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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情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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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免没想到, 会在这种情况下, 和朋友讲起尤谙。

    脖子上的痕迹不是赵言留下的, 她不想被误会, 非常着急地要说清楚。

    仓惶之下, 她的开场白是:“暑假时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林妆和王橙橙松开捂耳朵的手, 忍不住惊奇:“什么?”

    “额,等会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她们的表情夸张,霍免也察觉了自己表达不当, 赶忙改口:“我指的是, 我以前就喜欢他。”

    “啊???”两人身体前倾,显然是被她勾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不是不是!!”

    霍免的脸蛋红得要爆炸,端起饮料“咕嘟咕嘟“喝了半杯:“你、你们先把手放下,我想一下怎么跟你们讲。”

    坐在对面的两人点点头, 兴致勃勃的等待她的故事。

    抓耳挠腮了几十秒,霍免终于开口:“我和他是幼儿园认识的,当时也是邻居, 小时候我跟他特别要好……可以说,他是我的初恋吧。以前还彼此约定过, 我俩长大后要结婚。”

    “真有爱,青梅竹马呀!”王橙橙兴高采烈地给故事贴了标签, 她最喜欢看这类的言情小说。

    “对, ”霍免干脆地承认了:“然后你们知道的, 我搬家搬回车队暂住。所以我又遇到他了, 整个暑假我基本都跟他呆在一起。”

    说到这里,霍免感觉自己已经把故事讲完了:“没了,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没啦?”林妆和王橙橙大失所望:“你讲点细节啊!”

    “细节?”霍免回忆道:“每天跟他一起玩游戏、看电视什么的,算吗?”

    林妆眼睛提溜提溜转,不肯放过霍免脖子上的吻痕:“不算!说说看,你和他的恋爱进展到哪一步了?”

    “不算恋爱,就是每天一起玩,他个小孩能懂什……唔。”

    霍免僵硬地闭紧了嘴,打住那句会引发她们更多疑问的话。

    察觉到林妆的视线,她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脖子的这个,我认为是……昨天他闹脾气,所以咬着玩的。”

    听到这话,王橙橙马上为好友鸣不平:“什么叫闹着玩啊?你觉得他不喜欢你吗?”

    “他喜欢我的。只是他的想法很幼稚,对我的喜欢大概是对待玩伴的喜欢。”

    讲到这,霍免的心里忽然有了几分苦涩。

    ——她怎么可能指望一个七岁的小孩懂男女之情?

    ——他们以前承诺的结婚之类的,其实也就是过家家的程度吧,只她那么傻,还要拿出来跟朋友说。

    听完这个纯情又无聊的故事,对面两人高亢的情绪忽然间沉淀了下来。

    林妆冷静地问:“那你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喜欢吗?”

    深思后,霍免摇摇头:“我也说不出。”

    她未曾在别人身上体会过那种情绪,所以她无法分辨那是什么。

    ——心底想要去触碰,一旦对上眼神,又觉得它分外扰人,想要退后一步躲起来。

    她是期待而羞怯的。

    午后他近在咫尺的睡颜,他为她画的玫瑰,被他抱紧时古怪的悸动……她困惑自己心跳的失序,却不能准确地辨别,那些是什么。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霍强和陈爱娴告知霍免:新房子那边可以搬了。

    为了挡住脖颈的痕迹,霍免披散着头发,垂下的发丝同时也将她脸上不太愉快的表情遮得严严实实。

    要搬家了……

    霍免不知道怎么跟尤谙说。

    特别是每当白天醒来,她偷偷去看窝在床下睡着的他……他的身边永远坚定地放着一个深蓝色小书包。

    她的时间是在向前走的。

    可是尤谙的,永远停驻于此。

    暑假的结尾,霍免家再度忙碌了起来。

    霍免的父母车队和新家两天跑,搬东西、置办家具,正在放假的霍免自然也没闲着。

    不赶巧地,继上次亲脖子的事件后,她和尤谙之间再没有大段的玩乐时间。

    天天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们却变得有些生疏。

    霍免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她的扑克牌、跳跳棋,象棋……怎么也找不到。

    她想,可能是被尤谙收起来了。

    搬家的前一天,熬夜熬到爸爸妈妈睡着,霍免打开了床头灯。

    ……临别的话总是要说的。

    “尤谙?”她敲了敲床沿,小声喊他。

    他像往常一样,瞬间便探出了脑袋。

    霍免掀开被子的一角,让他爬到床上,躺进来。

    开心的尤谙屁颠屁颠地来找她,完成动作总共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细细地打量他。

    眼圈泛着淡淡的青黑,漂亮的脸蛋捏不出几两肉,垂下的长长睫毛更衬得他的神情凄楚无依。

    “你是不是瘦了?”

    霍免心疼地摸上他冰冰的小脸:“看着怎么没有精神。”

    他对她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淡淡,柔弱得宛如一朵风雨中飘零的小白花。

    ——小可怜尤谙啊,真想把他放在随身行李里打包带走。

    沉默半响,最终霍免还是咬着牙,把那句话告诉了他。

    “明天,我要搬家啦……”

    尤谙死后,这么多年不曾离开过车队,这里一定有他的某样执念。

    霍免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改变他长久以来的状态,毕竟,她什么有用的事都没有为他做过。

    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尤谙轻声应她:“嗯。”

    ——他老早就听见了呀,她家里的议论。

    “有什么我能为你帮你的吗?你尽管说!”

