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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她醒来之后看到老爷抱过来的孩子之时是多么的震惊!
那不是她的孩子,绝对不是!
就算孩子生出来之后她只是看了一眼,即使当时孩子满身血污,可是她仍是认出那襁褓中的孩子根本不是她的儿子!
她还没有来得及否认,便老爷就告诉她,二皇子……就是齐瑾所生的那个孩子死了!一出生就是死了!
当时即使她没有看到那个孩子,可是她还是知道那才是她的孩子!
当时只有两个孩子出生,襁褓中的不是她的儿子,那就剩下死了的那个二皇子……她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可是她知道,他的儿子死了,就是因为那襁褓中的孩子,因为齐瑾,她的儿子死了!
她咬着牙忍了下来,忍下了心中的剧痛和愤怒!
后来,她终于查到了端倪了,也渐渐地知道了为什么,可是,她不能揭发,甚至不能为她的儿子报仇,因为她的家人需要安国公府相救,她的母族需要安国公府扶持!
她只能忍下来!
一忍就是二十多年!
齐明景长大了,而她的儿子,却躺在了那个根本不属于他的皇陵之中!
她甚至连去祭拜的机会也没有!
“我如何可以看着他们快乐幸福?如何可以!”
“主子……”嬷嬷急红了眼睛,“这般多年都过来了……若是主子这时候将事情揭破,先不说会不会有人相信,老爷……国公爷……他们都不会放过主子的……”
“不会放过我?”姚氏凄惨地厉笑道:“就算他们放过了我,我就能够没事吗?不!这二十多年来我每一次都活在痛苦里!”
二十多年,她一直隐忍为的就是等待一个报仇的机会,可是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等来,而她的那些仇人,却过得比谁都好!
还有她的丈夫……
他竟然也参与其中!
齐瑾,她不仅害死了她的儿子,更是夺走了她的丈夫!
“主子……”
姚氏彻底的崩溃了,跌坐在了地上,泪水布满了扭曲的脸,“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
“姚氏又送东西进宫了?”窦氏这些日子的心情不错,虽然她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是看着姚氏如此狼狈,还是愉悦了她的心情。
“是。”
窦氏端起茶抿了口,“待会儿也去库房挑几样安胎的好东西送进宫,始终是我们齐家的血脉,也省的外面的人将火烧到我这!”
“是。”
……
四皇子的病情在安嫔的照顾之下渐渐好转,而安嫔也一反平日的低调作风,不管对皇后还是齐贵妃都是挺直了腰杆,俨然一副为母则刚的样子。
皇后心中不满,只是上回设计失败之后,她也不能如此快就下手,至于齐贵妃,仿佛不屑于与安嫔相斗,直接无视。
入夜之后的皇宫比白日更加的阴沉诡谲。
御花园内,除了巡夜的侍卫以及路过的宫女内侍之外,几乎没有人,而此时,在四皇子落水的池水旁,一道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静静地站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许久之后,另一道同样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轻步走来。
那池水旁的人转身,透着夜色可见其容貌,竟是本该守在儿子身边的安嫔,而那走来的人,却是承庆公主。
“公主似乎来迟了。”安嫔似乎不满。
承庆公主轻笑:“是安嫔娘娘心急了。”
“本宫的确心急,因为本宫想了许多天都无法想明白公主为何要帮本宫!”安嫔声音低沉,“公主可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
当日一事若不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她的儿子恐怕早已经没了,若是其他人通风报信,她定然感激万分,可是这通风报信之人竟然是承庆公主!而她非但告知有人害她的儿子,甚至还说出了那幕后黑手是皇后,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承庆公主却是淡然:“娘娘,母后的确是我的亲生母亲,可是四皇子更是我的亲弟弟,承庆虽然不才,但是也会分辨是非善恶,母后这次是错了。”
安嫔的心机虽然不及在皇后和齐贵妃,但是也不是可以被随意糊弄之人,“公主就不怕本宫将这件事禀报皇上?!公主可知若是皇上知道这件事,皇后娘娘……”
“娘娘没有说不是吗?”承庆公主笑道:“而且,就算娘娘说了,父皇找不到证据也不能将我母后如何,就算娘娘将是承庆泄露消息给娘娘的一事告知父皇,父皇也不会相信,连娘娘都觉得震惊,试问有谁会相信竟然是我出卖了母后?再者,有承庆在,往后若是母后再糊涂,承庆就算不能阻止也能够及时通知娘娘,承庆相信娘娘不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安嫔吸了一口气,“那公主到底想如何?”
