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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可的记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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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
“是的,陆大讼师,各位,你们应该都明白了吧?我们的钥匙被凶手抢走了,我们形同被关在这座狼王坊里。”
“………说不定,雷生就是这样才会遇害。不论如何,我们现在面临甚为恶劣的情况,也就是被困在这座狼王坊里,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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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房间非常大,隐黑色的内部装潢却使其看起来很老旧。
尽管时值初夏(五月末),周遭却仍有着一股寒意。
只要我们一沉默,躲藏在四周的黑暗便逐渐袭来。
仿若有无数虫子一起从墙角爬向火光。
虽然只是错觉,桌上煤油灯的火光却真的变微弱了。
宛如陷入绝境的沉默遮困房内。
所有人都像铁甲人像,或被冻结似地一动也不动。
窗外的风声也因而显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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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戈大管家的一番话,对我造成极大的冲击。
脸色大变的王伯想必也和我的心境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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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戈大管家,你这话什么意思!”王伯身子前倾,怒斥说。
木桌上的火焰因这阵气息而摇曳,映在大家脸上的影子仿佛某种可怕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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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我的意思就是我刚刚说的。加害雷生的凶手将狼王坊里所有出口的钥匙都拿走了。包括大院门———所有能通往外面的每扇门全被锁住了。”
“………古子发现后,立刻告诉我,我也一一查看过,一楼的门的确都是锁上的。我们已被那名害人凶手囚禁在这座狼王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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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凶手特意将我们关在这座狼王坊里?”王伯瞪大眼睛,重复说。
“不错。确切地说,其实只有一个地方没上锁,就是位在二楼的通风窗户。但各位也知道,即使爬到二楼,从窗户跳下,至多不过是到了大院里………总而言之,我们不可能逃得出去。”雷戈大管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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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王伯对众人大吼说。
“是,至少大门是锁着的。我也有看到。”莫四有气无力地说。
“是真的………”马三点点头,用低沉的声音说。
“为什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王伯问。
“我不知道。我完全没有头绪。”雷戈大管家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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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们一定会被凶手害光的………就像雷生一样,不错,一定会这样的!!”佟夫人也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
“冷静点,佟立!事情不一定会变成那样。”来陌脸色难看地对佟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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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来陌,这是一桩命案,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我们得赶快逃才行啊,在遇害之前,一定要赶快逃离这里!!”
佟夫人完全无法控制大恐的心绪,站起来准备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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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佟立!”
“不,不………来陌!我们赶快逃好不好?一定要赶快逃走!我好想赶快回家!!”佟夫人大动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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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轻蔑地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向雷戈大管家问:“难道没有备用钥匙?”
“很可惜,我们没有备用钥匙。”雷戈大管家略微犹豫,缓缓摇头说,“狼王坊的每扇门都只有一支钥匙,所有出口的钥匙都串成一串由雷生保管。被夺走的就是那串钥匙。此外,我还有一个坏消息。”
“是什么?”王伯瞪着大管家的表情越发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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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自大门内侧———用碎小的木屑堵住了钥匙孔,所有出口的钥匙孔都因此被封住。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无法用铁丝之类的东西试图开锁。凶手的心机实在太过深沉。”
“怎么可能!!”王伯的拳头在桌面捶了一下,“只要将门撞开不就好了?”
“是啊!的确可以一试。”雷戈大管家冷静地点头说,“我们可以去厨房或一旁的兵刃房找些适合的兵器。应该有会有铁钉耙之类的东西,我们就用这些物什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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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马三掺和一句说,“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将现况厘清。如果随意在坊里走动,或许很可能正中凶手下怀。”
“不错。”王伯稍微思索后表示,“如果凶手还在狼王坊里,我们就不该单独行动。不论去哪,一定得两人以上一起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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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王伯。”莫四语调迟钝地说,“你是说,凶手还躲在这座狼王坊里?骗、骗人的吧?凶手应该是从大门外面将门锁上,直接逃走了吧?”
“你没听见大管家刚才说的话吗?大门由内侧被木屑封住。也就是说,凶手一定还在狼王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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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才说,凶手是要将我们全灭啊!!”佟夫人甩着凌乱的头发,尖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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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莫四脸上的肉颤抖着,“一般说来,害人凶手不是都会尽快逃离现场?这样岂不等于告诉别人‘快来抓我’么?”
“照常理来判断,是这样不错。”王伯发出一声讪笑,“但是,如果就像佟夫人所说,凶手还未达到目的呢?如果凶手真正的目的———也就是将我们全数灭尽的计划———其实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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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了,王伯。不要特意吓大家,这里还有佟夫人在场。”马三迅速打断王伯的话。
“我不过是陈述事实。”
“这样不妥。挑起大家的恐惧,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虽然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人,但是当务之急,应该要先弄清楚凶手为什么想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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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人的动机,随便想都有。凶手可能就是个大魔头………也可能是对我们之中的某个人抱怨已久,进而迁怒其他人,才想斩尽灭绝。”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马三和王伯瞪着彼此,陷入一触即发的状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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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等一下———”此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王伯,马三先生,利用‘虎窟’何如?不是还有这条密道吗?”
