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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一没有追击双瞳女害手,夜里静悄悄的,刚刚花盆碎裂的声音很是刺耳,很快,值夜的侍卫就寻了过来。
李陌一还搞不清楚女害手的意图,也没有跟侍卫说实话,如果让府长官邸的人知道有人要刺害他,说不定会将他这个麻烦怪赶走。
所以李陌一只是推说,自己在纳凉,有个小贼进来偷盗,让他砸了一花盆,造了些许声响,而后越墙逃走了。
那侍卫赶忙叫上几个人,顺着李陌一指点的方向追了出去。
李陌一这般做法,也是让府长官邸加强巡视,避免女害手卷土重来罢了。
侍卫走了之后,李陌一就回到房间之中,将那短刀放在桌面,仔细研究了一番。
这短刀看着形制就知道是奇刀,桃花纹精钢,制作精良,乃是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刀。
异国武将一般会带着两把刀,一长一短,长的是太刀、打刀或者佣刀,短的则叫奇刀,这柄短刀应该就是奇刀了。
无论是打刀太刀还是佣刀,都是很长的兵刃,若是身材中等的人使用,有时候抽刀都需要别人帮忙,就算在当世,这种长刀长剑,也通常是相互拔取,你拔我的刀,我拔你的刀。
所以近身搏斗或者室内打斗,武将们一般都用奇刀,小而出奇,而且这奇刀还有破甲的功用。
当然了,这个破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刺破敌人身上的铠甲,而是从铠甲的缝隙之中刺进去,真正具有破甲能力的短兵,称之为铠破,绑在右臂上,用左手来拔出使用。
也就是说,一个全副武装的异国武将,基本全身上下起码都是有个三刀暗藏!!
再加上竹弓、箭筒之类的东西,装备齐全的异国盗贼,只怕没见着敌人,就用身上的装备将其了断了。
李陌一本想通过这柄短刀来追查这个女害手的身份,毕竟当世农民起义从未间断过,差府对民间刀兵一类东西管制十分严格,刀剑铁器都需要登记造册,而私铸需要很高的技术要求,很少有某个组织拥有这样的能力,寻常铁匠也没有这个胆子。
这柄奇刀足以证明,女害手确实是盗匪中的人,但想要通过这柄奇刀来追查她的身份,就变得有些不切实际了。
原因显而易见,奇刀是异国人锻造的,又咋个去查这柄刀的出处?
不过李陌一还是在刀柄上,看到了两个镌刻的汉字,想来应该是一个姓氏:“日月。”
李陌一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将这柄短刀贴身收了,想了一想,就在房间里头搜查起来。
他想知道,这个姓日月的女盗匪,到底在寻找些什么东西,为什么找到司吏大人的房间中来,甚至于司吏大人发疯是否跟这女盗匪有某种关系?
因为李陌一可是深知这什么妖怪的说法近乎于左扯,现如今整个天地间的恶妖太少了,几近于无,还能让司吏大人那当口碰上不成?
结合眼下境况,说不定就是这女盗匪到外室偷东西,被误以为是个妖怪。
可如果是这样,这女盗匪害人不眨眼,手段狠辣至极,被司吏大人的小妾发现之后,为什么没有直接出口将司吏大人和小妾灭口,而是要装成个妖怪?
难不成说司吏大人手里头有什么东西是她需要的,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才没有灭口?
