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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在第一乐章的延伸尾音中,带着未完的倾诉,由沉闷最终走向沉默。
舞台上的老人微微抬起头。
灯光下,老人碧蓝色的瞳孔像是藏着一汪平静的大海。
幽谧。
‘Tempest’
‘Adagio,柔板’
音乐在次响起。
温暖的大三和弦,在琶音连奏下,宛若轻柔的海风轻轻的划过。
给人以宁静。
大厅中原本矛盾不安的情绪,都在这音流的洗礼中回归了大自然的怀抱。
充满亲切,它带着抚慰。
感受着音乐中最直白的陈述,秦键渐渐的忘记了身在何处。
秦键抱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在这浪漫的不像话的旋律中。
“这是属于古典主义的浪漫吗?”
朴实中带着充沛的情感,严谨却不古板
总有一个小回音,一个剪短的休止,都会让人回味无穷。
秦键从没有听过这种像是朗诵式的演奏感。
已经无法孤立的从曲式结构来分析音乐,茫然间,新主题的再次出现让他无法确定刚才的连接段落中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然而这只是一闪而逝的念头,主题的变奏已经响起。
音乐始终维持在宁静之中。
就在舞台的氛围出现一丝波澜时,随着一声低沉的噹——
尾音像是随着海风渐远,消失在大海最深的尽头。
‘第二乐章,终’
舞台上,巴伦博收起了手。
他的动作迟缓中,带着一丝挣扎感。
秦键的背部轻轻的靠在了椅背上,延缓了一下颈部的疲劳。
大约八分钟的第二乐章,他一动未动。
但眼睛依然没有离开钢琴前。
他担心一个呼吸都会错过老人的一举一动。
突然并不突兀。
巴伦博的双手还为握紧,在观众的目光下,再次瞬间撑开。
秦键只看到了一双联纵可以横跨钢琴二十四度的大手遮盖住了整个中音区。
接着。
巴伯纶的双手跑动起来了。
他的动作不再柔和,眼神中的蓝色更深了。
左右手交替,一个加速的表情下。
旋律也无法再平静。
整个大厅的气氛在舞台的感染下,渐渐澎湃了起来。
从第二乐章结尾处出现的波动,到老人的肢体上协调的矛盾,秦键觉得大概只用了自己一个呼吸的时间。
然而就在这无法用长短来衡量的时间里,音乐已经完美过度到第三乐章。
‘Tempest’
‘Allegretto,小快板’
3/8拍流动的十六分音符,带着海的热情,扑面而来。
涌动中的细腻,从旋律的任何一个细节都可以放大来看。
“这是真正的技术。”
单纯从听觉中的强弱对比处理来讲,秦键已经无法分清巴伦姆的演奏中,腰被作为力的支点还是推送点。
但这放佛千锤百炼过的自然音色感实在是没得说。
“真大师。”
从第三乐章的演奏内部安排来看,尽管转调频繁,整个音乐色彩也是小调为主,但每一个预示着主题的动机都很清晰。
但秦键并没有在局于某一处细节,或某一句,而是有意识地让耳朵往身后去听。
聆听着盘旋在整个大厅上空的合声聚合。
通过不断调整着的耳朵的焦距,原本密集紧凑的音符也慢慢拉伸开。
音乐中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动机也不再是只是清晰可见,秦键甚至听到了它们的方向。
似乎是在朝着一个地方。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但秦键觉得自己尽力了。
就差打开专注引导了。
在越发激昂的音乐递进中,巴伦姆激烈的情绪眨眼间淹没了少年的思考能力。
狂躁吗?
被情绪牵引的少年,给自己留下了最后一个问题。
澎湃的大厅在愈演愈烈的旋律冲突中,只那么一下,什么都没了。
一个算不上尾音的尾音,像一只穿云箭划破天际。
暴风雨,湮灭在D音。
D小调《第十七号钢琴奏鸣曲》,暴风雨,全曲结束。
色泽金黄的大厅暖光,此时此刻宛若阳光普照。
暴风雨后的宁静,带着希望和祥和
舞台上的老人再次微微仰头,瞳孔扩散收缩的瞬间,深深的吐了口气。
他再次松了松袖口,扶着钢琴站了起来。
起身瞬间,雷动般的掌声顷刻响起。
……
“真好。”
喃喃着,秦键用力的鼓着掌。
尽管留存在心目中的小问号又多了一个,但此刻是存粹的,献给演奏者最诚挚的赞许。
巴伦博在掌声下鞠躬离开了舞台。
但秦键仍然在用力的拍着双手,虔诚的目光像是对这一幕的挽留,又像是对下一幕的期待。
只是他丝毫都没有注意到一旁少女投来的目光。
幽暗的坐席间。
望着少年眼角下的点点星光,段冉心头抽的一下,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感动。
“喂…”
…
…
“请欣赏《贝多芬第二十三号奏鸣曲》”
….
“是热情!”
“热情我没有练过。”
“我也没有练过。”
…
…
“请欣赏《第十四钢琴奏鸣曲》”
…
“你有没有发现巴伦博的触键看起来总是很轻。”
“是啊,我老师总说我右手太使劲。”
“没有吧,看不出来啊。”
“真的。”
…..
一首又一首的贝多芬的经典,从暴风雨到热情,从热情到月光,三首完整的奏鸣曲外加几首小品。
整个乐音会末尾,在一首《茉莉花》的返场曲结束后。
巴伦博的独奏音乐会彻底结束。
不少热情的观众大呼一饱耳福后,更是在散场后,纷纷的冲向后台。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与在国外大师合影留念在这样的音乐会结束后,是一件太过稀松平常的事。
“你不去合张影?”
“你怎么不去?”
随着观众陆续的起身,位于九排三连座的一老两小也站了起来。
小林泽尔像是才从最后一首华国经典曲目中走出来一般,“真是不可思议的音乐。”
说着,转过身来,真准备说点什么,突然看到了秦键身后的段冉,一双小眼睛猛地挣大,“哈,原来还藏着一个不得了的小家伙。”
待看清老人帽檐下的脸,段冉才反应过来,一直坐在秦键左侧的老人是小林泽尔。
“您好!”连忙轻轻的向对方拒了一躬。
“不必客气,”老人笑着说道,看了眼手表,俯身捡起地上的节目单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下一场比赛,期待你们更出色的表现。”说着,深深的看了秦键一眼,微笑着转身离去。
……
中山音乐厅大门外。
大屏幕依然亮着,年轻的男女从并排从大门出来正好经过这里。
“今天的音乐会真的很棒。”
“是啊。”
继续往前走着。
“你要去哪里?”少年问道。
“我要回酒店了,已经有点晚了。”
“那就再见了,今晚很愉快。”
“我也是。”
月光下,少女笑的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