雷戈大管家闻言,转头向古子确认后,哀伤地摇了摇头,“陆大讼师,很可惜,那里也没法子。古子已经去看过了,洞窟出口的铁门也被锁上,当然,也被木屑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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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我听到这番话后,非常失望,顿感全身无力。
“我得去确认一次。”王伯语气不善地说,“古子,狼王坊有几扇通往外面的门?”
雷戈大管家示意古子回答。
“大门有一扇,再来是地下密道‘虎窟’的出口,旁的便没有了。”古子站得笔直,毕恭毕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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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门如果出不去,那爬墙呢?”王伯随即说,“我记得兵刃房里不是有一把木梯?能不能搭上院墙,试着爬出去之类的?”
“没法子。狼王坊的四面院墙两丈余高,且长满青苔。虽然一楼兵刃房里的确有一把木梯,但那是老旧古物,承不住人的,一上去就得横断。”古子的表情显得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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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如果想到狼王坊外,就须得爬上院墙,但现在完全没法子爬上去,是么?”
“是的。院墙太高。”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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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能逃出狼王坊的法子,就无一可行了………
除非能像鸦雀一样飞天,否则不可能逃得出去。
此外,狼王坊里也没有任何能和外界联络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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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到三楼看看吗?”马三岔来。
“不行,马三先生。通往三楼的梯道上也有木门,虽然钥匙孔没被封住,却也被锁上。而且,那里的窗户也和二楼一样,即使进去,也无法离开这座狼王坊。”大管家回答。
“这么说来,凶手也可能躲在那里!”王伯瞪大眼望着大管家。
“对啊,一定是这样!!”马三也大动地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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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从外面将那扇木门封起来———我们可以用家具作路障。这样不但能将凶手关起来,同时也能自保。”王伯握紧拳头,用力敲了一下桌子。
“可、可是。”莫四满脸担心地岔说,“万一凶手不在那里呢?”
“到时再说。反正现在的情况也同样危险———如果凶手是躲在地窖的某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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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刚才佟夫人的担心也是有可能的———凶手可能就在我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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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家,还有能和外界联络的地方吗?”王伯回到原来的话头。
“完全没有。这座狼王坊位于深林之中,坊主建造之初———原本就是为了避世隐居………”大管家一脸疲惫地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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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用了,什么都没用了!我们一定会像雷生那样,一定的!!”佟夫人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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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我绝望地说。
“总之得保持冷静。”马三大势地干咳了几声说,“我们必须冷静地思考,慌乱失措对现况并没有帮助。除了找出凶手是谁人,我们也必须寻得逃离这里的法子。一定有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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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休息一下,稍后就动手在三楼设下路障。”王伯点头赞同,“设路障由所有人一起行动,尽快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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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呢?”莫四脸色铁青地喊说,“还有吃的吗?水和饭食都还充足吗?”
“雷大管家?”马三一脸肃然地问。
“没问题。还能撑上一阵子。厨房里储藏了很多粮食,厨房的大水缸里也储了很多水。至少可以维持七天以上。”雷戈大管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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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我们还是省着点比较好。我们也不知道会被关在这里几天。”王伯接着说。
大家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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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像刚才某个人说的一样。
———被囚禁在这座狼王坊里。
我们是被关在这座狼王坊的人,而且害人凶手———也混在我们这群人中。
真正明白这个事实所表明的恐怖和危机的人,却只有我和王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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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就到三楼将梯道上的木门堵住吧!一直休息只是在白白等待———”
王伯站起来提说,却被雷戈大管家中断。
大管家的表情看来像在沉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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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等一会儿吗?王伯。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另一件事必须得解决。”
“什么事?”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一条船的人了,我们之间不能有假言。也就是说,如果各位隐瞒了什么,可以趁现在说个清楚。”
“隐瞒?什么意思?”王伯一脸无趣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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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有很多。现在的意思则是大家对自己真实身份的隐瞒。”大管家环顾大家说。
“身份?”大管家的话令王伯稍微慌乱起来。
我的内心也满是讶异,但我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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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大管家环视大家,深深地颔首,“在场的人,有人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发生那么可怕的事后,我们真的能相信这种人吗?”
“您说隐藏身份是个什么意思,雷大管家?”马三眯起眼说,“如你所知,我们六人都是从十里城来的。我们的身份和经历也早就向您告知过了。”
“是、是呀!”莫四一脸焦急,“不错,对于雷生的遭遇,我们都觉得很可惜。我能理解您为什么怀疑我们,但您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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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雾水的佟夫人和来陌,都带着不安的神情相互对望。
“各位似乎小看了我的力量,以及我的人搜集线索的能力。”大管家以冷酷的目光看着我们。
“小看………”马三满脸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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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大管家用眼睛轮流望着我们每个人,“我提议,那位带着秘密的人在被我指出来之前,要不要向大家坦诚呢?”
