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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总是在忙, 回受伤,他们难得在花园中惬意地消磨了两个小时, 到夕阳西下,纪询将霍染因推回屋子,又在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听到了个小道消息。
医院的后巷里,有个共享厨房。
个名词牵引了纪询的注意力。
医院的伙食着实不怎么样,重油重盐,他一直想给两人改善下伙食, 但还没物色到合适的——外卖和医院伙食差不多,请煮饭阿姨,一时半刻也不知道半个月一个月的煮饭阿姨哪里找, 找高端点的私房菜馆订制呢,一时半会也没吃到特别健康合口味的。
时的纪询倒油然想念起袁越来,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 他绝对不会在袁越说他妈炖的鸡汤时候内暗暗嫌弃。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来碗浓郁的、鲜嫩的、富含营养的鸡汤,给霍染因补补——甭管是袁越他妈他老婆还是他孩子炖的!
共享厨房就在医院后的两百米处。
一条区别于大马路的羊肠小径, 往里头走个大概五六步,就能看一排贴着墙建起来的露天厨房。厨房里, 锅碗瓢盆,灶台水池,甚至油盐酱醋,都应有尽有。
一阵“刺啦”的铁锅烧油响, 白烟瞬间腾起, 葱姜蒜特有的香立时侵入鼻腔。
纪询看一个胖胖的阿姨正在铁锅前烧菜。
厨房里, 除了位阿姨外,还有两三个人,有男有女, 分别在洗碗和切菜。
切菜那个纪询不敢多看,只稍稍一瞟就急忙转开视线。
但洗碗的那个,他额外注意了会儿,同时目光还特意停留在厨房的各种角落。
出乎他的意料,个露天“共享厨房”,竟然收拾得颇为干净。东西看出来,不值多少钱,都是旧的,但再仔细观察,能够发现这些旧东西被颇为精爱护地使用者。
灶台上没有油渍,酱醋瓶子并不黏腻,在水池前洗碗的人,也是先将饭菜倒入一旁的剩菜缸中,才就水清洁。
他就这样在巷子里暗暗观察了一会,其间烧菜的胖阿姨烧完了菜,一回头看纪询,扯着大嗓门热情说:“小伙子都伤成样了不好好休息怎么也过来?有什事你别动,阿姨帮你!”
“阿姨好。”纪询赶紧接话。
跟着霍染因跑上跑下成天和死人谜题打交道,纪询忙着破案,好久没去酒吧打鼓,都快忘了自己还长了张男女皆宜老少通杀的脸。
还是爸妈基因好。给他生了张好脸,日常时候不显,倒霉受伤了,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就跟兜里揣了张通行证一样快乐方便。
“我听说里是共享厨房?”
“小伙子第一次来?”
胖阿姨快给纪询简单介绍了什是共享厨房。
说起来,最初还是巷子入口处开杂货店的老板做起来的。
杂货店老板是个好心人,天天看着医院里人进人出,其中有位农村来的农民吧,特别穷,连包子都没有,每天都是一张干干的饼,配咸菜,再喝两口水,水还不是矿泉水,是个破旧的军绿色水壶,种水壶,简直像是新中国成立那年的古董物。
一天夜里,农民在巷子里哭得厉害。
她走上去问了,才知道农民的老婆了癌症,晚期,医院那边说没必要治了,就是这几个月的功夫,让带回去养着。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久,主要是农民在说。
她知道农民为了给老婆治疗,之前已经将家里好几年积攒下来的所有存款都清空了,现在,账面上没有一分钱,家里的所有财产,只剩下一些家畜。
她很同情,就问农民现在是不是准备回去。
没想到蹲在地上的农民把眼泪擦擦,说不回去。
老婆跟我二十年,一辈子苦到现在,总想着好日子在后头,结果熬着,熬着,熬到没有日子了。无论如何,我不能丧良心,我有多少钱,我就给我老婆花多少。回家就是活活痛死,在这里,痛不行的时候,至少还能央着医生护士想点办法。
他开始掰着指头做算数。
家里还有两头猪,大猪,好猪,卖了怎么也有万把多块钱,几十只鸡,不值钱,但现在也没办法,卖出去,央着邻居接手,看在自家艰难的份上,不会压价,样又多了几千块钱。
一条黑黑的,深深的,夜里没有一盏灯的小巷里,一个蹲在地上的农民,喃喃着家里的一分一厘,全部家当,没有一分是给自己花的。
那天以后,杂货店老板就从家里陆陆续续带来了旧锅,旧碗,在巷子里头搭了小小的共享厨房。任谁想来这里炒个菜,做点饭,都可以。
她不收钱。只在灶台的旁边竖个牌子。牌子上写着:煤气5毛/次。
牌子下再摆个碗。
每个来这里做饭的人,也总是自觉。
医院里承载着生老病死,总不缺悲欢离合,一段段艰涩人生,俯仰可拾。
“现在那家杂货店已经不开了。”胖阿姨遗憾说,“听说是老板年纪大了,儿女接她回去颐养天年,杂货店也盘给别人做了,现在是家水果店。对了,小伙子,你也是来这边做饭的吗?”
