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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喜事连亚娃生盾儿 佳讯传子君现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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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进入秋分起,多日娜、顺姬、芳子先后都有了喜,子昂兴奋异常。左右都要他来哄,索性将三个怀了喜的媳妇都聚到多日娜屋里,没事就陪着她们认字、玩纸牌。

    玩纸牌都觉得赢钱没意思,赢的输的都是自己男人的,于是就玩子昂自己琢磨出来的赢“红喜”,谁赢就用胭脂红在自己脸上涂一下,一次涂的面积只能大钱儿一般大,直到一人的脸被涂满为止,末了都被涂得关公脸一般,然后挨个由他洗,说是洗过之后就是“喜了”。而洗他的红脸则靠抓阄定,抓到“喜”阄的都开心,剩那两个在捣乱,这面“喜了”那面偷着涂。为了尽快得到“全喜”,“喜”者一面撩水驱赶捣乱的,一面搂着他的脑袋洗,只要“全喜”了,再画就不算了。后来文静也被他拉进来,他希望她也为他生下孩子,男孩女孩都可以。这回她则给四个媳妇“喜”。四个媳妇抢着在他脸上得“全喜”,文静真的也怀了喜。

    自从多日娜、顺姬、芳子、文静有了喜,山庄的帐房、灶房就都交给了芸香,百合和春草帮她带宽儿和梦儿。多日娜管的肉铺、山货铺也全交给麦冬打理。子昂也亲自担起作房的事,也只是看看油坊的榨油进度,大部时间还是用在绘画上,练功、习武、教孩子、丫头们认字也没全丢下。他眼下一个大计划就是要在婉娇的屋内挂满他画的画,连他的长辈们、媳妇们、哥哥姐姐们和孩子们的画也包括在内。

    这日他正专心专致志地画着亚娃用线织衣服的情景,亚娃的丫头跑来告诉他,说亚娃要生孩子了。他忙放下画笔跑去亚娃的屋。

    庄里就有会接生的,这时亚娃正在里面痛苦地叫喊着。他很不安,隔着门告诉亚娃他就在外屋,让她忍一下。他的话音刚落,亚娃就生了,是个男孩。他很高兴,当即给孩子起了乳名盾儿,随后告诉芸香让大灶房大备酒席庆贺,并告诉大家,亚娃也是他的媳妇,今天就当他俩正式成亲,只是新娘子一个月后再和大家见面。

    他没让人鸣放鞭炮,是怕香荷听见炮声又以为过年闹着当娘娘,也怕他不在跟前天娇顾不过来。庄里干活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和亚娃之间有那事,甚至猜到亚娃总不出屋必是和婉娇一样偷着生孩子,这时孩子果真生下来,也就见怪不怪了。还有人私下炫耀自己之前没有猜错。立刻有人提醒道:“别嘴欠,小心大当家的听着。大当家的有喜事儿,那咱又得好吃好喝了,尽管吃喝就是了。”

    多日娜、芸香、文静、顺姬、芳子、天娇和津梅、小青等人都很不高兴,但左右没人能管了子昂,便都一字不差地冒了句“不要脸”,也不知是骂子昂,还是骂亚娃,便将亚娃也顺理成章了。

    又要过年了,这将是山庄的第二个年,子昂便又开始忙了,照例先为哥哥们和村妮、津菊和牡丹江的相关人家送去办年货的钱,接着开始杀年猪,还让人又为北营的东条敏夫、田中太久送去六头年猪和十坛豆油。不想田中太久又说猪肉不够过年的,最好再加两头,还和他商量能不能为西营也送去两头,说是年前就用的。

    子昂心中恼火,但他现在不想让东条敏夫、田中太久对他有反感,不然会给雪峰、秋虎等人以后再来山庄造成不方便,便又抓了四头分头送过去。

    在为西营送猪时他还埋怨万全有事不和他说却去找田中太久。万全叹口气说:“这哪是二哥的事儿!二哥现在是落配的凤凰不如鸡。”

