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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异话》这档节目已经播了五期, 每期都是以民间故事为主题,走进民间探访真相。
不得不说,节目的制作确实精良,也能看出幕后工作人员的用心, 但忽然将抹黑版的青琅真君推到人前, 就让人十分难以接受。
第五期是青琅第一次出现, 拍摄地是一个名为丰昌村的村庄,拍摄者以一个青面獠牙的石像作为切入点, 到村里进行了走访调查, 村里还有些老人回忆了故事原型, 渐渐还原出这个传说的‘原貌’。
熟知历史的人都知道,千年前的大齐曾有一段十分黑暗的时候,地震,水灾, 瘟疫, 旱灾……天灾频降,民不聊生。
后来有段时间,这些天灾莫名消失,凶悍恶劣的民风也渐渐恢复质朴, 转变之快, 至今都让很多历史学家称奇,觉得当时应该发生过别的事情。
如此诡异的一个朝代,更让观众和专家觉得这个传说有迹可循。还有无神论者延伸出另一个观点, 觉得就算不存在这个妖魔, 应该也真有山匪之类的恶人,而青琅,就是当时百姓敢怒不敢言之下对这个人物的二次创作。
民俗传说类的节目很少, 《神说异话》的讨论度也相当之高,不知是有意无意,词条在热搜上挂了很久,直到灵侦局联系人将其撤掉。
词条虽然被撤掉,讨论度却久久没下去。
[这个青琅真的太恶心了,生吞小孩儿……听说当时就有易子而食的,所以传说不一定是假的,吃人不会做噩梦吗?]
[继白骨精蛇精之后,又来了新的国民妖怪吗,这个会不会拍成电影动漫什么的?]
[好像已经有导演在接触了,期待一下。]
[……]
池缨气坏了,池袁坤这会儿要是还有身体,估计也得气得呼哧呼哧。
好在灵侦局立场坚定,当场就帮忙把相关热度压了下去,还联系到《神说异话》的导演,希望下期节目能把青琅的名声洗净。
导演戴一副黑框眼镜,名叫蒲永长,他得知灵侦局的来意,当场就直接拒绝:“不行,拍摄已经结束,剪辑组正在制作,赶在下周之前要播出去的,现在撤回是不可能的。”
池缨蹙起小眉心,奶声说:“可是那个故事是假的,青琅元君是大英雄,才不是坏蛋呢。”
向文轩点头:“对,神说异话毕竟也是很正面化的一个节目,这次我们提出这样的建议,也是认真考量过。现在网上的舆论发酵很快,如果不及时解释清楚,青琅作为鬼怪的恶人形象就会深入人心,难以挽回。”
他们这么认真,蒲永长反倒惊奇了,盘着手串道:“那原本的故事什么样子,向局长不妨跟我说说。”
向文轩看了眼小家伙,见她点了脑袋,就缓缓开口,将自己从她那儿听来的版本讲给蒲永长。
蒲永长听得认真,听完摇摇头,直接笑了:“向局长,就算你们灵侦局比较特殊,这个故事未免也太胡扯了,灭世之灾?如果真的发生过灭世之灾,仅凭一人怎么能救得了世?”
“行了,节目已经定下,就算你们找台长,我也是决计不会改的,拍摄节目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简单,一旦撤回,浪费的就是全体工作人员的心力,烦请体谅。”
池缨瞪了瞪大眼睛:“是你自己不想改吗,还是玄光坏蛋不让改的?”
这话一出,蒲永长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缨缨小朋友,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池缨瘪瘪小嘴儿,嘀咕道:“他们可坏了,还爱撒谎,笨蛋叔叔要是不信,会跟着他们倒霉的。”
向文轩也不准备做出让步:“蒲先生,虽然我今天只是和缨缨来友善拜访,希望你能调整下期节目的内容,但你若是不答应,我不介意用更强硬的手段让节目停播。”
蒲永长皱起眉:“向局长好大的口气。”
向文轩:“蒲先生放心,就算节目被撤掉,我也会帮你们请示相应补偿,不会让你们的努力白白浪费。”
如果说刚开始,蒲永长只是因为麻烦和玄光的嘱托不愿意撤掉节目,而现在,他作为大导演的骄傲却被激了出来:“这是我的节目,因为可笑到令人发指的原因被叫停,我是不会同意的,只剩一周时间就要播出,向局长,你大可以试试看!”
向文轩抱起小家伙,颔首起身:“这些就不劳蒲先生操心了。”
说完,他径直出了门。
身后传来手串重重拍在桌面上的声音。
池缨有点丧兮兮的:“局长叔叔,走得太快了,缨缨可以把他绑起来的额。”
向文轩失笑:“先礼后兵也要讲究章法,绑人是不行的,放心,越过他照样能把下期节目撤掉……只是没有他的配合,想帮青琅元君洗净名声,怕是有点困难。”
池缨小小叹了口气,转过身趴在他肩上,冲蒲家大门瘪瘪嘴儿,哼了一声。
灵侦局是上面的直属部门,在所有机构里,拥有最多的资金和人脉,当天下午回去,他特意提送的申请就得到了审批,台长亲自出面,把第六期节目押下。
蒲永长怒气冲冲地打来了电话:“你们这是挑衅!”
