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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圆的高烧很快退下去了,当她痊愈后就被送到了贵宾病房。一间带着客厅、电视、电脑、浴室和厨房的单人病房。
负责治疗她的杨先伟穿着防护服隔着门跟她说话时,她问这病房是怎么回事,他奇怪的说:“这不是你以前的要求吗?病例上写着呢。你预存的住院费有五万块呢,花不完的。”
卢圆想起蒋苗爸爸,应该就是蒋叔叔给她交的住院费吧。她对杨先伟说:“我想打个电话。”自从她再回到市三院之后就没有再跟蒋苗她们联系过了,她的行李虽然搬过来了,但手机和笔记本都不见了。
“不行。”杨先伟第一次拒绝了她的要求,之前还问她一日三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还说他们军区食堂的厨师不错,她的住院费不花也是白放着,谁知道出院后给不给退。
“我就跟他们说一声,我已经好了,让他们别担心。”卢圆有点急了。
“不行。”杨先伟没有再理她,低头看了看病例,在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然后抬头从门上的小窗看了她一眼说,“好好休息吧。”
“等等!能把我的电脑还给我吗?不能上网也没关系,我的电脑上存着很多小说和电影,我想打发打发时间!”卢圆换了个要求。
杨先伟本来已经转身要走了,这下又回来从小窗看她,这次他的眼睛笑眯起来。
“这个可以,我回去就给你拿过来。”
等他走了以后,卢圆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这间贵宾病房的装修还是相当不错的。客厅里铺着地毯,沙发看起来也不是便宜货。厨房有冰箱、微波炉和热水器,小柜子里有爆米花和薯片。浴室里有浴缸,坐便器,占满半个墙的镜子。
卧室有梳妆台,床,嵌在墙壁里的组合衣柜,落地窗,小沙发。连窗帘都是双层的。
酒店式的装修,据说以前只接待外宾和大官这样的贵客。这些都是杨先伟站在小窗前跟她聊天时说的。
自从认识杨先伟后,虽然每次他来都穿着防护服,但他看起来就像卢圆的朋友一样,从来不摆架子。刚被带回来时她很紧张,他就不停的说笑话逗她。因为他的这种表现,卢圆一直觉得他是个没什么底线的人。
所以今天她就故意试探了一下。其实她对打电话不报什么希望,不过如果问一句,真的可以打就太好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杨先伟的态度。在他说‘不行’的时候,坚决的就像另一个人。不过她说要笔记本时他又变成那个好说话,爱笑爱聊天的杨先伟了。
五分钟后,杨先伟敲敲小窗,然后把她的笔记本举起来让她看到,接着从传饭的那个口递了进来。
卢圆赶紧过去把笔记本接过来。
“谢谢。”她对着小窗说。
杨先伟眯着眼睛笑笑,敲敲小窗,眨了眨左眼,转身走了。
如果不触及到他的底线,看来他是个认真负责的人,而且办事周到。
卢圆倒不会因为杨先伟对她体贴而觉得他就是个好人,她不像蒋苗,也不像李萌。她只会分析一下杨先伟。
大概因为卢爸爸和卢妈妈的教育太成功了,卢圆有时显得有点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孩子。
她认为她是杨先伟的工作对象,他的表现说明他是一个面面俱到的人,哪怕是对她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也不会怠慢。
卢爸爸就是这样教育她的。
一个不会怠慢他人的人才会走上真正成功的道路。不过卢爸爸觉得卢圆平常有点太清高,喜欢对别人指手划脚,这会让别人讨厌她,而不会感激她。
卢圆一直改不过来这个毛病,因为她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对别人的指点都是好心,那些因此怨恨她的人都是不值得交往的朋友,她的做法正好可以选择真正的朋友,就像李萌和蒋苗。
她见过的大人中,觉得又周到又体贴的,一个是蒋苗的爸爸蒋中兴,一个就是她的班主任唐老师。不过蒋爸爸的体贴周到里透着一股财大气粗的劲,她心里觉得这样其实落了下乘,有些人花着蒋爸爸的钱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最多觉得他是个冤大头。
像她,也感觉到蒋爸爸有时给蒋苗买东西捎上她和李萌时有点不太对头,那种用钱砸的味道太明显了。
唐老师就是个天生的老好人,把学生都当成自己的孩子疼,该骂就骂,该管就管。他这样做有些学生不习惯就在背地里骂他。
卢圆觉得凡事用真心换真心没错,可有些人不值得用真心换时,那真心不就糟蹋了?她有时挺心疼出了力还不讨学生好的唐老师的。
今天她发现杨先伟就是卢爸爸一直教育她的那种人。周到又体贴又不会讨人烦还不会被人怨恨。
像今天虽然他拒绝了她打电话的要求,可她居然觉得他这样是有原则的表现,以后肯定不会再提出相似的要求了。在他们两人之间,杨先伟明显开始占上风,她则开始按照他的准则去做。
卢圆很不习惯这种感觉。因为她一直是发号施令的那个。她的主意最多,也从来没有服过谁。杨先伟居然让她心服口服了。
她把这些暂时放到一边,了解杨先伟对她现在的处境有用处,但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就不好了,在看到那天晚上发生在市三院里的事情后,她深感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太不安全了。
