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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延禧宫,忍字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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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慎温驯叩首,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心底却在暗骂文轩,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说起浓词艳赋,他写的比她看的都多,而且若他没有读过西厢牡丹,桃花小玉,又怎知那句‘苗而不秀’,出自禁书?

    但却不知为何,茗慎发觉自己怕极了他。

    虽是初次见面,了解不深,但是光凭翻阅他的文集和传闻种种,足以让她对他的性情为人做出判断,今日见了以后,更觉此人斯文里头,藏着阴狠狼性,绝非善类。

    害怕受到伤害,才会心生畏惧,故而不敢造次。

    ———

    大*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新人进门的第二日要向婆婆敬茶,皇家则是带着女眷一起进宫拜见,这也是文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静待茗慎整理完毕之后,二人分别各乘两顶软轿,进宫请安。

    ———

    茗慎跟着文轩走进延禧宫时,淑妃刚巧正在用膳。

    李嬷嬷围着一张白檀金丝圆桌,布菜摆饭,道道精致可口的菜品冒着白烟,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茗慎无意吸了一口,肚子开始咕噜乱叫。

    从上轿到现在,茗慎水米未尽,刚开始被别的事物分心,倒也不觉,此刻闻见扑鼻而来的菜香,把她饿得身子发软,喉咙滋滋发响。

    “臣媳纳兰氏茗慎,给母妃请安,恭祝母妃长乐未央,福泽绵长。”茗慎屏息跪地,双手交叠,平举齐眉,毕恭毕敬的叩首一拜。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给端亲王添副碗筷!”淑妃唬了宫人一声,拉过文轩的手,慈润一笑。

    “诺!”宫人应下而去,很快摆上一套杯勺碗筷。

    “轩儿快坐,金氏那个懒惰粗心的样子,肯定让你空着肚子进宫来了,好在母妃早有准备,快来趁热尝尝这道野鸭薏米肉粥,合不合你的胃口?”

    淑妃说着指了一下身边的座位,然后亲自动手,拿起一个玉柄银勺,舀了一点肉粥倒进同色的白玉银纹碗内。

    “多谢母妃!”

    文轩挑起衣摆,满脸幸福的坐到淑妃旁边,将那一碗肉粥吃了几口,转眼冲着李嬷嬷褒奖一句:“肉软米烂,鲜香暖胃,嬷嬷的厨艺精进不少。”

    受到王爷夸奖,李嬷嬷顿觉脸上有光,连忙作揖道谢,然后不断的给淑妃母子添菜加饭。

    茗慎跪在地上没人搭理,看着他们母子二人享用美味佳肴,其间有说有笑,点评食材滋味,虽是故意但却温馨,与自己家中‘食不能言,寝不敢语’的冰冷气氛完全不同,只是他们完全无视了自己,仿佛殿内根本没有自己这个人存在似得。

    面对这样的羞辱,茗慎倒也司空见惯。

    但是跪的久了,酸疼生冷的腿上开始微微发麻,好似无数蚂蚁在血液里头乱跑乱爬,饶是茗慎极力忍耐,还是偷偷捏了几下腿肚,表面尽量维持一个请安该有的恭敬端庄姿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文轩美美饱餐一顿,才把温润如玉的目光悠悠荡到茗慎身上,嫌弃的眉头轻皱:“你是木头做的吗?没有看见母妃正在用膳,还不赶紧过来侍候。”

    “诺!”茗慎轻声应下,身子仍然纹丝不动,抬眸小心翼翼的看向淑妃。

    “起吧!”

    淑妃有气无力的说道,扶着鬓边的累丝金凤撇她一眼,转而对着满桌菜肴说道。

    “今日见你,倒让本宫想起你的姑母,没有想到,你和你的姑母不仅眉眼相像,就连神态举止,也是如出一辙,犹记她刚入宫那会,每天像你今日这般,来到本宫面前请安。”

    淑妃仿佛陷入往事,不疾不徐的话里,含着浓稠的嘲讽恶意,却又说的滴水不漏,想来就是传到贵妃耳中,也难让人挑出由头。

    好在茗慎与她那个贵妃姑母,没有半点亲情可言,所以更加不会在意淑妃的明嘲暗讽。

    依言站起了又痛又麻的双腿,步伐略带狼狈的走到饭桌跟前。

    茗慎看着满桌佳肴,执起一双白玉包银筷子,夹了一个距离淑妃最近的螃蟹小饺,放进酱醋蝶碗,递了上去:“请母妃品尝。”

    淑妃并没动筷,李嬷嬷直接将蝶中的小饺毫不客气的挑出,扔到了地上。

    茗慎有点诧异,李嬷嬷见状,笑着解释:“慎侧妃可能还不知道,淑妃娘娘对海鲜过敏,从不爱吃什么鱼虾参蟹之类的东西,我们王爷依着娘娘的胃口,也不喜欢。”

    呵!敢找个在假点的借口么?

    东楚鱼米之乡,盛产海货,淑妃应该喜欢才对。

    至于过敏之说,更是从未听闻,若真是她不喜欢,又吃不得的东西,怎么可能摆上桌面,还在放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不就是想借着菜肴,暗指她是虾兵蟹将,不被淑妃母子所喜罢了,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真不明白,将军府上这样,端亲王府这样,到了皇宫也是这样,所有人讲话从不直接明了,反而惯用拐弯抹角的方式,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说东道西,颠倒黑白。

    说的人不嫌麻烦,听着的人还累呢。

    不过茗慎就算心知肚明,却也只能装傻充愣,再跪一次请罪:“都怪臣媳大意,还请母妃恕罪。”

    淑妃故技重施,又开始了一言不发的漫长沉默。

    面对这种胶凝的气氛,实让茗慎气闷难受。

    但是不忍,又能怎样?

    稍有反驳微词,换来的一定会是,更加过分的欺辱责难。

    茗慎自幼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平静如水的等待,至于身体上的不适,只能坚持一会,也就好了。

    沉默许久过后,文轩讶于茗慎的隐忍冷静,倒是刮目相看几眼。

    只见她脊背挺直的跪在冰冷的地面,莲青裙裾扩散开来,托着她那纤瘦玲珑的身躯,宛如荷叶丛中一支含苞待放的芙蕖,端得是清艳如花,胜过秋月春华。

    文轩别开眼去,把手放在下巴,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满室寂静的氛围。

    淑妃秋水明眸嗔了儿子一眼,终于发出慵懒尊贵的声音:“不知者不怪,慎侧妃也起来吧,本宫瞧着那道酸笋鸡汤挺合胃口,不如你去给本宫盛上一碗?”

    “诺!”

    茗慎站起身来,咬牙忍着腿上酸麻刺痛,上前几步,舀了一碗暖锅里头沸腾滚烫的鸡汤,倒在一个瓷碗里面,双手呈献过去。

    淑妃徐徐抚着指上的鎏金嵌珠护甲,没有空闲接过,李嬷嬷呆立一旁,恍若未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