“儿臣不过是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更希望能够阻止母后做错事罢了。”承庆叹息道。
安嫔仍是不信。
“娘娘可以不信,但是承庆相信日久见人心。”承庆公主继续道,“今晚承庆来见娘娘是希望娘娘无需多想,若是娘娘没有其他的疑惑,承庆就先回去了。”
安嫔如何会没有疑惑,只是她也说的对,不管她是有什么目的,可若是她能够及时将皇后那边的消息告知她,她便多一份保障,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一个礼,“如此,本宫就多谢公主了。”
承庆笑了,在夜色之中显得极为的诡谲。
……
雁门关内边城。
齐怀若在接到了荣华报喜的家书之后惊喜的恨不得即可回京,只是可惜现实不能如此,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写信回去,几乎是颤抖着家书写完了信之后,又是一夜难眠。
次日一大早,直接去军营找了镇守雁门关的威远侯,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雁门关这边的事情都必须尽快解决。
而到了军营之后,威远侯同时也让人去寻他。
“侯爷,可是有什么大事?”齐怀若看了威远侯的神色之后神情一宿。
威远侯摸着胡须笑道:“的确是有大事,不过应该算是好事!”
“好事?”
“没错!”威远侯颔首,随即将一封已经开封了的密函递给了齐怀若,“这我们在辽国境内的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几日之前,辽国皇都发生了政变,辽国皇帝在南院大王耶律祯以及韩氏遗孤的协助之下软禁萧太后,一举将其党羽歼灭!”
齐怀若低头看了一遍那密函,心情却也威远侯的不太一样,辽国发生政变这意味着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精力袭扰大隋边关,可萧太后一除,辽国的政权也就回到了皇帝的手中,而君权一旦稳固,国力往往会提升,届时,大隋要面对的恐怕是更加猛烈的侵袭!还有那南院大王,此人更不是甘于和平之辈!
威远侯也是久战沙场的老将,自然是看出了齐怀若的担心,“齐大人所担忧的也的确是存在,只是辽国在未来五年,甚至十年之内,都不可能完全稳定政局的!辽国皇帝并不是那等有雄才伟略的人,相反南院大王耶律祯却是一个有能力之人,而且还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他还是前辽国太子之子,所以他绝对不会甘于在辽帝之下,除萧太后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他要夺的就是辽帝的江山!除萧太后之所以可以如此迅速是因为他们君臣联手,可之后是君臣相斗,不可能如现在这样迅速!”
齐怀若恍然,“是下官浅薄了。”
“大人也是心忧大隋才会如此。”威远侯笑道。
齐怀若笑道:“往后还望侯爷多多指点。”
“有的是机会的!”威远侯笑道,“好了,大人今日前来应当也是有事找本侯的吧?”
齐怀若收起了笑容,“正是。”
“可是偷运米粮一事?”威远侯也收起了笑容,“此事我也一直在派探子暗中调查,可仍是没有线索,按理说来,若真的有此事,不可能一丝线索也没有的!”
齐怀若沉思半晌,“除非对方已经收到了消息,停止了一切的运作!”只有这个可能能够解释为了清理的如此干净!