她打开电脑,试着上网。
当然不可能连得上。
卢圆叹了口气,她本来也没报太大的希望。无聊之下开始在电脑里乱翻。
她的电脑非常有条理,各种资源分门别类,排列整齐。她有整理癖,对一切不在秩序内的东西都看不顺眼,非要把它们排好了才行。
她喜欢下载各种专业资料,各行各业的,包括网上乱七八糟的都有。甚至连《小偷宝典,开锁秘籍》这样的东西都有。
很明显她的电脑经过了一番清理,里面有些资源已经不见了。
那些资源……卢圆好奇的回忆着。在她电脑里的资源,她不能说全都看过,但至少百分之八十都翻过一遍。而且为了方便整理,她还把文件名用软件弄过树型排列。
她翻到一个文本文件,打开就是树型列表。对照列表,她把被删掉的资源名都单独列了出来。
结果列出来的资源名字有点濉
她本来以为可能是些犯忌讳的东西,甚至可能会是跟这次的传染病沾边的,检查电脑的人觉得危险才会删掉,她才这么激动的找名字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
可是删掉的资源里大半都是她下载的十八禁。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检查电脑的人认为那些都是黄色信息才删掉的?会不会这么严格啊?
卢圆看剩下被删除的文件资源,像那篇《小偷宝典》也被删了,还有《黑客入门》这样的东西也不见了。
检查的人是个道德帝?比卢爸爸和卢妈妈管得更严。
翻了一遍,卢圆觉得自己想多了,她的电脑里能有什么东西呢?不过那个翻她电脑的人真奇怪啊,删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啊。
卢圆抱着电脑玩了一会儿,无聊了就去看电视。现在电视台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放电视连续剧,连很久以前拍的《封神榜》、《小龙人》都拿出来重播了,还有像《西游记后传》,《西门无恨》这样的寰纭v醒肓u帕撕芏嗟缬埃行┑缬岸际亲罱崭丈嫌彻墓笃纠聪裾庵志缬Ω枚加斜;な奔洌艏改瓴呕崦夥逊鸥蠹铱矗幌氲较衷谡饷纯炀头帕恕
杨先伟一天来看她三四回。每天她都要抽血化验,还有尿检和便检。当她搬到这里来,他第一次把检查用的一次性装尿和便便的杯子盘子给她时,她都快傻了。他却很平静的指示她怎么收集那些检查物,什么时间给他云云。
现在她已经习惯每天都来一回了,脸皮练久了也厚了。
下午四点,杨先伟多数会在这个时间再过来看她。
卢圆看着钟表,一会儿走廊上就响起了拖拉的脚步声。防护服看起来像个大塑料袋,但是并不轻,而且非常宽大,把人整个罩在里面。穿着它走路脚步声不同,声音会有点拖拉的感觉。
她走到小窗前往外看,杨先伟看到她就挥了挥手,走近就能看到防护服的眼镜里他笑眯起来的眼。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她看到他的笑才会笑得那么明显。卢圆认为很有可能,他要是已经习惯从小地方体贴别人的话,就会这样做。
“嗨,今天过得怎么样?中午饭好吃吗?”杨先伟先跟她说话。
“还好吧,中午菜挺地道的。”今天中午她点了一个干炸排骨,一个川白肉,一个辣子鸡丁,一个酱烧茄龙,一个手撕包菜。就像杨先伟说的,钱存在那里不花就浪费了,谁知道出院时退不退。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谁知道她还能不能出院?
杨先伟摇头,好像很馋的咽了口口水笑道:“真羡慕你啊,我们军区食堂的大厨可是给将军做过菜的,那手艺……”
“你不是武警医院的吗?”卢圆放轻声音问。
杨先伟抬头笑笑,“是啊。”
“……那怎么做饭的是军区的厨师?”她的声音更轻了,贴着小窗小心翼翼的问他。
杨先伟没抬头,只是抬起眼睛盯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一副‘你明白的’的样子。然后轻描淡写的说:“借过来的,临时。”
“外面都是军队了?”看他要走了,她赶紧又问了一句。
这次杨先伟什么都没说,把她的化验单按在小窗上让她看。
“一切正常。”他说。
她扫了一眼,几个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然后她看到化验单下面画了一个嘟着嘴的绑辫子小女孩的头,旁边写着一行字‘呜呜呜~人家好想回家~’,下面还有一行字,‘听话就能早点回家哦’。
杨先伟走了,晚上八点和十二点他还会再来两次,然后就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了。
卢圆坐在沙发上。
每天只有杨先伟来的时候她才能跟他说说话,趁机问问现在的情况。虽然他说的不多,但偶尔愿意透出一点来。她在这里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只能看电视。说真的,她快有点憋不住了。
她站在落地窗前向外望,十八层的高度让窗外的城市几乎全都在她脚下。西北方向有一根像火柴棍那么大的塔,那是电视塔。从蒋苗家看那个塔特别近,连上面挂的巨幅广告都看得一清二楚。
从她这里看,电视塔后面有一群像芝麻粒大小的东西,那是蒋苗家附近在建的新小区的高层住宅楼群。再过去就是蒋苗家的别墅区了。
因为朝向的关系,从她住的这个病房看不到李萌家的地方。她就天天站在这里看向蒋苗的家,想像着蒋苗在家里怎么样了?
