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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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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叟宴座中乱作一团,老人家中侍者晚辈一并扑上来,哭号半晌,却发现老者们一个个睁开眼自行坐起,不知发生何事。

    “爷爷、爷爷……”一小童扶起自家长者,帮着捋顺了呼吸,一脸恐慌道,“咱家世代良人,太后为何要毒害我等?”

    老者却仅仅是晕过之后,十数息便悠悠转醒,甚至感到身体顺畅了许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部分老者同样醒过来,俱都满面迷惑,直到看到了背对他们而立的身影。

    “那不是……”有见识的老者睁大了眼睛,激动不已,“是老夫老眼昏花了吗?怎见到夏青天了?”

    “诸位莫慌,此酒是药非毒。在场七窍流血者,皆为逆贼,拿下!”

    夏洛荻端肃的声音喝令一下,禁军全数出动,将所有躺在地上七窍流血者一并拿住。

    城楼上的王公大臣惊见此变故,李太师拼那一绺青髯当即认出了夏洛荻“啊,夏……她怎在其中?”

    众臣呆住了,有以前便与夏洛荻处不来的朝臣反应过来,惊怒不已“这这这……后妃岂可如此公然悖逆行事!这成何体统,便不怕陛下治罪吗?!”

    李太师看清形势,厉声道“她既能指挥得动禁军,尔等何必多言!”

    群臣哑了口。

    是啊,夏洛荻能一句话让禁军将宴中可疑之人拿下,皇帝岂会不知道她今日之行径?

    只是,刚才提到的“太后囚禁先皇后”之事,又作何解释?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崔太后身上。

    “犯妇,天下皆知,先皇后乃因先帝鸩杀,你怎说是太后所为?”

    “先皇后当时已怀有龙裔,岂会不顾惜自身!是崔贵妃……”韩氏咬牙道,“是她见先皇后难得有孕在身,出于嫉恨诬陷先皇后与伶人私通,这才招来先帝赐死……好不容易,奴婢为先皇后换了假鸩酒,若等到常氏来求情未尝不可得生,她竟丧心病狂将先皇后囚禁于密室多年,直到先皇后费尽心思将血诏传出,我才知晓内情!”

    太后身边的女官高声道“尔一介疯妇,胡言乱语,陛下何不斩之以正视听?”

    “慢!”出声的是城楼上王公贵族中的一员。

    此人白发鹰鼻,相貌平平,官阶不显,但百叟宴还是邀集到了他,乃因他是世家大族常氏出身。

    “臣闻仁人君子,必广闻天下民意,这妇人言及太后事涉戕害先皇后常氏,还请陛下为我常氏解惑。”

    “常卿无需担忧,朕早有此意。”

    三言两语,竟让当朝太后给一介疯妇交代?

    这太荒唐了,崔太后久久未回神,看着封瑕道“究竟是这疯妇要交代,还是你要交代?”

    这便是隐指这一切都是封琰在布局,要报复于她。

    “母后。”封瑕平静地看着她,道,“过往母后所作所为中,韩氏只是冰山一角。如今再多的斋佛又有何用,您一日不放下过去的烂账,一日便无法四大皆空。”

    崔太后瞳孔一缩,她并非无知,总算明白皇帝为何要审这桩案子了。

    常氏大族,乃是废后母家,本朝建立之后便盘踞于东海交界的霞州之地,名义上是大魏臣属,实际上在魏、燕之间摇摆不定,三王乱结束至今,因敌国干扰,大魏一直没能正式接收他们本族,让他们隐隐有借均衡之势自立的苗头。同齐王一样,常氏在其势力盘踞之处,也有蓄养私军,战力虽不强,却能辖制天堑,一旦两国交战,常氏偏向谁,谁便能取得巨大优势。

    而只要常氏一日不定,燕魏之间的将来或可发生的第一战便永远存在变数。

    明面上两国是要和亲,但谁晓得北燕这回出的是什么路数,大魏这边也在筹备北伐大计,这个中的第一战决不能输。

    这事她没有做便罢了,若做了,封琰不会,但封瑕却说不准可能会献祭掉这个母后。

    ……毕竟,双胞胎不能承袭帝位,而他又天生心疾,为求存,崔氏对他起过不止一次杀心。

    封瑕温淡的眸光沉了下来“请太后与朕摆驾大理寺。”

    “大理寺?”那常氏使臣道,“谁审?”

    “倒忘了说此事。”

    封瑕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夏洛荻身上。

    见她又成了那大义当先的公卿模样,沉声道“夏卿,事涉太后,朕虽未天子也应避嫌。今朝为特例,你可愿审此案,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夏洛荻沉声道“若不查明此事,请斩臣头。”

    禁军即刻动了起来,带着皇帝、太后大臣等往大理寺而去。

    留在原地的百叟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一片哗然——

    “太后当真杀过贤后常氏?”

    “若非如此,陛下何以这般重视。”

    “这是皇家,时过境迁,岂有民告天家之理。”

    嗡乱的议论声里,一个老叟道

    “老夫信青天。”

    杂声一顿,民间有个说法——若世道不明,便往大理寺拨见青天。

    有位老叟起身,朝着人群末尾即将离去的夏洛荻呼唤道“夏大人!夏大人!可还记得方家老朽,是您那年力斩贪渎的学监,铡了那欺凌我儿致死的纨绔!”