向文轩试图跟他达成和解:“蒲先生,补偿我已经请示了,你的下个节目会更顺利地审批。关于第六期节目的制作,我还是希望能你详谈一下。”
“做梦!”
蒲永长直接挂了电话。
向文轩苦笑一声,跟办公室里的人摇摇头:“这些搞文化的人,脾气最硬,怕是不好商量了。”
“能不能换个人拍?”
杭岳敲着键盘,摇摇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总不能堵住他的嘴,敢换导演,看着吧,这事儿肯定不会完。”
“算了,能先让节目停播就已经不错了。”
池缨有点委屈:“可是大家都在骂青琅元君。”
向文轩斟酌一番,笑了笑:“既然他不拍,咱们也不能闲着,杭岳,你把青琅元君的故事整理出来,发到网上。网友们都是看客,不会对只播出一期的节目真情实感的,反正都是看故事。”
杭岳眼睛一亮:“得嘞。”
……
整理之后的原版故事很快被上传到网上。
在宣传部的推波助澜下,这个版本的讨论度很快能跟《神说异话》媲美,而在网上讨论的轰轰烈烈时,王爸爸也出来站街了,说他早先就对这个传说有所研究,青琅的故事更像是杜撰,说她吃人害人无凭无据,迄今为止,节目也没拿出任何研究资料,跟其学术化节目的初衷相悖。
王爸爸可是夏华大学的教授。
网友们本来都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谈来聊,没想到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物竟然能炸出这样的大佬,都惊了。
王爸爸连发了好几条微博,从历史中捡出好几个被泼脏水的例子,又将之前跟兄妹俩说的那套话发了一遍,让网友们谨慎吃瓜。
评论区里很快聚起大波网友。
[所以青琅根本不是什么妖魔,这个传说也是假的,一切都是不知名的人给她泼的脏水?]
[能让人这么大动干戈,她到底是什么人,传说不会是真的吧,拯救苍生女道士?]
[虽然但是,神说异话太好看了,我还是相信节目组……]
节目带来的影响虽然还存在,但有了各方的支持,风评总算扭转回来一些,不再只是谩骂。
一周后,正当观众等着《神说异话》播出时,却被告知节目出了一些问题,暂时停播,将会用其他节目代替。
这事儿本来应该激起观众的热烈讨论,还能跟王爸爸上次的学术质疑联系起来,但同时出现的另外一件社会新闻,直接以飞快的速度霸占热搜,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视频的播放量眨眼就到了千万。
视频里,在巨大的cbd大厦内,一个普通职员从顶层下来,每到一个楼层,就会持枪扫射,因为动作太快,保安和其他职员又无法应对他的机关枪,十五分钟的时间,他几乎清扫了整栋大厦。
因为没有防备,视频里的职工们只能软软倒下去,不多时,繁杂的办公区就流淌出浓郁的鲜血,而一些喷涌着鲜血躺在空地的员工,更加触目惊心。
十五分钟后,歹徒从大厦里出来,警车堪堪赶到。
面对警察,他没有半点畏惧,继续疯狂地扫射,直至将枪里的子弹扫射干净,才扔了枪,带着诡异的笑由警察给他戴上镣铐。
这次突发事件不到二十分钟,受害者却足足近千人,其中更是有一百多人直接死亡。
上网的人大多是社畜,看到这个新闻之后,不仅为歹徒的丧心病狂震惊,也为自己的安危担忧起来,一片惶然。
[他的枪是从哪儿来的?]
[这也太疯狂了,是临时起意吗,还是背后有什么组织?]
[妈妈,我不想去上班了!]
[老板老板老板,咱们公司的安保做好了吗?!]
讨论完这件事,隔壁又发生了一桩当街杀人案,虽然情形没这么恶劣,但更加让人忧心。
前一件事的歹徒好歹是大厦里的员工,虽然受害者多,但没影响到其他人,后者直接在路上杀人,目标随机,意味着任何人都有可能受到伤害。
网友们更加惊慌。
[这个世界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几年总有这种跌破底线的社会新闻,特别是这段时间,简直疯魔了。]
[我表哥是警局的,他说好多事情都是一个邪.教搞的,好像叫渡罪教。教义说什么要灭世了,随便作恶也没关系,反正神灵会洗净他们的罪恶,带领他们前往新世界……]
[灭世?听起来好蠢,这年头真有人信邪.教啊。]
……
大清早,池缨带着伙伴和爷爷爬上灵侦局隔壁的大厦。
明明是一天中最生机勃勃的时段,有些地方却死气沉沉,被一股黑气笼罩。
池缨蹙蹙小眉头,将这些地方讲给黑黑和猫猫看,他们两个便从原地消失,过去救人。
灵侦局的哥哥姐姐已经在其他地方做好防备。
世间的元气还很充盈,但这帮人要是再这么霍乱下去,就不一定了。
元气凋零,邪气,怨气,世间一切贪嗔痴恨爱欲恶就会占据上风,加快对它的蚕食。元气渐渐消失,天灾也会相继涌现,等到彻底枯竭,这世间也将不复存在。
池缨黑眼珠一动没动,朝远处望了片刻,才奶声道:“爷爷,坤土位要有大地震了。”
她的腕上已经只剩下一根红线,玉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
池袁坤的声音从空气里出现:“爷爷过去看看。”
说罢,一阵风刮过,没了声音。
池缨朝远处看看,慢吞吞挪下天台,迈着小短腿儿回到灵侦局。
她想到那些黑气,瘪了瘪嘴儿,继续去找齐溶溶。
“死了好多人。”
小家伙短促地说了一句,齐溶溶闻言,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池缨鼓了鼓腮,攥着小拳头走近,眉毛竖得像火苗:“坏蛋是会倒霉的!”