“此事乃皇上密旨,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都没有可能泄露秘密!”威远侯眯起了眼睛,杀意释放。
齐怀若沉思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的怀疑说出,即便没有证据,甚至找不到动机,可他仍旧是怀疑罗恒,那日在镇国公府他的那番举动越发的像是试探,若是他没有猜错他也是知道三皇子下江南的真正目的,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也猜到了皇上可能采取的下一步行动。
“齐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威远侯问道。
齐怀若收起思绪,“暂且没有,只是若真的是有人泄露了消息,那便证明朝中可能有人私通外敌。”
威远侯神色也肃穆起来,思索半晌,“本侯会让潜藏在辽国的探子暗查一番,若是真的有人私通外敌,本侯定然不饶!”
齐怀若心里不禁沉重,若真的和镇国公有关,那受牵连的恐怕不仅仅是镇国公,连其他两大国公府也可能会深陷麻烦之中。
连最不可能叛变的镇国公府都做出私通外敌之事,皇上岂会再信任其他两大国公府?
……
齐怀若和威远侯密谈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方才离开,出了军营之后,他骑在马上望着边城蔚蓝的天叹息不已。
如此一来,他想尽快回京是不太可能了!
荣华,你可会怪我?
他说他会好好保护她的,可如今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再,他不知道一个女子怀孕之时心情会如何,但是一定希望丈夫在身边的!
孩子……
他们的孩子!
离京之时,他就想要一个和她的孩子,如今如愿以偿了,他却连高兴地抱抱她的机会也没有!
叹息过后,勒马前行,不过没有直接回将军府,而是去了市集上,去给他即将出生的孩子买礼物,然而方才下马,一道熟悉的人影便入了他的眼。
怎么可能!?
齐怀若震惊地看着前方的男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呆怔了半晌之后,他当即丢了马追了上去,可是方才追进了巷子,却不见了那人,就像他是见鬼了一般!
“怎么可能?”
他盯着前方没有出口的巷子,心绪始终无法平静。
温显!
怎么可能是他?
难道他没死?!
是的,当日的尸首早已面目全非,可若他没死,为何要隐瞒?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怀若只觉一个巨大的疑团在他的心里渐渐滚大。
……
市集附近的一间民房内,温显愠怒地睁开了抓着他的两个大汉,“放开我!”
“放开他!”另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温显抬头看向屋内坐着戴着斗笠的人,“你?”
斗笠男子挥手让那两名大汉退下,待他们关了门之后方才除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嵌着一双蔚蓝眼睛的俊美面容,正是耶律祯。
温显收起了惊讶,负手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耶律祯冷笑,“这话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
温显面色微僵。
“你为什么私自离京,私自来了雁门关?!”耶律祯冷漠的声音添了怒意,“你可知道你若是被人抓住了后果会是如何?!”
“我并未表露身份……”
“并未表露身份?!”耶律祯讥诮,“你当大隋的探子都是傻子吗?!你在辽国已经露脸了,而且还是韩氏的遗孤,说不定大隋皇帝那里已经有了你的画像!”
温显脸色一变,“你不是保证过我的身份不会泄露的吗?!”
“泄露了又如何?你怕什么?怕大隋皇帝会杀了你的好妹妹?!”耶律祯冷笑,“你既然如此怕为何还要来这里?你不知道你那好妹妹的丈夫就在这里吗?!你是想亲自告诉他,他的舅兄是辽国贵族韩家的遗孤?!”
“够了!”温显也怒了,“当日我答应和你合作就是为了荣华!”
耶律祯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温显不得不忍下去,当日在这里他只是觉得他不是一个良善之人,更不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合作伙伴,可到了辽国之后,方才真正认识他!眼前之人除了能力让人敬佩之外,手段更是让人畏惧!而他不得不承认他根本没有能力和他对抗,“我没有打算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荣华过的好不好!”
他的确是知道了齐明景来了雁门关才来的,他没有想过现身,更没有想过和他见面,他只是希望能够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关于荣华的消息!
自从辽国内斗开始,他已经许久没有得到她的消息了!
耶律祯似乎很满意他的退让,“你放心,当日我答应过你的今日也不会食言,来之前我已经奏明皇上命使团出使大隋,而你将会作为使节去大隋的京城,届时你就可以带她回来!”
