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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初心无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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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盛二十年七月初七。

    从十三岁开始上早朝从未缺席过一次的太子殿下第一次早朝迟到了,看着焉瑾惨白的一张脸,圣上倒是没表现出不悦,反而关怀了一番。

    可这番情境落在焉理的眼中,有些不同寻常。

    想到前些日子接镇北侯一家回京,闻夏看自己的眼神,心中强烈的悸动令他不安,早朝也有些不在状态了。

    下了早朝,焉理特意等了焉瑾一起出来,问道:“太子殿下的身子无碍吧?”语气与他们兄弟间一贯的相处一样。

    焉瑾冲焉理笑笑,说道:“多谢四哥关心,晨起时不知为何有些头疼,现下好多了。”

    焉理点点头,抬步刚要走,被焉瑾一声“四哥”喊住,焉理有些诧异地看向焉瑾,焉瑾笑着说:“四哥,今日乞巧节,夜里我们一同去转转吧。”

    焉理饶有兴致地一挑眉,本想答应,可那一刻无数画面涌上脑海,焉理胸口蓦地一痛,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他还是那样站着,看向焉瑾的眼神变了变,脸上的笑却一如既往,语气也还是惯有的那种散漫轻浮,焉理开玩笑道:“不了,和太子殿下一起出去,万一你我看上了同一个姑娘,可怎么办。”

    焉瑾听后呵呵笑了,二人并肩向宫外走去。

    这一日,焉瑾见到了一身灰紫色劲装的闻夏,而焉理在玉风楼由风夜舞陪着,喝了一整夜的酒,所以焉理并不知道,闻夏河灯上写的不再是那句“愿盛世太平,永无战争”了。

    次日,当太子殿下派人大张旗鼓地给方家送去谢礼时,焉理虽不明白为何救太子的人变成了方暖,也不明白太子殿下本是微服,此事原不该如此声张,就像上一世闻夏救了太子,焉理一直认为焉瑾都是知道的,只是此事不足为外人道罢了,可是这次太子殿下为何一改往日作风?

    虽然诸多疑问,但焉理没有去深究,这一次,他想放自己一马。

    死而复生之后,除了身和心时不时的剧痛,他的脑海里总是出现正阳宫前闻夏看向自己的最后一眼,那眼神和这一世初遇时闻夏看自己时一样,愧疚、懊悔、感激、甚至有依赖和眷恋,那神情十分复杂,却唯独没有爱。

    今生初遇,闻夏还是记忆中的少女模样,可闻夏身上的那股天真和热情早已消失了,看向焉理的神情也分明不是初相识的坦荡,更多的是逃避。

    闻夏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她以前到底是过于单纯了些,即使现在想要假装,落在早已见多了复杂人心的焉理眼中,还是一眼就被看穿了。

    焉理那时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不过焉理那时就已经想好了,既然她不爱自己,那自己也别再掺和进她与太子之间了,一厢情愿的事情,做过一次也就够了。

    可是当焉理听到方暖救了太子的消息时,还是不自觉地为闻夏捏了一把汗,唉,太子殿下又看上了那方家二小姐,闻夏那样单纯的人,斗不过她的。他想,必要时,即使得罪太子,也要先把方暖除去吧。

    两日后镇北侯的送行宴上,闻夏没有露面,众人问起,镇北侯夫妇连连告罪,说自己的女儿身体不好,无法前来。

    席间众女献艺,方家二小姐一曲琴音犹如天籁,占尽了风头。

    翟文彬自那夜之后,满脑子都是方暖那袅袅婷婷的身影,以至于日后只要有方暖出现的地方,都会不自觉地多看几眼,翟文彬觉得世间所有形容女子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只是唯一可惜的是,他在看方暖的时候,那方家二小姐勾人的目光,却是含情带羞地尽数落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

    翟文彬不是看不见,却也心服口服,世间最好的女子配世间最好的男子,本就是佳话。

    焉瑾在翟文彬眼中,就是世间最好的男子。

    翟文彬从五岁时作为皇子伴读日日进宫同年纪相仿的焉理、焉瑾一起读书,同他一起的还有罗霄、贺昭等人。

    焉理性格活泼,又没有皇子的架子,所以焉理更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直到一日,他们几人嬉戏打闹时翟文彬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凑巧焉瑾跑过,那茶杯的碎片就那样扎进焉瑾的鞋底,夏季鞋底轻薄,焉瑾痛得哀嚎一声。