这千头万绪的,没有半点线索和证据,也推理不出个所以然来,李陌一就只是仔细搜查了一番。
然而眼看着天光大亮,李陌一累出一身臭汗,却终究是一无所获。
他就只差把这个房间给拆了,仍旧没能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发现,至少从这次的搜查,他也真切了解到了司吏大人的为人。
从司吏大人房间的这些公文和物件,可以看出司吏大人在工作上起码是十分勤恳的,在这个问题上,李陌一先前倒是误解了。
先前与日月交手了一番,平日不出手,这稍稍动手,李陌一倒是有些疲累了,而后又搜查了大半夜,此时也是浑身乏力。
不过运动之后,体内酒精随着汗水给排掉了,李陌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自己只是暂住司吏大人的吏舍,也不能太过随意,李陌一趁着这个空当,将房间好好收拾了一番,恢复了原貌,这才坐下来休息。
………
………
刚刚缓过劲儿来,蒋大人就让一个吏卒来请,李陌一一身酸臭,也不好这么去见人,让那吏卒带他去冲洗了一番,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蒋大人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府长官邸的事情大多都交给陪堂和司吏大人,诸位吏卒也能分担一二,包括安抚受害人,追查凶案的事情,也都交给了侍卫和相关吏卒。
与李陌一吃过早饭之后,他们就来到了司吏卒的外室别院,探望之余,也想调查一下这妖怪事件。
………
………
无论是张氏之亡,亦或是刘壮的被害,十几桩凶案,还是盗匪细作在背后作怪,张氏都是一个避不开的关键人物。
如今半夜撞妖怪,极有可能和这张氏有关。。
由此看来,蒋大人确实是个有些真本事的,起码他能够看到事情的关键,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李陌一将他从废差的黑名单中剔除出去了。
蒋大人坐的是差轿,又有侍卫开道,很快就来到了司司吏大人的别院,只是别院门前却发生了争执。
李陌一可没有什么资格坐轿,只能跟着步行,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可不是贡生——吕不伟么!!
这才三五天不见,这吕贡生就如挤干了水的海绵一般,瘦得皮包骨头,都不成个人样了———
昨夜庆功宴之时,因为提起司吏大人府中闹妖怪的事,李陌一也听说了吕家的一些情况。
因为盗匪细作四处散播消息,所有人都知道吕不伟的娘子是个害人狂魔,吕家也因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市井街坊更是在四处传谣,说是吕不伟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只怕连贡生的这个身份都保不住了。
这个衷情却又被蒙在鼓里的男人,实在有些让人无沒,李陌一不由提前了几步,片刻就看出原委来了。
这吕不伟听说司吏大人府上闹妖怪,竟然想过来这里借住,希望能借助这玄奇之事,看出妻子被害一案的端倪。
李陌一不由叹息了一声。
白壬音作为张氏的亲近之人,想必已经将真相告诉了吕不伟,可这个一直被妻子蒙骗的男人,却仍旧思念着自己的亡妻,足见他多么的衷情了。
这等场面难免有些可悲可叹,李陌一走上前来,朝吕不伟说:“吕贡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陌一好歹是吕家客人,是帮着吕家查案的,钱万千撒手不管之后,白壬音曾经要求李陌一查案子,不过那女人态度过于恶劣,李陌一根本就没搭理她。
此时吕不伟见得李陌一,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当即算要行礼,被李陌一给扶了起来。
“李先生,前几日我就四处派人寻你来,却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如今见到你,可真真是太好了!!”
“李先生,亡妻是被人所害的,恳请先生务必查出凶手,替我妻还仇洗怨!!”
吕不伟脸都瘦得没半两肉了,眼圈一阵深陷,面色发白,此时开口说话,就只感觉悲从中来,苦涩的泪水很快就浸满了眼眶。
李陌一也是于心不忍,好端端一个正端倜傥的贡生,这才几天,就被这事折磨成这个样子,也着实让人眼见犹怜。
李陌一可以拒绝白壬音,却哪里忍心拒绝吕不伟,而且他本就彻底查明此案了,当即表态说:“吕贡生你放心,我是不会放弃这个案子的。”
得了李陌一的点头,吕不伟才开心起来,不过此时蒋大人也下了差轿,吕不伟赶忙过来行礼,毕竟蒋大人是他名义上的老师。
“大丈夫何患无妻,又何必这么悲悲艾艾,与其沉迷往事之痛,不如发奋读书,将来高中了功名,光宗耀祖,才知道今日颓丧了意志,是多么的不值。”
吕不伟被蒋大人这么一教训,脸上也很是窘迫,深深埋着头,也不敢应声。
蒋大人摇头轻叹,继续说:“想想你吕不伟也是个天赋上佳的才子,十几岁上就中了秀才,还考了个优等,当上了贡生,往后这些年,每次考核你都是优良,一直领着贡生的补贴,却迟迟无法再进一步,你可曾想过原因?”
