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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台阶,桥面上烟雾弥漫,雾气在脸上感觉起来凉丝丝的,桥两头栽着桃树,遍地散落着桃花,花香宜人,再看下面的血河,已经大为改观,三界龟潜下水后,划开条条波纹,她拖不动何武,只能讲他丢在倒数第二个台阶上。王芳语气中肯,请求上面这人救救何武。白衣人摘掉卡在头上的帽子,一缕长发飘逸而下,原来是个女人。
是女人,王芳的戒备之心顿时削减了大半。她年纪不大,和自己相仿,嘴角边一直上扬,不像坏人的来头。白衣姑娘看着王芳,伸出洁白的右手,这只手简直是白到种境界,似乎经过了漂*漂洗过的,青筋毕露,甚至可以看见血液在里面流动,而且她的五个手指一般长,是异族之人啊!
白衣姑娘意思是要王芳把手递给她,王芳犹豫半天不敢动,白衣姑娘忽然裂开嘴巴,颗颗牙齿白净如细盐搓洗且尖锐似鼠齿,她自卫性地后退一步,白衣姑娘跟着上前一步,说:“怕?还是,畏?”王芳说:“两个有区别吗?”白衣姑娘轻抚发梢,飒爽清扬,王芳浑身脏兮兮的,自然自惭形秽。
“怕是你胆子的事,畏是你心的事,可不是一样的奥。”白衣姑娘还要来拉他,王芳怔住说:“你是怎么听懂我话的?”随即,她觉得自己问的话是多余的了,既然是异族,她一定有常人不具备的能力,鹦鹉学舌般的本领,白衣姑娘必然是具备的。白衣姑娘大方地问到王芳的姓氏,并握住王芳的手摇了几下。
握手可能是她的问候方式吧,抱以礼貌的回复,王芳低头向她鞠了个七十度躬,“扎西德勒”。“我姓白,叫我白姑娘即可。”王芳小声地说:“真是名如其人啊!”白姑娘不解地问:“什么?”王芳说:“你不觉得你很白吗?”白姑娘是没有注意到,听王芳如此说,有些吃惊。王芳利索地从身上掏出铜镜,哈口气,白姑娘摇摇手,指着铜镜,王芳擦了下铜镜,正面对着白姑娘,白姑娘一捂脸,叫:“拿开!”
王芳慌忙收回铜镜,见白姑娘脸上有一块发红,皮肤下层的血管网显露出来了。“你不能照镜子?”王芳见白姑娘没生气,一下话多起来,问她怎么生活在地下的,下面的血河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救何武……白姑娘用围巾包住脸,说:“你跟我走就对了,稍后会有人来弄他的。”
这荒郊野岭的,恐怕除了河中的铜蛇铁狗外,就是些其他的妖兽了,甚至连“你”“我”都不敢太信,若是丢他在这,岂不是死路一条?白姑娘见她停滞不走,过来一把拽过她,说:“他已经死了,你好好活着便是了。”王芳被她拖拽着往桥前头走,怪这女子麻木不仁,见死不救,一生气,胆子大,冲动的情绪激昏了头,叫着“你放开”大力挣脱白姑娘。
正好,白姑娘围在脸上的围巾掉下来,露出她脑勺后趴着一只手,王芳慌忙退后,问:“你是什么人?”白姑娘毫不遮拦,转过身,王芳看到她背后一只手从衣服中伸出,还可以动弹,大为惊奇,“怪人?还是魔鬼妖物?”白姑娘说:“什么妖物不妖物的?你我天地相隔,自然有种种障碍不同之处,本不想吓你,既然被你看到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此处是三臂国,我们国人皆长有第三只手,这条河叫跳腥河,听上辈人说河的中间有条通往天界的隧道,曾经有人坐老龟去过天界,没回来过了。”王芳“奥奥”应着,又问:“他在这真没事?”白姑娘说:“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王芳让她把第三只手拿下去,看着总觉得瘆人呢。桥头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长通树头,宽有两丈,石头后面是树林子,雾气弥漫,不时有“咕咕咕”的鸟叫声,还可以听到水流的“哗哗”声,景色甚是优美,简直是一处世外桃源啊,要是为外界所知,岂不是成了道家必争之地。
王芳以为白姑娘要带她进后面这片林子呢,跟着她走到石头后面,刚才天还灰蒙蒙有些亮呢,转到石头后方,天忽然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嚓”,白姑娘打着了火,手上拿着的是根木头棍子,靠这玩意冒火照亮周围的。王芳急着想问她怎么回事,看见石头上好大一个漩涡眼,白姑娘三只手盖上中间眼睛这个部位,石头,半晌没动。
