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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忍着痛,稳婆说过再过一会她就可以用力了,她必须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在那时,现下自己身体里,无论是肚子的阵痛,还是胸腹间的剧痛,或者她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痛,那痛已经从胸腹间侵入了她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在餐食着她的坚强和意志。
可她必须忍住,紧咬的唇舌中流出鲜血,景逸辰心疼的无以复加,他将自己的手伸进丹青的嘴里,丹青只是摇头,她咬破唇舌,不是单纯在忍耐疼痛,更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稳婆也看出了不对,她这一辈子接生过的产妇数不胜数,可只有丹青这一个,看起来痛的比谁都厉害,却能忍着一声都不出。
“可以了,姑娘,使劲!”
丹青终于听到了稳婆的这声命令,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这一刻。
“深呼吸,再用力!”
丹青乖乖照做,这辈子,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听话过,二叔知道了,想必一定会很欣慰!
“再用力!”
……
屋子里,只能听见稳婆的一次次用力,外边的人心里统统都没了底,这丹青,竟是一声都未出啊…
“再用力,就快了!”
“快了快了,姑娘,再用力,坚持啊!”
……
这样一个可怕的夜晚,随着太阳的升起也已经过去,丰禾壬和秦玉楼被抓,丰禾术没有了生命危险,惠妃醒转身体没有了大碍,微宁也急急忙忙跑来看望丹青,可只有丹青,还在屋子里不停地用力。
太阳又一次落山,这丹青屋子里依然没有一丝声音,众人已经急到要冲进屋子,只听的屋子里一声隐忍的哭泣:“丹青,如果你痛就喊出来,哭出来,别这样!”
小半个夜晚,加整整一个白天,丹青的力气似乎就快用尽,但疼痛却没有丝毫的减轻,丹青的脸色已经白到透明,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妖儿实在看不下去,心痛到不行,她希望丹青能喊一声或者哭一声,也好过这样的隐忍。
“稳婆,为什么还生不下来!”
丹青没有力气回答妖儿,妖儿只好去催促稳婆。
“姑娘啊,这孩子本来就没足月,胎位也不正,哪有那么容易啊!”
妖儿知道生孩子的凶险:“可会有危险?”
“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从鬼门关上转了个圈又回来的!”
稳婆不再跟妖儿说话,只嘱咐丹青用力再用力,妖儿只能尽力的看顾和帮忙。
已是半夜,丹青不知道稳婆每一次喊用力的时候,自己还是不是用的上力,她的所有感觉已然麻木,只是不停地告诉自己坚持坚持!
“还是…胎位…不正么?”
丹青开口,声音微弱粗涩,稳婆也已经没了先前的自信和从容,“姑娘,胎位确实不正,你这一胎,怕是要难产了。”
稳婆说的委婉,丹青心里却明白,这哪里是怕要难产,已经就是难产了。
“用手转!”
丹青模糊间记起胎位不正的时候,可以把手伸进子宫里去调整,她不知道自己记得对不对,但总之是个方法!
稳婆也不惊讶,似乎也是知道这法子的,当下也不犹豫,立刻去调整。
妖儿惊的差点晕过去,景逸辰早已经惨白了脸,却紧紧抿着唇不肯别过脸去,所有丹青受过的苦,他虽没办法感同身受,却要一点一滴的陪伴着!
撕心裂肺的痛传来,丹青觉得身体似乎又活过来了,果然痛到麻木只能更痛才能刺激到自己。
丹青一声不吭,稳婆手下的动作也快,这女子真是能忍,稳婆也忍不住生出些敬意和怜惜。
“姑娘,用力!”
丹青继续着这一天一直持续的事情,用力用力再用力!
“看见头了,就快了,继续!”
稳婆的话像是一剂兴奋剂,不仅仅是屋子里的人,就连屋子外的人也听见了这一声高喊,纷纷紧张了起来。
“用力,快了,就快了…”
这话,稳婆从一开始就在说,众人只当她这一次也只是习惯性的鼓励,却没想到,突然“哇…”的一声婴儿啼哭,伴随着稳婆的喜悦呼喊:“生了,生了,是个公子!”
院子里的人一瞬间全都眉开眼笑,终于生了。
稳婆将孩子收拾干净,抱给丹青看,丹青强撑着睁开眼睛,白皙的皮肤,眉毛很像景,眼睛还没有睁开,看不出什么,鼻子小巧,倒是有些像自己,嘴唇的弧度也像极了景,丹青微微笑了一下,这就是他们的孩子!
稳婆把孩子递给景逸辰,景逸辰的手臂仿佛不会用力一般,不知道怎样才能抱起这个柔软的小生命,稳婆很不客气的指挥着他,把手臂弯起,将孩子放到他的臂弯中。
这一刻,景逸辰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就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是自己与青儿爱情的见证,也是他们将来生命的延续,真的是太神奇了。
一旁的妖儿,早已经抹上了眼泪,这一刻,她突然也很想为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男人生一个孩子…
浑身的疲累渐渐褪去,胸口间的灼痛更加的剧烈,丹青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感觉,没有在关键的时刻晕过去,能让她把孩子顺利生下来,丹青已经不再求什么了,只有几句嘱托,她一定要告诉景逸辰。
突然,那灼痛一路向上烧,烧的她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每一次这样烧过之后,她一定会晕过去,丹青顾不上说话,连忙将舌头下含着的那粒药丸咬碎咽了下去,丹青只来得及做出这些,便毫不意外的晕了过去。
“丹青,丹青!”