温显面色一变,“带她回来?!”他的确很想知道她的消息,可如今她已经嫁人了,若是过的不好,他自然会带她回去,可若是她过的好呢?他岂能让她和丈夫分离?!还有……当日他们假死一事,她会原谅他们吗?
“怎么?”耶律祯挑眉,“你难道不想带她回来?!”
温显沉默半晌,“她已经嫁人了,若是那齐明景对她很好,我岂能……”
“你母亲的意思是一定要将她带回辽国!”耶律祯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你母亲的要求,你若是不同意可以去找你母亲,此外,你别忘了她跟萧氏那妖后长得有多像,如今妖后虽然已死,可你难保证没有人会认出她来?若是认出了,就算没有十足的证据,安国公府为保自身也绝对不会让她活下去!到那时候,齐明景就算对她多好也绝对救不了她!”
温显脸色更是难看。
是啊,若是被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即便只是怀疑,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荣华,大哥究竟该如何才是真正的对你好?
……
当齐怀若的礼物送回了京城,送到了荣华的手上,京城已经进入了六月末了,夏日的炎热更加的明显。
而荣华的妊娠反应也开始了,每日呕吐不止,就连太医也没法子,不过是几日,她便消瘦了许多。
齐贵妃见了这般情形脸色也是不好,“吃不下去你也要吃!我告诉你,若是这孩子有什么意外,我定饶不了你!”
荣华已经没有精力和她辩驳了,她只是希望这孩子能够少折腾一些,她没有怀过孩子,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吐了再吃,就算吃了就吐也往嘴里肚子里装。
齐怀若,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家书依旧不断送来,可是没有一封家书是言明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歉意她看得出来,可是她真的想他,身体越是难受她越是想他!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只是知道她想他,很想很想,每一日每一夜都想,齐怀若,你快些回来!
齐贵妃越看心里越是烦闷,冷硬地叮嘱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走出了偏殿之后,便顿住了脚步,“茜澜,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这里,她的膳食由你负责,务必要让她熬过去!”
“是。”
……
荣华这边的情况还未缓解,三皇子府又传来了不好的事情,那怀孕的婢女桃夭早上见红了,甄氏急急忙忙请了太医,一番救治过后方才将孩子保住,而根据太医的验证,桃夭这样是因为吃了相克的食物,甄氏当即命人彻查,但是也只是查出了是厨房的厨娘不小心所致。
不过桃夭却认定了是有人害她,闹着要进宫求贵妃娘娘做主。
甄氏没有压她,当即便让人进宫禀报了这件事,不久,齐贵妃便让茜澜出宫,直接将桃夭给接进宫了,甄氏的脸顿时青了。
这样将人接进宫,不就是不信她吗?!
……
安侧妃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消了多日来的怨气,虽然杨衍也跟她说过这件事是他的错,而甄氏在进宫请罪的时候也求了齐贵妃停了后院女子的药,可是她却丝毫不信。
甄氏若是真的有这般好心,早早就做了,岂会等到现在才做?!
不过是行了恶又想要好名声罢了!
如今真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杨衍当天晚上回来得知这事,倒也没有不信甄氏,不过也没有阻止桃夭呆在宫里,“你也别多想,前段时间母妃将二表嫂接进宫养胎惹了不少闲言碎语,如今是亲儿子身边的人有孕,若是母妃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些人恐怕会更唯恐天下不乱,上回四皇弟的事情母妃已经失去了协理六宫之权,若是再有是非缠身就不好了。”
甄氏苦笑,“殿下放心,妾身明白。”
……
对三皇子府中事情关心的不仅仅是三皇子府里面的人,还有后宫的人,大皇子以及他的人,当然,作为大皇子派到三皇子身边的暗桩,裴少逸也不会不知晓,而且他知晓的比所有人的都要多,因为如今他已经是三皇子倾诉心事的最佳对象了。
“殿下,三皇子妃贤良淑德,必定能够自己想通的。”裴少逸淡笑如风。
杨衍笑道:“我也相信,可本殿终究是心中有愧。”
“殿下仁厚。”裴少逸继续道,“若是殿下真的心中不安,那不如去母留子。”
杨衍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三皇子妃心有郁结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膝下无子,虽然三皇子妃将来也未必不会有子,但是若是现在能够一个孩子膝下承欢,相信她能更好地走过接下来三皇子府的连连喜讯。”裴少逸缓缓道。
杨衍看着他,“你要本殿杀了桃夭?”
