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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向激川也不是很明白陈言到底是个什么运气,平时连校服都只能穿二手的一个人,现在搅动着整个廖家和向家都在各种为他请医生找专家,毕竟陈言眼球能不能保得住,直接决定了伤情鉴定的结果,影响着案件的定性和这两家小儿子的前途。
因为打架双方,当然被打的都没还手,所以其实主要是施暴者,都是未成年,加上施暴方的家长,主要是廖家和向家,对警方的调查工作非常配合,都派出了非常豪华的律师团队,而且对伤者展现出了非常积极的赔偿意愿和坚决救治的决心,怎么说这都应该会迎来一个轻轻放下的结局,但是这一切在决定要硬刚的十一中面前就一句话,彻查,严办,深究,不姑息。
首先事发当天是学校的开放日,救护车拉走两个学生其中一个满头的血另一个昏迷不醒,影响就已经十分恶劣了,更恶劣的是伤人的小团体领头的一位本来就因为霸凌同学被处分过,这属于屡教不改把政教处不放在眼里,另外一位施暴者更是趁着学校开放日潜入学校作案的外校学生,还是前城最有名的也是最昂贵的贵族学校,这简直就是不把十一中这种公立学校放在眼里。
作为前城最好的公立高中,校风端正一直是十一中的金字招牌,这一起校园霸凌事件不仅折射出来学校的内部管理上存在的一些问题,也让教育界的众多同仁和社会公众都在关注事件最后的处理结果,可以说真的是必须慎之又慎,全盘考虑,为长远计,硬刚肯定是最上上策。
陈言的眼睛不很乐观,向激川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吓麻了的状态,但是这一次似乎是因为年龄增长了人也成熟了,他一直惦记着陈言需要自己,所以还算清醒。
赶到现场,班主任老师也在,还有学校几个领导和法务、廖家向家的小部分律师,毕竟大部分律师这会儿都还在公安局配合案件调查,班主任老师说他们一直联系不到董岑岩的家长,现在准备派人去他入学登记表上的户籍所在地尝试一下能不能找到监护人,向激川赶紧制止,毕竟真要把陈言爸妈叫来,向激川估计陈言能直接跳楼去死。
理由其实也很简单,连学费都不给的家长能对孩子有多么负责?
向激川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学校的两位法务,毕竟没有履行抚养义务的监护人真的找来了估计也是主打一个想捞好处,不要到时候为了点钱就各种谅解和解的,再狠点直接反手起诉学校管理不善,吃了原告吃被告,两头都拿,那才真是把学校架在火上烤,让本着强硬态度的学校一整个陷入被动。
所以家长有事来不了也没关系,家长的委托代理人能来在法律效力上也是一样的,学校的两位法务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律师,这个弯还是转的很快的。
因为陈言被廖华亭反复按进水里,所以除了被洗手盆破碎的边缘扎进眼眶之外,呛水严重也引发了吸入性肺炎,这会儿已经烧得厉害了,京城的眼科专家一下飞机就被直接塞进直升机送到医院,这是廖家找来的,向家能力也不弱,直接私人飞机从湖城搬运,再加上省会迎城请来的,几路专家把陈言的病房塞了个满满当当,快速会诊以后大家当机立断,需要立刻手术。
经过彻夜的紧急手术,陈言的眼球算是保住了,虽然视力方面的影响还需要患者清醒以后才能鉴定,但好歹眼球还在。这个消息传出来病房外的所有人马都松了一口气,当然这种短暂的轻松过后各路人马又有新的忙法,楼道里倒是一下子就清净了。
向激川一个人在陈言病房里陪着,全麻的手术陈言还没醒,向激川看着点滴瓶缓慢地滴速,又看病床上整个脑袋被包的严严实实的陈言,说不担心都是假的。
病房门又开了,向激川刚想说一声出去,抬眼一看进来的是个挺漂亮的姐姐,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向激川吧?”她笑了,笑容也非常干练“借一步说话方便吗?”
“不行,”向激川隐约猜到眼前的人就是廖华锦了“他点滴快完了,我得看着点去叫护士呢。”
“让我商务助理在这看着,我们还是出去聊一聊吧。”廖华锦当时还是长头发,卷发高马尾,看着还有几分小姑娘的感觉。
向激川能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有话想说,想了想也许这也是个能让陈言摆脱眼下这种生活的机会,还是跟着出去了。
单人病房这一层还是挺安静的,走廊尽头楼梯间门敞开着,正适合两个人说说话。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廖华锦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向激川低头能看到她的发顶“但是我感觉你应该没想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清楚,小狗狗失算了,他没死成,但是他的目的基本都还算是达到了,我和你都承了他很大的人情,这可不好还,你有什么打算?”
