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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邱军头为何不直接拷问那个仆役就好了?”
“没有用,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我已将他打的半死,他只交代出真正知晓地图下落的暗子还在城中,等着那块脱身的令牌。”
邱志仁快步走到祁京身旁与他并肩,侧头观察着祁京的神情,道:“你不吃惊吗?”
祁京摇头道:“你都提前得到了消息,这些只是常规手段而已,这样做倒是占了先机。”
“呵,你倒是个做锦衣卫的好材料,此事完后,想过与我一起吗?”
“再说吧,我现在还是死囚。”
“得了身份就不一样了,如马宁等人都只是平庸之人,也是跟了韩文广才得到提拔,你不一样,会走的比我们更远。”
“那马宁等人是?”
邱志仁沉吟一阵,道:“他们是恰逢节点杀人,赶上了清廷使者到此处,我不捉他们难以交差。”
祁京面色如常,应道:“好吧,其实这也是变相的保护,他们没有落在别人手上。”
邱志仁又问道:“我能猜到你会去还马,可没想到你会进都统府中,你与那郎格尔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在门房那坐了一会儿,随后才去长乐里接头。”
“是吗?去找韩文广的时候呢?”
“例行汇报而已,你都知道了,他与我说已经到了时候,准备将道观里的人抛出为我争取时间。”
“他还是那样死板,只会用一些老掉牙的招式。”邱志仁道:“我的时间不多,需要你尽快找到地图。”
“只是地图?”
邱志仁点头道:“那份地图才是至关重要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上面的内容,不能伪造,所以才是事关紧要。”
说着,邱志仁又看见了祁京脸上犹豫,笑道:“你要是顾惜人,我甚至可以找几个死囚顶替掉,从而放他们南下。”
“那为何不连地图一并复制过去南下呢?”
“你以为南边朝廷没有像我们这样的细作吗?消息很快会泄露。”
“这么说来,我倒是有办法可以快速找到剩下的人。”
“哦?”
“瞒天过海。”祁京道:“让我去接触那个仆役,想办法将他骗出来,加上之前的露头,会大大提高联络的效率,在接触到暗子后,一手令牌一手地图的交换。”
邱志仁盯着祁京,久久没有说话。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一网打尽。”
祁京面色平静的从怀中拿出那块令牌,道:“你若是信不过我,韩文广他们也已经进城,你自然可以拿着令牌找人假扮去做,只是就当我的任务完成了,给我一个好出路,此事与我到此为止。”
邱志仁还是盯着祁京,道:“你说的难点重重,先是要从防守森严的昭狱中合理的救人,又要取信那个仆役,还要得到城中暗子的信任。”
“如是出一点意外,我什么都得不到。”
“我并非在怀疑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还需要时间筹度。”
祁京一笑,明明刚才还说时间不多的。
邱志仁低头思虑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道:“放心,若要用这一计策,你是最好的人选,暗子那些人说不定一开始就看到了你们被监视,也看到了城外的赛马,种种之由,你才是他们最值得信任的人,”
“行吧,你再考虑,也继续派人盯着我,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明日再联络。”
“对了。”
祁京在后问道:“事成之后,我想先拿一百两银子,置办一身行头,然后再去何督抚那里赴任如何?”
邱志仁面无表情的转身,只见祁京指了指自己。
“你看,我从南边到这,走了快两个月,道袍是其他人穿剩下的,连脚上的靴子都是韩文广的。”
邱志仁突然咧嘴一笑,道:“三日之内,我会给你。”
~~
次日,清晨。
邱志仁早早在福来客栈旁的茶楼上喝上了早茶。
就在昨天晚上,他回去时听到手下人来报,韩文广带着所有人住进了福来客栈,于是亲自过来盯梢。
余光落下,只见祁京早早坐在门口逗弄着那个小道童。
一手抢过人家手中的糖,一手将人家提着出客栈外去吃早食,期间也难得露出笑容逗着小孩,这些在他眼中倒是显得有些孩子气。
待祁京走远后,又有一个道士出来活动,往茶楼中来买早食。
不久,他就站在了邱志仁面前。
“邱军头倒是清闲,也连的我白走两月了。”
邱志仁挥退手下人,将门关上,回头道:“你出来,韩文广会不会发现?”
“没有,这段时间他倒是放松了警惕,也没有再勒令人不许外出。”
“我有话问你,你不得隐瞒,”
“邱百户放心,我从得到何大人的命令开始,插进此次队伍后,就不再是韩文广的手下了。”
“好。”
“昨晚韩文广突然住进福来客栈,与祁京可有说什么?”
“此事是他临时起意。”
“他问祁京赛马过后可有接到暗子,祁京摇头,说赵石宝的细作嫌疑还未排除,应当将他做掉,韩文广拒绝了,又问祁京去都统府干什么,祁京只说接头,然后没看到人,其余并未多说。”
“晚上呢?”