妖儿眼看着丹青脸色不对,突然间闭了眼睛,连忙喊她,景逸辰也慌忙将孩子放到床上,探身把上丹青的脉。
稳婆也很着急:“姑娘没什么异常,生的顺利,没有大出血!”
景逸辰表示知道,让稳婆离开。但他越给丹青把脉越是心惊,这脉象,居然是将死之人的脉象!景逸辰害怕到声音都颤抖了:“薄少主!薄少主!”
院子里众人正焦急的等着,明明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却不见孩子出来,也不见大人出来,甚至连个报平安的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
景逸辰突然间的呼喊一下子惊呆了众人,几乎立刻所有人便知道事情不对了,因为他们从未听过景逸辰的声音会害怕成这样!
薄少主几乎是飞一般的进了屋子,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丹青和景逸辰脸上绝望的表情,薄少主深知事情不妙,忙把上丹青的脉,过了一会又撑开丹青的嘴,看着她舌头下的药丸没了才稍微松了口气。
“我可以暂时救醒她,但她在南越时受到的伤害太深,后来她也曾时常晕倒,蛊母神秘莫测,我去过南越,也没找到太有效的方法…”
薄少主是对丹青情况最了解的人了,时间紧急,他也只能说这么多。在寻找丹青的这么长时间里,丹青的病情他也都告诉过景逸辰了,如今景逸辰自然也都明白。
“救她!”
景逸辰如今只想说这两个字,薄少主满脸哀戚:“我说了,我只能暂时唤醒她。”
景逸辰浑身紧绷,眼眶红肿:“叫醒她!”
薄少主给丹青又喂下一粒药丸,又让妖儿想办法给丹青喝了半碗水,过了半晌,丹青果然微微醒转,她很虚弱,但很明白发生了什么。
“景,让大家都进来。”
丹青说话声音很低,但还算连贯,让景逸辰放心不少,连忙招呼院子里的众人都进来。一堆人呼啦啦的进了屋子,看丹青的样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微宁还没说话先流了眼泪,丹青招手让她过来,轻轻拉着她:“微宁,你和丰禾术历尽千辛万苦,一定要幸福,还有丹丹,能帮,就帮她一把,她一个人在深宫里,我不放心…”
微宁哭的更凶:“丹青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不听!”
丹青制止她:“微宁,包括你们,谁都别说话,只听我说就行,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屋子里一片哀伤,丹青见没人说话,才接着到:“妖儿,你知道王五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他,你们俩的婚事我就做主了,王五,妖儿,你们可愿意?”
王五看了看妖儿,妖儿没说话,却跟王五一起跪下,给丹青磕了三个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婚后,妖儿去学堂教音乐,王五,你和卫子喻,游千里,你们三人日后便是血罗刹的主子,日后血罗刹的训练扩充,便交由你们,回天晟后去找我二叔,加入他的麾下,保家卫国需要你们。”
三人齐齐跪下:“小姐,我们只愿做你的护卫!”
三人不肯起来,丹青只看向游千里:“千里,你有家仇我知道,你报仇没有我还没来得及问,如果此事已了,自然很好,如果没有,我允许你利用一切我的资源去报仇,但如果你们想日后再也没有人像你们从前一样,就去保护这个国家,让它变得更强大,百姓们才会更幸福。”
王五三人这才给丹青磕了三个头,起身站到了一旁,丹青又看向小七:“小七,抱歉,让你做我的弟弟本是想保护你,却没想到是你一次又一次的保护了我,日后,你若喜欢新的家人,就同他们在一起,若喜欢欧阳家,那里就是你一辈子的家,只是爷爷,我想你替我尽尽孝道,最后,还是要你来保护我了…”
小七隐在黑暗里,默默点了点头,丹青缓了半晌,待呼吸渐渐平稳,才看向罗响响:“响响老大,你我相识相交相伴,真像部传奇,谢谢你…”
大大咧咧的罗响响,此时只想出去大哭一场,哪里想听什么谢谢。
“薄少主,我实在欠你良多,从血罗刹,到各种各样的救命之恩…”丹青停了一瞬,似乎想起了和薄少主的所有往事,轻轻一笑,“算了,反正债多了不愁,我的孩子早产,我怕他有什么先天不足,帮我多多照看!”
薄少主很想狠狠的挖苦她讽刺她,自己的孩子居然让一个外人照看,可薄少主想起她刚刚的脉,心中默然,如果不是自己那粒药丸,恐怕他们现在连听这一番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薄少主没说她,丹青还真觉得不习惯,丹青淡淡微笑,让众人都出了屋子,还有些时间,是她留给他们一家三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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