真想跟她们见面啊。
蒋家也连不上网,不过比李萌家的完全连不上好一点,她这个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小时左右的时间能连得上去,不过搜索、下载不能用,倒是能上□□游戏,打牌啦偷菜啦能玩一会儿。
就为了一会儿,蒋苗常跟蒋爸爸抢他的电脑。因为蒋苗的无线网彻底不行,蒋爸爸的台式机用的是有线,倒是能连得上。两人都想上网,蒋爸爸这次可没有让一让她的意思,一般都是两人在电脑前看谁挤得过谁,蒋苗被挤走后就挂在蒋爸爸的背上骚扰他,抢他的鼠标。
这样一来,蒋苗把卢圆当时发的那个丧尸短信倒是忘得差不多了。每天还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玩就玩,该闹就闹。虽然李萌和蒋苗不在,但是有蒋爸爸陪她闹也不寂寞。
蒋苗偶尔问蒋爸爸:“爸,你说卢圆现在怎么样了?”
蒋爸爸就说:“家里现在电话不通,等电话通了马上打过去问问。”
固话已经不通了,手机也欠费停机了。蒋苗明明记得自己的手机挂的是自动缴费,不可能欠费停机。蒋爸爸就说可能是银行出问题了。
“现在银行也不上班,不开门,咱们也没办法。”蒋爸爸安慰她。
蒋苗还是担心卢圆。蒋爸爸给她出主意,“卢圆现在一个人在外面,超市商店都不开门,你说她住到她家的老房子去了,虽然不断水也不断电,但没吃的她也不行啊。”
“对啊,那怎么办?”蒋苗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给卢圆送吃的。
蒋爸爸说:“咱帮她报个警吧,现在警察应该能照顾她。”
“这样不行吧……”蒋苗还没白痴到认为卢圆一个人不吃不喝也能活,超市商店都不开门,她就是想偷也要先想办法把商店的门撬开啊,一次能这样,还能次次都这样?一个地方的东西偷光了,还要再找别的地方的东西偷?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谁知道她需要躲多久?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传染病才算完,大家才能出门啊?
像蒋家现在吃的东西中,新鲜的蔬菜已经买不到了。物资流通不畅,外地的菜进不来,本地的菜已经吃光了。小区的物业都说现在有钱也买不来菜,只能吃罐头。幸好蒋爸爸花钱不心疼,西红柿罐头,玉米罐头,蘑菇罐头买了好几箱,想吃白菜只能去吃袋装的朝鲜辣白菜。
蒋苗这辈子没这么想吃青菜过,她觉得现在最幸福的事就是吃到新鲜的青菜。
她在家都这样了,那卢圆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活得下去呢?
所以蒋苗同意蒋爸爸报警了,他们告诉物业的人,他们给警察打了电话。打完电话后蒋苗难受了一天,觉得自己背叛朋友了。幸好第二天就有个穿防护服的警察来了,说卢圆白天就被带回去了,蒋苗才松了口气,还再三拜托这个警察帮她去看看卢圆。
“警察先生,你一定要让他们好好照顾卢圆。帮我跟她说对不起……”蒋苗抓着赵昌说。
赵昌穿着防护服点头,发现人家看不见就说:“我知道了,你们不用担心。”然后扭头对蒋爸爸说,“卢圆同学发的那个短信是无中生有的,小姑娘看多了电影,一害怕编了个瞎话。本来大家平常开个玩笑不算什么,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这种会造成恐慌的短信不能流传出去。你们也要注意。”
“我保证不说!”蒋苗立刻举手发誓。
赵昌看着蒋爸爸,蒋苗一看就是容易说话不算话的小孩子。
蒋爸爸把烟放下,最近他抽烟越抽越凶,幸好别的都不容易买到,烟这东西倒是没变。
“你放心,。
我知道轻重,不会让我家孩子出去乱说的。”他摸着蒋苗的头说。
赵昌事情办完了就告辞了。这件事上他要说服的不是小孩子而是大人,只要大人知道轻重了,就不会放任小孩子胡来。
何况他们想说也没有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