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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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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阳高挂,水汽混杂在灼热的空气之中扑面而来,清河河水波光粼粼,在阳光下荡漾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

    北漠寒、酒浪汉和白婆婆,挑望着清河岸边目瞪口呆。

    此时的岸边经这几日的整理,正堆放着一堆堆烂船木头,来回纵横的沟壑将河岸勾勒得千疮百孔,好似小孩在纸上涂鸦般。

    “娘的,老子已经尽力了,影响咋还那么大?”

    酒浪汉喃喃,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那晚确实尽力顾及柳长青的爆发了,但化臻之境的强者对战,影响又岂是当真那么好精确掌控?

    北漠寒则是笑笑,小脑袋反而在想着:“小爷我就是厉害,这个战场可是小爷发挥七层功力打造的。”

    他还是个孩子,终究天性热血好动,眼下的问题在他心里又早有解决的方法,加之早晨修为精进,让他此刻心情大好,当场之人最是放松的便是他了。

    不多时,章知府所在的船只靠岸,人还没下来,略带哭腔的声音已是远远传至:“微臣参加殿下,殿下安否?可是吓坏微臣啦!微臣去找过殿下几次,都被后衙的人拦住,说是不能打扰殿下休息,但当真是担心死微臣啦!”

    听着章知府啰嗦,北漠寒苦笑不得,他抬眼望去,章知府正在李师爷的搀扶下,泪眼婆娑的朝他走来。

    他身子一瘸一拐,显然那晚在府衙受的伤还没好,额头和鼻梁都绕着纱布呢!

    北漠寒迎了上去,双手一把抓住章知府缠着纱布的左手:“抱歉抱歉,让大人担心,大人辛苦,这时候还得请您过来。”

    章知府的手被握住的瞬间便是浑身一震,但听着话语,他发福的老脸憋得通红,却是义正言辞的带着颤音道:“言重了,言重了。”

    “卑职参加大人,大人,章大人的伤还没好利索,您……”

    循着话音,北漠寒这才发现原来章知府身旁还站着位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材较矮,北漠寒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居然还比他高出半个头来。

    北漠寒只是稍微打量便收回目光,很是歉意的将手收回来,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面前的章知府却是眼睛一瞪,略带哭腔的声音骤然又喊了起来。

    “老夫给柳家主请安啦,柳家主安否?可是吓坏老夫啦!老夫去见过柳家主家几次,都被府上的人拦住,说是柳家主正在修养,但当真是担心死老夫啦!”

    一边说着,章知府已然一边朝青河县方向正远远走来的柳长青跑去。

    望着一瘸一拐的屁颠屁颠背影,北漠寒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的那名矮小师爷也是面露尴尬之色。

    柳长青今日只带了柳宵来到现场,他朝着章知府点点头,目光却未从北漠寒身上移开。

    待到来北漠寒面前站定,他这才开口:“大人找老夫何事?”

    北漠寒耸耸肩,学着章知府的口气,泪眼婆娑道:“本官给柳家主请安啦,柳家主安否?可是吓坏本官啦!本官去过柳家主家几次,都被府上的人拦住,说是柳家主正在修养,但当真是担心死本官啦!”

    柳长青一怔,在场之人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章知府则嘴角抽了抽。

    “咳,大人还是言归正传吧!”

    柳长青干咳,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莫名其妙的又开始躁动。

    你小子有那么好心?章知府来了就是老夫让人打发走的,你来了老夫岂会不知,昨天还让柳宵来催抚恤金呢!装,装,装得真像啊!

    北漠寒继续痛心疾首的道:“柳家主您看看,这个现场,可看的本官触目惊心呐!本官也听说了,这里间一半的损失还都是您家的,本官真为之难过。”

    柳长青闻言联想起柳家的损失,不由得心头抖痛,更焦躁起来。

    而北漠寒则继续说道:“不过一码归一码,您不知道,其实这些损失基本可都是那晚您和柳宵造成的,柳家主家大业大的,那些县民却是生活不易,要不,您抚恤金再加点儿?”

