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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殇望着我,眼底闪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就算你真想让她复活,我也一定能帮你办到。”
我赶紧说“不用不用,你可别为了我破坏轮回秩序,要遭天谴的”
凌无殇苦笑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隔了一会儿,才勉强收敛起自己的情绪,闷声说“我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嗯。”
我应了一声,目送着他出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听到关门声中掺杂着一声叹息。
他为什么要叹气
我微微发怔,心里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觉得自己的伤势恐怕并不像他描述的这么简单。
是我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我尝试着用神念进行内视,结果却发现自己脑中多了一层禁制,让我根本无法调用神念,无法内视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且,无法调动神念也就意味着我无法进入识海空间,无法跟寄宿其中的七彩引梦蝶沟通。
七彩引梦蝶可是我的杀手锏,它不光可以帮我麻痹敌人,还能将我引入奇妙的梦境,让我从中得到许多线索或者提示。之前好几次身处绝境的时候,都是多亏了它,我才能转危为安。
无法跟它取得联系,对我的影响,几乎就跟残废了一只手似的
孟婆
这个梁子,我跟你结下了
小厨房里,婢女海棠专心致志地看着火候,一抬头忽然瞧见凌无殇迈步进来,差点以为自己花了眼。回过神来,才手忙脚乱地行礼“殿下,您、您怎么”
她想问凌无殇怎么亲自来厨房这种地方了,但转念觉得自己没资格这么问,就默默地把后半截话咽回去了。
凌无殇径直走过去,掀开药罐子看了看火候。婢女海棠立刻猜到殿下这是着急了,才会亲自过来看,于是小心翼翼地解释“殿下,鬼医大人吩咐过,这药必须得小火慢熬,才能把药性全都熬出来,急不得的”
“我知道。”凌无殇淡淡地说“你去准备点蜜饯,多准备点,我怕她太苦。”
“是。”海棠觉得摄政王殿下根本就没听自己刚才的话,这罐药才熬了不到十分钟而已,起码还得再过至少两个小时才能成呢,现在就把蜜饯准备好,不是放着落灰么
可她只是一介婢女,哪敢多嘴多舌。凌无殇既然开口吩咐了,她也只能照做。
蜜饯都是现成的,她找了个小碟子装好,特意按凌无殇的吩咐多装了,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凌无殇一手捧着药罐,另一只手不断地往药罐里滴着鲜血。
海棠吓坏了,失声叫道“殿下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别叫”凌无殇低声呵住她,随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凶了,才缓声解释“用火熬太慢了,我只是让药性快点发挥出来而已。你就权当没看见,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海棠瞬间想哭的心情,心说我现在最该干的就是煎药,可是让你给抢了,我还能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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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这话她当然也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背过身去,胡乱找了点食材,有一下没一下地切着,心里盼望着时间赶快过去。
她后悔不该那么快装完蜜饯,看见不该看的画面,又觉得摄政王殿下不像传言说的那样,是个弑兄夺权的大恶人,相反还是个顶顶体贴的好男人。要是自己也能有福气,遇到个这么好的男人就好了不,哪怕只有殿下一半的好,她都要开心到梦里带笑了
如此胡思乱想着,一不留神就切到了手指,瞬间鲜血直流。她疼得直抽气,咬着牙去冲洗,血迹淡了才发现伤口特别深,连指甲都切掉了一半。要是刀子再锋利点,搞不好她整个指尖都没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失落,眼泪竟然就这么泉水似的涌了出来。
凌无殇的心思都在药上,起初并没有注意到海棠这边的动静,等把药汁调和得差不多了,收了阴气,才发现海棠在哭。
海棠已经冲了半天的凉水,奈何手指上的伤口太深,怎么都止不住血。她又难受又委屈,哭得根本停不下来,几乎忘了摄政王殿下还在这里。
凌无殇被她哭得竟莫名地起了几分愧疚,觉得好像是自己间接害她切到手指似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更加温和“库房里有一瓶雪玉膏,你去拿了吧。”