“你还会骂别的话吗?”
池缨气呼呼地瞪起大眼睛,脸蛋通红。
她从兜兜里掏出一张定身符,啪地拍上齐溶溶脑门,叉起小腰:“不给坏蛋饭饭吃了!”
齐溶溶想破口大骂,但她张不开嘴。
两天之后,西南那边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地震并没有多少伤亡。
地震局早在两天前就检测到了地震活动,按照临时估计,这次震波本该十分迅猛,会有无数人丧生,但奇怪的是,想象中的大地震并没有立刻发生,一股神秘的力量暂缓了震波,两天后,等所有居民从住处转移,地震才迅速爆发。
地震局至今没有检测到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
地震没有造成大的影响,上万人保住性命,也就不会出现煞气和怨气。
池袁坤正准备功成身退,想起什么,悄悄在震心边缘留下青琅两个字。
前辈以身化灵,彻底从世间消失,世人不该忘记她的功德。
天灾虽然暂时得到遏制,凌乱分散在各地的凶杀事件却还是频频发生,甚至有些根本不是人类能干出来的。
民众惶惶然,好多都已经停了工作学习,老实呆在家里。
池缨闷头在灵侦局做阵盘,每做完一个驱魔阵盘,就有人快速送往黑气覆盖率较高的城市,以防出现更多恶□□件。
元气对小家伙很亲昵,招手就会乖乖过来,所以她做起来一点都不费力,但毕竟阵盘繁复,需要刻画太多阵纹,小家伙一天也只能做三个。
她做着阵盘,中间无聊了,就去撩拨齐溶溶。
小家伙现在很喜欢找齐溶溶玩,齐溶溶爱冷嘲热讽,她就随时拍出定身符,看她憋屈得口不能言,十分解压。
这天池缨照旧笑眯眯地过来。
几乎是她刚踏进屋子,齐溶溶的胸口就蹿上一股怒气,但她不吭声,只是森森地看着她过来。
池缨爬上高高的软凳,坐在她对面,跟她视线平行。
齐溶溶冷眼看着她。
“坏蛋告诉缨缨大坏蛋在哪里,等下去了,黑白叔叔会让你少吃苦的哦。”
齐溶溶嗤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嘲讽,看到她的兜兜时,眸光一顿,赶紧闭上嘴。
池缨知道她不会交代,摇摇小脑袋,脸上透着怒其不争:“执迷不悟!”
“……”
被一个小孩儿教训,齐溶溶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池缨坐在软凳上,塌着两条小腿儿,继续对她进行思想教育。
她慢吞吞说了十分钟,刚好快到午饭时间。
外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缨缨?”
随即一个黑衣少年进来。
齐溶溶被小家伙说得昏昏欲睡,烦躁不已,抬头的一瞬间,蓦然愣住,像是被雷劈了。
少年没看她,径直把小家伙抱起来:“要吃饭了。”
池缨舔舔嘴唇:“好渴哦。”
少年笑了下:“有果汁和牛奶。”
一大一小将要走的时候,齐溶溶张了张嘴,声音发哑地开口:“稚……稚川师兄?”
少年顿步,冷着脸回过头,眉心微蹙。
齐溶溶看清他的脸,眼睛瞪了瞪,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你……你不记得我了?”
“你还活着?”
“你认识我。”少年只简单答了一句,凝眸盯着她。
齐溶溶看清他的眼神,眸子里的紧张渐渐褪去,问:“那你可还记得青琅?”
“记得。”
齐溶溶冷声一笑:“果然,你就是她的一条狗……”
话还没说完,她的脖子忽然被紧紧攥住。
少年冷然攥着她的脖子,眉眼泛起寒意:“你知道什么?”
池缨窝在黑黑怀里,瞪瞪眼睛,听见齐溶溶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齐溶溶声音发哑地笑,故意挑衅:“我知道她该死,死得好……咳……额!”
少年的手越缩越紧,眸光化成冷刃,身后涌出黑气。
黑气一点点将齐溶溶缠紧,她的脸越来越红,眼珠快要凸出来,额头鼓起青筋。
符篆纷纷从她身上滑落,就在快要闭过气的时候,她瞪起眼睛,脸上鲜艳的颜色忽然一点点褪去,紧接着身形一晃,一个木偶从她身上坠落。
而木偶落地之后,她忽然变得五官苍白,奄奄一息。
除了相似的面貌,像是完完全全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