    “混账。”

    柳长青再听到“一码归一码”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忽然联想到那日在公堂被北漠寒公然敲诈的一幕,而后听着后面的话,整个人终于炸了。

    他实在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小孩给捏死,不对,是咬死,连皮带骨在齿间摩擦的那种咬。

    不少好事的县民们早已远远站在一旁围观,毕竟上次这三位聚首的时候,可是给青河县带来一出好戏啊!

    柳宵时刻关注柳长青,他太为了解自己父亲的性格了,长期上位者的父亲,在很多事的处理上为了兼顾柳家的地位,会习惯性地选择宁折不弯的态度。

    眼看自己的父亲已然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他急忙上前拍打柳长青肩头:“柳家主,有事好说。”

    北漠寒在一旁看得暗自点头,这柳宵时刻没有忘记自己的官家身份,在这等情况下也没喊出声父亲,实属难得。

    “没有。”

    柳长青牙缝里憋出这二字,整张脸都铁青了。

    北漠寒神色转而变得阴沉:“难不成堂堂柳家家主还不认账不成,这些破船木,地下这些沟壑,您们自己去看看,哪道不是你们家的修行的剑气造成的?破坏他人财物,岂有不赔的道理?”

    柳长青心中大骂,要不是你小子来了青河县,会这样?那晚不是你们过来,会这么打斗?

    但他当然不敢这般说出来,毕竟站在县民的角度上看,北漠寒的到来阻止了两名小孩的死亡,更让他们以后不至于生活在惶恐之中,毕竟谁也不想自家的小孩有被丢入清河的那一天到来,所以北漠寒所言,倒是句句站在理上,明明是避重就轻,但他一下子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总不能说:“要不是你和那个乞丐,我们父子也不会打得如此凶残吧?”

    若真如此说了,岂不是说北漠寒两人当初就不该阻止河神祭祀,又或者就该让他们父子杀了了事?

    北漠寒这时也气急败坏起来:“别以为本官还是个小孩就可以欺负我,本官也忍你很久了。”

    在场之人目瞪口呆,谁会想这一老一少八字会这般不合?三言两语间,柳家和官府又对立上了?

    况且北漠寒的声音很大,远远的县民们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开堂,开堂,本官要再审你个老匹夫,柳宵,把你爸抓起来。”

    北漠寒才说完,转身便带着酒浪汉和白婆婆愤然离场,径直走向衙门方向。

    留下章知府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柳宵更是脸色憋得涨红,自己到底扣不扣自己亲爹?

    “我的乖乖,这青天大老爷就是厉害,说开堂就开堂。”

    “婆娘,快去叫三叔,一起去县衙,又有好戏看喽。”

    “娘,县太爷好帅,柳家主都被气歪了呢!我以后要嫁给他”

    ……

    多少年来冷清的清河县衙这几日格外热闹,北漠寒才到公堂不消一刻钟的功夫,便密密麻麻站满围观的村民。

    柳长青最终还是在柳宵的陪同下到来了,此刻正站立大堂,任谁都看得出他周身的火气。

    北漠寒只是扫了他和坐在一旁等候听审的章知府一眼,便老神在在的四处打量这座公堂。

    由于年久失修,这座公堂墙体斑驳,显得很是颓败,北漠寒心里有所计量,接下来就是要翻修这座公堂了。

    任何时候,整洁而新净的县衙形象,才会让百姓在日常不知不觉间加深其公信力和威慑力。

    眼看围观之人来得差不多,讨论声如同菜市场般喧闹,北漠寒面容肃穆,一拍惊堂木:“肃静”。

    他身上被刻意压抑在初出之境三层的气息随之扩散而出,稚气未脱的小脸显得颇有几分官威架势。

    眼看全场雅雀无声,北漠寒这才再次开口:“柳长青,你可知罪?”