“什、什么秘密?”脸色发青的莫四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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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不要说那种奇怪的话好不?”佟夫人高喊。
大家都现出充满猜疑的神色,但没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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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家。”王伯寻衅地说,“别卖关子,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你们之中,有一个人用假名,戴上假面具,假冒旁人。”大管家微微一笑,眼神却像冰一样冷酷,“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王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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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王伯的额头冒出许多汗珠。
大管家的嘴角现出一抹冷然的笑容,依序环顾我们。
我们只得吞着口水,静候他的话语。
接着,他伸出手,笔直地指着我们之中的一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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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为震诧,屏息地顺着大管家的手指看去。
大管家所指的方向坐着一个脸色发青,眉头皱成一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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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是来陌?”马三诧讶地说。
“真的吗?”莫四站起来,讶异地提高语调。
“你、你说我怎么样?”来陌怒吼,仿若想找回自己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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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陌身旁的佟夫人还无法理解事态的突变,只是一脸诧恐,呆木地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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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的是,你是个骗子。”大管家的脸上现出轻蔑的神情,语气沉稳且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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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说什么笑了!你虽然身为狼王坊之主,讲话也该分轻重!!”来陌怒然地辩说。
“大管家,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请你说明一下。”王伯岔来。
“只要听到他的真名,你应该立刻就能明白。来陌兄台说自己是生于十里城,也是一间客栈的掌柜,不过,这全是假话———不,他确实在经营一间客栈,但他不是十里城人士,他的过往和经历也几乎是捏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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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这都是你信口乱说的!证据呢?”来陌怒发冲冠地反驳。
“是我乱说么?”大管家冷静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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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喂———莫四!管他是坊主还是什么,难道你就这样放任他乱说话吗?”来陌红着脸,站了起来。
“等等,来陌。”王伯中断他的话,“且让大管家说完,你等一下再反驳。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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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来陌现出憎怨的眼神,别过脸。
…………
“雷戈大管家,请问来陌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王伯催促说。
“他其实是个北国西境海上的大海贼,本名是杨来陌。如何?王伯,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
雷戈大管家说。
…………
“原来如此………”王伯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接着以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来陌,“原来这家伙就是杨来陌。没想到这样一头大猎物竟然就躲在我身边。他的样子跟我以前看过的画像差很多,你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
“那是当然,他从北国逃亡到西境海上时应该易过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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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陌,这些人在说你什么?”佟夫人的眼神满是恐惧,交互看着这三人。
王伯态度蛮横地迫近来陌,眼神紧紧咬住他,“佟夫人,这家伙是江洋大盗。十多年前曾扬名一时,却在追捕之际乘船出海———做了海贼,也成了悬缉大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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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缉大犯杨来陌………李陌一我就听说过了,这个杨来陌是哪里来的?”
“………王伯,他做了什么?”几许疑惑在我心中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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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陌的脸因憎怨而扭曲,一双红眼睛正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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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做了很多事,包括劫掠烧抢、无一不为,当年简直可说是江洋大盗的代表人物。”王伯全身愤怒的颤抖。
大管家缓缓将目光移向来陌,“好了,怎么样?来陌,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哼!!就算我真是你说的那个江洋大盗又怎么样?就算我的名字是假的,也和这里发生的命案无关。难不成你这样就说是我害了雷生?”来陌现出无所谓的表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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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当然可以。”大管家肃然地回答。
“等一下。就算来陌原本真的是江洋大盗,为什么王伯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马三岔说。
雷戈大管家和王伯对望一眼。
终于是由大管家答说:“其实,在你们当中,还有一个人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是王伯———不,正确地说,应该称呼他为王讼师。他其实是十里城的侍卫,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山野猎人。这一点,似乎只有陆讼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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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是侍卫?”莫四奇声大喊。这对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说,的确是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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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王讼师是为了擒获来陌,才费尽心思潜进我们之中当卧底?”马三对于自己被蒙在鼓里一事似乎不太兴然。
“不,不是的。”雷戈大管家摇头说,“他大概误以为我是那个叫‘杨来陌’的江洋大盗,为了探我才来这里的吧!亦或是,他认为这座狼王坊里藏了什么玄妙宝物———是不是呀,王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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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没有反驳。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这样,我才有机会擒到这么大的猎物。不论对我,或对天下百姓来说,都算一种庆幸。”
“你要擒我?”来陌立刻摆出迎斗之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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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这十年来的光景,就是为了这件事而奔走。你的身份已经走现,再也逃不掉了。不过,其实———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离开这座狼王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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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声明在先,我才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江洋大盗、什么大海贼。我就是真正的来陌。”
“………我从生下来就是十里城人。等我回家,我还可以拿证据给你们看。说什么笑!为什么我非得被你们冠上这种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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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王伯以傲然之姿讥笑说,“既然你的身份已经被识破,那么你之前戴的假面具也就无用了。而且,关于你的过往,的确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混账!竟然听信大管家的一派胡言。那家伙自己不也是个来路不明的可疑人物———喂,你也帮我说说话呀,佟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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