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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范文轩去接,瞎婆婆便姗姗而来。
“瞎婆婆,你看诺诺……”范思言粗声大气惯了,面对瞎婆婆却是难得的恭敬。
“莫跟老身提‘看’这个字,老身心痛啊!”
瞎婆婆避开范思言,点着盲杖走近了范诺诺床前。
范诺诺好奇的看着瞎婆婆,未见她真有什么“心痛”的表情。思索着《青城赋》中的情节,这半部书她前前后后看了十多遍,不记得有什么人眼盲。
瞎婆婆摸索着探了探范诺诺的额头,又捏了范诺诺的手腕,谨慎的思索了足有一刻钟,才缓缓开口。
“并无大碍,只是躺的久了,调养一阵便可生龙活虎了。”
范诺诺暗搓搓觉得这瞎婆婆只是摸摸头把把脉就做了诊断颇有些草率,范思言等人却吃了定心丸一般,恭恭敬敬送了瞎婆婆回去。
之后范诺诺才知道,这瞎婆婆原是这个世界里老娘的贴身妈妈,瞧着府里人对她客气恭谨的态度,若不是老娘当年的身份地位极高,便是府里众人思念“故人”。
——是的,在这个世界里,范诺诺的娘亲已经故去了。
范诺诺觉得是后者的原因居多,因为《青城赋》里并未提到“她”的身份有什么特别,虽也是大家闺秀,但是与东华国唯一的异性王武贤王比起来,自然算不得身份多高。
想到《青城赋》的描写与这个世界的诸多契同,范诺诺不觉得只是巧合,倒像是老娘曾经在这个世界生活过,之后凭着记忆书写下来的。
至于为什么只有半部,大抵是老娘在这个世界只生活了那么久,“剩下半部等着诺诺去写完啊。”
老娘的话犹言在耳,范诺诺磨了磨后槽牙,“原来老娘打的是这个主意!”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月余,范诺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攀爬跳跃的性子也一并的恢复了。
范思言与范文轩日日送来的珍宝首饰、绮罗华服,饶是丫鬟妈妈们手脚麻利的整理着,依然免不了堆得到处都是,尚来不及缓口气,林妈妈又带着红豆与春巧端来了焦糖牛乳、酥香鹿脯、水晶豆糕、蜜汁虾饺……
而此刻的范诺诺正蹲在一棵三人合抱的树桠子上,一脸警惕的盯着同样蹲在不远处的白衣男子。
“小女娃子,老夫的儿子可是俊朗帅气、一表人才,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你这人好不讲理,哪有天天追着人家推销自己儿子的,何况我连见都没见过你家儿子,叫我考虑什么考虑!”
“这么说姑娘是准备见见我家阿离?”
“你……!这不是重点好吗?”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你老人家出门能不能带上脑子!”
范诺诺气结,自己醒了多久,这男人差不多就缠了自己多久,翻来覆去就一件事,把自己儿子吹了个天花乱坠、天上少有。
虽说自己在许言言大大咧咧性格的熏陶下,并不至于羞的无地自容,但毕竟连个恋爱都没谈过,现在冒出这么个黏着人玩命儿“逼婚”的,着实有些吃不消。
“老夫还年轻,哪里就是老人家了……何况,脑子肯定是带上了的呀……”
中年男子正歪头琢磨着范诺诺话里的意思,忽然一个大皮靴子直甩到他脸上,男子一个不稳,身形晃动,勉强拉扯住了身旁的枝桠。
“老狗!你再生事,休要怪本王不客气!”
树下,范思言一脚着靴,一脚着袜,气汹汹指着男子开骂。
气不过,便又扯下另一只靴子,再次冲着男子面上砸去,口中喝到。
“叫你日日打我闺女主意,赶紧带上你家傻小子从我府上滚出去!”
“哎呀亲家!何必动怒,这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桩好姻缘啊!”
男子闪身躲过一靴子,急急的冲着范思言喊到。
范思言自然是更气,怒火冲冲的追着男子便打,一个跑,一个追。
从树上追到墙头,又从墙头追到屋顶。
直到屋顶便交了手,一时间飞沙走石、动静颇大。
直到二人瘫倒在地上喘气,一个成了乌眼青、一个成了香肠嘴。
武贤王府的房屋也倒塌了四五间,所幸都是不住人的杂物间。
范诺诺一时间竟然想到了哈士奇拆家。
“我说……我说亲家,你……你这火爆脾气可得改改,竟然比我狼族脾气还暴躁,这样不好。俗话说……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男子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劝到。
“你还特么不闭嘴是不是!我再打……打你个老狗!”
范思言一跃而起,两个人再次互殴到了一起,比起方才身形俊逸、你来我往的打法,这次是一个扯另一个的头发,另一个扒这一个的裤子,着实有失体统。
“你……你这人怎的不听……不听劝!老夫眼光……眼光极准!你家姑娘活泼伶俐,我家……我家小子也是憨实可爱啊!这……这二人再……再合适不过了……”
“憨……憨……我憨你老狗个尾巴卷儿的!”