“殿下如若不忍心可将其送走。”裴少逸继续道,“只是殿下不是普通男子,殿下的孩子将来也是贵不可言,实在不便流落在外。”
杨衍仍是紧紧地盯着他,“裴大人一向明朗,如今怎么也想出如此狠绝法子?”
“殿下有如此仁心是天下百姓之福。”裴少逸起身恭敬道,“只是狠绝一说下官不敢领受,殿下,这法子在民间实乃寻常,法不责众,岂能以狠毒说之?”
杨衍没有与他争辩,他也的确说的没错,这样的方法极为寻常,只是他没想到他一直看重的,甚至将其当做和二表哥一样可以倾诉心事的人竟然会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去母留子四个字,“是本殿话重了,裴大人不要见怪。”
“不敢。”裴少逸应道。
这般之后这一页似乎便揭了过去了,可气氛却没有了起初的轻松,大约一刻钟后,杨衍便起身告辞了,裴少逸躬身相送,待他走了之后,脸上的儒雅淡笑顿时消失,换上了冷漠。
三皇子杨衍,人人称赞的未来太子,却如此的妇人之仁!
裴少逸冷笑一声,便欲起步离开,而方才走了一步,门外却走进了一个女子,竟是承庆公主,裴少逸收敛惊讶,拱手行礼:“不知公主驾到,请恕罪。”
言语虽然恭敬,却没了从前的谨慎。
若是在和大皇子摊牌之前,他的确是有所顾忌的,可是现在,别说一个承庆公主,就算是大皇子心里想杀他,也绝对不会轻易动手。
承庆公主凝注了他半晌,她变了,而眼前之人也是变了,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罢了,大家都变了!不过,变的好!“裴大人方才可是在和三皇兄一起?”
“正是。”裴少逸没有隐瞒。
承庆公主扫了一眼桌上并没有动多少的佳肴,“本宫闷在了宫中许久,今日出来透透气,没想到遇见了裴大人,不知裴大人可愿和本宫把酒言欢?”
裴少逸不知眼前之人欲意何为,但也没拒绝,“既然公主开口,下官不敢不从。”说罢,便要叫来酒楼的活计将膳食给换了。
“不必麻烦了。”承庆公主道,“这些吃食便挺好的,让人将酒杯给换了就成了。”
裴少逸看了看她,“既然公主不嫌弃,那请公主入座。”随后唤人送上了新的酒杯。
承庆公主示意门外的随从关上了门,随后入了坐,“听闻本宫养病的这段时间内裴大人和大皇兄有了误会。”
“是下官不才开罪了大皇子。”裴少逸道。
承庆公主把玩着手中的装满了酒的酒杯,似笑非笑地道:“裴大人一向刚直不阿,难免言语中会冲撞了别人,不过本宫却也相信本宫的皇兄不会因为几句言语冲撞便大肆报复。”
“公主此话何意?”裴少逸也不着急。
承庆公主笑道:“裴大人,这场戏骗的了杨衍可骗不了本宫!”
“下官原本就没打算欺瞒公主。”裴少逸并未回避,“公主乃大皇子亲妹,自然是能够信任之人。”
“是吗?”承庆公主笑道,“不过裴大人可曾想过将来?”
裴少逸眸光微凝,“公主此话何意?”
“先不说你是否真的可以得到杨衍的信任,就算你真的如愿得到了他的信任,和皇兄里应外合铲除了他,帮皇兄登上了太子之位,乃至皇帝之位,可是,你之于皇兄也不过是众多臣子之中的一个罢了。”承庆公主缓缓说道,“皇兄不会因为你为他立下了如此大功而对你格外赏识,反而会因为你的功劳太大而害怕你会威胁他,日日寻思着你既然能够联合他来背叛杨衍,将来会不会再联合别人来背叛他?裴大人不要举得本宫危言耸听,本宫的这个皇兄是什么性子,本宫虽不能说是百分百了解,但是一二还是有的。”
“公主。”裴少逸盯着她,“您是在挑拨下官和你皇兄之间的关系吗?”