“本大人一直都十分欣赏你,可你却执迷不悟,自打娶妻之后,你就再无寸进,难不成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悟过来么?”
蒋大人这么一说,吕不伟陡然抬起头来,眼中有光,却意味深长。
或许蒋大人所说不是没有道理,但李陌一却不是太过认同他的说法,人想要走出往伤,至好可先行解开自束,才能更快做到豁达畅快。
“大人,吕贡生是个聪慧之人,这些道理他估摸着也懂,只是他新丧爱妻,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缓个劲儿的,心病还须心药医,把这案子查清楚了,他或许也就能够全然放下了………”
蒋大人闻说,有些不悦说:“你这是怪本大人迟迟没法破案了?”
李陌一也是想趁机坚固一下蒋大人的查案之心,没想到适得其反,让他误以为是嘲讽之语。
不过蒋大人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未等李陌一解释,就摆了摆手说:“行了,不就是想让我查案么,进去看看再说吧。”
李陌一闻说,也是笑了:“是小民心急了,大人海涵。”
………
………
别院中的人自然全都认得蒋大人,伺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此时赶忙上前来,将吕贡生和李陌一迎了进去。
蒋大人走了两步,又朝吕不伟说:“还站着干什么,你也进来吧!!”
吕不伟猛然抬头,脸色一喜,朝蒋大人说:“谢谢老师!!”
蒋大人哼了一声,也是气笑了:“现在才知道要叫老师了?”
这句玩笑话,也缓解了一下氛围,不过当他们走进别院之时,这种轻松的氛围,很快就被打散了………
………
………
司吏大人的别院外观简朴,里面却是内有洞天,装潢富丽堂皇,摆置奢华十足,就如同包着泥皮的金屋舍。
李陌一以为蒋大人会大发雷霆,然而这个府长老爷却一言不发,视若不见一般,想来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
一个小小的司吏大人,家中竟这么富绰,也难怪小小府长官邸,堂皇壮大如斯,竟拥有二三百的吏卒,更难怪临县上的百姓不堪压榨,怨声载道。
从蒋大人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这事绝非个例,而是差人们的普遍现象,一个司吏大人能够捞取这么惊人的油水,李陌一也不由惊诧。
心里想着这些,他们就来到了司吏大人的小院里,五六个丫鬟和使唤下人就守在外头,屋里三五个妻妾在哭哭啼啼,请了个老婆子在旁边念念叨叨,一看便知,那老婆子只做些装模作样的活计。
见得府长大人进来,那大妇赶忙让老婆子停了下来,领着几位小房姨娘,抢出来恭迎府长老爷。
蒋大人摆了摆手,皱了皱眉说:“闲杂人等都出去吧,本大人进去看看司吏大人,大夫人与四夫人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府长大人发话,无人不从,眨眼间也就散去了。
………
………
李陌一暗中观察了一番,大夫人也就三十余岁,略显慵懒,毕竟是个司吏大人,就算有银子,也娶不到贵气门庭的大小姐,所以大夫人以及其他妾室都一样,虽然穿金戴银,却仍旧掩盖不住一股俗粉之气。
