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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见群嫂文静第一亲 续姻缘无猜结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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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要进山庄时,子君突然说:“你这些媳妇儿我顶多认两个,别的我不认。”他也突然止步,冷峻地看着她问:“哪两个?”她知道他不悦,也停下来,笑着问:“生气了?”他又继续朝前走,说:“你还在乎我生气?说吧,哪两个?待会儿我好安排一下,该认的认,不该认的也别见面儿了。”她跟上他说:“哥,你别生气,你听我说。你这些媳妇儿我就跟文静姐熟,开始就当她是我将来的嫂子,可现在你让我一下子认这么嫂子,我真很难接受。”他见她先提到文静,猜到她认的另一人就是香荷,仍不高兴道:“难接受就不接受,咋得你也是我妹妹。”又问:“那她们生的孩子你也不接受?那可都是你亲侄儿亲侄女儿。”她一下被将住了,说:“那得接受,咋的也是咱周家的血脉。”他又问:“那母以子贵懂吗?”他开始妥协了,说:“哥,那我慢慢儿接受行吗?我是说那些嫂子。”他扭头看她一眼道,微微一笑道:“你高兴就行。”

    进了山庄,他们先去看香荷。一进院,见天娇哄着豆儿打冰滑。豆儿被裹得严,那冰滑是用雪堆起后浇水冻成的,靠着院墙一道几米长的缓坡,将爬犁放到坡顶,人坐上去,朝下一滑到平地。他俩进门一瞬间,豆儿正嘎嘎笑着从坡上滑下来,险些撞着子昂。子昂一闪身将豆儿抱下来说:“看看谁来了?”豆儿还不到两岁,除了能自己吃饭、满地乱跑,还能说很多成句的话,主要是天娇竭力承担着香荷不能尽到的母亲的责任,以减少子昂对豆儿的牵挂。豆儿分不清妈和姨有什么区别,对天骄的依赖远远超过香荷。

    这时看看子君对子昂说:“不认得。”子昂说:“这是姑姑。”豆儿立刻说:“姑姑跳大神儿!吓人哪!”子昂责怪道:“又听谁瞎白话?”豆儿说:“姐姐说的。”子昂埋怨玉莲道:“那个欠儿灯儿!”又对豆儿说:“这个姑姑不跳大神儿。快叫姑姑。”子君伸手去抱豆儿道:“来,姑抱抱。”豆儿忙扭身搂住子昂脖子不让抱。子昂不高兴道:“那爹不稀罕你了!”豆儿也生气道:“找五姨。”说着伸手去抓天娇。子昂又向子君介绍天娇说:“这是你嫂子的五姐,比你小一岁,但你也得叫五姐。”子君叫过“五姐”说:“五姐真漂亮!”天娇难为情道:“漂亮啥?你也漂亮。噢,以后就叫我名儿吧,我叫天娇儿。”说着从子昂怀里接过豆儿说:“这是你亲姑姑,快叫姑姑。”豆儿要头说:“不是,衣裳不好看,爹爹的。”天娇听懂豆儿的意思,说:“道儿上冷,姑姑就得穿大皮袄,一会儿姑姑就换花衣裳。”又让子君道:“快进屋吧,道儿冻坏了吧?都盼着你回来呢。”一同进了屋。

    香荷正和津梅的打女儿丹红碰纸牌。丹红心眼很多,居然赢了很多钱香荷也不生气,乱碰一通,说她碰错了她应一声了事。子君一见香荷的长相、头型和穿的都和天娇一样,不禁楞住了,转头又去看天娇。子昂看出她的意思,笑着说:“她俩长的像,跟双胞胎似的,实际差三岁呢。”香荷见子昂带着陌生人来,愣了一下,问:“谁家的?”他忙哄香荷道:“这是咱妹妹!就那年丢的那个妹妹,找着了!”香荷盯着子君又看,突然又问:“跑哪野去啦?不省心!老实儿家待着,看你还可哪跑的!”说着翻了子君一眼。