承庆公主笑道:“本宫只是想给裴大人一个更好的选择罢了。”
“更好的选择?”裴少逸似笑非笑,“那不知公主所说的更好的选择是什么?”
承庆公主抿了口杯中的酒,“与本宫合作。”
裴少逸就就算是再冷静也无法不为眼前之人所说的话震惊,他想过她找来的各种原因,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想让他和她合作,“合作?不知公主所谓的合作是指什么?”
“在杨衍没有除掉之前,你继续和皇兄合作,待除掉了我们共同的敌人之后,你便与本宫合作。”承庆公主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夺取这大隋江山!”
裴少逸双拳一握,“公主,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放心。”承庆公主却笑道:“本宫不是打算谋反,不过是不希望本宫的皇兄登上皇位罢了!”
“为何?”裴少逸问道,“大皇子是你的亲生兄长,他登基对你只有好处!”
她为何如此?
是大皇子的试探?
还是她疯了?!
承庆公主举杯饮进了杯中之酒,冷意漫上了脸庞,“好处?什么好处?是将本宫当礼物一样嫁给别人换取好处还是砒霜之毒?!”
裴少逸凝着她,“公主……”
“裴少逸,本宫知你不信本宫,但是本宫既然来找你,既然敢跟你说这些话,便是有诚心与你合作!”承庆公主打断了他的话,“你效忠皇兄最后未必能够善终,可你若是和本宫合作,将年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裴少逸,你之所以愿意冒险潜伏在杨衍身边不就是为了谋一份锦绣前程吗?杨章可以给你的,本宫也可以给你!”
裴少逸压住了心中的激荡,“公主既然不打算谋反,那公主打算如何让下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父皇并不只有两个儿子!”承庆公主冷笑道。
裴少逸眼眸微微一睁,在听了这话之后他便能联想到承庆公主想做的事情了!“公主是想挟幼帝以号令天下?”
“不。”承庆公主吐字道:“挟幼帝的人是本宫,但是号令天下的人是你!裴大人,本宫不过是一个女子,就算再有谋略再聪慧本宫也不可能号令天下,天下人更不会让本宫号令!”
裴少逸心中的确激动了,可是也还没到被野心蒙蔽了理智的时候,“朝中如此大能人,即便下官和公主一同除掉了杨章,号令天下之人也未必轮到我裴少逸!”
“裴大人。”承庆公主神色肃穆,“这世上并没有任何事情是有十足的把握,更没有滔天的富贵是没有危险的,裴大人既想要富贵又害怕冒险,那还不如早早的就归乡种田去!”
裴少逸眼底泛起了怒意,“公主……”
“本宫不过是一个女子,但也有胆量一试,难道裴大人一个大丈夫却没有这份胆量?!”承庆公主继续言语相击,“裴大人,你未免让本宫太失望了!”
裴少逸收敛怒意,“公主不必用激将之法,此事关系到下官的身家性命,下官如何能够不仔细?”
“既然裴大人要仔细,那本宫便给裴大人时间好好仔细思量思量,不过需尽快。”承庆公主搁下了酒杯,“本宫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没有什么耐性,若是裴大人过久的没有做出决定,那本宫便只能找他人合作!”
说罢,起身转身离开。
而就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转身看向他,“听说如今在齐贵妃宫中养胎的齐二少夫人本该是裴大人的妻室,如今却成了国公府的媳妇,想来也是可叹可怜。”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日宫宴那温丽华口中的他们见不得人的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他们为何会走至如此她也不算清楚,但是她却足以看清楚这男人究竟是什么样!为了野心,先是公然抗婚,后又桃代李僵,不就是一个汲汲可营的小人罢了!
