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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铺满了垃圾。
众人这时候才发现, 在他们还或张皇或好奇地?看着?看着?泡面碗及中?毒的吴老板的时候,那位银面具——周老板,已经不声不响地?戴着?手?套,把垃圾桶中?的所有垃圾翻出来了。
翻出来的垃圾也并非被胡乱的一通倾倒, 而是被仔细规整了, 大到泡沫面碗, 小到一张擦嘴纸巾,乃至泡面的塑封袋,都有自己的位置。
这家伙……
一个念头病毒般复制进所有人的脑袋。
真?狠啊。
“把门关上。”柳先生突然说。
他的命令依然有效,之?前带许客出门的两位保镖立刻上前,将中?餐厅敞开的两扇大门牢牢关起来。
“既然已经分析出毒不是幽灵下的, 是现场的人下的, ”他顿一下,微笑起来,“事情反而简单了, 对吧, 大家?我们都没有什么超能力?, 要下毒,必然得靠近被害者,那么, 刚才有谁靠近了蒋老板?谁在蒋老板前边烧水泡面?”
中?毒的分明是两个人,他说时却只提了一个蒋老板,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吴老板忽略了。
“在蒋老板前边烧水泡面的,好像是我。”马尾老板神经质地?笑了笑,“不过大家要相信我,我和蒋老板无冤无仇, 素不相识,没有任何杀人动机。”
柳先生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跟蒋老板坐在一起的……”
这倒不用?人专门来承认,现场一目了然。
吴老板蒋老板紧紧相邻,两旁分别坐着?他们自己的保镖。
“是我。”吴老板还是说了一声。他刚刚被注射对症药物,脸色看起来好了些,但身体依旧抖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中?毒的后遗症,还是知道自己中?毒的后遗症,“老蒋刚才倒下的时候,我没有反应过来,保镖反应过来。”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蒋老板倒下去的时候,第一声惊呼就来自他的保镖。
“他的保镖还给他按摩了好一会。”吴老板又补充一句,“站在老蒋身后,挺长时间,老蒋被按摩时是闭着?眼睛的。”
蒋老板的保镖姓方,方利,他听见?吴老板的话,面色变了:“老板脖子?不舒服,我给他按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没有说不对。”吴老板硬邦邦说,“但是现在,每一个靠近老蒋和老蒋有互动的人,都很可疑。”
“我只是给老板按摩脖子?,吴老板,你可是动过了老板的面碗!”
“我也中?毒了!”吴老板大怒,“我险些就死了!”
“但你没死啊。”方利冷笑。
“狗东西——”
“砰砰。”
柳先生不紧不慢敲两下桌子?,打断即将上升为冲突的争执。
“安静点。”他如同法官一样说,“我们现在要知道的是到底有谁靠近蒋老板、和蒋老板发生了什么互动。吴老板,至于你有没有嫌疑,我们可以容后再分辨。”
吴老板咽不下这口气,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他看见?了周围人的目光。
那种看嫌疑犯的目光。
他的心蓦然一沉,又去看柳先生。
柳先生和他对视一眼,他仿佛从对方仅剩的那只眼睛里看见?了一丁点闪烁……细微的笑意的闪烁……柳先生在看好戏!
“你说说,”柳先生问方利,“吴老板是怎么碰蒋老板的面碗的?”
“泡面冲了水后要盖着?,我们都用?叉子?刺下去盖住泡面。但是老板没弄成功,让吴老板帮忙弄,吴老板摆弄了下老板的叉子?,也没能成功,后来就拿纸巾盒盖住面碗了。”方利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柳先生又看向?吴老板:“吴老板,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吴老板冷冷道。
“大家呢?”柳先生问。
“今晚上有人发小菜。”萝卜老板突然说,“和我的名字一样,发的是酱萝卜,每人都有,这个人应该也接近过蒋老板,给蒋老板发过菜吧?”
晚上发放小菜的是——
众人的目光齐齐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张皇失措,将手?里的汽车杂志捏得死紧:“我,和我没关系啊!柳先生!ben!”
那是船员中?的帮厨,英文?名叫做dylan。因为厨师长从小在国外长大,所以厨房里的人,都会给自己取个外文?名字。
厨师长ben也赶紧说话,为自己的手?下辩解:“是啊柳先生,分发小菜这种事情,也是我们临时决定的,不能就由此认为dylan有嫌疑。”
柳先生如同之?前一样不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问:“你是怎么分发小菜的?”
“我,我……”dylan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把小菜包打开,加进了蒋老板的泡面里。”
现场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不管dylan怎么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他撕开包装倒入小菜的行为,都为下毒提供了直接的便利。
“我,我……”dylan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可疑,他绞尽脑汁,突然说,“对了,我给蒋老板加小菜的时候,仇搏过来了!”
仇搏是健身教?练。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脸色立变:“我的腕力?球掉到了蒋老板的脚下。我是过去捡东西的。”
“捡起来之?后你还和蒋老板聊天?了。”dylan说。
“这是礼节!”仇搏生气。
“可以了。”柳先生再度摆手?,“统计一下,马尾老板、吴老板、方利、dylan、仇搏,一共五个人接近了蒋老板,对吗?”
