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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严重开裂, 程季恒又一次的被推进了手术室。好在伤情并没有恶化,只需要重新缝合一下伤口。
陶桃一直抱着孩子守在手术室门口。
等程季恒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那个时候小奶糕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刚才苏晏他妈闯进病房打陶桃的时候, 程季恒迅速冲下了病床, 当时他的身前还架着小桌板, 早饭全摆在桌板上,但是情急之下顾不了那么多, 他下床的时候直接把小桌板掀翻了。
好好的一顿早饭就这么被苏晏他妈毁了。
重新回到病房后,陶桃先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个小面包给了女儿,让她先垫一下, 然后开始扫地。
在她清扫地面上的食物的时候,程季恒拿着手机订餐, 小奶糕则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病床边, 一边吃小面包一边仰着小脑袋, 目不转睛地盯着爸爸看,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中全是好奇与探究。
叔叔忽然变成了爸爸,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程季恒从未得到过如此高的关注度,那一刻他觉得像极了稀珍大熊猫, 嘴角一直在情不自禁地上扬, 却又故作矜持, 明知故问:“你在看什么?”
小奶糕笑着回答:“我在看爸爸!”
程季恒心满意足:“你喜不喜欢爸爸?”
小奶糕点头啊点头:“喜欢,超级喜欢!”
女儿的小奶音软软糯糯,程季恒的心都快化了:“爸爸也喜欢你, 爸爸最喜欢你了!”
小奶糕却拧起了小眉毛,困惑又奇怪地说道:“可是你刚才还说你最爱我妈妈。”
程季恒:“……”
正在扫地的陶桃冷哼一声:“妈妈不需要他爱。”说话的时候,她连头都没抬。
程季恒赶紧找补:“你和妈妈都是爸爸的最爱!”
小奶糕双眼闪亮亮地看着爸爸, 满含期待地问:“那你更爱谁?”
攀比是女人的天性,即便是三岁小孩也是一样。
程季恒瞬间就get到了这是一道送命题,于是果断的选择转移话题:“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点。”
陶桃听出来了他的意图,虽然她不怎么在意他的答案,但她就是不想让这个骗人精太过得意,于是她停下了扫地的动作,冷眼瞧着躺在床上的病号:“说吧,更爱谁?”
程季恒:“……”
更爱谁都不行。
沉默片刻,他坚定不移、掷地有声地回答:“没有更爱,只有最爱,你们俩都是我的最爱。”
陶桃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你就是个油嘴滑舌的骗人精!”
“我说的都是实话。”程季恒斩钉截铁地发誓:“但凡我刚才说了一句假话,就让我这辈子娶不到你。”
陶桃的呼吸一顿,立即低下了头,继续扫地,没好气道:“谁要嫁给你了?”
小奶糕的目光中却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兴奋又激动地看着爸爸:“你要娶我妈妈当老婆么?”
程季恒先看了陶桃一眼,然后语气笃定地回答:“当然啦,爸爸的老婆只能是妈妈。”
小奶糕更开心啦:“我可以参加你们的婚礼么?我想吃喜糖。”
婚礼不婚礼的是其次,主要是想吃糖。
程季恒被这小家伙逗笑了:“你当然可以参加爸爸妈妈的婚礼,到时候让你当花童,给你一篮子的喜糖。”
“哇!”小奶糕开心极啦,满含期待地追问,“那你和妈妈什么时候结婚?”
程季恒:“要听妈妈的,妈妈是权威,以后咱们都要听妈妈的话。”
时时刻刻谨记“要听话”这条准则。
小奶糕立即将小脸扭向了妈妈:“妈妈,你什么时候和爸爸结婚?”
陶桃:“……”
我可真是被你们俩安排的明明白白。
陶桃压根就不想参与这个话语,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父女俩:“你们俩不吃饭了?”随后又单独看向了女儿,“不看小猪佩奇了?”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现在只有小猪佩奇才能转移这小丫头的注意力。
小奶糕立即就把婚礼和喜糖抛到了脑后,急切地说道:“要看小猪佩奇!”
