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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乌漆的天空,星光全无。天空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袁天罡与沈傲停在屋里已经很长时间了,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四支熊熊燃烧的大蜡烛,照亮了袁天罡那张愤怒的脸。
袁天罡在极力的掩饰着他的愤怒,看他那刚毅的嘴唇和脸上拉起的深深的刻痕,可知他是一个城府深而又带狠的角色,极不易对付的角色。
他已经接受了袁彬已死的事实,袁彬的死,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但他此刻看起来仍然是那样凛凛含威,目光也依旧炯炯有神,只是气色有些憔悴。
随着一声通报,丰臣义男走了进来。
袁天罡指了指对面的一张椅子:“坐吧。”
丰臣义男坐下了,几天下来,丰臣义男已经彻底颓丧。
自从那天肖婷为了李元芳而奋不顾死之后,他的整个心就死了。
他不停的喝酒,喝了三天三夜,最后是被人从酒馆里请过来的。
袁天罡看着如醉猫一般的丰臣义男,心里的火一下就腾了起来,他不喜欢坐在他眼前的丰臣义男,并不完全是因为他喜欢袁彬的母亲,而爱屋及乌,主要还是因为,他认为丰臣义男天生是一个武痴,并不是一块能够成就枭雄霸业的料。
但是,他现在不得不面对丰臣义男坐着,因为他毕竟是他的儿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这让他无可奈何。
丰臣义男端坐着,眼睛望着爹爹,竭力保持着镇定的表情。
但心里却是有一些不安。
他是刚才才知道,原来他杀的那个仇万千,是他爹的招财神。
袁天罡从没有想过让他接手九阴教,所以基本上九阴教大的秘密都没有让他知道,相比之下,沈傲都比他知道的多的多。
丰臣义男知道爹爹的脾气,爹爹不开口,他不敢贸然说话。
父子俩默默地对望着,沉静得可以听到烛火的窜动声。
门窗帘布遮得严严实实,屋外虽然寒冷,屋内却热烘烘的,似有一团火在两人的四目交投中碰撞、激荡。
沈傲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但是又不敢多问。
袁天罡咬了咬嘴唇,吐出一句话:“你那天为什么要去找仇万千?”
丰臣义男道:“我不是去找他的。”
袁天罡道:“是吗?那你去干什么?”
丰臣义男道:“是有人约我到那里决战。”
袁天罡道:“是谁。”
丰臣义男道:“不倒翁邢煜。”
邢煜,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靠着独门绝技星罗剑法独步武林三十年,未尝败绩,博得了不倒翁的称号。
他来约战,丰臣义男这样的武痴当然不会拒绝。
袁天罡冷冷道:“是他亲自约你去的?”
丰臣义男道:“不是,是他的下人来送的战书。”
袁天罡道:“那你见到邢煜了?”
丰臣义男道:“没有。”
袁天罡道:“那他的下人呢?”
丰臣义男道:“也没有见到。”
袁天罡怒道:“你!给我跪下!”
做错了事的丰臣义男心里发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袁天罡面色凝重地道:“你知道爹爹为什么一直不肯立你为继承人吗?”
丰臣义男很想说是因为袁彬,但是他最终选择了沉默,一来他知道这样只会招来责骂,二来,他对继承九阴教本就没有兴趣。
袁天罡道:“就是因为你太骄太狂,而且成天只知道琢磨跟人争强斗狠,逞匹夫之勇而已!根本就做不了大事。”
丰臣义男诚恳道:“孩儿知错了,请爹爹原谅。”
此时,房外响起两声叩门声。
袁天罡没有叫丰臣义男起来,却对门外喝道:“进来。”
一名鬼罗刹武士进入房中。
鬼罗刹武士先是怔怔地看了丰臣义男一眼,然后对袁天罡施礼道:“禀教主,洪三爷已经到了。”
丰臣义男一惊,洪三爷?他对洪三爷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还是在扶桑的时候,洪三爷很喜欢他,简直就像亲生儿子一样喜欢。
但是几年前,他带着肖月,肖婷一起找到洪三爷时,洪三爷却仿佛对他充满了怨恨,不但没有留他吃一顿饭,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懒得说。
等到丰臣义男找到袁天罡之后,才知道,他们两兄弟,已经十年没有来往了。
现在又为何……
袁天罡摆摆手:“告诉他,我即刻就到。”
“是。”鬼罗刹武士领命退下。
袁天罡默默良久,蓦然长叹道:“起来吧。”
丰臣义男仍然跪着,仰起头道:“爹爹原谅我了?”