“整晚他都与赵石宝还有我们睡在一个屋子,没有与韩文广再说话。”
说到这,那人又轻声嘟囔了一句:“韩文广是真没钱了,十几个人只开了三间又破又烂的屋子,吃的一天到晚都不见肉。”
邱志仁琢磨着点头,又问道:“你觉得韩文广相信祁京吗?”
“看不出,我在队里听到传闻,是这小子故意在牢中攀上韩文广的,和着一对伪装的道士师徒在队里一直不受待见,陆瑞庆死后,他连杀了几个匪徒,才被韩文广看中。”
“那也就是说,还不能确定真假。”
邱志仁凝神盯着福来客栈,见韩文广带着几个人走出来在院子中一直坐着,好像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于是他挥退了那名道士,将卢春等人叫了进来。
“你马上去索绰罗那里请一道手令,再去把陆瑞庆带过来,我要看看他到底做什么了。”
~~
郎格尔身为满族人,在清廷占领信阳后自是比任何人过的都舒服。
虽然官职与邱志仁这种贴过来的明人同级,但身份不一样,他也看不起邱志仁。
“你到我这来有何贵干?”
郎格尔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牛肉,一口生吞下去。
邱志仁坐在对面,眼中看不出一丝波澜。
“昨日有个叫陆瑞庆的人拿着拜帖到你院中做什么了?”
“呵呵,我为何要向你这汉人汇报?”
“这是手令。”邱志仁从袖中掏出文书往桌上一拍,道:“索大人已下令,你要配合我调查。”
郎格尔沾着流油的手,接过来看了看,随手放在一旁。
“与我无关,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的时间有限,烦请郎大人说实话。”
“那你还想听什么?我私藏了那几个驱口?”郎格尔道:“几个逃犯都抓不住?你还敢来问到我头上?”
“邱志仁,我听说你以前还是个明廷的锦衣卫,我大清还没打到这里的时候,你就率先的剃头称臣,跪着才得来这个军户,怎么? 现在屁股翘高了,攀上了索氏?”
邱志仁冷下脸,道:“我没有时间与你废话。”
郎格尔满不在乎的挥开那份文书,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进我府中?”
“什么索绰罗,你等低贱的汉人不明白,我明白。”郎格尔又道:“他就是贝勒爷府中的一条狗,如今你又成了他的狗,哼哼,猪狗不如的东西。”
“看来是明朝的姓朱的皇帝全都吃肥了,放长你们这些奴才的绳子胡乱撕咬...活该被大清打的苟延残喘!”
“连个人都捉不住! 废物 !”
“呸!”
一口浓痰吐在了邱志仁脸上。
邱志仁起身缓缓擦去,面色如常,任由身前的满人骂着。
随后目光一顿,转头看了看门外,见卢春忽然进来,朝他点了点头。
~~
一刻钟后。
郎格尔被绑在了房中。
邱志仁提着一只铁桶走了进来。
“你要做什么?贱奴!”
邱志仁揭开他的衣裳,放上一只老鼠,用铁桶罩住,举起了火把。
“我听说,老鼠被罩在黑暗中会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要一受热了,就会本能的往下钻...”
“你的肠子会被啃穿,有可能它还会吃里面没消化的牛肉,然后继续往下钻,搅乱你的五脏,随后挖穿你的骨头从背后出来。”
“郎大人猜猜,你能撑到哪一步?”
“贱奴!”郎格尔吼道:“你敢杀我?!”
“我一直在等你说实话。”
邱志仁将手中的火把靠近了铁桶,里面传来一阵吱吱声。
“你看不起我也好,骂南边的明廷也好,甚至朝我吐口水也没事,我只想要实话。”
“狗奴才!这是在我府中,你必定不敢杀我!我出去后会叫你生不如死!”
“我死也没关系,告诉我陆瑞庆这人到底来你府上做什么了?”
郎格尔还在继续吼着:“我会将你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也好。”
“吱吱吱...”
“啊啊啊!”
“我说我说!”
~~
邱志仁走出了都统府门口。
“你好像并没有问出什么?”祁京吃着早食,走过来道:“那个满人骂你了?”
“怎么这么说?”
“你脸上的口水没擦干净。”
邱志仁一愣,拂袖擦去,让人看不清神情。
祁京又递过一块胡饼,道:“我确实只在他待了一阵,他应该不知道我。”
“我只是想确认。”
“好吧。”
邱志仁目光一转,又朝祁京解释了一遍:“我并非怀疑你,只是此事对湖广太重要了,必须慎重。”
“那你问出来了?”
邱志仁点头,道:“我带你去见那个仆役,按你说的做。”
“你信我?”
“不然呢?信建奴的人吗?”
邱志仁平静一笑,似有些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