    霍免的心里愧疚得,就算他此刻开口,要索取她十年寿命之类的,她也会一口答应。

    可是尤谙再度摇了摇头。

    ——这忧郁的心情就好比,她什么都想给他,但他什么都不想要。

    霍免失落极了。

    ……

    隔天起床,被窝是暖的,睡前和她同个被窝的“大冰棍”不见了。

    霍免一睁眼,就在她的床头发现了一杯西瓜汁。

    可能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不久,玻璃杯触到掌心,冰冰凉凉的,让人感觉很有食欲。

    抬起杯子,她毫不设防地把果汁喝了下去。

    “哇!真好喝!”

    全部喝完后,霍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这杯西瓜汁貌似比往常的喝起来更美味许多,馥郁芬芳的甜味缠绕在齿间久久不散。

    走出房间,她爸妈已经起床,正在忙着打包最后的东西。

    霍强一见她就啧啧称奇:“日晒三竿,我们家的懒猪总算起床啦。我刚才还跟你妈说,叫她进房间叫醒你。”

    “妈,今天的西瓜挺甜的啊。”

    随手洗掉杯子,霍免回味着嘴里的味道,夸奖了一句。

    “西瓜?什么西瓜?”

    陈爱娴忙着手里的事,朝霍强使了个眼色:“你的猪女儿还在做美梦呢?”

    “哈哈哈,”霍强不以为意:“快去刷牙洗脸,等搬完家,爸爸给你买西瓜吃。”

    ——分明有西瓜汁啊。

    霍免一脑子问号,愣了一愣,总算反应过来。

    ——所以是尤谙给她做的西瓜汁!

    为什么?作为临别礼物吗?

    冰冰凉凉的……是他用手捂冰的吧?

    霍免的眼眶酸酸的,更加确定尤谙已经离开。

    这边的少女正刷着牙心情低落着,霍强的手机忽然响了。

    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他拿起钥匙,打开家门。

    “小免,你刷完牙,赶紧回屋把睡衣换下来,我们请的做法事的人来了。”

    “他们这么快啊?”陈爱娴提醒霍强:“你鞭炮带下去,人家说要放的。”

    “嗯嗯,你们动作也快点,人家通知车到楼下了。”霍强拎上装鞭炮的袋子出了门。

    吐出嘴里的漱口水,霍免被他们的对话吓了一跳:“什么法事啊?”

    陈爱娴白了她一眼,心想自己的女儿记性真是太差了:“你上次不还叫我找个道行深的道士吗!这脑子真够可以,又忘记了?”

    霍免的表情凝固住了。

    压低声音,陈爱娴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们一家三口,都觉得这个地方怪怪的。以免被不干净的东西跟到新家,我高价联系了懂这个的人,在我们搬家前……”

    不等她说完,霍免扔下牙杯,快步跑回房间。

    ——只是以防万一确认一下,他一定早就不在了!!

    拉紧窗帘、反锁上门,她探头往床底看去。

    ——天呐!尤谙这个笨蛋竟然还没有走!

    大大的个子缩成一团,他裹着她的旧被褥睡得正香。

    “你怎么还没有躲起来呢?!”

    猛力晃着他的肩膀,霍免赶忙吵醒他。

    睡眼惺忪,尤谙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显然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你听到外面他们说话了吗?我妈请了人来做法事,你在这很危险的啊!怎么还没走?中午了!外面太阳已经出来了!”

    她急得有些控制不住音量,外面已经噼里啪啦响起了放鞭炮的声音。

    “小免,”陈爱娴敲门喊她:“换衣服的动作快些。”

    “知道了。”霍免应着声,手脚并用地使劲把尤谙从床底拽出来。

    环顾四周,他常用的跳窗因为正午的太阳已然不适用了,她彻底失了主意:“怎么办?你能躲哪里?!”

    尤谙低下头,看了眼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

    霍免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这样紧急的状态下,尤谙的语调仍能保持不紧不慢。

    静静地望着她,他的声音平和,甚至是略带愉悦的。

    他说:“兔子啊,你不希望我消失吗?”

    “不希望。”她想都没想地答了。

    尤谙的眸子暗了暗,看向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

    ——唉!都怪她,跟她妈提什么“安详地超度亡者”呢?

    霍免嘴巴一扁,光想到他会永远消失,她就忍不住要哭了。

    他们终是殊途,她再清楚不过的。

    早些时候,她已经考虑到了她会搬家、会去上课,会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尤谙跟外面的世界是格格不入的;与此同时,他不是一只宠物,不可能一直倚靠她的偶尔陪伴来存活。

    她全想到了……

    那么,为什么还会感到这么的不安呢?

    尤谙消失了有什么的?

    去向另一个世界,那本就是他最终的归属。

    可是,懂得道理的霍免止不住地非常难过,她的心这一刻像被人揪起来一样,嘶嘶作痛。

    她意识到自己如此自私地,不想他消失。

    ……因为这样就好像,他真的死了。

    她无法接受!

    “小免,衣服换好没有啊?”陈爱娴敲门敲得更加急促。

    看来看去,房间里竟然没有比床底更好的躲藏之处。

    霍免吸了吸鼻子。

    她握紧尤谙的手,小小的气音落在他耳边,轻有些颤:“你不要死好不好?”

    “好。”

    伸手揉揉她头发,他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