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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做往常,仪风帝早就禁不住缠磨松了口。可这次到底硬起心肠,就是不应。只说多去夕颜宫陪她。
宫里的女人就算使小性儿也有分寸。妍美人又向他讨了些好东西,就把这篇翻了过去。
用罢午膳,仪风帝陪妍美人在御花园里逛了一圈才命人送她回去。
仪风帝没乘御辇而是跟冯嘉一前一后的往崇贤殿走。
良久,仪风帝忽然问道:“你说,阿妍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冯嘉皱着眉,摇摇头,“奴婢瞧着不像。美人小孩儿心性,心里存不住事。要是想起什么,不会不说。”
仪风帝轻轻嗯了声,“着人盯着她吃药。晚上多派两个宫婢守着。”
冯嘉一一记下。
……
入夜,裴锦瑶歪在大引枕上看翠巧整理箱笼。
“姑娘,钱五姑娘的帖子什么时候能送来?她不是说请你去寿春园玩么?现在就该做新衣裳了,要不来不及。”
“你急什么?春宴要等二月呢。明儿我给她写封信,先把去鹤鸣楼的日子定了。你叫厨房做些枣糕、金花饼、如意饼再去库里拿一张挂毯一并给钱姐姐送去。”
姑娘现在也有手帕交了!翠巧欢快的答应了。
“昨儿抓去东厂的人不知怎么样了。”
“奴婢听齐大叔说陆陆续续的放人呢。也有亲眷去领人的。东华门那儿可热闹了。”
齐大叔是裴庭武的车夫。常在外间跑,能打听到不少新鲜事。
“那查出什么没有?”
“奴婢没问。不过齐大叔说东厂对那些人客气的很,早饭还给蝴蝶卷子和椒盐饼吃。”
裴锦瑶失笑。
昌明书院的学生不乏官宦后人。眼下有西厂牵制,东厂不敢犯众怒。
念及此,裴锦瑶心下稍定。她昨晚兜着风帽,挂了灯笼就走,应该不会有人留意到她。就算留意也没事,面目遮挡的严严实实,出来凑热闹的小姑娘满大街都是。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再说辽东那边也应该有信儿,真要打起来仪风帝只怕是自顾不暇。
若是能将平邑长公主救回来,就与史籍所记载的南辕北辙。那么,她也就迈出了更改国运的第一步。
史书记载,仪风八年春。东真国挟平邑长公主及其子女叩关。胡成宗不敌,败下阵来。平邑长公主及其子女惨死在东真国刀下。仪风帝一怒之下调胡成宗去岭南守城门,令邵皋镇继任辽东总督一职。没到一年的功夫,胡成宗就病死了。
邵皋无能。东真屡次犯境,邵皋屡次战败。仪风帝也不知听信哪个混账的谗言,非但没有撤换邵皋,还征兵两万送去辽东。
之后,辽东愈发不太平。东真国就像撕不掉的膏药,每年都要打,期间邵皋也赢过几次。
明眼人都能看出邵皋养寇以自重。仪风帝却视而不见。东西两厂相争,贪官庸官遍地,生生拖垮了大夏。之后八皇子继位,是为隆武帝。
外患未除,兄弟阋墙。隆武帝先杀睿王,后杀端王。又有燕凰玉跟着搀和,最终到底是折腾的亡了国。
裴锦瑶把头埋进大引枕里,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管怎样,她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不过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毕竟她不能调兵遣将,也无法掌控辽东的情势。
翌日,裴锦瑶拿到了那几间铺子的账册,坐在花厅里边吃枣糕边看账目。这三家铺加在一起每年都有一千四五百两的出息,远超出她的预料之外。裴锦瑶也没什么大志向,不想三间变六间,六间变十间,只要一直稳稳当当的经营下去就行。
“姑娘,这是钱五姑娘给您的回信。”翠巧去寿春园晃荡一圈回来,小脸红扑扑,眼睛亮闪闪,唇角一直带着笑。
“钱五姑娘送来一筐春笋给姑娘,奴婢让人抬去小厨房了。等晚上用筒骨给姑娘熬汤喝。”
裴锦瑶展开信笺,钱薇絮絮的说些过年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又说喜欢裴府做的带骨鲍螺,埋怨裴锦瑶没给她送些过去。裴锦瑶忍不住笑了,“钱姐姐怪我没送带骨鲍螺呢。”
翠巧忍俊不禁,“哎呀,等钱五姑娘吃过金花饼就忘了带骨鲍螺了。”清芳院的点心师傅是韦氏从金陵带来的陪嫁,手艺好得很。
裴锦瑶点头称是,“钱姐姐约我二十那天去鹤鸣楼。”合上信,问翠巧,“谶语可有人解了出来?”
“有的有的。”翠巧竹筒倒豆子似得“外面都在传六月飞雪定是千古奇冤。奴婢特地在茶馆门口听了一耳朵,有人重提弘光年间霍乃菁的案子。说岑立祖籍是绍兴府,六月飞雪应对的就是他。还说他冤枉,想让大理寺翻案。”
六月中旬宁夏会有一场雪灾,死伤无数。若是及早应对兴许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但是很多人认为六月飞雪指的是千古奇冤。
裴锦瑶心一沉,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不是没杀霍乃菁么,还怎么翻案?”
“他在大牢不明不白的死了。有人想要彻查他的死因呢。”翠巧抿着嘴想了想,又道:“姑娘,您说会不会就是有人想查岑立的死因才弄出那劳什子谶语。要不谁吃饱了撑的去查十多年前的旧案。”
“是啊。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的!”裴锦瑶垂下头,莫可奈何的叹口气。吃饱了撑的那个是她。
她本意是写的隐晦些,没想到太隐晦了,反被有心人利用。照现在这情形来看,兴许大理寺真的会翻过头去查岑立的案子。但不知谁会从中得利。
“岑家以前与谁交好?”裴锦瑶问道。
翠巧满脸茫然,“奴婢也不知道啊。”
“那……你去跟阿娘说一声。我想出去逛逛。”
翠巧应了声,匆匆去了。
为行动方便,裴锦瑶依旧是男装打扮,着一身湖绿箭袖,头戴珍珠束发冠,勒一条团花富贵抹额。翠巧也扮成小厮,主仆俩一看就是出去瞎胡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