    子君也被闹愣了。子昂忙解释道:“她就这样,说的话都是我丈母娘活着时的话。”香荷冲子昂脸一板道:“去边儿去!胡说八道。”这时天娇替子君摘下棉帽子,说:“到家了,待会儿换套衣裳。我看咱俩身子差不多,先穿我的,你哥刚让人作的,回头叫人照你身子再量几套儿。”子君说:“有套儿穿的就行,别弄多了。”

    香荷见子君露出齐耳短发,又吃惊地道:“呀,辫儿呢?谁给铰的?”子君想解释,先叫了“嫂子”。香荷立刻反驳道:“不对,我是娘娘!行礼,给你钱,买好吃的去。”说着去抢丹红身边的钱。丹红是金梅让来哄老姨玩的,由着香荷抢她的钱,只顾打量子君。子昂对子君说:“她就这样,总说自己是娘娘,都是一帮孩子叫出来的。”香荷又不高兴道:“去边儿去!不给你钱了!”

    子昂对香荷说:“那你留着吧。”说着带子君去了天娇的屋,说:“没办法,就得这么哄她,我也得管她叫娘娘,叫别的不行,你也将就着点儿。”子君说:“不听她说话还真看不出来,多好看哪!真可惜了儿,长的这么好也得这病。”子昂玩笑道:“那长的不好的就该得这病?”子君嗔怪道:“你看你,俺哪那么说了?你现在咋这么歪!”天娇也跟进来笑道:“你哥现在可是,嘴可不让人儿了。你要说句他不爱听的,一句话能搥你南墙上。”说着瞄一眼子昂,上炕翻柜取衣服。子君看着天娇说:“俺嫂子要像你似的该多好。”天娇不禁又看一眼子昂,只是抿嘴一笑,继续翻柜子。子君又看子昂,子昂又只是一笑。

    子君换上一套和香荷、天娇差不多的女冬装,又由天骄帮着化些妆,金银玉首饰应有俱戴,立刻也光彩夺目。子昂欣慰地看着妹妹说:“看你梳的头,我就想起穆老师。还记得穆老师吗?”子君点头道:“记得,小时她给过咱好吃的。你在北平一直没找到她?”他摇下头说:“我那学校里有认识她的老师,可都不知她在哪。后来我没再找;北平那么大,找也是大海捞针。她比我大一整旬,今年快四十了,估计孩子都挺大了。她是我的启蒙老师,我就想让她看看我这个学生现在画的画儿,我觉得我没辜负她对我的期望,至少我一直坚持画。”她挖苦他说:“画的都是大美人儿,是不?”他听出她的意思,说:“我可不是乱画的!”然后带她先去看文静。芸香、亚娃、多日娜等人也要看,但按子君的要求,都要排在文静的后面,毕竟她在奉天时就对文静有好感,特别文静被其表哥霸占后,哥哥痛不欲生的情景让她难忘。

    到了院外,一厨娘见到子昂惊喜道:“大当家的回来了!”又看着子君说:“这就是大小姐吧,长的也这么俊!”子昂先向子君介绍说:“这是秦嫂,饭菜作的好。”子君向秦嫂点头问过好。子昂吩咐秦嫂道:“今晚儿摆大宴,给我妹妹接风洗尘,好好准备着。再有,你先跑一下,让各屋夫人都在屋里等着,待会儿我领我妹妹各屋见见面儿。”秦嫂建议说:“那让夫人们聚一块儿多好,省得大小姐挨屋跑。”他说:“不好。”接着又责怪道:“让你咋干就咋干,咋也这么多事儿了?”秦嫂顿时不安道:“大当家的我没别意思。”他不想听她解释,又吩咐道:“你快去吧,俺俩先去文静那儿。”秦嫂仍不安地应着离去。子君又责怪哥哥脾气酸,说翻脸就翻脸。他不以为然,一笑了之。

