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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一片尸群迅速布满了整个海岸,面包车立即被丧尸湮没了。秃子和一群人坐在车里,大气都不敢喘,只是默默地盯着窗外浩浩荡荡的尸群,汹涌地向两匹马扑了过来。张晨已经驱车出逃了,吉普车开出老远,径直朝着西南方向的公路驶去。
我和老大吸引尸群往回赶,一边策马奔腾,一边放声高呼,两辆车这才从危难中摆脱出来。一路冲出几公里远,丧尸全都离开了海岸,再回头看了看秃子,他正从车里蹑手蹑脚溜出来,掀开了引擎盖,急匆匆地修理起来。
看来他们还需要更多时间,于是我和老大继续驾马向前,又跑出一段。直到听见后面有汽车喇叭响起,这才调转马头,朝着尸群稀少的缺口冲了回去。
秃子已经在前方等候,见我们骑马回来了,于是一脚油门儿,紧紧跟在我们后头……
笔架山一趟,让我们损失惨重,张铮、可沁还有王叔一家的死,让所有人无比难过。去往葫芦岛的路上,尽管滨海的景色异常唯美,却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没有了闲情逸致。
老四现在满心的痛苦,对可沁的感情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他们在一起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那段日子是老四生平最快乐的时光,他以为他和可沁会一直长相厮守,却没料到她就这样地离开了他。
老四的保时捷没了,逃难时只有秃子和张晨能开车,因此剩下那辆跑车便只能扔在海边。不过这样也好,老四不再开那辆跑车,便也少了些对可沁的念想,毕竟从阜新到锦州的这一路上,都是他们两个人坐在那辆车里,那时候可沁,也正坐在他的旁边……
半路休息,大家静静走出车厢,坐在海边公路的护栏上,呆呆地望着远处地平线海天相交的地方,谁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叹着气,想着死去的人,想着过去在一起快乐的日子。
张晨默默地蹲坐在吉普车旁边的路肩上,点燃一根烟。过去的这个时候,肯定是张铮坐在他旁边,虽然两个人彼此挨着都不爱说话,但时间久了,两个人却产生了某种默契,或许也恰恰是这种孤独的默契,让这两个同姓的兄弟,愈发地惺惺相惜。
随着丧尸数量的急剧增加,人类生存受到了越来越大的威胁,这样险恶的末世里,死人或许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从北方往南的一路上,经过的所有城市都变成了废墟,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这对于一群在尸笼中逃生的人来说,无怪乎意味着绝望。能够遇到和自己一样幸存下来的人,哪怕只有一个,都会让人们感到由衷的欣慰和快乐,因为这让大家看到了生命的顽强,看到了活着的希望。但乱世里,并非所有的幸存者都能一直存活下去,总要有人在汹涌的尸潮中丧命,也总要有人在生离死别中饱受痛苦的煎熬。人们能做的,便只能是在危机四伏的际遇里努力生存,哪怕是面临绝境,也要将渺小的希望一点一点传递下去——就像王叔,张铮,还有那个善良的连长。
丧尸没有了人性,没有了生气,它们不懂得人间冷暖,不晓得世事沧桑,倘若世界交由它们统治,便跟毁灭无异了。因此这群侥幸从末日里活下来的幸存者们,正肩负着沉重的使命,所有人都要拼命活着,为了死去的人,为了正义,为了希望。或许末日里只有活着,才是人们永恒不变的愿望;也只有活着,才能从重重的尸笼中分化出来,繁衍出世世代代的人类,寻找到即将殆尽的文明。
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失去过亲人和朋友,因此每个人的内心,也都被残酷的现实磨砺得愈来愈坚强。沉重的哀痛过后,还是要继续遥远的征程,南下的一路上,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凶险挫折等待着我们。
佳怡最近显得格外心事重重,张铮可沁的死令她内疚得很,这样的悲剧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此次南下,全是为了帮她和晓茉寻找家人,如果有人在途中遇到意外,最为难受和自责的,要数她了。
黄昏时分,夜幕渐渐笼罩开来,只剩下落日的余晖点缀着斑白的原野,照耀着半冰半水的海面,没有风,寂静得很。大家在车里简单地吃完干粮,又各自回到座位上休息。佳怡说要看看黑虎白龙吃没吃草,于是便拉来车门出去了,我透过车窗,望着她慢慢走近白龙,轻轻抚摸着白龙的鬃毛,然后陷入沉默。
“佳怡……”
我下车走到她身后,叫了她一声,却将她吓了一跳。
“天龙哥……是你呀……”