“你什么意思?”向激川真不是装傻,他确实没听懂,而且他很反感廖华锦叫陈言小狗狗“他叫董岑岩。”
“你以为他真喜欢那个名字?”廖华锦笑的很温和,语气也很温柔“小狗狗的打算是直接被向平川和廖华亭弄死,然后他解脱,顺便也帮我们除去竞争对手,现在小狗狗没死,向平川和廖华亭还在公安局呆着,虽然我感觉可能马上就会收到他们平安无事的消息,但是出这么大事,我不知道你们家那边什么情况,至少我这个弟弟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再给我造成什么阻碍了,所以我们两个都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你话里意思,他被打成这样是他故意的,为了我们两个?”向激川是没什么城府,但不代表脑子笨,况且廖华锦也没必要和向激川做什么谜语人,话已经说的很直接了。
“小狗狗最开始的计划肯定是三赢,他死掉,我的和你的弟弟都坐牢,如果真这样,我们每个人都能从当前的困境里解脱,不然你以为呢?小狗狗还是挺聪明的,知道廖华亭不敢动我肯定会动他,也知道廖华亭想要动他肯定会找上你们家向平川,还算好了他们会在开放日这天混进来动手,甚至都料到了你们学校肯定会非常强硬的处理这件事情,”廖华锦轻轻歪了歪头,“只是他把我的好弟弟想的太厉害了,就廖华亭那个怂包,如果不是洗手池质量不太好意外碎掉,借他十个胆他都不敢把人打成这样。其实小狗狗也很傻的,你没看出来他一点不想欠别人的,哪怕自己要死也得先把欠的都还上。虽然我不知道你对他有多好,但是我感觉应该还没到能让小狗狗拿自己的命还给你的份儿上吧?所以我确定,小狗狗自己肯定是早就不想活了,就算这次没死,你们高考完他肯定也会自杀的。”
向激川没接话,但是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虽然他不知道廖华锦是怎么知道陈言高考完了也会自杀的,但是如果用找死带入陈言现在的行为,一切就真的好解释多了。
“小狗狗是不是跟你交代后事了?”廖华锦看向激川一脸大脑疯狂运行的样子,感觉有点好笑,“说没说要是他死了怎么处理?”
向激川直到那一刻才想明白陈言说找个朝南的地方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说把你当儿子管了一年多,累死他了,”廖华锦轻轻笑出了声“怎么样,你还想和我说让我放你的‘好爸爸’一条生路吗?毕竟他这样可不是我造成的,你我都明白问题到底在哪,而且你也算是凶手之一。”
那是向激川第一次接触廖华锦,但是他感觉到了非常非常的熟悉,眼前的人俨然就是女版的陈言,两个人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思路清晰,一样的目光长远,也许一开始吸引廖华锦的是陈言的外表,但两个人能维持这么长时间主要还是因为两个人真的太像了。
“我不想他死掉,”向激川知道这种人表面上是在问你,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在他们面前最好别装作聪明,直接请教就行了“该怎么做才好?”
“难怪他愿意把自己身后事都托付给你,”廖华锦的眼神也很是欣赏,“其实我相信你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小狗狗最怕连累别人不是吗?你想要他不要死,就问他要点承诺吧,他那个人也挺死板的,答应别人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他要一个‘不会自杀’的承诺?”向激川心想卖什么关子啊你怎么不说让我给他生个孩子呢,笑死了,这种承诺你们异性之间干嘛不去要?
廖华锦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傻的可爱,”她歪了歪腰,伸手拍了拍向激川的胳膊“你这个问法和直接拿巴掌扇他的脸有什么区别,他多骄傲一个人,你这样怎么可能绑得住他的命?如果我是你,就问他能不能带我一起去上大学。”
后来事情的处理也就跟向激川预想的差不多了,向平川高考前被勒令退学,小团伙的其他人从留校察看到记大过,处分文件贴满了一面公示栏。
廖华亭的学校那边虽然一如既往展示出有钱就是硬道理的傲慢,但也碍于舆论压力给出了一个警告处分,其实什么级别的处分都不要紧,关键是有了这个处分,一直筹备送出去的廖华亭算是和国外稍微像样一点的大学绝了缘,也算是给足了教训。
警方这边鉴于两位主犯都系未成年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且对受害人主动救治积极赔偿,在受害人表示愿意谅解并出具谅解材料以后,警方经过严厉的批评教育,让两位大少爷的监护人把人领走了。
诚如廖华锦所说,向平川在自己爹妈的陪同下来陈言病房给陈言道歉的时候,虽然这是做样子给老爷子看的,但是向平川的妈真的是肉眼可见的老了好几岁,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向平川都不被允许在老爷子面前出现,更不要说在一张桌子上用餐了。
陈言的情况比较复杂,按照他主刀给出的治疗方案,后续还要视恢复情况再经历至少五次大小手术眼睛才能恢复正常功能,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视力肯定是受损的,只是就目前的治疗情况而言还没办法确定受损的程度。
陈言就跟受伤的眼球不是自己的一样毫不在乎,住院期间该吃吃该喝喝,除了有时候伤口疼会忍不住哼哼,其他时间都像一个安心养病的病号,单人病房专人照顾,看陈言那样子简直以为他在度假。
那天天气还不错,悦省靠南夏天来得很早,陈言曲着腿靠在升起的床板上,左眼还是被包扎的状态,正在做英语阅读,病房窗口照进来的阳光洒了一床,向激川来探病,推开门跟陈言打招呼:“我看你这个气质真的很适合去当个律师,要不你高考志愿填法学吧,做个刑事律师肯定行。”
那时候向激川还不知道有劝人学法千刀万剐这个说法,他就是觉得陈言那股子冷冰冰又很聪明的样子,真的很适合做个刑律。
“我没想过这些。”陈言抬起头,他昨天又进了一趟手术室,这会儿手上还在打点滴,留置针很粗,陈言稍微一动就能看到手腕上鼓起的血管。
向激川心说可不是么你果然没打算活到上大学,表面上还要装不知情:“要不我们一起去京城上大学吧,你就考京大,他们的法学好像是最好的,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到时候你去了别忘了把我也带上就行了。”
“就算我有那个本事考上京大的法学专业,”陈言合上手里的练习册“我也没那个本事把你带到京大去啊。”
“我跟你去,”向激川坐在陈言的病床上,看到陈言床头一大束早日康复的鲜花署名居然是高三文科三班全体同学,觉得有点可笑“京城那么多学校,总有一个我能上的吧,到时候你帮我选一个,别离你太远,我不就跟着你一起去了吗?”
“你真想跟我一起去上大学?”陈言眼神里都是狐疑。
“对啊,所以你能带我一起去吗?”向激川无比诚恳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