    子昂带子君朝文静屋里走,道上又遇见一些山庄干活的,都为他的归来喜而惊喜,并恭敬地招呼“大小姐”。子君说:“哥你挺威风。”他说:“威风啥?都是给咱干活儿的。”她又一脸严肃地说:“你是大地主!”他一愣问:“大地主咋的?”她说:“大地主是剥削阶级。”他脸一沉道:“你说啥?我剥削他们?尽胡扯!你要说别人剥削有可能,哥待他们可不薄!这么说吧,在咱这干活儿的,你撵都撵不走,哥要剥削他们能这样?”接着又问:“你这都从哪学来的?你们队伍里就教这些?”她笑笑说:“不剥削就好。”他理直气壮道:“天地良心!咱妈这阵儿常说一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事不能昧良心。”她又逗他道:“那你娶这么些媳妇儿就不怕神怪你?”他嘿嘿一笑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这是周郎娶媳妇儿,一个愿意娶,一帮愿意嫁,一样,撵都撵不走。”她鼻子一紧道:“臭美!我看你真快成狼了!”接着又问:“听说你连狼心都敢吃?你咋啥都吃?”他又嘿嘿一笑道:“吃着玩儿的。”先进了文静的院。

    一见到文静,子君欣喜地过去拥抱道:“静儿姐!”子昂纠正道:“叫嫂子!”子君忙与文静分开,恭恭敬敬地叫了嫂子,又说:“在咱家那会儿,我就当您是嫂子了。不管咋样儿,你能和俺哥又到一块儿,挺好的。就是那年可真苦了俺哥了,他死的心都有,把俺爹俺妈吓坏了。”他又纠正道:“跟你嫂子也得是咱爹咱妈。”子君有些不耐烦道:“知道了!烦人,跟事儿妈似的。”又看着文静笑道:“嫂子比那会儿还漂亮了!怪不得俺哥抢你回来!”子昂对子君说:“你嫂子就是丑八怪,我也得把她抢回来!她就是我的!要不我这心得疼一辈子!没能耐讲不了,有能耐了,哥就得换个疼法儿。”又对文静说:“是吧媳妇儿,欠咱多少,咱加倍往回捞,下辈子再说下辈子的。”文静难为情道:“臭显摆!下辈子是俺欠你的呗?”他笑道:“咱俩不欠,是这鬼世道欠咱俩,那就得让这鬼世道还咱俩!”文静说:“又瞎白话,听不懂你说啥。”说着拉子君上炕说:“妹妹也挺俊,就是比那会儿瘦了点儿,再胖点儿就好了。这回好了,在咱自个儿家,好好养一养。雪峰一直在找你呢,你要早回来,你俩就能碰上面儿。不过没关系,他说过了年还要来。你哥听说找到你了,高兴得一宿没咋睡,还说等雪峰再来,就去把咱爹咱妈都接回来,把你俩的亲事给办了。”

    子君不想让子昂听这些话,就撵子昂道:“哥你去忙吧,俺跟嫂子唠点儿知心嗑儿。”子昂焦急道:“你俩亲我高兴,以后有的是工夫,咱先把你那几个嫂子看一遍好不?人这会儿都等着你呢。”文静问:“那些些屋还没去呢?”子昂说:“咱妹妹就跟你亲,偏要先来看你。”文静很感动,又搂着子君说:“我也是,看见妹妹就看见亲人了。”子昂玩笑道:“得,我是白忙活了,对你那么好,我连亲人都不是。”子君反驳他道:“你真歪!”文静笑着说:“快跟你哥去吧,要不那几个该挑礼了。”子君想说“愿挑就挑”,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对文静说:“嫂子,那今晚儿咱俩一块儿睡?”文静高兴道:“好啊!”又笑着对子昂说:“听见没,以后我跟咱妹儿一块儿睡,你愿去哪屋去哪屋吧!”子君忙说:“嫂子,俺可没说天天的,那我不把你霸占了,俺哥还咋疼你呀?”文静温柔地拍下子君道:“姑娘家家的,咋啥都敢说!这要等雪峰娶了你,还不成了咧大彪的?快跟你哥去吧,别让人等烦了。”子君这才随子昂去了别的屋,看了其她各位嫂子和宽儿、梦儿、盾儿等侄儿、侄女儿。

