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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么办?
难不成还想让我对你负责么?
陶桃顿有了种被碰瓷的感觉,又急又气:“我可没对你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只是帮你擦擦身体而已。”又义正严辞、理直气壮地补充,“是护士要求的,不是我主动的!”
小姑娘原本白中透粉的脸颊已经变得通红,像是从一颗水灵清透的水蜜桃变成了熟透的红苹果。
真是个小傻子。
她越是着急,程季恒就越想逗她玩,没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感觉有趣。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遇到过这么傻的人了,强忍笑意,表情严肃,语气认真:“你确实没有主动侵犯我,但并不代表没有玷污我的清白。”
“……”
什么叫玷污你的清白?
陶桃气急败坏:“护士说要保持你的体表清洁,不然容易生疮,不然我才不会管你呢!”
“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管我。”这回程季恒没再逗着她玩,语调平静地阐述事实,“在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的情况下,你就敢主动救我,这是你犯下的第一个错;救了我之后,又主动承担起家属的责任,在医院照顾了我三天,这是你犯下的第二个错;在我醒了之后,你没有立即喊医生,而是和我这种混蛋理论,这是你犯下的第三个错。我要是什么身分不明的危险分子,或者报警指认你趁我行动不便时侵犯或者虐待我,你就死定了。”
陶桃呆若木鸡地看着程季恒,浑身僵硬,背后发凉。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情况,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后怕。
她向来是与人为善向往光明,从来不会主动思考人性的阴暗面,程季恒却将这种阴暗面赤.裸裸地摆到了她眼前,为的就是给她上一课,身体力行地教她一个道理:
“你很善良,并不代表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善良,不要把所有人想的都和你一样,有些人知恩图报,有些人却是恩将仇报,还有更多人觉得你的善意是理所应当。”
陶桃不明就里:“所以呢?”
程季恒想告诉她,善良这种东西,不值一文。
生而为人,能做到安守本分就已经是最大的善良。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个小傻子绝对不会明白这种道理,只好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所以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走人就行,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先打个120,然后再走人,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
陶桃皱起了眉头,难以理解地看向程季恒。
他是什么意思?
在谴责她不该救他?
还是在教唆她见死不救?
“如果我不救你的话,你现在已经被火化了。”陶桃不悦地反驳。
程季恒:“就是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才会给你上这宝贵的一课。”
要是换了别人,他才不会多费口舌,但这个姑娘……实在是太傻了,傻到让他看不下去。
这个世界上,怎么还能存在这种上善若水的傻子?
陶桃一愣:“你是在报答我么?”
“……”
算了,没救了。
程季恒面无表情:“你可以这么理解。”
陶桃是真的没明白程季恒刚才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着说,她明白,但是不会接受。
她只知道,生而为人,要活得坦荡,要问心无愧。
道不同不相为谋,程季恒对她说得这番话,相当于一阵耳旁风,她听完就忘。
不对,也不是全忘了,还是记住了一句话:“那个……你应该不会报警吧?”