胖阿姨的脸上显现出种困惑来。
确实,来到这里的人多是家里没有余财的中老年人,突然冒出个年轻面孔来,实在很醒目,尤其是这个年轻人相貌堂堂,看着怎么也不缺钱的样子。
共享厨房确实不在纪询原本的抉择范围内。
他以为的共享厨房是那种——小区、酒店、所供给多人晚餐午餐的宴会型厨房。但种厨房不会出现在医院附近。正能在医院附近扎根生存的厨房,也许只有眼前种厨房吧。
“小伙子,是不是有什困难?”胖阿姨察言观色,“别怕,说出来,阿姨帮你!”
“阿姨帮你”似乎是这热心肠的胖阿姨的口头禅。
“阿姨家里的闺女,最近生孩子保胎,要在医院里呆一整个月到生产,阿姨天天都要往里跑,有的是时间,你有什难处别憋着。都来医院了,谁还没点难处?我跟你讲,阿姨还认识一个呆在肿瘤科的老头。那老头有个孙女,长得漂漂亮亮亭亭玉立,三不五时就来看望他,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对于住在医院里的老家伙而言,已经是了不起的孝顺了!可是那老头就是想不开,说是心疼孙女的钱,每回孙女给他钱,他都不舍用,那孙女要上班的,也不能天天都来,对吧?孙女没来的时候,老头啊……”
胖阿姨叹了口气。
“是抠到家了。就拿着之前没吃完的水果,饼干对付日子。你说这是何必呢?说的不好听点,到了那个地方,剩下的日子就看了。能吃吃,能喝喝,就多吃点,多喝点,千万别想着什省钱……那不是在省钱,是在花命。明明那孙女看上去混挺好的,手上绿镯子那水头,绝了,没个几万块钱,阿姨看啊,拿不下来!”
一个颇具指向性的名词勾起了纪询的记忆。
纪询试探问:“那个老头是不是后颈有条红色的疤?”
“是是,就是他!”胖阿姨一拍手,“胡坤!那老头名字叫胡坤!你也认识?”
“路上过。”纪询道,“还被他孙女扶了一把。”
纪询和胖阿姨一来一往地聊着,知道了更多。
胖阿姨是本地人,当保姆的,因为女儿病了最近没去工作。也是同情肿瘤科的那个老头,才大中午的出来给老头做顿饭,不过是煮盘豆腐,炖个汤,拿份饭,不花多少工夫,二三十分钟就能搞定。
和纪询聊天的时候,胖阿姨已经手脚麻利的打开蒸锅,又把自己蒸好的热腾腾的汤给端了出来。
纪询若有所思。
保姆,本地人,热心肠,个月天天要来医院照顾女儿……
不是和他的要求完美契合吗?
本来都打算找私家菜馆订一个月饭菜的纪询,又改变了主意。
他先和阿姨闲聊:“现在做保姆累吗?是不是还要什证?”
“累不累的,我觉还好,照顾人也是很有成就感的。”胖阿姨完全没有意识到纪询的打探之,竹筒倒豆子,什都说了,“做保姆不是月嫂,倒没有要求什证,就是个健康证,不过健康证多职位都需要的。对了,阿姨我还有营养师证,你别看个证不起眼,拿到雇主家一亮,可吃香了!”
唠唠叨叨的说话,居然一点都没耽误胖阿姨做事。
胖阿姨将面前装汤的小盅掀开,嗅了嗅,拿起盐罐,勺出一丁点盐放下去。
正是饭点,刚刚吃的一点水果已经被胃完全消耗了,急需营养恢复的身体仿佛时时刻刻都在饥饿状态,一丝一缕的香顺着鼻腔传进大脑,让全身的馋虫都跟着翻滚起来。
就是这个了!纪询瞬间做下决定。
不过在和阿姨交谈之前,他对阿姨说了声抱歉,先摸出手机,给霍染因发消息。
“宝贝,中午想吃什?”
“好好说话。”回没事,霍染因回复快。
“男朋友,中午想吃什?”纪询总是宠着人的。
“……”
“因因,中午想吃什?”纪询又换了花样,乐此不疲。
“询询,再样,不理你。”
聊天界面跳出这一句话。
霍染因已经学会用魔法打败魔法。
纪询差点没出来,他用力忍住了,再抬头,问阿姨:
“阿姨贵姓?”
“免贵姓蒋。”
“蒋阿姨愿意接个半月单,帮帮我,顺便赚点外块钱吗?”