海棠瞬间愣住,雪玉膏那、那不是去年北冥那边送来的贡品么自己听错了吧
凌无殇见她发怔,又说了一遍“快去吧。反正我也用不着,送你了。”
海棠这回听得清清楚楚,确定这绝不是幻觉。她又感激又惶恐,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凌无殇没办法,只能先放下药罐,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见她指尖鲜血如注,一时不忍,就随手施了个小法术,帮她止血,又掏出帕子随便包扎了一下,免得伤口再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海棠起初一副神游天外的状态,傻愣愣的任由他摆弄,没有半点反应。后来或许是包扎时触碰到伤口,弄疼了,才终于回过神来。
“殿下,我,我”她支支吾吾半天,也只憋出来一句“殿下如此大恩,奴婢如何消受得起啊”
“小事而已。别忘了去拿药。”凌无殇又叮嘱了一遍,就一手端着药一手端着蜜饯走了。
他没有回头,也就没有发现,海棠的视线一直紧紧跟着他。
直到后来看不见了,海棠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着、望着过了许久许久,才慢慢低头,看着自己被裹得粗了好几圈的手指,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殿下真是个大好人。她想。
但是余光瞥见灶台上的药罐后,那抹笑容便渐渐没了。
那才是摄政王殿下真正紧张的人
再说,即便是没有那么一号人物,凭她的身份,也是不配的
海棠难过地想,摄政王殿下只是一时好心而已,今天就算是换成别人切了手指,他也会这样的,并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特别。他那样的人物,可不是自己能有资格随便肖想的。
她开始感觉心口有种闷闷的疼,不像刀子切手时痛得那么强烈,却反而让她更加难受。因为这种痛,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手指破了,可以清洗包扎,心里疼应该怎么办难道还能把心掏出来包扎上药吗
见到凌无殇回来,我就迫不及待地跟他说“我刚才发现脑海里多了一层封印,我现在完全没法动用神念了”
奇怪的是,凌无殇竟然丝毫不意外,只是安慰性地冲着我笑了笑,温声说“先把药喝了。”
“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我问他。
他只好点头,又说“等你喝完了,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我心急地想要坐起来喝,结果稍微一用力,肚子就刀割似的疼。他轻轻把我按住,不许我再乱动,随后一勺药一颗蜜饯地搭配着,慢条斯理地喂给我。微苦的药汁混合着蜜饯的甜,在口腔里融合成了一种奇妙的滋味,让我暖心,却也觉得愧疚。
他这么好,却偏偏死心眼地非得吊死在我这颗树上,上千年了也不肯改改心意。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醒悟,去真正爱一个能跟他有结果的人呢
“那个孟婆”
他塞了颗蜜饯堵住我的话,面无表情地说“你放心,如果调查之后真的是她害你,我会让她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或者不舍。
于是我想,自己的直觉果然没有错,他一点儿都不爱孟婆。
一点儿都不。
如果他对孟婆有感情,就不会那么干脆地听信我的话,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孟婆。他决定调查之后再做处置,只是出于一贯的公正,而不是因为爱。
可是,既然毫无感情,他又为什么要跟孟婆开始,还刻意在我和凌邪面前,做出恩爱宠溺的样子呢
仔细想想,答案其实也不难猜。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辜负别人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凌无殇担心地问“是不是太苦了你等等,我再去拿点蜜饯来。”
“不用,不苦的。”我叫住了他,想劝他认真找一个真正合适的,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对,这种话不管怎么说都是尴尬。
况且,即便说了也未必有用。他要是能被言语点醒,早就该醒了,怎会蹉跎千年。
还是说封印的事吧。
“你查看过我脑海里的那个封印吗能解吗”我问他。
凌无殇僵了一下,把最后的一点儿药汁喂给我,才说“那个封印其实是我设下的。”
“为什么”
我真的没想到,这个封印竟然是凌无殇设下的,我本来还以为是孟婆干的
凌无殇把药碗放到桌子上,背对着我说“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宜动用神念,所以我就暂时封住了。”
直觉告诉我,他没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