陶桃:“那就赶紧让爸爸订饭,不要跟他说话。”
小奶糕点头:“好的!”可能是担心不跟爸爸说话的话爸爸会伤心,于是她又特意跟爸爸说了句,“爸爸我不能跟你说话了,不然我一会儿就不能看小猪佩奇了。”
程季恒:“那你先跟爸爸说说你想吃什么,报菜名不算说话。”
陶桃板着脸瞪着他:“你就不能教她点好的?”
程季恒一脸懵逼:“我就是想让她跟我说说想吃什么。”
陶桃:“不能说话就是不能说话,报菜名怎么就不算说话了?你这不是教她阳奉阴违么?”
程季恒:“……”
忽然就理解了老季和老白为什么从来不跟媳妇儿讲道理了。
讲不过。
解释得越多错得越多,不如直接认错。
程季恒毫不犹豫果断道歉,态度诚恳又卑微:“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陶桃这才放过他,然后看向了女儿:“跟爸爸说说你想吃什么。”
小奶糕一脸困惑:“这样算说话么?”
陶桃:“不算。”
程季恒:“……”
陶桃又补充道:“妈妈说不算才不算。”
小奶糕点头啊点头:“好的!”
程季恒看明白了,这件事和阳奉阴违完全没关系,有关系的是话语权。
他是个没有话语权的人。
虽然很无奈,但还能怎么办?只能惯着。
小奶糕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对爸爸说道:“我想吃炸鸡。”
程季恒:“可以,点。”
陶桃无奈地看着女儿:“宝宝,你昨天晚上才吃过炸鸡呀。”
小奶糕:“可是人家现在真的好想吃呀。”
程季恒:“想吃就点,想吃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陶桃气得不行,感觉这个骗人精就会添乱!她先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炸鸡吃多了不好,你看看你的小肚肚。”
小奶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奶肚。
浅蓝色背带裤包裹着的小奶肚圆滚滚的,她还用小手轻轻地拍了两下。
陶桃和程季恒全被她这个动作逗笑了。
小奶糕抬起头看着妈妈,不服气地说道:“人家才不胖呢!”随后又看向了爸爸,噘起了小嘴巴,“妈妈总是说我胖,还叫我小肉肉。”
陶桃:“……”
你总算是找到告状的对象了?
程季恒一听就不乐意了:“胖什么胖?都快瘦成皮包骨头了还胖呢?”
陶桃无语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震惊地发现,这人没在开玩笑。
他是认真的。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父爱如山。
眼中没有十层厚的滤镜,绝对达不到“瘦成皮包骨头”的效果。
小奶糕点头啊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陶桃都被这俩人气笑了,不亏是父女,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随后,她心累地叹了口气:“随你们便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小奶糕:“那我可以吃炸鸡了么?”
陶桃无奈一笑:“可以!”看在你明天就要被送进幼儿园的份上,你妈今天就纵容你一回。
小奶糕开心极了:“耶!”
程季恒点完餐后,陶桃也扫完地了,但是地面还有些油,她还要再拖一遍,于是她就把女儿抱到了另外一张床上,还把平板给了她:“妈妈现在要拖地,你自己看会儿动画片。”
小奶糕:“我想和爸爸一起看,我可不可以和爸爸躺在一张床上?”
程季恒和陶桃同时开口,一个回答:“可以!”,一个回答:“不可以!”
回答“可以”的是程季恒,他一脸哀求地看着陶桃:“让她过来吧。”
陶桃就没搭理他,而是对女儿说道:“爸爸身上有伤口,你过去会压倒他的。”
小奶糕:“可不可以把这张床推到爸爸那边?”