    “今日青河县损失,皆是因柳家替青河县除害所致,老夫实在不知何罪之有,况且此次损失还是柳家居多,大人不赔柳家也就算了,堂堂官府还来敲诈柳家,简直欺人太甚。”

    在过来的路上,柳长青已然想好怎么应对北漠寒,这个小孩说话总喜欢云淡风轻间便将内容升级,偷换概念,好似事事都站在道理上,实则却是鬼话连篇,既然如此,自己索性也和他一般便好。

    县民们听着柳长青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顿时也觉得所言甚是,赔偿损失理应由官府负责,怎么可以推卸在一位乡绅身上?况且柳家主也是为民除害呀!

    北漠寒却是不为所动,淡淡开口:“柳家主的意思是,为了给别人煮顿饭,把别人家的厨房都给烧了,都不带赔的?”

    “强词夺理。”柳长青气极。

    北漠寒却是声音更大:“你才强词夺理,本官说了,一码归一码,你为民除害,本官自会奏明知府大人允尔嘉奖,但毁坏财物也自当赔偿,不正是这个道理?”

    柳长青错愕,这么说好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县民们也纷纷点头,北漠寒不容他思索再多,继续说道:“当然,柳宵当时更是替官府执法,本官自不会推卸责任,为此,柳家与官府各承担一半损失,柳家只需要负责柳家,官府则负责其余剩下,这种情况下,本官只需多罚你白银五百两,以示惩戒你堂堂化臻境强者却出手过重,你还不服?”

    柳长青说不出话了,原来刚才北漠寒说多要点抚恤金,就是五百两白银?这直接明说就是啦!要知道,前几日误伤个知府,柳家都赔了三万两,这点小钱对柳家真不算啥,何必要对簿公堂呢?

    县民们也奇怪,似乎区区五百两白银,对柳家影响也不大吧?怎的柳家主为了这几百两,都不顾身份被拉来受审?莫非柳家当真没落啦?

    在场之人只有酒浪汉看出个所以然,他面色涨红,显然是憋笑憋得极为辛苦,他对北漠寒太熟了,从见到柳长青开始,北漠寒便不知不觉在挑起柳长青怒火,他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不知道北漠寒意欲何为罢了。

    “区区五百两,大人不早说?”柳长青牙齿都快咬碎了。

    北漠寒一脸忿忿:“本官说了加点抚恤金,柳家主便那般态度恶劣,本官还怎么说下去?别以为你有火气本官没有,你就是欺负小孩。”

    县民们纷纷投以同情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对着柳长青还是北漠寒,又或者两者皆有,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场误会闹剧罢了。

    “好,既然如此,也就是说柳家主同意赔偿,那么当初抚恤金四万二千两,外加二十八艘渔船或十四亩田产,以及章知府的医药费三万两,再加上这次五百两,累计七万二千五百两外加二十八艘渔船或十四亩田产,柳家主打算什么时候给?”

    说到这里,北漠寒像是想到什么,转而眼巴巴的望向章知府:“是了,章知府,这三万两可是本官为您争取来的,您看现在您身体康健,而青河县正好遭逢大难,四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你我皆为爱书之人,您还曾也贵为这一方父母官,您看?”

    章知府吞了吞口水,他很想说,关老子屁事?钱是老子用命赚来的,但一方面众目睽睽,一方面他也确实曾任这一方县令,且三万两也是北漠寒判给他的,更为让他顾虑的是,北漠寒说了,他也认可“你我皆为爱书之人”这句话,证明他也把自己当自己人了,这时候总该表示些什么吧?可三万两呀!

    “这……”章知府犹豫了,不知怎的适合,而后目光落到柳长青身上,他当即决然,惨然一笑:“本府自然对清河县留有深厚感情,这三万两就当本府私人捐给青河县赈灾,大人以为如何?”

    他最后还是觉得这钱要不得,毕竟北漠寒都大庭广众的开口了,他能为了区区五百两白银,拉着柳家主对簿公堂,为了三万两,天知道这小祖宗会闹出什么事?

    北漠寒狡黠一笑:“大人英明,本官在此谢过。”

    不少村民也都感恩章知府关键时候如此给力,不少人跟着附和:“章知府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