白姑娘拿拳头往石头上狠狠塞几下,叫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石头才慢慢齐中间往两边开出窄窄的一条过道,三个小孩探出头,被白姑娘赶跑了,一条缓坡通向下面,垂直落差有几十米的样子,光线黯淡,到处是参天古木,枝繁叶茂,两边是倾斜的高山,中间屋舍林立的地方是块盆底。
家家灯火通明,柴火味米饭味扑鼻而来,听,有鸭子“嘎嘎”叫,还有家鸡回笼时“咯咯”和扑拍翅膀声,犬吠人说话,野猫伸懒腰挠抓树皮,树上站着的猫头鹰睁大了眼低头看着树下,一队屎壳郎推着黑屎往草丛中钻,上面灰色的格调,按说这处是地下的地下,哪来的朝阳和日出?之前闻见的水声,等她到了村子门口时,发现水从上方外面直灌下来,瀑布水潭前方还挺立着两根一人抱的粗木,靠近下面有一线黑木耳,有两人扛着锄头正往那走。
可能刚才那三个小孩挨家挨户通知过了,村中一下过来好多人,异样的眼光望着王芳,王芳也回看以异样的眼光,他们个个白净如沙,后头那只手左摇右摆,不能龇牙,一龇牙就特像西方的吸血鬼。白姑娘和村民们轻轻一交谈,所有的人说话她立马可以听懂了。人群中有人叫,说要把她交给隔壁无烟国,“不是,山鹫大王早就算到了,当时,你们非不信,这下人来了,可咋办?”议论纷纷,王芳觉得自己完全受到排挤了,拽着白姑娘说:“我是不是能回去了?”
白姑娘说:“回去?回去往哪走?去接你的人?”王芳一下傻住了,“什么,什么我的人?”白姑娘说:“河中不是还落下了你们的一个人?我不让你动那个家伙,让他躺那就是怕河中你的人上来后找不到方向。”原来白姑娘早算到了这事,真神了呀,王芳看好她。
白姑娘安抚他们,“大家安静,安静,山鹫大王说的话不一定可信,我们向来喜欢广结外民,你们呀,都别迷信山鹫的话了。”王芳不知道她在说啥,山鹫大王是谁,怎么这里还有其他国家?当她问及此事,白姑娘先是不作声,作声了也只字不谈这事,请王芳进来一毛竹小屋,民众们皆散开去了,王芳不放心地回头看,见到粗木下的两人正采摘着黑木耳,水潭里忽然跳出一只亮白色大球,逆流而上,消失在黑暗中。
进了屋,白姑娘推开后门,只见屋后光线更暗,一座山屹立于此,一条稀疏长有野草的石阶拐弯抹角通向山上,清风悠扬,吹得王芳浑身更觉难受,记不清多少日没有真正洗漱沐浴了,光跑路出汗就可以搓下来一盆子脏物,月事来了数次,贴身裤子必定肮脏不成样子,细菌繁殖,一阵阵瘙痒。
上了台阶走到半山腰间,忽见山顶有一大片竹林,脚步声踢踏有序,林中忽然吹奏起笛声,小调风,以前爹喜欢吹奏小调,还写过边塞诗,虽不及“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人征战几时回”的大度,没有“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岂合小子智,先圣之所营。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生。讵敢惮焦思,高枕于上京。北河见武节,千里卷戎旌。……”的为国捐身的热血,也没有王昌龄《从军行》的悲壮,爹写的“持鞭扬眉吐国气,三十七载,思国不见君”配上缓慢吹奏的调调,反正,自己是有感觉,有时候,还能潸然泪下。
林子偌大的面积,一块大磐石,上面端坐着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没见到第三只手,后背没有凸起,王芳有些疑惑,不会他和自己都是上面世界来的人吧?果然,她猜对了,老者来此处已经四十多年了,这是后来她从老者口中得知的。这初次见面,老者停笛起立,看着王芳一把泪一把鼻涕,搀着拐杖操着一口淮南(宋朝合肥归属淮南路)方言,像是有无穷的话要娓娓道来的样子。
白姑娘站在一旁不作声,同一个世界的人相遇,这种机会可不多啊,王芳没想到当初一个简单的愿望,为祖宗做一桩小事,到现在竟然发展成今天这个地步,无法预料,真是无法预料的。老头擦干净鼻子,喊着“伢子,伢子哎!”刚止住的泪水,此时又悄无声息地脱眶而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