    果如侯七当时所说,田守旺由长春返回龙封关,油头粉面,西装革履,倒是比昔日自信圆滑了许多。万全之前已听子昂说过田守旺可能要回龙凤任治安大队长,但他对侯七说的话半信半疑,直到田中太久要亲自为田守旺在龙凤阁摆宴接风才开始感到失落。

    腊月初八这天,田中太久让万全把警察所一干人都聚到龙凤阁,加上侯七,两桌酒席被围得满满的。斟满酒后,田中太久太久作了开场白,大讲田守旺为满洲国皇帝当护卫的荣耀和大日本皇军对他的信任,并宣布龙凤镇即日将把森林警察所改编成皇协军,成立龙凤山林治安大队,下设三个小队,田守旺任大队长,其中两个小队长分别由万全和侯七担任,另一个小队长从外调人员中选。随后又向万全解释道:“万全君为大日本皇军也是效过力的,本该大队长由你来当,可守旺君是皇宫派来的,我们也是圣命难违。”

    万全一向把田守旺当成“小屁孩儿”,这时他对自己将被这个“小屁孩儿”呼来唤去颇感不爽。但他也明白,这一切都是田中太久已对自己不信任的结果,便敢怒不敢言,甚至想提出卸甲为民的要求都怕惹上麻烦。尤其他见田守旺与田中太久互相唱和的亲热劲,也只得耐着性子去迎合,故作心悦臣服姿态道:“田大队长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在下不过是毛驴二拉磨,就那一轱辘道儿。”又对田守旺说:“往后还仰仗大队长多关照。”田守旺也谦虚道:“道儿上论,你盖天掌的大名可如雷贯耳,就是那会儿想把你当大树靠都靠不上前儿。”万全叹口气道:“咳,好汉不提当年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是病猫的尾巴,翘不起来了。”田守旺得意地笑道:“眼下的时局,识时务者为俊杰,过去的就过去了,往后咱可是一条船上的了,道儿也就一条,精诚合作,为满洲国效忠,为大日本皇军效力。”

    田中太久听着左右客套,情绪大好,端起酒道:“很好。来吧,为了大东亚共荣,咱们都精诚合作!”侯七立刻呼应,招呼另一桌人道:“都把就酒端起来,皇军让咱们精诚合作,好处大大的!”谁都不认可侯七由一混混升至领兵的小队长,但又都无奈他和田守旺的交情,这时又狐假虎威,便都端起酒来迎合。

    田中太久吃了几口就说北营有事先撤了,留下田守旺组织大家继续喝。万全借酒出气,暗示手下用酒灌田守旺和侯七,自然他要带头,而且都用碗喝。田守旺和侯七面对大家虚假的恭敬和祝贺只得从命,不到一个时辰就都说起醉话来

    田守旺通过家人和侯七等人,已经知道米家落难、香荷变成“疯娘娘”的事,子昂摇身富甲、修建山庄、广路经商、梦游移尸、起死回生、连娶多妻等事他也无一不晓。但他言谈中更露出对香荷变成“疯娘娘”的惋惜、痛心和对子昂不珍惜香荷还妻妾成群的愤慨。这时他还不知天骄已经成了寡妇,这是子昂和米家一直要保守的秘密,就连林海、万全等人也都不清楚。

    万全知道田守旺曾惦记过米家孪生姐妹,尤其是香荷嫁给子昂后,他与家人大闹一通后就去了长春。两年过后,虽然他在长春也娶了个媳妇,显然还念念不忘天骄和香荷,对子昂自然还是怀恨在心。见他在为香荷抱不平,万全辩解道:“你别冤枉我九弟,她疯是因她爹妈一块堆儿没了,受打击太大。他媳妇儿多那是他的张承。要说这种事儿,啥是张承?有钱有势那都不算,得是把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那才算,咱都不行!你也别不服,你要有这张承,娶一百个也没人干涉你,俺们还得对你这个!”说着一伸大拇指道:“爷们儿!”田守旺反问道:“你认为周子昂是爷们儿?”万全顿时炫耀道:“何止是?真爷们儿!我九弟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买卖做的大不说,还重情讲义,就一个字:服!”