“哎呦,哎呦,莫揪老夫的胡子……”
……
圣旨就在这样不体面的情况下送到了武贤王府。
前来传达圣谕的石公公看着地上扭作一团的二人,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摔倒在地,幸而旁边的小太监眼疾手快的搀扶了一把。
范思言与中年男子你瞪我我瞪你的站立起来,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范思言冲石公公揖了揖手,武贤王有在圣前不跪的特旨,平素虽然虎了吧唧的,但是对待旁人并没有什么架子。
平日里范思言对这圣前的公公也算和气,所以此刻虽然虎着脸,石公公倒也明了他的脾气,谁教自己挑了这么个时候来,这一张臭脸也并非针对自己的。
石公公调整了一下状态,笑的亲切非常。
“王爷,陛下命老奴前来传旨,陛下体恤,咱们武贤王府里可是要有大喜事了!老奴一会儿可要舔着老脸跟您讨个赏的。”
公公惯来面喜嘴甜,紧接着一挥袖子,展开圣旨,便欲宣读,常在圣前伺候而熏染的二三分气势可窥些许。
未及开口,稍远处一个大嗓门子便传了来。
“小六子你们怎么当差的!圣前公公来了咱们府里怎么不知道通传?!你们让王爷的老脸往哪儿搁!”
范诺诺方才看老爹跟中年男子打架,树桠上视野不错,便没有下去,等到石公公进了门,她懒得应付,就依然躲在树上,还特意拉了些树枝掩住了身形。
一听就是林妈妈的声音,她忍不住扶额,你这么一喊,王爷岂不是更没面子。
往下看去,范思言果然神色讪讪,石公公也尴尬的笑了笑,再欲开口,另一个声音又传了过来。
“王爷这一架打的十分精彩,我等也是看的过于投入了,林妈妈你好意思说我们,刚才你不也看的直跳脚?”
范思言再按捺不住,往说话的方向怒走了几步,想脱下靴子砸人,才发觉两只靴子都已经扔完了,脚上只剩下袜子。
便背手挺胸呵斥道,“都特么给劳资去练武场上跑步去,不跑完100圈没有晚饭吃!”
往回走了两步,又转头骂道,“腿上绑200斤沙袋!”
这下轮到石公公扶额了,哪有圣旨接到一半就跑去训人的?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再度开口,林妈妈又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愁眉苦脸道,“王……王爷,老奴可跑……跑不动啊!”
范思言瞪眼,“你!你!……罚你去后山给瞎婆婆采上100斤药草!”
“可……可是老奴还得伺候大小姐……”林妈妈十分不甘愿。
范思言再瞪眼,劳资说话还有没有点儿威严了?!
“是……”林妈妈一缩身子,懦懦应下。
范思言大抵上有些脸红,面黑不显罢了,作势咳嗽了两声,难得摆出了一副笑脸,虽然着实难看,但也让石公公受宠若惊不浅。
“石公公,快请宣读圣旨吧。”
石公公努力保持着笑容,却歇了宣读的心思,客客气气将圣旨双手递到范思言的手中。
只笑着说道,“王爷您自己看便是了,圣上听闻府里大小姐如今醒了,甚是替您高兴,想着赐下点儿什么赏赐好,又想着武贤王府里什么都不缺,便封了郡主,又赐下与二皇子的婚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范思言皱眉,还未及说什么,一旁的中年男子抢先开了腔。
“什么?!居然敢抢老夫定下的儿媳妇?!这皇帝小儿真是不开眼!”
“大胆!”石公公一下子炸了毛,这还了得,在这东华国里,任谁也不能如此口出狂言呐!
“何人如此忤逆?!
虽说陛下感怀,早言武贤王府里的一干事务全凭王爷一人做主,只要不曾谋逆,陛下便不做干预。
可贼子此番言论,却怎么也少不得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呦呵!说的好听,既然说了不做干预,还赐个蛋的婚啊?!”男子不屑,拍着袖子上的尘土。
“陛下对武贤王府,向来是只赏不罚!”
“也就你们皇帝小儿把自己的儿子当个宝,跟老夫的宝贝儿子比起来,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是万万配不上老夫儿媳妇的。
既然都配不上,还谈什么赏,倒是赏点儿好的啊!竟整些歪瓜裂枣的。
还封什么郡主?公主咱们都不稀罕!”
范诺诺不禁暗自挺直了腰杆,呦呦嘿,原来公主咱们都是不稀罕的啊哈哈!
“你……你!”石公公虽然伶牙俐齿,可是在圣前惯了,旁人见了他也大多是捧着抬着的,冷不丁遇上这么个混不吝的,倒一下子忘了如何言辞。
“你什么你,回去把这些话说给你们皇帝听,就说是狼王谷郎世奇说的!”
朗世奇从范思言手中抢过圣旨,随手丢给了石公公,石公公赶紧接住,这可不敢给摔了的。
正想组织语言骂回去,不能失了气势,忽然反应过来朗世奇刚刚所报的名讳,眼角抖了抖,肚子里打了个颤,连个招呼都没顾上打,便惊慌失措的离开了。
出了武贤王府的大门,一旁的小太监忍不住发问,“师傅,咱们就这么怂回去,皇上怪罪可怎么好?”
石公公拿帕子颤巍巍擦着脑门的冷汗。
“郎世奇,狼王谷郎世奇,若非冒充的话,方才那人可是狼王殿下啊!”
小太监与一众随从也忍不住大惊失色,没有过多言语,一行人急匆匆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