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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凰玉等人前脚刚离开裴府,后脚裴老夫人就把裴锦珠叫到荣泰院大加训斥,并罚她禁足一个月。
对此结果,裴锦瑶谈不上高兴或是不高兴。她不能理解裴锦珠为何总是轻贱裴锦瑶。她俩是堂姐妹,从小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就算不亲近,也断没有坑害的道理。
韦氏说裴锦珠就是见不得二房过得好。裴锦瑶颇为赞同。
经过此事,韦氏又给裴锦瑶院子里拨了几个丫鬟婆子,以备不时之需。
很快便到了上元节。
一大家子在裴老夫人的荣泰院用了晚饭,裴瑥带着裴瑫裴锦瑶出门看灯。
裴锦珠还在禁足,裴锦琬有心跟着裴锦瑶一块儿,裴瑥软硬兼施推了个干净。虽说裴瑥在前院,可裴锦珠做的那些事,他一样不落全都知道。裴瑥不怨也不恨裴锦琬,但若是让他亲近,他也实在亲近不起来。
裴锦瑶仍做男装打扮,利落的水红绣八宝纹箭袖,衬得她肤白如雪,眼目灵动。与裴瑥兄弟俩站在一处,个个俊美。
裴老夫人命丫鬟婆子切莫大意,好生伺候,又细细叮嘱几句,一人给了十两银子买吃的喝的。
灯市设在朱雀大街。远远望去,灯火辉煌,人头攒动。
前头车多马多人更多,大车跑不起来白耽误工夫。兄妹三人索性下车,裴瑥一手牵一个随着人流慢悠悠的往前走。
“三姐,待会儿我给你赢一盏最漂亮的花灯。”裴瑫拍着胸脯保证。
裴锦瑶笑眯眯的点头。
裴瑥拽住她的手,小声叮嘱:“你不许淘气,要是让拍花子的掳了去可不得了。”
裴锦瑶有些心虚的应付过去。她有大事要办,正合计如何脱身呢。
“咱们先去看冰灯吧。放焰火的时候去鹤鸣楼,边看边吃。”裴瑫俩眼放光,仰头说道。
今年的灯市由四皇子刘俭总理。他命人从十定河云来冰块,请巧手工匠雕了十盏偌大冰灯,取十全之意。
所以今年观灯的人才会如此之多。
裴锦瑶也说想去。其实她对冰灯不感兴趣,只不过那处人多又热闹,觑个空当偷溜出去容易些。
裴瑥当然不会让弟弟妹妹失望,带他们去看冰灯。
兄妹三人走走停停,还没到东华门裴锦瑶左手酥油鲍螺,右手柳叶糖。
裴瑥瞧她那张小红嘴儿跟松鼠似得吃的又快又好看,忍不住提醒道,“你留着肚子,待会儿有炒大虾。”
裴锦瑶一听,立马把手里的吃食递给翠巧。裴瑥哈哈大笑。
往前行不多远,就见十盏偌大的冰灯立在街心,左右两旁是卖花灯的席棚。
百姓们多是奔着冰灯来的,人挤人,人挨人。裴瑥牢牢抓住裴锦瑶和裴瑫的手,一脸肃然,很有长兄的风范。
这十盏冰灯一字排开很有气势。打头的是足有两人高的宫灯,其中镶嵌了七色琉璃,烛光映照,晶莹炫目。再之后是憨态可掬的老虎,盛气凌人的孔雀……
具是栩栩如生,雕工精湛。
裴瑫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闹着要去猜灯谜。裴瑥也想给裴锦瑶赢个彩头。但见裴锦瑶兴致颇浓,当下把人分成两拨。说好等会儿在鹤鸣楼会合。
兄弟俩刚走,裴锦瑶后脚就命人去买搽穰卷儿和酥油松饼还有糖葫芦……凡是她能叫出名儿的挨个点了个遍。她先支走了翠巧,剩下的三言两语的都打发了。
裴锦瑶望着没入人群的仆婢,赶忙兜上风帽,往相反方向走去。
卖花灯的摊子遍地都是,裴锦瑶随意选了一家。
摊主是位年逾花甲的丈人,手巧的很。他这处的花灯跟别处的不大一样。兔儿灯灵动,走马灯精巧。甚至还有小儿拳头大小的莲花灯。
裴锦瑶脑袋上扣着大大的风帽,丈人只看见她白皙的下巴,断定这是个可爱贪玩的小姑娘,笑着递给她一盏莲花灯,“拿去玩吧。”
裴锦瑶一怔,赶紧从荷包里掏钱。
“不要钱。不要钱。这本就是做添头哄孩子的。”
裴锦瑶谢过接了,又指着绳儿上的素面白帽方灯问多少钱。
丈人回道:“二十文。”怕她年纪小,不懂其中的辛苦,絮絮的说:“骨儿用的楠竹,面儿是上好的苏州绢丝,画仕女画山水都好用。昌明书院的邓山长买了一百个呢,剩这几个就是卖个本钱。”
“邓山长买那么多灯笼作甚?”
丈人嘿嘿乐了,“邓山长是善人哩。为了给进京的举子们酬银两,好叫他们安心备考。逢至年节都搭了席棚卖些字画啥的。邓山长说今年想试试卖灯,要是好的话,还从俺这儿买灯笼。”信手一指,“喏,那就是昌明书院的席棚。”
裴锦瑶边听边数了二十个钱儿给他。找了个背风的地儿,摸出炭笔模仿小童的笔迹在灯笼写下四句谶语,扭头望望昌明书院的席棚,提着灯笼走了过去。
……
朱雀大街,从众居。
“刘世子慷慨解囊,老朽感激不尽。”邓山长布衣长袍,白发白须面目和善。
每年上元节,昌明书院的学子都会在灯笼上作画或是提诗筹集善款,用以资助家境贫寒,或是进京赴考的学子。刘桐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雪花银,为表谢意邓山长请他吃酒。
刘桐仍是一袭麻布直裰,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文儒雅,“邓山长言重了。”
从众居以菜色精美闻名,佳肴满桌却是各个都只有三五口的量。要不是刘桐花五百两的高价买下盏灯。邓山长还真不舍的在这请客。
“天下举子千里迢迢赴京赶考本就不易。路上遭逢的变数更是不胜枚举。丢银丢物倒是小事,就怕一个不好生病伤了性命。”邓山长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那段过往,心有戚戚的说道:“刘世子今日义举,于那危困之中的学子来说恩同再造。”
刘桐见他越说越夸张,忙摆手自谦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还望邓山长休要与人提及”
邓山长略加思量,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康王爷封王之后去了封地。与缪太子或是仪风帝都不大亲近。也亏得不亲近,才能保得住性命。他又是个谨慎的,将世子以及女儿都送到仪风帝眼皮子底下。若是被人知道刘桐有恩于学子,传到仪风帝耳朵里,就是祸不是福了。
“那盏灯笼我已经命人送到宫中去了,换言之,是千耘山人的功劳,与我半点不相干。”
邓山长眼目一亮。
旧年仪风帝赐给昌明书院一幅墨宝。落款就是千耘山人。刘桐花五百两银子给仪风帝买个贤名,既讨好又讨喜。
邓山长忽然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个与世无争的刘世子了。
酒过三巡,石竹面带慌张的敲门进来,俯在刘桐耳边一番低语。
刘桐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头对邓山长说道:“昌明书院的席棚里竟有一盏写了谶语的灯笼。”
邓山长捏着酒盅的手抖了抖,“怎、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