    田守旺显然心里不痛快,皱下眉道:“治安大队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马上那两个小队的人就来咱这儿报到。我的想法儿是,亲不亲故乡人,还是用咱家跟前儿的人稳妥。你和你九弟说,让他也来咱这儿,我设个副官给他做。”万全逗他道:“刚才你还说他鬼上身呢,让他来给你当副官,就不怕鬼闹你?”田守旺用鼻子哼一声道:“净扯淡,我才不信有鬼呢!你信?你信你咋不怕?”万全神气道:“那是俺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将来真做了鬼也是好兄弟!”又笑着问:“咋的?你想让俺弟兄都来入伙儿?”田守旺说:“别人不用,周子昂来就行。”万全立刻说:“谁来都行,就他不行。”田守旺一愣问:“为什么?”万全也上了酒劲,得意道:“皇军吃好他的猪肉了。别以为你和皇军关系好,俺九弟在皇军面前也是有面子的!猪肉那还不算啥,知道俺九弟还有一手好画儿吗?那皇军稀罕的!吆西!再说头阵子,俺九弟去牡丹江办事儿,正赶上那二的皇军抓抗日分子,结果把俺九弟也错抓了,差点儿送进掖河宪兵队。再看俺九弟,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提东条太君,那是真好使!田中太君亲自去牡丹江接的俺九弟,回来还摆席给他压惊。也是在这儿摆的席,这是俺四弟家开的!咋样?”田守旺感到震惊,继而悻悻道:“那我还碰不得他呢!”万全眼一瞪问:“咋的?你想碰俺九弟?那你可得寻思好了;我当他二哥的先不说啥,皇军那头儿你先核计好了,懂不?”语里有点火药味。

    有人怕他俩走了火,忙上来劝。侯七硬着舌头来帮天守旺,指着万全道:“咋跟大队长说话呢?”万全哪把侯七放在眼里,脱口骂道:“滚你妈个腿儿的!”说着只用手背一下子,侯七便趴到桌子上,菜盘子被压翻半面子,顿时场面慌乱起来。万全不解气,又上前拎起侯七骂道:“你奶奶的,狗仗人势也敢指我鼻子了,我指你爹鼻子那会儿,你还在你妈裤裆里头呢!”

    毕竟万全曾在龙凤横行多年,田守旺这时酒被惊醒一半,知道搞不好要吃眼前亏,忙过来拉万全道:“前辈前辈,有话好说。”文普听到骂声也从灶房赶来拉架,还对田守旺说小话道:“我二哥喝多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往心里去。”万全又冲文普骂道:“老四,你他妈的放啥狗臭屁?”文普怕他田守旺回头报复,抬脚将桌子踢翻,又一把抓住万全道:“你跟谁妈妈的?”又怒指着他的眼睛道:“你再跟我妈妈一句?”万全万没想到文普能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盯着文普发愣,又恍然道:“二哥错了,那是咱妈呀!我哪能骂咱妈呢?来,打二哥,你打,就替咱妈打。”

    文普愤愤地推开万全,又对田守旺说:“田大队长,实在抱歉,今儿都没少喝,就先到这儿吧,回头我请你俩,咱们涮火锅儿,昨个新打只狍子。”田守旺也想见好就收,说:“好说好说,那俺们先走了。”说着带侯七离去,其他人也跟着散去。

    见大家离去,文普对万全说:“二哥,刚才四弟是玩儿把苦肉计。你护咱九弟没错儿,可也不能这个护法儿,你想让咱九弟真成汉奸呢?我最怕的不是这个,我是怕你把九弟当自卫军的事儿给说漏了,那你可坑死咱九弟了,到时俺们可谁都不原谅你!”