她只记住了他要控告她侵犯他的事情。
程季恒:“……”
长叹了一口气,他无奈地说回答:“你现在把我的衣服扣上,就不会。”
陶桃这才意识到程季恒还袒.胸露.乳呢,像极了一条任人宰割的美人鱼,现在要是有护士进来查房,这种画面一定会引发不好的联想。
她立即伸手去为他系病号服的扣子。
一共七颗,她从下到上依次给他系纽扣,颔首低头,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
她的侧颜很好看,额头白皙饱满,眉宇清秀睫毛浓密,眼尾翘起了一个好看又温柔的弧度,脸颊上泛的涨红已经退去,仅留下了一抹娇嫩的淡粉色。
漆黑浓密的秀发扎成了简单的马尾辫,耳畔的碎发柔顺地垂在侧脸,
脖颈修长,两条手臂纤细白嫩。
病房内阳光充裕,一片明亮,姑娘穿着一条白色长裙,身形窈窕纤细,周身都被渡上了一层融融暖光,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透、灵气四溢。
甜而不腻,美而不艳,像极了一颗水蜜桃。
很美好,也很诱人。
刚才一睁开眼睛,程季恒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有点晃神,还以为自己升天了。
晃了好几秒钟,他才定下心神,终于意识到自己这种混蛋绝对不可能升天,哪怕是天堂急需提高人口数量也不可能把他拉上去,所以瞬间清醒,下意识对她产生了防备与抵触的心理,怀疑这是柏丽清的美人计。
他的这个小妈,为了在程吴川断气之前弄死他,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确定她不是柏丽清派来的人之后,他对她的防备心理降低了许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提防,在发现她是个活在理想世界的小傻子之后,他对她的防备心理彻底才降为了零。
说她傻,也不是智商方面的傻,而是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
活得太现实,是混蛋,会厌世;活得不现实,是傻子,却会不计回报地热爱这个世界。
也可以说,她的内心,很干净,尚未被这个万恶的世界污染,依旧保留着一方净土。
虽然程季恒很看不上这种天真无邪的人,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儿羡慕。
活得像是一张白纸的人,都是没有经过蹂/躏与践踏的人。
说明,她从小就很幸福,是被爱养育的人。
就因为这点羡慕,让程季恒对她产生了几分好奇,甚至想去探究。
犹豫了一下,他没忍住询问:“你叫什么名字?”他从来没有主动询问过女人的名字,这是第一次。
“陶桃。”
他追问:“哪两个字?”
陶桃一边为他系上正数第二颗纽扣,一边回道:“第一个是耳朵旁的陶,第二个是桃子的桃。”
果然是颗桃子。
程季恒又问:“你多大了?”
陶桃:“二十。”
程季恒:“还在上学?”
“我已经毕业了。”陶桃为他系好了扣子,眉头微微扬起,语气中带着点傲娇,“我初中跳读了两年。”
程季恒轻笑:“你还挺厉害。”
陶桃很诚实地解释:“是老师们比较照顾我,经常给我上小课,所以我的学习进度比其他同学快。”
程季恒:“为什么?”
陶桃沉默片刻:“因为他们是我父母的同事。”
程季恒没再继续往下问,因为他能感觉到,她不想再继续往下说了。
像是在转移话题,陶桃反问了一句:“你多大了?”
程季恒也很配合她:“二十三。”
陶桃:“你就只比我大了三岁而已。”
言外之意就是:刚才装什么人生导师?
程季恒淡淡地、狠狠地回:“那也是你哥。”
陶桃:“……”
当人你不行,当狗你第一名!
这时,病房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位小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1718查房。”
走进病房后,护士才发现这位昏迷了整整三天的病号醒了,瞪着陶桃批评道:“病人醒了你怎么不喊医生呢?”
陶桃这才意识到自己犯错了,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一定喊先医生!”
护士都被气笑了:“还想你老公有下次呢?”
“……”
我什么?
我老公?
这层楼的护士们并不熟悉陶桃,也很少与她交流,只知道她每天都来照顾1718号的男人,所以下意识地把他俩当成了小两口。
小县城的人结婚都早,他们俩虽然看起来都年纪轻轻的模样,但是也不足为奇。
陶桃的脸颊瞬间变得涨红,刚想解释,结果躺在床上的病号抢先她一步开口:“没事,我命大。”
护士没再理会他们“小两口”,转身离开了病房,去找医生。
陶桃扭头,恼羞成怒地瞪着程季恒。
程季恒神色淡淡:“扯平了。”
陶桃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个混蛋!”
程季恒:“我只是个虚弱的病号,连手都抬不起来。”
这确实是实话,左手打了石膏,右手挂着吊瓶,身上还插满了各种管子,凄惨到不能再凄惨。
他的脸色还带着苍白劲儿,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尽显虚弱,薄唇的色泽浅淡,几乎透明。
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可谓是标标准准的病美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到了极点,陶桃都不好意思继续骂他了。
可是又咽不下这口气。
这个人真的是,太狗了!