“我看还有一个吧。”霍染因终于说话了。
他双手?的衣袖卷到肘部,露出一截霜雪似的小臂,上边洒落点点水珠,他的手?指落在桌上抽纸的上方,虚点了一点,才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擦过手?指与手?臂上的水珠。
他在所有人的关注中?,说:
“还有一个人,在刚刚来了蒋老板和吴老板的桌子?,拿了纸巾。”
四下发出小小的声音,大家在互相询问有没有对这件事情的印象。
他们对这件事都没什么印象了。
直到做了这件事情的主人开口说话。
“没错,我去那张桌子?上拿了纸巾。”孟负山淡淡说。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柳先生问。
“我去拿纸巾的时候,纸巾已经从蒋老板的泡面碗上挪开了,只是在这张桌子?上抽张纸而已,算靠近吗?”孟负山反问。
“为什么要去拿纸巾?”柳先生又问。
“我的桌上没纸了。”孟负山回答。
“我记起来了。”方利突然说,“刚才他确实过来了,是站在我背后的,拿纸的时候还碰了我一下。”
“还有什么人靠近了这张桌子?而又忘记了的吗?”柳先生环视四周。
这回,没有人再出声,可见?靠近了的人,都被找出来了。
“那么,”柳先生换了个坐姿,“有人承认自己毒害了蒋老板或吴老板吗?”
当然没人承认。
前后靠近过蒋老板的六个人都将双唇紧闭,此刻他们的嘴唇恐怕比蚌壳更紧。
“既然没有一个人承认——”柳先生提议,“要不先对他们检查检查?如果凶手?在投毒的过程中?不慎让氰|化物沾上袖子?口袋什么的,只要我们检查出来,就真?相大白?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除了六位嫌疑犯外,其余所有人都交口同意。至于那六个人,除了吴老板明显不满,骂了两句之?外,也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霍染因冷眼旁观。
他看着?柳先生身旁的保镖上去,非常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人的口袋、衣袖,还拿之?前验氰|化物的道具上去,逐一实验,也没有所得。
检查完毕,没有任何一个嫌疑人身上沾有氰|化物。
得出结果后,吴老板非常大声地?冷哼一声,其余几个人,也都松了一口气,也显得有一点失望。
失望没有查出沾有氰|化物的那个人吗?
其实就算查到有人袖子?上沾到氰|化物,也不能完全?他就是投毒的那一个——他有可能是在和蒋老板互动的时候,在蒋老板的面碗上沾到的。
而且在这次投毒事件中?,有个很关键但如今已经被忽略的问题:
并非只有蒋老板的碗里有氰|化物,吴老板的碗里也有氰|化物。
这意味着?,如果不是吴老板给蒋老板投毒并同时给自己碗中?下毒,那么凶手?要接连在两个人的碗里下毒,难度较之?只朝一个人碗中?下毒成倍增长。
最有可能做到的,除了吴老板外,就是之?前烧水的马尾老板,之?后分菜的dylan。
如果凶手?是吴老板,吴老板难道真?的觉得在给对方下毒的时候,又给自己下点毒,就能够逃脱嫌疑吗?
如果是马尾老板,他倒是能做到隐蔽,但水壶从头到尾都没有洗过,怎么能保证除了蒋老板、吴老板以外,第三个人的碗里没有氰|化物?
如果是dylan,他有机会,但老板有可能拒绝他“撕开包装倒入泡面”的行为。一旦被拒绝,他的投毒行为不就失败了?或者他的投毒是随机性的?但他投毒的目的动机是什么?现下投毒,已经和故事不符了,故事之?中?,在有人中?毒死亡之?前,还有个砍了脑袋敲开头盖骨的。
对了,还有,氰|化物是剧毒,凶手?都投毒了,为什么不直接投够足量,让人一吃即死?这样吴老板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种种疑问相互纠缠,如同一团打了无数死结的毛线团,拆不开理不顺,如果纪询在这里……
霍染因将脑海中?的念头撕碎。
“周老板怎么看?”柳先生忽然说话,看向?霍染因。
“暂时没有看法。”霍染因已在心里将疑点逐一列出,但他思忖着?没有立刻把这些问题说出来。如果他没能弄清楚这些问题,说出来,众人也不可能帮他弄清楚。
这并非因为现场都是蠢人。
至少柳先生绝对不蠢。
但站出来主持大局的柳先生,是为了找到凶手?吗?
不。
找不找得到凶手?,对柳先生来说,恐怕没有那么大的意义。
从刚才到现在,他所做的都只是为了……
“那就全?民公投吧?”柳先生说。
“什么?”众人问。
“全?民公投,要不要把有嫌疑的人——”
柳先生倏然从阿邦腰侧把枪抽出来。那把铁灰色的枪,被一只苍老的手?压着?,压在桌子?上。
这把枪突然变重了。
沉甸甸的生命的重量,压在柳先生手?下,它的身上。
“全?部杀掉。”
柳先生所做的这一切。
都只是为了拿回他的统治,他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