四夫人也就二十一二岁,倒是青春靓丽,饰物雅致且简单,这个单眼皮女人有着其他妻妾所没有的一股和雅气质,难怪能够得到司吏大人的特宠。
蒋大人问了几句,就走进房中,李陌一自然跟了进去。
躺在卧榻之上,如同个植物人一般,双眼圆睁,目光呆滞,口末微启,下唇偶尔会抽动一下,虽然盖着厚实的冬被,但还是能够看到他的手脚不断颤抖着。
“浑人,府长大人看你来了………”好歹是个司吏大人,平日里大家都称他一句老爷,可知蒋大人面前,谁敢老爷老爷的叫唤,这大夫人也是个村妇出身,被蒋大人的气度给吓住了,开口就是市井气十足。
李陌一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对此也没有太多的讶异,倒是床上的司吏大人仍旧无知无觉。
大夫人叫唤了几声,就簌簌落下苦泪来。
蒋大人走到床边来,那随行的小吏卒是个懂事的,赶忙从旁边搬来一个木墩儿,根本没让蒋大人的腿脚久劳,真真是周到到了极致。
各行各业但凡钻营到了很致,都是一门上道活儿,李陌一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蒋大人坐定之后,就一手掀开被角儿,给司吏大人把了把脉象,又扒开他的嘴巴,看了看他的舌头,而后朝大夫人说。
“司吏大人是惊吓过度,神智颠倒,气血阻滞,压了舌带,这才口不能说,可使人取来酸枣一枚,含于口中,化去滞气,松了声带,就能开口说话了。”
大夫人也没读过什么书,听得此说,也是一脸的懵懂,倒是四夫人是个玲珑人儿,赶忙朝蒋大人说。
“大老爷精通岐黄之术,肉白骨救亡人,能为夫君诊治,是我家的福气,下妾谢过大老爷………”
四夫人说毕,就是屈身下拜,虽然满口奉承,听着却很是自然舒畅,连李陌一都觉得一阵和风拂面。
蒋大人没想到这第四房小妾竟也是个妙人儿,不由多看了一眼,朝她点头说:“让人去办吧。”
那四夫人低声给大夫人解释了几句,大夫人这才感恩戴德,如果不是身旁的吏卒拦着,她都给蒋大人跪下了。
大夫人让人取来酸枣之后,就撬开司吏大人的口齿,放入其中,然而过得许久,却迟迟不见动静。
李陌一对医学这方面没有太多专业的了解,对中医更没有涉猎,但对急救和一些毒害药物,还是有些了结的,先前的徐无志家雷公藤一驿,就是因此而破的案。
中医对各类病症都喜欢用大类别的统称,眼下司吏大人这毛病简单来说就是发疯,李陌一对此确实没有太多知识储备,但他却知道,此时神志不清,对自己身子的控制能力很差。
眼下将这颗拇指大的酸枣放在他嘴里,如果让他直接误吞了进去,只怕要被活活噎绝!!
李陌一迟疑了一番,终究还是朝蒋大人说:“大人,小民在家乡之时,也见过类似的情形,乡下有个神医,当时内用汤药,外施针灸,那人也就渐渐转醒了………”
“大人刚刚一番诊断,比那老神医还要精妙,只是这司吏大人神志不清,如果喉口张开,酸枣不慎滑入,堵塞住了气道,只怕会有些不妙………”
蒋大人刚刚被四姨太赞美一番,心里正舒畅,此时却又被李陌一质疑自己的做法,当时就有些不悦,但他到底是有些矜持收敛。
这个时候,先前一直沉默的临县陪堂大人,恰到好处地说:“这位李小朋友说的不无道理,看来李小朋友也是深谙其中之道,不知道李小朋友有些什么好法子?”