    他老眼昏花了,事也记不太清了,只认得那一袭青衫朴素、正要往大理寺去的,正是平世间不平事的青天。

    “相信夏大人吧,夏大人可从来没有私心的。”

    “是啊,管他泼天的权贵,咱们有夏大人呢。”

    “胡说什么呢,夏大人现在……”

    有百姓小心翼翼地望着夏洛荻的背影道。

    “夏大人,还回来吗?”

    正欲离开的夏洛荻脊背僵了僵,五指缓缓蜷起。

    ……她岂没有私心呢?彻骨之恨未平,她从来都有,只是故意狠下心来,不去看背后那一双双眼罢了。

    她正要走,紧握的右手却被不期然地握住了。

    带着疤痕的掌心裹住她的手,朝着百姓们扬了起来。

    夏洛荻侧眸望去,三青兽面具下,她对上一双十几年未变的坚毅又昭如烈日的眼。

    封琰代她答道

    “会回来的,一定。”

    ……

    “……你怎么来了?”

    “想起你什么都没带,顺便上你家把秦夫人洗好的官袍给你带来了。”

    夏洛荻沉默地等着封琰为她戴上笼冠,看着身上久违了的大袖鹤纹官袍,不禁出声道

    “此事倘若真是太后所为,经我查实,必会驱逐太后出炀陵,此乃古之未有之事,你便不担心污了皇家的名声。”

    隔着一层面具,倒是自然而然地你你我我起来了。

    “污就污吧,敢做就要敢当,再污还能污过先帝去。”封琰不以为意,“母后一辈子缩在皇宫里,早该出去见见治下的山河了。但你若要伤她杀她,我便只能带着她天南地北去了。”

    夏洛荻看着他,道“此非天子之言。为君者当以身作则,带头违背法度,礼崩乐坏如何是好?”

    “不堪一击的礼乐才会崩坏,岂不闻黄钟大吕声传万年。朝中多的是老头子念叨那些没用的规矩方圆,你心里既不是这么想的,便少念些吧。”

    看夏洛荻回到了熟悉的打扮,封琰立即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平日里那花裙子也不差,但还是这模样……嗯,稳重些。

    只是看着看着,封琰又皱起眉头来,伸手道“升堂之前,能不能把你这假胡子摘了。”

    夏洛荻赶紧护住自己的须须,不停躲闪“不可,这是本部堂的威严之所在。”

    “啧。”封琰看见了两眶热泪走进来的苗少卿,道,“我去旁听。”

    言罢,他先就离开了。

    “大人、大人呐。”

    作为夏洛荻昔日在大理寺的副手,苗少卿见到夏洛荻便如同见到了主心骨,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下官今日本休沐,这厢刚睡醒,便惊闻天子突然圣明,让大人得以官复原职,大人是不知道这几个月以来下官忙的是什么日子……”

    夏洛荻“先别急着高兴,我就只官复原职一天,等夜里还是要回去打入冷宫的。”

    当官一时爽,回宫火葬场。

    把太后拱到公堂上和一民妇对质前朝旧案,哪朝的嫔妃也未见得如此丧心病狂,这事即便办成了回去还是得挨罚。

    不过夏洛荻不在乎,她就爱这种在皇帝肝火上烧烤的刺激日子……虽然那皇帝已经被搞得没有火气了。

    苗少卿道“无论如何,能再度与大人共事,刀山火海下官也去得。下官匆匆前来,未来得及看卷宗,却不知此次审的是什么案?”

    夏洛荻“没什么大事,有人冒死状告太后陷害囚禁前朝废后,废后娘家人要个公道罢了。”

    “哦,是这样……”苗少卿听她语气平平,反应过来才震撼道,“啊?审太后,这?”

    “走吧,记得把龙头铡扫扫灰推出来镇镇场子。”夏洛荻正了正衣冠,眼神沉了下来,“升堂。”

    ……

    “威——武——”

    大理寺正堂上,夏洛荻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大理寺大堂,左右两侧分别坐着皇帝和太后,下面公卿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威武声过后,静得仿佛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出来。

    “朕今日只旁听,主审全由夏卿负责。诸位也应知夏卿秉性,当无二话。”

    夏洛荻道“臣谢陛下信重。”

    公卿大臣们面面相觑,瞥着那公然摆在堂上的龙头铡,脖颈凉得都能拿去冰绿豆汤。

    今天这事属实荒唐,一个犯妇,说白了就是刺客告太后,还成功告上了大理寺。

    没有其他的解释,只能说明皇帝想整太后。

    只是他们又觉得迷惑,平日里没听过皇帝与太后之间有什么过节,怎么突然便如此了?

    这边厢胡思乱想着,夏洛荻一拍惊堂木,啪地一声,把所有人的魂都吓回来了。

    “传韩氏!”

    鬓发俱乱的韩氏被带上来,她一上来,虽老老实实地下跪,但眼睛却是死死盯着脸色铁青的太后。

    “下跪何人,报上身份。”夏洛荻道。

    韩氏道“民妇韩氏茉音,泰合年间曾为扶鸾宮大宫女,曾侍奉先皇后常氏。二王乱京时,火烧帝宫,民妇便趁机逃出皇宫。多年以来,一直在等待机会将此事昭告……”

    “等等。”夏洛荻道,“火烧帝宫后,逃出皇宫那些年,你如何得知先皇后之事?”

    韩氏的声音低了下去“民妇……民妇早年在石榴河做暗倡维生。”

    周围虽不敢发出鄙夷声,却也还是有人目露嘲笑。

    “民妇出逃宫禁之前,与先皇后约定,每月下旬会在石榴河的小船等候。一等便是许多年,直到那一日,船上来了五个客人,自称得到了先皇后的血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