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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涪不禁肃然起敬,“裴神机使不但有过人之才而且宅心仁厚,实在令人佩服。”
裴锦瑶微微扬起唇角,“佘大人谬赞,在下愧不敢当。”说着又把拂尘抓在手里,佘涪赶紧将身子紧贴在椅背上。
裴神机使的拂尘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施了法术,多看两眼就迷糊。
裴锦瑶刚要挥动拂尘,小厮进来禀报:“东厂领班阿发向裴神机使复命。”
“快让他进来。”裴锦瑶转而看向佘涪,“我吩咐他给大人告假。”
佘涪点点头,难为裴神机使小小年纪办事如此周到。
阿发板着脸进到屋里给佘涪和裴锦瑶见过礼,“小的已经给佘大人告了假。沈阁老得知佘大人要留在府中避灾劫,特意叮嘱佘大人多多保重。”
佘涪嗯了声,抬眼打量阿发。
这位东厂小领班从容稳重,不苟言笑,一看就是能当大用的。裴神机使御下有方。
“青城观的云道长清早入城送信,说是刘大太太想见裴神机使。郭阁老会向陛下奏请。”阿发暗自冷哼。刘大太太当真不自量力,裴神机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说句想见就能见到。
裴锦瑶颦了颦眉。刘大太太在这节骨眼儿上提出见她,不知安的什么心。
佘涪手捻胡须,不无担忧的说道:“刘大太太怕是听说了刘大姑娘尚在人世。她不敢胡向陛下兴师问罪,不知会不会留难裴神机使。”
小密探不屑地撇撇嘴,闷声道:“她敢!”他阿发可不是摆设。刘氏若是敢对裴神机使不敬,就让她尝尝东厂老虎凳的滋味儿。
裴锦瑶嗔怪的睖他一眼,“放肆。”
“小人失礼。”小密探躬身向佘涪赔罪。东厂领班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差事要办的利利索索还得给裴神机使做足脸面,不能有半分懈怠。
东厂密探叫裴神机使驯的跟小猫似的。佘涪更加佩服裴神机使了。他皱着眉对裴锦瑶说道:“为母则刚,说不定这次刘大太太豁出性命也要为刘大姑娘讨个公道。裴神机使小心为上。”
裴锦瑶知道他是好意,含笑道:“见与不见全看陛下如何决定。”
这倒是。而今陛下进退维谷。声名难以挽回,东西两厂也渐渐失了掌控。至于妍美人……肯定留不得了。陛下做了那么多事,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佘涪眉头拧紧几分。大夏有这般荒唐的帝王苦了百姓。
裴锦瑶利落的甩甩拂尘,叮嘱佘涪一番便告辞出来跟小密探溜溜达达往回走。两人刚到东华门,冯嘉趋步到在裴锦瑶近前,“裴神机使,陛下命你去青城观。”
仪风帝允准她见刘大太太?
去就去。她就是个从八品的小官儿,皇帝陛下叫她跑腿她哪敢抗旨。
冯嘉凑到裴锦瑶耳边压低声音,“近来谣言四起,许是缪太子余党作乱,还请您稍加留意。”
裴锦瑶了然的笑了,“若刘大太太与缪太子余党有牵连,我定会禀报陛下。”
裴神机使果然一点就透,冯嘉松口气脚步轻快的回宫去了。
……
小密探挑了两匹骏马带上食水和裴锦瑶快马加鞭赶到刘大太太的居处。
刘大太太不似裴锦瑶想象中的那般潦倒愁苦。虽然布衣荆钗略显粗陋,刘大太太脸上却无半分郁郁,举手投足间有着不同于寻常人的风采。
这妇人心挺宽。
小密探将带来的点心摆在裴锦瑶手边,又掏出瓷杯倒上茶水。一路赶来,水囊里的水凉了。小密探讨好的说道:“您且将就一下。”
他信不过刘大太太。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茶水里下毒。
裴锦瑶拈起一块酥油松饼填进嘴里慢慢咀嚼。
绿衣很是不忿的横了小密探一眼。她备下蜜润绦环和柳叶糖,为的就是能让裴神机使吃好喝好。没成想这阉竖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居然信不过她们。
刘大太太扬起手,示意绿衣不要在小事上计较。她不露痕迹的打量着裴锦瑶。
大名鼎鼎的裴神机使没有三头六臂,只是个漂亮又贪吃小姑娘。刘大太太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惊讶,柔声道:“裴神机使纡尊降贵来见我这个犯妇人,当真叫人惶恐。”
嘴上说惶恐,脸上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裴锦瑶瞥她一眼没接话继续吃酥油松饼。
饼有点冷,可口感仍旧松脆,香香甜甜。
刘大太太深吸口气,正色道:“既然裴神机使不愿寒暄,那我无谓客套。”
裴锦瑶咽下嘴里的饼浅浅笑了,“刘大太太有话不妨直说。”
“我知道,嫣儿被……被陛下弄进宫中。陛下做出此等……”刘大太太眼眶泛红,声音有些哽咽。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说到此处,刘大太太声泪俱下,“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嫣儿,她始终是我的女儿。我不想让她再受磋磨。所以……”
“所以,你想让陛下赐刘嫣三尺白绫亦或是毒酒?”裴锦瑶盯着刘大太太的脸看了又看。
绿衣跪在刘大太太身侧帮她擦拭泪水,哀求道:“大姑娘死后,您天天哭,把眼睛都哭坏了。您不能再哭了,身子要紧呐。”
“那是我的亲骨肉,与我血脉相连,她有事,我心里刀绞似的难受。”刘大太太攥起拳头捶打胸口,“她本是金枝玉叶,谁能想到会落得如斯下场?”
绿衣痛哭失声,主仆俩的眼泪哗哗直淌。
幸好早有准备。小密探搓了两小球棉花递给裴锦瑶。裴锦瑶忍住笑摇摇头。她倒要看看刘大太太能哭到什么时候。
小密探用棉花堵住耳朵,抱着肩膀气呼呼的盯着刘大太太和绿衣。
傻娘们就是傻娘们。对着裴神机使哭有个鬼用。又不是裴神机使把刘大姑娘纳入后宫的。
刘大太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角扫到气定神闲吃酥油松饼的裴锦瑶,和板着脸在旁边侍候的小密探。
刘大太太吞了吞口水,推开伏在她膝头的绿衣,抽噎着说道:“裴神机使定是觉得我这个做娘亲的狠心。”
裴锦瑶眼睛弯成月牙,“没有没有。你们慢慢哭。反正我今晚宿在青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