    其她嫂子也都对子君很热情,虽然没有文静那份旧情,但都知道子昂妈这些年是怎么思念女儿的,自然也唠她们对一直牵挂着这件事。要讲母亲思念女儿,芸香讲的最详细也最动情,几度让子君情不自禁地哭泣起来,芸香、子昂也跟着落泪。听说母亲和芸香的感情亲如母女,子君便对芸香也倍加好感,主动叫了嫂子,而对亚娃、多日娜、顺姬、芳子则是在子昂从芸香屋里出来后央求下才各叫了一声嫂子。

    子君此前在牡丹江的大姨家已听说哥哥还娶了一个日本媳妇和一个朝鲜媳妇,其中芳子对外又一直是以朝鲜人的身份掩盖其日本人的真相。虽然她对哥哥娶了从妓院里救出的日本女子更感不满,但子昂还不知道父亲为发泄怨恨已经把他所有的事都讲给大姨家的人,便不敢贸然提起芳子是日本人的事,免得因此加深哥哥对父亲的仇恨。在去顺姬的屋时,一听对方说话就知道不是中国人,但因还没见到芳子,便一时还分不清她是日本人还是朝鲜人,直到子昂叫顺姬的名字才知道她是朝鲜人。此前她所在的游击队里就有鲜族人,其中一个姓朴的队员的妹妹叫顺姬,由此她断定这个顺姬是朝鲜人,但她什么也没问。到了芳子那里,不论从子昂叫她的名字,还是她的深鞠躬,都可断定她就是日本人,但她依然什么都没问。

    倒是出来时子昂好奇地问妹妹道:“你好象啥都知道。”她反问道:“知道啥?我啥也不知道啊,这不你领我挨个儿认识的吗?”他又问:“你在大姨家,他们跟你说了不少我的事儿吧?”她淡定道:“是呀,说你发大财了,娶了那么多媳妇儿。还有就是,为了找到我你没少花心思,在火车站那片儿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我进罗入网。”他顿时脸一沉,看着她问:“妹儿,你是不挺恨哥?”她一愣道:“哥,你说啥呢?你就娶媳妇儿多点儿,我也犯不着恨你呀,你是我亲哥!”他又不禁皱起眉头问:“那你懂啥叫天罗地网吗?”她愣愣地摇下头。他说:“天罗地网是道家里说的两个凶煞;男怕天罗,女怕地网,都是不吉利的。”她吃惊道:“哎妈呀!哥,你别生气,俺哪懂道家那些说道儿。”他舒口气说:“不知不怪,以后可别这么说。不过你这些年在外,还真是学得稳重多了,不象在家那会儿了,啥事儿都喳喳的,连半两油儿都盛不下。”她立刻回击道:“你才狗肚子呢!”他一怔笑道:“是是是,我狗肚子,我就属狗的。我是顺口溜哒出来的,真不是有意的,别生气。看来真不白夸你,半截话儿也能听出来。”她又反驳道:“俺不用你夸,要夸夸你自己吧,骂人都掐半截儿骂,不会听还真以为你夸俺呢。”他哈哈地笑。