“嗯,你……是不是有心事,看你一直愁眉不展,现在还在外面对着白龙发呆。”
“没……没有,我是在想,白龙和黑虎自从跟着我们,一路上消瘦了不少……”
佳怡望着我,牵住我的手,静静地倚靠在我的怀里。
“嗯,黑虎和白龙从草原出来,走了上千公里的路,这是它们头一次远行,的确累瘦了一些。不过它们是纯种的蒙古马,长途跋涉的耐力和体力是其它马匹无法比拟的,耐受恶劣环境的能力更要比同类强悍得多。黑虎白龙在这一路上,帮我们度过不少难关,所以我们要善待它们,让它们吃饱,有足够的时间休息……”我轻轻地拂起佳怡整齐的刘海,看着她乌黑纤长的睫毛上下闪动着。“……黑虎白龙和大家相处了这么久,已经把我们当成朋友了,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跟着我们,愿意被我们驱使,愿意为我们奔波,甚至愿意替我们出生入死……”
突然,一滴泪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赶忙捧起佳怡的脸颊,只见她眼眶湿润了,泪水从眼角不住地往下流。
“佳怡,你……你怎么哭了?”
我伸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关切地问着。
“天龙哥……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不想让你们再往南方走了……”
“为什么?”
“因为路途太遥远,危险又那么多……大家为了帮我和晓茉寻找家人而不惜任何代价……今天已经失去两个人了,我不希望再有人为了帮我而发生意外……”
佳怡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趴在我的胸口不停地啜泣着。张铮和可沁的死,让她自责不已,她甚至将这两个人的死,全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佳怡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平时对待黑虎和白龙都是无微不至,因为它们曾经帮助我们化险为夷;如今两个朋友在陪她南下寻亲的路上遭遇不幸,这对她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沉重的打击。
“对于张铮和可沁的死,所有人都很难过,你不要太自责啦,他们的不幸不能归结在某个人的身上,因为他们的牺牲,是为了让其他人好好地活着。”
我紧紧地抱着她,将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不住地安慰着。
“可……可是……毕竟每个人都是很艰难地,才活了下来……为了我……真的不值得!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罪人……一个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不顾牺牲别人性命的罪人……”
佳怡哭的更伤心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淌到我的手上。
“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了,张铮可沁在路上和我们相遇,他们都无家可归了,所以愿意与我们一路同行,在路上彼此照顾,成为了我们的朋友。倘若当初我们不往南走,或许也不会遇到张铮,更救不了可沁。何况他们是善良的人,如果换成是你,你一定也会帮她们寻找家人的,对吧1
佳怡哽咽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捂着她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接着说道:“……其实,我和老大还有秃子他们,之前已经商量过了,南下这一趟,在帮你和晓茉寻找家人的同时,我们还可以趁机看看沿途城市的状况,如果有丧尸极少的地方,或者有更坚固的避难营,我们可以考虑通知老家的村民们往那里转移,毕竟如果开车的话,最多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抵达了。要是能找到新的幸存者庇护所,那绝对是件造福所有人的大事。”
佳怡听着我的述说,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我搂着她刚想回到车里,突然小瑞从窗户探出了脑袋。
“哟!两口子在外面偷偷合计什么那?天都快黑了,赶紧回来吧1
小瑞大声招呼着,提醒我们回去。的确,时间不早了,一旦天色暗下来,外面会格外危险。于是我帮佳怡匆匆擦干脸上的泪痕,赶忙回到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