见过几个地方的陪堂,李陌一深知,陪堂这活计也不是谁都能干的,看临县上这位陪堂大人,说话是一个滴水不漏。
李陌一也知道,自己近几天一直与蒋大人纠缠不清,昨天宴席之时甚至坐在蒋大人边上,好几个侍卫吏卒都暗中瞪了他好几回,这临县上的陪堂大人没道理不警惕自己。
如果是自己能够得到蒋大人的青睐,他这个陪堂在蒋大人面前的话语权也就少了,他应该是对李陌一防范得紧才对。
可这就是此位陪堂大人的高明之处,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李陌一进行打压,处处暗自嘲讽,与李陌一明着作对,不给李陌一出头的机会,反而捧起李陌一,而且捧得高高的,让蒋大人这个大老爷亲自来敲打敲打李陌一!!
李陌一对这些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也没什么体悟,此时虽然嗅出了一丝阴谋诡计的气味,却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倒是让陪堂大人笑话了,我也只是提醒一下,对于医术,我是半点都不懂的………”
李陌一这么一说,蒋大人的眉头果然皱成了个川字。
李陌一见得这一幕,才知道刚刚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得罪了蒋大人,正要开口辩解,此时却是异变突生………
或许是因为李陌一身上的煞气之波及,好歹不歹。
正说话之间,司吏大人受了酸枣的刺激,喉头一松,那酸枣儿果然吞了进去,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没气儿进出,双眼登时一怒睁,半坐起来,浑身直挺,不停地抓着喉咙!!
“我的个天老爷爷,竟然真让这小子说中了!!”大夫人不由脸色大变,赶忙坐到卧榻之上,扶住了司吏大人,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咋个办!!
那陪堂大人脸色也很是难看,谁想到能够让李陌一不幸说中啊………
蒋大人也有些紧张起来,想来他也是从医术上看到这些法子的,身为一地之府长,他又怎么会给人看病,能考上进士的人,多半是书海中畅游,每日哪里有闲工夫去实践个什么医术,这些医术只怕也是闲暇之余打发时间的读物。
“快给他拍背!!”蒋大人也慌了,大夫人听得这说话,当即给司吏大人拍背。
可拍背是一点效果没有,那酸枣儿反而越卡越深,四夫人慌乱地跑出去叫人,可刚刚蒋大人将府中人都给遣散了,外头只守着一个老管家和两个丫鬟,就快跑分散了去求救。
也应该是命悬应此,如果大夫人不是村妇,受惊之后就立马寻医问药,让郎中在外面守着,此时就有郎中可以救急了。
可她偏偏不信医药,却找了个老婆子来问计,那老婆子懂得个劳什子啊,此时比大夫人还要慌乱!!
眼看着这些人七手八脚团团转,却没个有头脑的。
司吏大人脸色开始通红转青紫,双眼都开始充血,眼看着就要被噎绝于此,一屋子人哭的哭,喊的喊,急的急,却没人能救他………
李陌一也是一阵紧张,毕竟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噎亡,可不是什么好体验,好在他知道几个急救之法,此时大手一挥,朝那些人喝说。
“都静下!!”
李陌一虽然一直站在蒋大人身边,但他布衣粗服,许多人都没将他当成一号人物,大夫人和四夫人只怕还以为他是府长大人的一个小吏卒。
此时李陌一一声大喝,就仿佛暴雨浇灭了残烛,整个房间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李陌一也顾不得这许多,一把将大夫人拉开,只身就跳到了卧榻之上!!
但见得他半蹲在卧榻之上,立起膝盖来,而后朝那陪堂大人说:“陪堂大人,搭把手,把他先扶起来………”
那陪堂大人也是慌了,束手无策,只能听从指挥,将司吏大人扶起。
照着李陌一的指使,让司吏大人的腹部顶在李陌一的膝盖上,李陌一用膝盖不断挤压司吏大人的腹部。
这法子叫个海姆立克急救法,也称之为海姆立克腹部冲击法,通常用在呼吸道异物阻塞的急救,也可用于溺水者的救助。
这个在简单不过的急救法,曾经救人无数,是个很是有效的法子,而且易学。
闲话也不多说,照着海姆立克的一手技法,按说司吏大人该让站起来,李陌一从背后环抱,双手相握,用拳头冲击挤压上腹部。
可司吏大人神志不清,眼下身子僵直,根本扶不起来,李陌一只好变通一下,改成半蹲姿势,用膝盖来冲击和挤压他的上腹部。
当人发生呼吸道异物堵塞,又无旁人施救之时,也可以变通一下,将自己的上腹部靠在某个突起的坚物之上,不断挤压上腹部,借助上呼吸腔挤压肺部的空气压力,将气道之中的异物顶出来。
李陌一与蒋大人一样,也是纸上谈兵,虽然之前见过这种法子,但终究不是切身试过,今日也是初试牛刀。
好在李陌一沉着应对,加上运气不错,随着一次次挤压。
“呕!!”