    她也跟着笑,又说:“哥,有一样我是真心想夸你。”他收起笑问:“嗯?我还有你真心想夸的?啥呀?”她说:“我这些嫂子的头发梳得真挺好看。我听大姨说,都是你给弄的样儿。”他说:“咱东北女人梳头都差不多,我没说姑娘。就说成过亲的女人,老太太、小媳妇儿都梳抓阄儿,总觉得不顺眼。北平的女人不这样,梳啥样儿的都有,也真有好看的。和你香荷儿嫂子成亲后,我就给她设计了个新样儿,结果都说好看。现在讲,也就咱山庄的女人梳这样头,她们也不出去,天天就这些人儿,时间一长就都习惯了。”又问:“你也喜欢?那等你头发长长的,哥亲自给你梳。”她难为情道:“得了吧,我看就你这些媳妇儿梳这头,还是给你媳妇儿梳吧。其实我想说,我这些嫂子个个儿都是大美人儿,人本来就好看,梳啥头都一样。”他得意道:“我妹妹就是大美人儿,那哥娶的媳妇儿也得是大美人儿。”她更难为情道:“瞎说!这也是道家说的?”他说:“那倒不是,是咱家。我要不娶大美人儿,我妹妹也瞧不上眼儿呀!姑嫂不和比婆媳不和还闹人哪!”她一撇嘴道:“我才不管你这事儿呢,又不跟俺过日子,你就娶个丑八怪也跟俺没关系!”他不信她说的是真的,笑道:“你就口不对心,那你干嘛真心夸你这些嫂子呀?”她又反驳道:“你说的也不是真话呀,你要真在乎咱家人,能和咱爹闹那么僵吗?”他顿时又脸一沉道:“你别提他!别的事儿你愿提就提,只要唠我媳妇儿你就别提他,提他我心里就难受。”说着眼里竟闪着泪光。

    她吃一惊道:“哥,你别这样,我听大姨说了,咱爹也挺后悔,那天爹还在大姨家还哭了一场。”他忙阻止道:“好了好了,不唠那些事儿了。有些话没法跟你说。”她疑惑地看着他问:“哥,看你好象心里装了挺多秘密事儿?”他沉了片刻道:“是,有个秘密告诉你。这个山庄能有今天,你婉娇儿嫂子可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可惜只能在梦里见到她了。这样,哥领你去看哥画的画儿,我给她画过不少呢。”说着带她又去了婉娇生前住的屋。

    屋里三面墙上都有婉娇的画像,除了那幅人体像还挂在钱窖内,其余画她的遮体、半遮体像都被集中到这里,每幅画面上的婉娇都是栩栩如生、楚楚动人,有她带着一帮孩子挂红灯笼、放鞭炮的,有她在油灯前拨打算盘的,有她举着兰花指听验银圆的,还有她在瑞雪中和花丛中怡情观赏、她为丽娜穿新衣服迎新年、她正低头看着宽儿正吮自己丰乳的等等。

    子君看着哥哥画的画,既惊奇哥哥画的画比她以前见过的还逼真,更惊奇婉娇的容姿确实要比她刚见到的嫂子们还娇美动人,不禁也动了心,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道:“嫂子,我来晚了。”子昂在一旁顿时泪如泉涌。她忙安慰他道:“哥,别难过了,这个嫂子走的是可惜,可我那些嫂子也挺好,我看芸香嫂子和她挺像的,好好珍惜活着的。”他欣慰地点点头。

    看过各幅画后,她发现每幅画像的右下角都写着“娇”,便问:“这个嫂子叫啥名儿。”他答道:“她姓薛,叫婉娇儿。”她这时已经想到了天娇,问:“和香荷儿嫂子她小姐是一个娇儿吗?”他说:“是,一个婉娇儿,一个天娇儿。”她沉吟片刻又问:“哥,问你个事儿,你别生气。”子昂笑着反问道:“你想问天娇儿?”她先一愣,笑道:“你真够鬼的!”他一笑说:“在天娇屋里看你眼神儿就猜到了,你指定找机会问我。”她问道:“他没男人吗?”他神秘道:“她和你芸香儿嫂子一样,也杀过日本人。结果她男人替她顶了,让日本人抓进一个秘密部队里。能找的人都找了,钱也没少花,可愣是没人敢沾这件事儿。找的人就在哈尔滨给日本人做事儿,可到现在也没弄清那个秘密部队到底是干啥的,说是在五常那儿,叫背荫河。捎来的信儿,只说那是个阎王殿,没有活着出来的,可又死不见尸,听着挺瘆人。”

    她思索着自言自语道:“五常那块儿?没听说那儿有啥秘密。”立刻又转话题道:“不过我看你可有秘密。”他笑着问:“你看出啥秘密了?”她说:“你和天娇儿挺亲密。你说你看我眼神儿知道我会问,我也是从你俩眼神儿里看出来的,你俩不是一般的亲密。”他嘿嘿一笑说:“你是我亲妹妹,我就不瞒你,她也是你嫂子。”