    万全一惊,问道:“啊?我刚才说了吗?”文普说:“那倒没有,我是怕你顺嘴儿勒勒出来。”万全说:“那不能说。说就说九弟和田中太久关系不一般。”文普嗔怪道:“说那些啥用啊!”万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一顿劲险些把椅子压碎了,说:“我就想让他知道,咱九弟,不是好惹的!奶奶的,他还想碰碰!瞎了他狗眼!”文普劝道:“二哥,你可是面儿上的人,田守旺再让你不痛快,咱不还得看着日本人的脸子活吗?打狗也得看看主人不是?”万全仍不服气道:“去他奶奶的,只要咱不犯在日本人手里,我弄死他还咋的?日本人占了咱东北,还他妈的,就不缺这样的狗!”文普不悦道:“咱能不能别没事找事儿?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咱不能胡来,得动动脑子!”万全盯着文普问:“二哥没长脑子,是不?”文普说:“不喝酒你脑瓜比谁来的都快,喝了酒就啥都不顾了。”万全说:“嗯,那二哥今儿又喝多了!”文普说:“你就是喝多了!行啦,有些话等你睡一觉而再和你唠。”

    这时,花喜鹊也过来劝道:“二哥先到里面睡一觉儿吧。”见到花喜鹊,万全嘿嘿笑道:“四弟妹,二哥又多了,你看,桌子也翻了,真不好意思。你不知道,二哥今儿个心里特憋屈!嗯?老四刚才还薅我脖领子,他要打我!这世道,弟弟也敢和哥动手了!”花喜鹊脸一沉道:“你咋连好赖都不知了?周瑜还打黄盖呢,那不演给他们看的吗?”又说:“二哥,胳膊扭不过大腿,你可得悠着点儿,这些弟弟妹妹还都指着你呢!你把他们都得罪了,俺们往后还指谁呀?你不也说过吗,君子可以得罪,小人千万别惹。田守旺那是啥东西?镇上谁不知道他?比他爹还小心眼儿呢!你得顺毛儿抹扯他,把他抹扯住了,咱不指他在日本人那儿做糖,也犯不着让他去做醋不是。”万全也认真起来,说:“嗯,是这回事儿。那行,那俺就委曲点儿。”文普便拉万全去睡觉了。

    第二天晚间,万全按照文普的劝说,主动将田守旺和侯七又请到龙凤阁吃火锅,随文普一同赔了不是,自然是拿昨日喝多了做解脱。田守旺虽然头日也没少喝,但还是比万全醉得轻,一些让他心惊的话和事,还是让他印象很深,不禁觉得万全是个难以驾驭的刺儿头,也琢磨日后寻机把万全这个小队长换成顺从自己的人。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万全竟主动向他和侯七赔礼道歉,顿时打消许多仇恨,又觉得万全日后还是对他有利的。

    因为头日都没少喝,这时体力还没完全恢复,万全和田守旺都没酒兴,文普也是为了走过场,便都喝得文雅。田守旺按照田中太久事先的安排,这时吩咐万全准备扩建西营。万全表现得毫无怨言,惟命是从,这让田守旺有些自鸣得意。但一想到他那些结拜兄弟,还是觉得心里犯堵。尤其一想到子昂,他心里就又泛起曾对天骄、香荷的心痛。

    本来他一心想让子昂成为他的手下,当然他主要还是冲着香荷和天骄。尽管香荷得了疯病,但他知道她依然貌美如花,曾经的不能如愿,如今他情愿在一个疯子的身上圆梦。让他觉得可以得到香荷的希望,是他觉得子昂现在多妻,未必太把一个疯子当回事,凭他手中越来越大的权势,他可让子昂不疼不痒地休掉香荷,继而由他接过来快活。

    然而让他真正没想到的是,不仅万全在酒桌上说的那些话是真的,田中太久也说子昂是效忠日本天皇的,这使他想要控制、要挟子昂,继而得到香荷,乃至得到天骄的梦想近乎化成泡影。这时他忽然又想起和他家关系不错的马九爷孙子骏先。既然不能使子昂成为被他要挟的手下,那他就凭借田马两家的世交把骏先拉进他的队伍,将那个还没确定的小队长让给他。凭着骏先是香荷、天骄的二姐夫,他可以随时得到关于香荷的消息,甚至还可让骏先充当他的说客。

