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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栋坐在椅子上,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李泰来仍旧没有回来。
若不是害怕夜长梦多,想着早点将吊坠拿到手,让归家仆妇尽快将玉娘带回归家去,这个时辰他早已睡下了。
他使劲抬了抬眼皮,用手揉捏着眉心强忍住睡意。
泰来已经出去差不多一个时辰,就算走得慢些也应该回来了。
除非,他没有如愿拿到吊坠。
南栋性子急,若按他的想法,直接上门跟燕娘将吊坠要过来就是,偏偏泰来说是怕她起疑心坏了事,要迂回一些。
迂回的结果就是这样让他干坐着等了大半夜。
真是读书读傻了的。
燕娘一个姑娘家,她能坏什么事?就算知道真相将来哭闹两日便也罢了,金镯和吊坠都不在她手中她待如何?两日过后玉娘都已经快到泾阳,她不认也只得认了。
南栋越想越觉得理应如此,他起身出了门,走到南玉儿门前瓮声瓮气道:“母亲,泰来还没有回来吗?”
南老太太赶紧打开门出来。
刚才只顾着劝玉娘,倒是将最重要的事情差点忘记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问:“现在什么时辰?”
“快到亥时了。”南栋道:“要不我去看看。”
南老太太有些忧虑,“燕娘近段时间很不一样,你将吊坠拿回来就是,莫伤了她。”
她担心若是燕娘不愿意将吊坠拿出来,以儿子的性子肯定要硬来,到时候伤了人总是不好。
燕娘长得好,人也勤快,她还指望着能有个好的回报。
南栋边往外走边粗声不耐烦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就一个坠子,她若不肯给直接拿来就是,何须费这些功夫。”
南老太太眼皮跳了跳,她伸手揉了揉,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南栋到果子铺时,风灯早已熄灭,月光照着门前幽微的一小片,越发显得果子铺门脸局促。
光线昏暗,他又走得太急,并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李泰来。他两步跨上门前的台阶,拍着门粗声道,“燕娘,快来开门。”
好一阵,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年轻女子清丽的声音隔着门道:“父亲,我已经睡下了。”
“我过来取东西,你先把门打开。”南栋不耐烦地道。
门内沉默了一阵,才又问道:“你是来取吊坠的吗?若是如此,父亲请回吧,这吊坠我不能给你。”
南栋气恼道:“什么吊坠?我是来取昨日放在铺子里的果脯方子,你快将门打开。”
里面又沉默一阵,才听见门闩拉开的声音。
南栋迫不及待想要推开门进去。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嗤笑,一个穿着玄色深衣,挺拔清隽的男子从屋檐上轻轻跃下,语带戏谑道:“果然又来了一个。”
南栋蹬蹬往后退了两步,惊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我家屋顶?”
霍炎背着手转过身,语气凉薄:“你家?”
“自然是我家,”南栋反应过来,一改刚才的惊慌,说话便有了底气,“这是我家果子铺,我便是这果子铺的东家。”
霍炎背着手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你进去有何事?”
南栋气笑了,“这位公子,我回我自己家,难道也要分时辰?”
“自然不需要。”霍炎淡笑道:“但今日不行。”
南栋气急,但他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看面前之人衣饰精美,仪态不凡,又不敢造次。他急道:“我找我女儿确实有要事。”
铺子门悄无声息被打开,南书燕穿着青布宽袖夏衣,安静的站在门口。
南栋性子本就急躁,又因为被霍炎阻在门口奈何不得,此时看见南书燕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想要将她手腕上的吊坠抢到手中。
南书燕早有防备,他手还没伸到跟前,便已经堪堪避过身子。
“父亲这是作甚?”女子好听的声音带着凉意,和平日的温婉截然不同,反而让南栋听得一愣。
“好哇,如今你翅膀长硬了,父亲的话也敢不听了。”南栋一把抓了空,暴怒道:“不就是个吊坠,为父也要不得?”
女子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漠然道:“我已经跟父亲说过,这个吊坠谁都要不去。”
南栋气怒,“前段时间我还说你是个识大体的,如今居然如此任性。你吃我的喝我的,你居然还敢说这坠子也是你的?”
“敢问父亲,你要这坠子何用?”女子的唇角带着讥讽,略做思索,“若是你如实告诉我这坠子的用处,我再决定给不给你也不迟。”
南栋一愣,真正的用处自然是不能告诉她的,但这坠子,也是必须要的。
他咳嗽了一声,拿腔作势道:“玉娘说你这坠子别致,也想照样子做一个,等明后日拿去首饰铺给匠人看过式样,我便将它还给你。”
南书燕嗤然道:“若是这样,我还真不能给你。”
南栋被她当着外人如此顶撞,脸上挂不住,恼怒道:“我好好跟你说你不听,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再次欺身上前,南书燕退后一步,从身后拿出弩机对着他,冷冷道:“父亲要怎样不客气?若是要硬抢吊坠,就别怪我冒犯。”
南栋望着她手中的弩机愣了愣,随即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上前便要夺下弩机,嘴里嚷着,“你这不孝女......”
话未说完,便瞳孔骤然一缩,低下头,看见一根比银针粗一些的弩箭没入肩膀。
“父亲非要如此,我也只得自保。”女子一双黢黑的眼眸透着幽深的寒意,“我跟你说过,若你非要硬抢,我只能冒犯了。”
“你......”南栋不敢相信的望着南书燕,只觉得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喉头泛起,整个舌根便僵硬起来。
他有些惊惧的望着她,喉咙呵呵有声,转眼便浑身无力的跌到地上。
“我这弩箭上抹了剧毒,父亲只能自求多福了。”女子淡漠的声音响起,南栋眼里涌上不敢置信的惊惧和绝望,但也只是一瞬,他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霍炎一双黑眸安静的看着南书燕。
从头至尾这女子一直冷静自持,该下手时却又一点都不手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对待家人尚且如此,果然是个狠的。
“那个,这两人你打算怎么处理?”霍炎看迎着南书燕的视线,有些好奇。
“他们该死,但公子要护着,只能由官差来处置了。”南书燕抿了抿唇,“公子该看的戏已看完,是不是也该走了。”
她居然听到了他和仲初的对话。
霍炎笑笑,“好戏才刚刚开始,没看到结尾多难受。”
南书燕安静的看他片刻,转身掩上房门,将夜和他一起隔绝在外。
霍炎自嘲的笑笑。
霍仲初从暗处骑着马走过来,打趣道:“三哥,想不到你也有被拒之门外的时候。”
霍炎横他一眼,一把将他扯下马来,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霍仲初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追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