阿坤之所以如此沉迷于网络中的窥视,还是归结于,样的视角所看到的人是一种碎片、一块积木、一个零件,它永远是不成段的,是需要你组装的。而组装的过程正是阿坤所迷恋和沉迷之处。就像是在茫茫无垠的海边,自己亲手拾取了贝壳,再通过大脑和,把它们亲手组成漂亮的工艺品。因而,样的它是独一无二的,甚至那个实的人本身也比不上中组好的贝壳。
他一遍遍的学习各种方式去使用网络。个时代的科技发展实在惊人,网络里的迭代又比现实里的更快。
比如说暗网。
暗网虽说对大部分人而言,是个比较冷僻的知识,但在如今国外的罪犯之间已经相当流行。
阿坤对暗网并不陌生,因为某些原因,他甚至非常熟悉。
美国那个宛如淘宝可以线上交易的网站丝绸之路的出现,无论是对罪犯还是阿坤都有里程碑的意义。前者是让杀人、贩毒、绑架等一系列的犯罪行为更为便捷,后者是让阿坤靠比特币发了一笔小财。
丝绸之路不是网上唯一的平台,个idea一旦出现,就被人无穷模仿,只是规模大小有所区别,有些人气旺就开成了超市,有些鲜为人知就像路边小店,还有些定时出现有点像赶集。
总的而言,阿坤并不喜欢这种建一个售货页面,然后把人的性命像货物一样贩卖的方式。但他听过一个说法,是犯罪发展的必然。
罪恶可以定为另类的产品。即,“向不容于传统社会秩序的市场”提供的,引起注意、获取、使用、或者消费,以满足欲望或需要的东西。*
有产品,就有产业,就会形成产业链,自然而然,也会寻求结构调整和变化,从而进一步形成产业集群,相类的犯罪互相吸引、联动、形成上下游,竞争或合作。
传统的犯罪产业集群是极难形成的,只有少数像金三角样才能依托于特殊环境,形成资源型产业集群。
而匿名电商打破了种资源的地域壁垒,使得罪犯们可以在互联网上以低成本的方式互相交流沟通。从而形成了另类的集群。
加之罪恶的消费群较为分散,社会秩序的不容让他们呈现整体“害羞”的消费画像。匿名电商整合了一大批潜在客户的需求,让罪恶的投放下沉到更深的客户群,吸纳了更多的流动资金。
流通是商业的本质。
丝绸之路,本质上就是犯罪门生意的流动之路。
说这番话的“他”是个投资专家,阿坤对“他”实在喜欢不起来,“他”虽然年轻,虽然模样好,但美好纯洁的外皮,裹着的也许未必是同样美丽的灵。
而更可能是自己样的,虽然还活着,虽然还行动自如,不过是一具皮囊裹着幅血淋淋的腐朽尸骸。
当然,如果自己是血淋淋的腐朽尸骸,对方恐怕就是叮当响的恶俗铜钱吧。阿坤揶揄地想。满嘴生意,金钱,交易,价值,好似人就是一个个行走的标签展示架,上边明码标价地写着大脑xx元,外貌xx元,肢体内脏xx元……
不过,无论内如何揶揄和嫌弃,阿坤依然在浏览着罪恶。
一边厌恶,又一边像强迫症一样的浏览那些比自己更恶的罪恶橱窗,以比较的方式来安慰自己:别怕,警察会先抓些人……
大概就是人性之恶吧。
阿坤正是在这样的浏览里,看到了样一条,和成千上万个橱窗一样的交易信息。
“本月期货-整仓交易”
详细信息
照片
女,琴市,1988年生,a型血,健康状况良好,无不良嗜好。
附件:检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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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描述
独生子女,父母在国外,极少联系,可保证一年内无法追踪。月底结清,可配合交易。有意向者请留付费附件描述计划再私信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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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整仓交易,不过是人|口|贩|卖的别称,意思是这个人全部器官都可摘除,包括心脏这样的生命必须。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冲着器官去的,一个活生生的人,特别是女人能做多事,最常见的就是圈养起来当性|奴。
何况是这样一个青春貌美的女孩子,橱窗下已经有匿名回复了。
阿坤凝视着那张照片,那是简历上最常见的一寸照,比起人人网上罗穗的自拍,照片里的她已经去了不少稚嫩,更富有知性。
照片如今还在承担着贴在简历上一样的作用,直观的向购买者展现这个年轻女子作为货品的价值。只是这次贩卖的不是工作能力和知识,而是原始的器官和生命。
阿坤作为一个男性,一个雄性,不能免俗的有着把所钟爱的女人囚禁在掌,独占她的可怖愿望。但是——
他想了想,简单写了个走水运拐卖的计划提交了回复。
匿名快给他发了消息。
“不好意思,我已经和上一位谈妥了,待会儿会删除交易信息。”
“琴市想要隐秘拐人,都是走水路。我不是夸口,码头上的关系我算数得上数。你确定上一位靠谱吗?”阿坤打字。
“——”
“再考虑考虑吧,整个人不同于单独器官交易,你是第一次干吧,虽然用词是黑话,但我们一看就知道是新人。”
好一会儿,那边都没回答。
阿坤又发了条消息。
“你说可配合交易,你不会是想现场确认这个女人被人带走吧。你就没有想过,对方会连你也一起带走?买一送一,又能确保保密,又赚个添头,不好吗?”
“……?!”
“我可以不买她,不过我能帮你确认交易是否成功。里除了卖人,还有别的服务,只要你出钱。”
许久后,聊天工具里出现回复。
“你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