    骏先真就相中了小队长的职位,可米田两家关系一直不是很好,津菊也一直对田守旺没有好感,见骏先要去给田守旺和日本人做事,坚决反对,还去爷爷公那告了状。马九爷立刻让津菊把骏先叫来骂道:“你个兔羔子,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去给日本人当看门狗!缺心眼子?不行去!你要敢去我打折你的腿!不信你试试!”骏先左右为难了。田守旺念马九爷和自己父亲是老交情,心中沮丧却不敢和马九爷较劲,就对骏先说:“老爷子连俺爹都敢骂,我哪敢惹他。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咱两家挺有交情,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事儿不能都给别人了!既然老太爷不让,那就拉倒吧,只要哥哥知道小弟是一片好心就行了。”骏先这时倒担心日本人知道这件事,就求田守旺不要把这时跟日本人提起。不想田守旺诡异地笑了笑,说:“咱哥俩就是有缘,往后咱得互相帮忙儿。”骏先不解其意,田守旺也不多解释。

    过小年这天,森林警察所正式改编为龙凤山林治安大队。田守旺占用了集市端挨着警察所那片买卖牲口的地盘,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仅用不到五天时间,就以大量圆木新盖了营房、伙房、库房、练兵场等,各大面墙壁上还挂上“日中亲善”、“东亚共荣”等汉字标语。

    随着营房、伙房、库房等落成,东条敏夫从掖河、牡丹江、乜河、宁安、新海等地调来八十多个身着黄装的皇协军士兵,一并交给田守旺。田守旺、侯七这时已经穿上黄色的伪军装,各挎一把匣子枪。接着,万全和手下弟兄也都脱了警察服,换上黄军装,一同列队参加了山林治安大队成立仪式,东条敏夫在田中太久的陪同下亲自来给剪彩。

    一阵猛烈的鞭炮声,还引来了一些围观者,但多半都是孩子。东条敏夫很高兴,立刻吩咐人去卖来两盆糖块和几筐散放的鞭炮分给孩子们放。孩子们只顾开心,搞得镇子内如同过大年一般。

    今年因为米秋成、格格夫人和婉娇相继离世,子昂禁止各屋贴对联和“福”字,鞭炮也只是买了些孩子们玩的,山庄的除夕夜便照去年显得冷清。子昂此时的心情很低落,不禁思念婉娇和岳父母,还想已回奉天的母亲。虽然还很记恨父亲,但他还是想让父母一块回来过年。年前他本想带文静会奉天,一是接父母回来过年,二是去看忘文静的父母。可这时山庄有许多事情都需他来定。特别婉娇不在了,他对谁都不放心,便让铁头找人去接父母。然而父亲坚决不回来,母亲便也不好一人回来。好在母亲捎话来说,好几年没和老邻居在一起过年了,今年那些老邻居都想和他们一起过个年。还特别交代,过年的钱足够用,日本人也没去打扰他们,就等着夏天暖和时回到山庄等儿子过生日时再给她作大福,他这才心里安稳些。

    虽然在腊月二十七的晚间已和刘王氏、芸香、百合、津梅、天骄、小青等人一道为各自去世的亲人烧了年纸,可在吃年夜饭前,子昂还是特意在婉娇的画像前摆了供品上了香,不禁又一阵酸楚。孩子们和丫头们只顾着吃喝玩乐,罗家人带刘王氏、华老爹聚一起,石头一家五口带亚娃母子聚一起,多日娜、文静、顺姬、芳子该玩纸牌不耽搁,子昂和香荷姐仨、芸香姐仨在一起,除夕夜就这么过去了。