    她几乎是愤怒道:“哥,你咋变成这样了?”他忙安慰道:“别火儿别火儿,听哥说,你嫂子不让我碰她,我是说那种事儿。她有病,我不能勉强她,他开心就行。”子君更不满道:“嫂子有病,不碰就不碰呗,你还有那些媳妇儿呢,咋连人亲姐都不放过。”子昂顿时不悦道:“你嘴砸这么损,啥玩艺儿连她亲姐都不放过?她有五个姐呢,个个都是大美人儿,我都搂被窝儿里了?你这么说,我简直太不是东西了!”她一脸失望道:“哥,你真学坏了。最可恨的,你能拿不是当理说。我没说嫂子五个姐都跟你咋的。是,她命也苦,可咋说她也是你媳妇儿的亲姐。行了,我不跟你吵吵,咱爹都管不了你,我这不咸吃萝卜淡操心吗!但我还要说一句,别狡辩,你啥心思别人可都看得明白儿的。”子昂说:“要说哥对天娇儿没那心,说了你也不信,可这主要是她那些姐的主意,就担心我把山庄的钱都给了别人。香荷儿那个样儿,不往外撒钱就不错了,你能把钱都交给她吗?我说我亏不着米家人,可咋说人家也不放心。她三姐就明着跟我说,要让他们放心,我就得答应把天娇也收了房。真的,我想装都装不了。但这事儿一直没公开。可能他们也都猜到了,愿咋猜就咋猜吧,就一点,谁都别拦我。”接着又说:“再说了,姊妹一嫁也不是啥丢人事儿。我给你讲个真事儿吧。这事儿还就是天娇前个男人跟她讲的,说的是上海的事儿。上海有个警备司令部,叫钱大均,正经八经的场面人儿。那年,司令的媳妇儿得了一种病,说是治不好了。他媳妇儿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又怕自己死后司令再娶,实际是担心司令后娶的媳妇儿对她孩子不好,就先把自己妹妹先许给了他,说是亲上加亲。可后来得病的媳妇儿好了,结果人亲姐俩儿就一直都是司令的媳妇儿。”她仍不开心道:“你咋就不学点儿好的呢?”他不屑道:“这有啥不好?没人笑话呀!咋轮到我这儿就见不得人了?我咋的?我就不是司令呗?那赶明个儿我也当司令。”她一撇嘴道:“拉倒吧,不抗日还想当司令,你要再和日本人好下去,没准你能当个二鬼子司令!”说着用眼横他。

    他被挖苦得不痛快,但又没法和妹妹发火,说:“你别以为哥真跟日本人好,那是没办法,只能忍着。真要到了忍不了的地步,我还真就不愁当不了司令。现在还是亡国呢,整个东北都是日本人的天下,当不当司令不主要,关键是不愿当亡国奴;忍不忍的也都是闲话儿,关键是时机不成熟,时机要成熟,拉个山头儿就是中国。但中国可不是占个山头儿就能满足的,曾经是我的,都得夺回来!”

