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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第一次游历大陆的时候,正值及冠二年。家传紫玉心法已修至第四重,武道修为隐约摸到同天境界的门槛,护身元气也勉强达到可御刀剑的地步。加上母亲赠与他的宝剑冥月,那时的翟正风意气迸发,胸中大有一种‘路见不平我来平,世有不平我为其鸣’的壮志满怀。
当时途临黔州的帝云城,背后挂着用帛步裹着冥月剑的他漫步于闹市中。
忽然,一阵沉重铿锵的马蹄声盖过了闹市原有的喧闹,道中行走的人群以鸟兽散状般朝两侧躲避。
只见道路中央四匹高头大马并驾驶来。
马上之士皆身披甲胄,头戴翎盔,面容犹如雕塑般无一丝表情,目光冷冽如严冬寒冰直视前方。四骑为一列,四列十六骑仅为开道除碍,十六骑后则是由两匹浑白无瑕 的骏马,拉着一辆富贵至极的辇车不疾不徐地慢行。辇车后方,又是四横四纵十六骑尾随待命。这威严骇人的阵仗,两侧围观人群看得咂舌不已!
在道路侧旁,有一约莫三四岁的稚童正聚精会神地蹲下身子,看着一溜蚂蚁觅食返家。不知是听力有碍又或是精神太过集中已神游物外,而那方阵最前列的四骑开道甲士,也不知是没有看到蹲在路旁的那个稚童还是看到了却来不及勒马而停、又或是本就没准备停下。
当人群中发出“快躲开!快躲开!!”的高喊时,一切似乎都已不及,已有胆小俱怕之人扭头闭眼,像是已经目睹了惨烈画面的发生。
就在高高跃起的马蹄堪堪砸落稚童身上的瞬间!一个迅雷不及的身影窜至马腹下方,听得暗喝一声,那身影猛然直起腰身,肩已触到马腿内侧。气有内生,力随外发!只见那匹高头大马由那道身影一肩相撞之下,四肢登时离地,直直地倒向临近的那匹大马。顿时人仰马翻,马声嘶鸣不绝于耳。
那稚童这才后知后觉,怔怔地望向那两匹四仰八翻的烈马和哀嚎不断的甲士。又仰起头打量这个不知何时站到自己前面的青年男子。清澈的
小眼神不见惶恐,全然不知自己刚刚已到鬼门关转了一圈。
这时,人群中急忙奔来一名年轻妇人,一把将孩子紧紧拥入怀里,神情复杂地望了一眼救稚童于蹄祸下的青年男子,也未言谢,拉起稚童便匆忙涌入人群。
身负长条物状的青年正是救人心切的翟正风。
此刻他看着人仰马翻的两名甲士和那不知所踪的稚童二人,不由得一阵头大。就在翟正风脑海中想着如何解释之时,后居而来的盔甲骑士挟奔雷之势,一手持缰,一手握着窄背长刀不由分说地朝翟正风颈处砍去。动作一气呵成,娴熟得像在战场上收割头颅的老将。这一刀绝无任何花哨,凌厉刚猛,势如千钧!
人群中虽然有许多见惯了在东北城门,那些刽子手手起刀落下的人头和登时迸射洒落的血腥场面。可如此近距离地感观、那青年罪名着实有些突兀的斩立决,有些看官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愤然!明明是皇城铁骑跋扈在先,若不是那男子挺身而出,那个孩童只怕已丧身马蹄之下,此时,皇城铁骑竟为了不失皇威,竟要将撞翻骑兵的救人男子当场击杀!当真帝云城律法是他们自家订的!就算那男子冒犯皇威,总罪不致死吧?
可当发现自己的义愤填膺在高马、盔甲、长刀跟前将会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时,心中的那份愤然也渐转变为了唏嘘。
‘唉,这年头,英雄不好当啊!撞上了杀人不眨眼的皇城骑兵,可惜了这么个年纪轻轻的丰朗俊哥....’
当还在苦思辩解之法的翟正风感到一股磅礴的杀意时,那柄凌厉无匹的长刀已近在咫尺!
翟正风也被这突兀的一刀吓了一跳,反应稍显迟钝。躲闪已看似无用。霎时!一道淡红色肉眼不易看到的光练似一片薄膜覆在了刀锋所至 的劲口之上。
“嘭”,的一声闷响!像一把斧头砍在圆木上发出的声音。
此时,高坐大马上的骑
兵奋力砍出这一刀之后,那疾驰而来的大马似被一条无形的绳索栓住了尾巴一般,只踏出数步便被生生逼停了下来!而差点被收割头颅的翟正风踉跄着倒退了几大步才缓住身形。眉头紧蹙。
那骑兵更是吃惊不已,握刀的手颤抖不止,虎口快被震麻得没了知觉。
“怪不得敢只身扰乱皇城骑队,还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位修武道者!”
不掺一丝情感、略带嘶哑冰冷的话语自另一匹大马之上掷下。只见说话之人也是开道十六骑中的一骑,不过头顶上金黄的翎尾异于其他骑兵的鲜红,那头顶金黄翎尾的骑官冷眼望向与自己对视的翟正风,又补充一句,“只是你可知已犯了十洲大陆上‘修武忌于庶人’的铁规!”
翟正风拱手抱拳道:"在下珲州人士!遵家族之规,游历一十八城。一路恪守家训,绝无恃武凌人之举!只是刚才不忍三尺孩童丧身铁蹄之下,才不得以挺身撞马,绝无有意冒犯皇威!”
翟正风心下颇为微怒,以自己同人境巅峰的修为,就算成不了你们城主的座上宾,但也绝不是你们这些虾兵啰啰所能颐指气使的!我虽无心交恶,但也非谁人可欺!若不是母亲千叮万嘱要自己与人为善,刚才那平白无故的一刀,绝无可能会以自己的退让而收场的。
那骑官冷哼一声,“一派胡言!这官路坦坦何来稚童?若真如你所言,路有稚童,可我豹营骑皆为皇城三万骑军的翘楚!纵马一跃可达数丈,且避不了区区一个三尺稚童?你这厮冒犯皇威在前,污蔑我豹骑营在后。二罪皆死!你可知銮车所坐何人?仓促出城又所接何人?故意拖延时间,居心叵测!数罪并罚,斩立决!”
翟正风听得这骑官如炮似的为自己列出诸多罪状,口齿清晰、抑扬顿挫、掷地有声,仿若在家默诵过百遍一般。心中已然气极!可未等他出言维解,便有数骑呈犄角之势将其围住,不由分说地数刀并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