    大年初一,子昂在去镇里为哥哥们的父母磕头前,先为懿莹的奶奶、母亲和华老爹、刘王氏拜年磕了头。见华老爹、刘王氏一起和罗家人过年,感到他们孤独,就半真半假道:“看你俩挺孤单的,以后你俩成一家儿吧,我认您二老是爹妈。”懿莹奶奶抿嘴笑道:“你别说,他俩还真能唠一块堆儿呢!”言外之意也赞成华老爹和刘王氏成一对。华老爹、刘王氏没说愿意,也没表示反对,子昂便叫了他们爹和妈,一面大家乐着,一面刘王氏羞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正月十三这日晚间,子昂各屋看了一圈,见都忙着扎元宵节的灯笼,就去芸香屋里看宽儿和梦儿,一边悠着摇篮里的宽儿睡觉,一边为芸香喂梦儿吃奶画写生。正画着,玉莲突然跑进来说:“大舅,表舅来了!”他一回头,见是大姨家的表哥,心里一怔道:“嗯?这么晚你咋来了?有事儿?”表哥的棉帽遮上挂着霜,摘下帽子兴奋道:“我应该明天上来,实在忍不住了!喜事儿!大喜事儿!找着咱妹妹啦!”

    子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丢下画板和画笔问:“你说啥?”表哥又兴奋地重复道:“找着咱妹妹啦!子君!子君回来啦!”子昂不禁双手抱头傻了一会儿问:“我不是做梦吧?”又问芸香道:“香儿,我是做梦吗?”芸香也为失踪了五年多的子君终于出现而惊喜,见子昂抱着脑袋说胡话很逗笑,就笑道:“你高兴大劲儿啦?还没睡就说上梦话了!”子昂样子认真道:“是吗?我没睡吗?那你掐我一下,使劲儿掐!”芸香真就使劲拧他耳朵,疼得他叫起来。

    子昂的梦太多,这时真的怀疑自己在梦中,又晃晃脑袋,确定不是梦,又问表哥:“子君在哪儿呢?”说着朝门口看。表哥说:“我是自个儿先来给你报信儿的,一道儿都是坐马车上来的。这毂轳天黑都不愿来,我是好说歹说,又多给了钱人才答应。”子昂埋怨道:“马车也不就拉一人,一人也是拉,俩人也是拉,你咋不直接把她带回来?”表哥说:“子君腿上有伤,走道挺吃劲,我妈让她好利索再上来。”子昂吃惊问:“她咋的了?”表哥见玉莲在跟前,就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大事儿。明天咱俩回去你问她。”

    表哥还没吃晚饭,子昂亲自去找厨娘备酒菜,让把酒菜都端到他屋里,他要喝点酒,庆祝他即将和久别的妹妹重逢。

    屋里只有子昂和表哥坐在炕上开心地吃喝。表哥这时候才对他说:“刚才我守着玉莲没好说。你猜子君这些年去哪了?她也参加抗日队伍了,说是也让鬼子打散了。她是从珠河去的牡丹江,是让一个小子送去的。”子昂很惊讶。表哥又换了话题说:“别说,你让我拉的大网还真派上用场了!他们一下火车就去兴隆包子铺吃包子,那里我也事先打过招呼的。说起来还挺热闹。子君他们吃包子时,顺便问了句掌柜的,问认不认识俺妈。结果这一问,一个在那儿吃包子的,也是我交代过的人,老朱头儿,在火车站那块儿卖糖葫芦,他先抢了话儿。

    这老朱头儿是我头些日子刚认识的。我看他也常在火车站那转,就有一打无一打地跟他说了。我一提我妈的的名字,这老朱头二还认得你,说你俩那年在兴隆客栈还睡过一条炕,还说他帮你在黄花甸子找过俺家。”