    她忽然觉得哥哥的骨子里面藏着一股莫名的不想再计较哥哥的男女之事了,说:“只要你不当汉奸就行。这都好几年了,能抗日的不抗日,想抗日的又被围剿,靠着东一股西一支地打,不但没把日本人打跑,反倒让日本人越来越多了。你呢,就先给你这些老婆孩子当司令吧。”他笑道:“那我就先当我的大当家。不过要说抗日,头阵儿雪峰来可说了,不用枪也照样儿。”她一撇嘴道:“听他瞎白话,他当鬼子是小咬儿呢?吹口气儿都跑了?”他问:“那你们队伍吃的穿的都不缺?”她恍然大悟道:“噢!你说这个。”不禁想起他们被日军包围伏击的激烈场面,叹息道:“也是,当时俺们要不差这个,就直接和大部队汇合了。”他忽然想起事来问:“我问你,珠河那一带有几支共产党队伍?”她说:“小股部队好几支,但都归一个司令部。”他说:“要这么说,你和雪峰应该是一个司令手下的。雪峰说他们司令叫赵尚志。”她兴奋道:“对呀!俺们政委叫赵一曼,有人说她是赵司令的妹妹。不过开始她姓李。”他又问:“那你们政委也是辽宁人?”她想了想说:“不是吧?听她唠过,她老家是四川的。”他说:“赵尚志肯定是咱辽宁老乡儿。还有个叫李兆麟的,和赵司令是同级长官,也是咱辽宁老乡儿。”她又开始惋惜道:“哎妈呀,我跟雪峰真是一个队伍的,咋没想到呢?根本就没往那上想!”他安慰道:“你也别后悔了,雪峰过兴许阵儿就能来,到时你就能找着你们大部队了。”她更加兴奋了,问雪峰走时怎么说的,说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再来。他说:“你就消停儿地在这儿等,是你的终归跑不了。这块儿外人比较多,别和别人唠你队伍上的事儿,就说是我亲妹妹,本来你也是我亲妹妹。就是这儿的人都知道你跟咱爹咱妈出来时走丢了。如果有人问你这些年去哪了,就说去秦皇岛咱姑家了。”她点头应着。晚间,山庄大摆庆宴,子君竟被嫂子们给敬晕了,酒席未散就被文静搀回自己屋里睡下了。

    直到春暖花开时,雪峰才又以商人身份重返山庄,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忍不住相拥而泣。雪峰这之前已对找到子君近乎绝望;毕竟已过去五年多了,一个生得俊秀的姑娘家,没准又落入歹人之手,好一好与人入了洞房,生儿育女,糟糕的可能已被逼当窑姐儿。虽然还抱有一线希望,但当见到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时,还是如同梦中一般,一再让子君掐疼他,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尤其听说子君和他是一个大部队的,不禁欣喜若狂。

    因为雪峰还是带着任务去牡丹江的,来山庄也只是看看有没有子君的消息,顺便再让子昂出点经费,这时见到子君,便提出要带她回队伍。

    子昂见雪峰不能带子君先回奉天,就提出让他俩先把亲事办了。雪峰自然急着与失而复得的心上人入洞房,但顾虑老人都不在跟前,便显得犹豫不决。子昂说:“你俩是两家老人订的娃娃亲,一个是童家的媳妇儿,一个是周家的姑爷儿,二十年前就是了,要差就差个拜高堂,等有机会回奉天,再拜也不迟。”子君这时不禁又想起父母曾想把自己嫁给刁家的事,索性就由着哥哥意思办。

    当日,子昂让人将自己屋子布置成临时新房,并杀猪备宴,婚礼就定在第二天。吃过午饭,子昂亲自送子君到陆举人家,向两位老人说了想法,让陆举人腾出一个房间为子君做闺房。哥哥、嫂子们听说子昂的妹妹已经找到,也都过来认妹妹。又听子昂说要为妹妹急办婚事,便分头忙碌,还派人去宁安通知凤仙的戏班子,要求他们必须第二天辰时前赶到龙封关的龙凤阁,不需摆戏台,只是用作接送亲时的乐器班。

    第二天一早,雪峰一身新郎官打扮,同子昂各骑一马去了镇上龙凤阁。赶制的八抬大轿已经备好,凤仙的戏班子也已从宁安赶来,随即起轿、奏乐,去陆举人家接亲。没有过多仪式,由雪峰直接入闺房,将头戴红盖头、身穿新娘装的子君从闺房抱出入轿,然后再起轿,由一队送亲人跟着,吹吹打打地回到山庄。先拜天地,又双双跪地,对着大山向远在奉天的父母磕头,然后入洞房,山庄内的和前来送亲的人们也入了各屋的酒席。

    第三天,新婚夫妇与哥和嫂子们吃了告别饭,又带上给队伍用的两千银元去了牡丹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