她那股不服气的情绪全部表露在了脸上,程季恒越发觉得这颗小桃子有意思,忍不住地想去逗她玩。
“你要是觉得吃亏了,我可以弥补你。”他很认真地说道。
陶桃对此深表质疑。
程季恒:“我努力劝一劝自己,也可以对你以身相许。”
陶桃脱口而出,语气中还隐隐带着嫌弃:“大可不必,我有喜欢的人。”
好兴致忽然被打扰到了。
“你有男朋友?”他漫不经心地问。
陶桃怔了一下,不说话了,脸颊微微发烫,像是一不小心暴露了内心深处的秘密。
程季恒眉头轻挑,好心情忽然回来了:“人家不喜欢你?”
陶桃感觉这人像是在幸灾乐祸,有点不高兴:“跟你没关系。”
程季恒解释:“你别误解我的意思,如果你有男朋友的话,我是担心你男朋友会吃醋。”
他的神色特别真诚,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说谎。
陶桃回道:“我没有男朋友。”
程季恒:“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不会吃醋?”
陶桃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一道修长的身影,身穿象征着医者仁心的神圣白大褂,肤色冷白,眸光浅淡,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好看的薄唇,看起来一尘不染,干净到了极点,像是一位气质卓然的男神仙。
他的名字也好听,苏晏。
“他不会吃醋的。”陶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涩。
他高高在上,如同皎皎月亮,众星拱之,是不会看到她的。
程季恒心中了然,语气依旧真诚无比,温声细语地安慰:“被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喜欢着,一定很幸福,他看不到你,是他的损失。”最后,他又十分认真地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早就金屋藏娇了。”
男人抵抗不了茶言茶语的魔力,女人也一样。
忽然被夸,陶桃特别不好意思,又点娇羞,但又有点高兴,内心的苦涩瞬间一扫而空,程季恒在她眼里都变得顺眼了。
程季恒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这颗傻桃子,果然很好哄。
没过多久,护士带着医生来到了病房,给程季恒做了全套检查,生命体征平稳,暂时并无大碍,但还是需要住院观察。
医生又交代了交代了病人家属几点照顾病人时的注意事项,陶桃一一记下,随后医生和护士便离开了。
陶桃也准备离开。
“我要走了,还要去照顾我奶奶。”外面的温度已经升了起来,她一边关窗户一边说道,“中午我再来看你。”
“嗯。”程季恒问:“你有手机么?”
陶桃以为他是要她的联系方式,一边从包里拿纸笔一边说:“我把手机号给你写下来。”
程季恒:“不用,我只要手机。”
陶桃明白了,他要打电话。
几天没跟家人联系,家里人绝对着急死了,他应该是想和家人报平安。
她立即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程季恒,但很快就意识到他的双手现在不方便,贴心地说道:“要不你给我说一下电话号码,我帮你拨?”
程季恒再次拒绝,语气果决,像是在下逐客令:“不用,把手机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陶桃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程季恒意识到了什么,解释道:“我不会偷看你的私人信息,我只是想打个电话。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打完电话我就还你。”
显然,这是一通不能被她听到的电话。
陶桃也解释了一句:“我没有这么想。”
她只是觉得,诧异。
程季恒这个人,就像是一汪深潭,表面清澈,偶尔还会泛起温柔涟漪,看起来平易近人,实则深不见底。
不过陶桃并没有多想,毕竟他们也不是很熟悉。
她将手机放到了他的枕边:“屏锁密码是0430。”
程季恒抬起了眼皮,语气莫名温和了几分:“你的生日?”
陶桃轻轻点头:“嗯。”
自从母亲死后,程季恒就没再过过生日。
搁浅了十几年的记忆忽然被一阵风吹开了覆盖在上面的尘沙,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怔忪片刻,他忽然笑了一下:“我的生日也是0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