    子昂立刻想起当年在黄花甸子开垦田地的朱老汉,兴奋道:“朱大爷!这真太巧了!”又问:“他不是在黄花甸子种地呢吗,咋又卖起糖葫芦来了?”表哥说:“他倒是想接着种,种不成了,黄花甸子都让日本人给收去了。你还不知道呢?牡丹江又修了个火车站,叫宁北站。还修了机关区,整个一趟都让火车道拦住了,整个道北都成了日本人的地上。”子昂问:“机关区是干啥的?”表哥说:“修火车的。日本人还招中国人去修火车、开火车。老朱头儿的俩儿子都去了,一个学修火车,一个学开火车。老朱头儿地没的种了,俩儿子在这头上工还不放心,就把他老家的房子卖了,都搬到牡丹江了。也行,俩儿子都按月开工钱,他再和他老婆弄糖葫芦卖,日子也过得去。咱还说正题儿吧。子君他们不是在包子铺打听俺家吗,问的是包子铺的掌柜的,结果是老朱头儿先抢的话。他一抢话儿,包子铺掌柜的不干了,说老朱头儿跑他店里劫他的财。就是一千现大洋的事儿。”子昂心里仍很激动,说:“只要找到咱妹妹,咋都行!难得你找这些人都这么上心,我就不差那一千大洋,都有份儿!”表哥说:“还有送咱妹妹回来那小子,这可是最关键人!”子昂说:“我知道,我知道咋办。”说着又和表哥碰杯。

    夜里,子昂梦见自己在奉天的家里。妹妹子君从屋外进来,叫他道:“哥!”他惊喜万分,上前搂住妹妹说:“妹儿,你可回来了!”忙去喊母亲道:“妈,俺妹儿回来了。”母亲进来问:“在哪儿呢?”他回身去拉妹妹,却见是懿莹。母亲顿时沉下脸,转身离去。懿莹笑着对他说:“你又做梦了?不是子君,是我!”他说:“这回不是梦,我就盼你回来呢!表哥是把你俩弄混了。”懿莹问:“啥弄混了?”他说:“表哥说子君去抗日了,她上哪抗日去?我知道你去抗日了。”这时他觉得有人在拉他,猛的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原来是在自己屋的炕上,拉他的是睡在旁边的表哥。表哥连续招呼他,他应了声问:“啥事儿?”表哥在黑暗中说:“你做梦呢!你说梦话咋这么清啊?”子昂起来点灯,想起梦中情景,心里有喜还有忧。

    他睡不着了,让表哥接着睡,他又抽起神女牌香烟,一直到天亮。表哥再醒时他才起来穿衣、洗漱,带表哥去灶房吃早饭。

    其它屋的也都起来了,都为子昂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感到高兴,对子昂要去牡丹江与妹妹重逢也都不敢不当回事。随着,大灶房早早做好早饭,也都早早地吃了为子昂饯行。

    趁表哥还在灶房和大家一起吃饭,他又去了香荷屋里,一边哄着香荷吃饭,一边让天娇为他备出三千银圆。香荷听见了,问:“过年啦?”天娇知道子昂悬赏找妹妹,也知道他去牡丹江主要是送赏钱,只是点下头,又哄香荷道:“刚过完年,你把钱藏哪了?”见香荷去翻自己的钱,她转身去了自己的屋。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到香荷屋,看着子昂说:“我放那屋炕上了。”他只点下头。

    子昂将一包沉甸甸的银圆交给表哥,自己又去了亚娃的屋,让她拿三千元绵羊票给他。她也知道子昂要去牡丹江付赏钱,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明天。”她放下还在哭闹的盾儿,到柜前打开柜门,一边取钱一边问:“把妹妹接回来吗?”他说:“看她伤成啥样儿,伤要重,就让她在大姨家养好伤再回来。”她将点好的钱交给他说:“我也着急见咱妹妹。”他欣慰地笑道:“很快都能见着。”说着揣好钱出了屋,看见芳子、多日娜从大灶房出来,对芳子说:“我在亚娃那拿了三千,你入下帐吧。”多日娜有些不悦道:“咋不找我要呢?”子昂说:“都一样儿。”芳子对多日娜说:“都是他的,咱不管。”多日娜对子昂说:“我想跟你去。”子昂婉拒道:“我明天回来,你和顺姬把家看好了。”多日娜不悦地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