终于一声,司吏大人将那颗满是口涎的酸枣给吐了出来!!
“活了活了!!”
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府长老爷蒋大人的妙方非但不灵验,还差点害了司吏大人的小命。
而一个籍籍无名的李陌一,却在命悬一线之际,用了个奇怪的技法,把司吏大人生生打救了回来。
也好在有惊无险,众人皆是满头大汗,总算是松下一口气。
此时再看李陌一,目光已经又有所不同了。
蒋大人也是一阵心虚,毕竟自己也是纸上谈兵,第一次出手就差点出了人命,所以对李陌一是有些羞愧又有些感激。
而那陪堂大人原先是为了捧害李陌一,没想到一切真如李陌一所料,最终还被李陌一力挽狂澜,大大出了一回风头,他心中自然是吃味难平。
大夫人虽然粗俗,却是个直爽的妇人,此时俨然将李陌一当成了救命恩人,而四夫人则多看了李陌一一眼,眼光却停留在李陌一的粗布衣物上。
总之是各存心思,也就不再一一细说了。
………
………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司吏大人心神大受刺激,竟然清醒了过来,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
这种惊吓过度而造成的暂时痴迷,通常都有应激点,是生物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在起效,而二次陷入危险,使得再度激发了这种保护机制,却是成功恢复了神智。
“大人………劳您来探我,实在惶恐………”刚刚缓过气来,见得蒋大人面色很是难看的站在卧榻之边,司吏大人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可他卧塌时间太久,手脚麻木且直,实在无力施展开来,蒋大人也于心不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了,还理会这些虚礼作甚,安心躺着吧。”
到底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蒋大人见得这么一幕,也暂时不提他当值之夜偷出府长官邸的过错。
大夫人和四夫人见得司吏大人醒来,又让老妈子准备了些汤水之物,外头的人终于将大夫请过来,忙活了好一阵,司吏大人总算是有些精力了。
蒋大人也不着急,与李陌一到书房坐了一会儿,又问起李陌一,刚刚所用急救技法的原理。
为了更好地理解,李陌一用气囊打了个比方,人的肺部就如同一个气囊,冲击和挤压上腹部,隔膜往上顶压肺部,肺部就会产生气压,将气管之中的堵塞异物顶出去。
原理其实很简单,但对于这年月之人而说,却是天方夜谭一般难以置信。
世上无万全之技法,如果是用力过大,这种技法非但没法救人,反而会损伤内脏,甚至于压断肋骨,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种急救法的作用十分有效,但跟其他急救方法一样,都是属于救急的权宜做法,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尝试。
无论咋个,蒋大人对李陌一又多了一番全新的认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陪堂就进来禀报,说是司吏大人想见府长大人了。
李陌一心里不由一阵感触,蒋大人刚刚展露出来的温近和关怀,让司吏大人感到内疚,眼下不需要迫问,都会将昨夜之事原原本本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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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再度来到房间之时,司吏大人果然主动开口说起了昨夜那事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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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夜司吏大人是从府长官邸偷溜出来的,天亮之前还要回去,所以回家之后,司吏大人办完了事,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四夫人听得外面院子里有些动静,就推了推司吏大人,不过司吏大人当时却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