    这下可惊到了不少人,翟文彬本就顽皮,又有个优秀稳重的哥哥做对比,他没少受到父亲的责骂,而今闯了这样的大祸,翟文彬心中暗自叫苦,看来今夜回到家又要跪祠堂了。

    岂料别人来问,焉瑾只说那茶杯是他自己不小心打碎、又失足踩上去的,这几个孩子互相对了几下眼神,便在余太师和掌事官那里统一了口径,自那次以后,翟文彬开始主动与焉瑾亲近,虽然这太子殿下还是没有像他们一样嘻嘻哈哈放得开,却也能玩儿到一起了。

    时间一年年过去,焉瑾的相貌和才气也愈发出众,众人都知道,太子这个位置,焉瑾坐得越来越稳了。

    于是翟家人开始对翟文彬说,那是太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翟文彬并非那种混不吝的人,道理自然都明白,何况他的所作所为,关乎的是他们整个翟家。于是翟文彬开始主动疏远焉瑾,就这样又过了一年,焉瑾十三岁了,要开始跟着百官上朝,学着处理一些政事,也不再需要伴读了。

    那一日是他们最后一起读书,下了堂已是黄昏,焉瑾竟拉过翟文彬,带着些试探的意味,问道:“文彬,今夜我求了母后可出宫一次,你能否陪我?”

    翟文彬那一刻竟觉得太子殿下十分可怜。是可怜,平日下了堂,他们都可以放肆地玩儿,而焉瑾还要继续读书,他要学的比他们多得多;差不多的年纪,焉珂、焉理早已不知道与他们一起出宫玩儿了多少回了,焉瑾却还是第一次可以出宫;而自己的疏远,让他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想找个玩伴还要是如此询问。

    翟文彬想起自己这一年的疏远,焉瑾脸上的笑容更加少了,有时焉理等人喊他一起玩,他也只是笑笑拒绝。翟文彬忽地有些心疼,那时他就想,去他妈的尊卑,他就要把太子当最好的朋友,跟他没大没小地胡闹。

    于是那一夜翟文彬拉着焉瑾逛了小半个京城,最后又带着他在广月楼喝了个酩酊大醉,次日一早才送太子殿下回宫。自然,他们身边一直是有许多便衣护卫和暗卫跟随的。

    可是翟文彬不知道自己这位至交好友近几日是怎么了,乞巧节后,整个人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翟文彬便调侃道:“怎么了我的太子殿下,乞巧节被哪家的姑娘勾走了魂,怎么魂不守舍的。”

    此话换来焉瑾的一记白眼,翟文彬见状笑得更加放肆。

    镇北侯的送行宴结束,镇北侯一家低调离京,翟文彬本也没当回事,可焉瑾竟罕见地主动喊他喝了好几次的酒,翟文彬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问也问不出来,只能陪着太子殿下喝酒吟诗,太子殿下吟了不少思念、宫怨、离别等乱七八糟的诗,最常吟的一句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翟文彬只是想,哦,太子殿下近日开始喜欢放翁的词了。

    直到一日,翟文彬一早在焉瑾的清思居的书桌上见到了一幅画,想来是昨夜看过而忘记了收起来。

    画的是乞巧节那夜勿念河两岸的情景,周遭的屋宇景致均是模糊的,只有一位灰紫色衣衫的少女画得笔笔清晰。

    太子殿下的丹青,一向都是极好的,只看身形,便能看出这是一位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少女头上的玉冠和根根分明的发丝更是画得栩栩如生,唯一可惜的便是没有面容。

    翟文彬也不明白,都能看清头发丝了为何没看见脸?

    右下角题的诗更加让翟文彬摸不到头脑,那里写的是:“提笔不成诗,画眉形亦迟。初心无处寻,但见无限恨。”

    翟文彬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幅画就被突然进来的焉瑾抢走了,焉瑾边将画卷起边说着:“你下次来孤这里再这样乱翻东西,孤便与梁平说不再让你随意进出了。”

    翟文彬一撇嘴,骂道:“我说太子殿下你讲不讲理,你这画就这样摊在桌上。”翟文彬边说着还边用手比划了一下,接着道:“什么叫我乱翻,放在我眼前了,我还不能看两眼?”

    焉瑾被他的态度气得一笑,好似也意识到自己理亏,说了句:“反正不要说出去。”

    翟文彬上前两步,拍了一下焉瑾的肩膀,眉毛一挑,笑道:“我说太子殿下怎么犯了相思病却不去找人家姑娘呢,合着是没看清脸啊!”

    焉瑾收好那画,抬肘撞了一下翟文彬的胸口,顺势白了他一眼,翟文彬捂着胸口痛得龇牙咧嘴,换来焉瑾一句:“别装了,孤没用力。”

    翟文彬听了这话呵呵笑起来,焉瑾见他这样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