床的四脚都有轮子,两张床之间的床头柜四脚上也有轮子,想推的话很方便。
但是陶桃不想这么干,她可不想看到这俩人腻腻歪歪没完没了,所以假装没看到轮子:“可是妈妈推不动。”
小奶糕失落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这时,程季恒小声提醒了句:“床下有轮子。”
陶桃:“……”
小奶糕重燃希望,满含期待地看着妈妈:“求求你了!”
程季恒也学着女儿的样子和语调说了句:“求求你了!”
几乎一模一样的无关上配合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陶桃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
禁止套娃是对的,不然根本无法抵抗。
最后,陶桃无奈地妥协了。
但是在妥协之前她必须要重振一下自己的威严。
她先看向了小奶糕:“妈妈可以把床推过去,但是你要向妈妈保证,中午要按时睡觉。”
小奶糕点头啊点头:“好的!”
然后她看向了程季恒,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呢,这人就信誓旦旦地保证:“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没好气:“我才不管你呢。”随后没再搭理他,开始推桌子。
将桌子移到墙角之后,她先把两张床中间的地面拖了一遍,然后开始推床。
才刚把两张床并在一起,小奶糕就朝着爸爸滚了过去,跟一团q弹小面团似的,吓得陶桃赶紧抓了她背后的衣服:“小心点,不要撞到爸爸的伤口。”
程季恒笑了一下:“没事。”
q弹小面团被迫停止了滚动,撅着屁股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起平板,乖乖地躺在了爸爸身边,娴熟地操作起了平板界面,打开了小猪佩奇动画片。
第一个镜头是一只身穿蓝色衣服的小猪,小奶糕指着视频中的卡通小猪问:“爸爸,你知道他是谁么?”
程季恒信心满满:“佩奇。”
小奶糕:“不对,他是乔治,佩奇的弟弟。”
程季恒有点迷:“佩奇还有弟弟?”
他只知道小猪佩奇。
小奶糕点头啊点头:“对啊,佩奇的弟弟叫乔治。”她又伸手一指镜头,“这个才是佩奇,佩奇是女生,穿着粉色小裙子。”
紧接着,画面中又出现了一只身穿粉色衣服长着两只耳朵的白皮肤的小动物,小奶糕又指着这个小动物问:“爸爸,你知道她是谁么?”
程季恒:“……”
爸爸真的,不知道。
爸爸对动画片的赏析水平还停留在天线宝宝时代。
知识的匮乏让程季恒感受到了时代的差距,然后,他向陶桃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申请场外支援。
陶桃虽然在拖地,但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俩的动向。
她接收到了求助信号,但并不打算伸出援助之手,只想看好戏,所以假装没看见,继续拖地。
程季恒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那只身穿粉色衣服长着两只耳朵的白皮肤的小动物,实在猜不到它叫什么,只能猜物种:“小兔子。”
谁知道连物种都没猜对。
小奶糕直接否定了他的答案:“不对,她是小羊苏西!”
程季恒:“……”
这明明就是个兔子样,怎么能是羊?
像是在附和他内心的吐槽,镜头一转,出现了一只身穿浅蓝色裙子的小兔子。小奶糕立即指着小兔子说道:“这才是小兔子,她是佩奇的好朋友,她叫瑞贝卡。”
程季恒:“……”
是我眼拙了。
看着他一脸吃瘪表情,陶桃都乐出声了。
果然世界上能收拾你这个混蛋的人只有你闺女。
听到陶桃的笑声后,程季恒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无奈一笑:“你尽情的就嘲笑我吧。”
陶桃忍笑,一本正经:“落后的人注定要被时代淘汰。”
程季恒实话实说:“我现在连葫芦娃七兄弟分别是什么颜色都记不清了。”
陶桃瞬间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又接连出现了小猫坎迪,小狗丹尼,小马佩德罗以及小象艾米丽。
每出现一个新人物,小奶糕就要问一句:“爸爸,你知道他是谁么?”
程季恒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茫然摇头,不过中间也试图回答过一次,那次他还挺信心满满:“大灰狼!绝对是反派!”