袁天罡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谁叫你是我剩下的,唯一的儿子……”
说罢,大步走出房外。
“跟我一起来,见见你的洪三爷。”
丰臣义男有些惊愕的起来,跟上了袁天罡。
厅门外排起了两队二十四个白虎堂打手。
庭院四角,隐约还有人影在晃闪。
这座宅子除了客厅刚才亮起的灯光外,依然平静。
但,平静的后面已经充满了杀机。
这股杀机来自客厅。
袁天罡端坐客厅的主位,他的身侧站着丰臣义男跟沈傲。
洪三爷坐在宾客的上位,他的身后也站着两名白虎堂的随从。
两个已经十年未曾见面的昔日好友,今天终于见面了。
袁天罡沉声道:“洪三贤弟,别来无恙啊。”
洪三爷冷哼一声:“还过得去罢了,比不上袁兄弟。”
袁天罡冷冷道:“是么。”
洪三爷道:“当然,我不过是在这望江镇做了一个地头蛇而已,而袁兄可就不同了,不但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而且还因为进献灵药有功,受到武皇陛下的赏识,很快就会入朝觐见,相信,混个一官半职,那是绝不成问题的,是么?”
袁天罡先是一惊,继而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冷笑道:“想不到你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看来这些年你对我还是关心的很呐。”
洪三爷冷笑道:“那是自然了,谁叫,咱们是兄弟呢。”
袁天罡冷哼一声:“兄弟……。”
袁天罡的眼神变的阴毒起来:“有时候兄弟比敌人更可怕,因为你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你说是么?”
洪三爷道:“没错,所以你这次来望江镇,都不去我府上,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丰臣义男连忙道:“不是这样的,洪叔叔,我和我爹……”
他喜欢肖婷,所以很不希望父亲跟洪三爷闹僵。
但是袁天罡却怒斥道:“闭嘴!”
看着丰臣义男着急的样子,洪三爷露出一丝冷笑。
洪三爷沉声道:“行了,如今你我再不是当年的小喽啰了,都挺忙的,所以就不必拐弯抹角了,明说吧,你找我来,究竟什么事。”
袁天罡冷声道:“ 好,爽快,那就明说好了,悦来客栈被狄仁杰李元芳给查封了,这事你知道吗?”
洪三爷冷冷道:“知道,这事现在谁不知道,那又怎样,你的客栈被人查封,就一个想到我,你什么意思?”
袁天罡道:“我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你,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客栈?”
洪三爷一怔,脸色变的不自然了。
袁天罡道:“而且,这次仇万千失手,可完全是栽在你女儿肖婷的那票买卖上,这点你又怎么解释?”
洪三爷的眼睛转动着。
袁天罡继续道:“高洋在放信回来的时候,被人杀了,结果信没来得及放回来,以至于我全军覆没,我知道,那几天你刚好去了安阳,这你又该如何解释?”
洪三爷冷哼一声:“哼!解释,那不妨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去安阳,你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袁天罡语塞。
洪三爷冷声道:“行了,你我之间,就用不着装了,有些事情你我都清楚,摊开了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你觉得呢?”
袁天罡的嘴角抖动着,心里也在盘算着。
过了一会儿,袁天罡道:“那你是什么打算?”
洪三爷沉声道:“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这辈子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这就是我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