他的话音还没落呢,耳畔就传来了陶桃的窃笑声,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自己又错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小奶糕就扭脸看向了他,还拧起了小眉毛,严肃又认真地纠正:“不对,他是小狗丹尼,他不是大灰狼,他是好人,小狼温蒂也是好人,不是反派。”说完,她又轻叹了口气:“哎,爸爸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刻程季恒简直愧疚到了极点,感觉自己辜负了女儿的殷切希望。
陶桃斜眼瞧着他,幸灾乐祸:“就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程季恒沉默片刻:“我上一次体会这么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还是在读《百年孤独》的时候。”
陶桃再次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她这副乐呵的样子,程季恒也勾起了唇角,目光中泛着水般的柔和。
他很喜欢看她笑,也很愿意逗她笑。
只要她一笑,他就会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病房内的欢声笑语。
陶桃扭脸朝门口看去,透过门上的玻璃板,她看到了身穿明黄色制服的送餐员。随后她将手中的拖把靠放在了墙根,同时对他们父女俩说道:“送餐的来了,我去拿饭。”
小奶糕:“耶!我的炸鸡来啦!”
陶桃被女儿逗笑了:“你就是个小吃货!”
她笑着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门外除了站着外卖员外,还有苏晏。
苏晏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他是来替母亲道歉的,却迟迟不敢敲门。
因为没底气,也没勇气。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妈会来桃子,更没有想到她会伤害她。
陶桃知道自己不能迁怒苏晏,但那个疯女人毕竟是他妈,她不能忽略这一点。
她不光打了自己,还吓到了小奶糕,这是她最无法原谅的一点。
“对不起。”苏晏的嗓音十分沙哑。
他很愧疚,也很绝望,因为他能感觉到,他与她之间的那道鸿沟越来越宽了,也越来越无法跨越了。
陶桃没有说话,接过了送餐员递过来的外卖,却没有回病房,而是走出了病房,关上了房门。
沉默片刻,她再次对他说道:“算了吧苏晏。”
苏晏的神色彻底暗淡了下来。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最心爱的姑娘。
他很想挽留她,很想再最后争取一次,但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家庭,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只要他稍微靠近她一点,她就会爆炸,就会去伤害她,而他又摆脱不了这个偏执的母亲。
所以他只能向现实妥协,只能放弃。
割舍掉多年的喜欢不容易,他冷静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一个“好”字。
说出口的那一刻,他的眼眶就红了,嗓音也带上了哽咽。
陶桃的眼眶也红了,努力克制着才没让自己哭出来:“谢谢你喜欢我。”
苏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谢谢你喜欢过我。”
陶桃垂下了目光,她看不得苏晏那种失魂落魄的眼神。
“我走了。”
“再见。”
“再见。”
道别之后,苏晏转身离去。
陶桃在门口站了好久。
程季恒一直在陪着小奶糕看小猪佩奇,眼睛虽然盯着平板,心却早已飞到了门外。
他知道谁来了,也大概能猜出来,他为什么来。
陶桃回来后,情绪依旧比较低落。
程季恒见状对小奶糕说了句:“你去抱抱妈妈吧,妈妈现在很难过。”
小奶糕立即扭着小屁股朝着妈妈爬了过去,很担心地问:“妈妈,你怎么啦?”
陶桃把外卖放到了桌子上,看了程季恒一眼。
小奶糕已经跪在床边张开双臂等着她抱了。
陶桃朝着女儿走了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同时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妈妈没事。”
小奶糕:“爸爸说你很难过。”
陶桃:“妈妈没有很难过,别听爸爸胡说。”
小奶糕困惑地看向了爸爸。
程季恒没有看自己的女儿,目光一直定格在陶桃身上,少顷后,很认真地询问:“我是不是可以追你了?”
陶桃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没好气道:“不可以!”
程季恒置若罔闻,神色坚决,语气温柔且笃定:“我要开始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