不过如今她正是需要这样的一个小人!
裴少逸神色并无多少变化,杨章知晓,承庆公主也知晓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她既然可以谋划这样的事情,在杨章身边必定有她的眼线,只是可叹可怜四字……“公主,有缘无分罢了,如何能叹能悲?”
“裴大人能如此想就好了。”承庆公主笑道,随后转身离去。
裴少逸定定地看着门口许久,一点精芒在他的眼中缓缓凝聚,滔天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承庆公主,你可知你许出的是什么?!
不过,既然你敢许出,我裴少逸如何不敢应?!
……
自己亲妹正在和自己最重要的棋子联手算计自己,杨章却浑然不觉,他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两人竟然会如此谋算他!
此时,他正在为护国公查到的一个重要发现欣喜若狂!
“舅舅,你确定没有查错?!”
镇国公罗恒竟然与江南的贪渎案有关?!堂堂一个国公竟然做那等贿赂之事?!
“我让人确定过了,的确没错!”护国公冷静许多了,对罗家,窦家的人都有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不过他罗家本就是商贾出身,如今官商勾结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杨章更是兴奋,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若是将这些证据交到父皇的手里,那镇国公就算不死,他镇国公的这个爵位也不可能再保住,作为一个身上留着窦家血的人,他很清楚这个爵位在罗家人的心里有多重要,这是他们的先祖姑奶奶明元皇后用命换来的!就算他们不在乎也绝对不能丢,“舅舅,只要有了这些证据,罗恒必定能为我们所用!”
护国公也是如此认为,只是心里那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更浓了,从前他不是没想过要拉拢罗恒,可是没有成功,便也没有如此复杂的感觉,就算已经过去了百年,可是如今仍有人觉得窦家的富贵是从罗家的手中用阴毒的手段抢来的,在这一点上,窦家仿佛永远也低了罗家一头,如今,还是要倚仗罗家人的力量方才能决定胜局,他如何能心平气和?
“舅舅?”杨章无法明白护国公的心情,见他不说话以为有什么不妥。
护国公连忙收起思绪,就算如此又如何?只要大皇子登基,窦家便能更进一步,“殿下所言极是,不过此时还得从长计议,镇国公的性情必定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若是我们过于的急进反而会适得其反!”
杨章虽不愿意再等但是也还是觉得护国公所说的有理,“舅舅所言甚是。”
证据都已经到手了,罗恒也不会跑,的确不能太过着急!
……
皇宫
昭阳宫
皇后看着终于回来的女儿,连忙迎了上去,“承庆,你去哪里了?怎么出宫去了?你知不知道母后担心……”
“母后。”承庆公主打断了她的话,“儿臣在宫里面闷了许久了,所以才出宫走走,母后放心,儿臣带着侍卫前去,不会有事的,而且如今不也是平安回来了吗?”
“可是……”
“母后,儿臣累了,先去休息,若是母后还有话训斥,承庆稍后再领受。”承庆公主神色冷淡,“此外,儿臣在母后宫中也住了许久了,如今身子既然大好,儿臣想搬回儿臣的寝殿去,还请母后安排。”说罢,不等皇后反应便起步离开。
皇后愣了愣,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安,承庆……到底是怎么了?
……
为了万无一失,大皇子和护国公这甥舅二人一同筹谋了整整三日方才找上了镇国公。
茶室内
杨章和罗恒相对而坐,护国公并未出面,而是在旁边的茶室之中等待。
“镇国公,本殿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镇国公能够助本殿一臂之力。”杨章开口打破了沉默,“镇国公放心,这些证据稍后本殿就会销毁,而若是镇国公答允助本殿,将来本殿事成之后必定不忘今日相助之恩!”
罗恒微垂首,神色僵硬,许久,抬头道:“大皇子的意思是若是本公不允,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陛下的面前?”
“本殿不想如此,可若是真的需要如此,本殿也绝对不会犹豫!”杨章沉下了声音,“镇国公,本殿是嫡长子,大隋的江山本该由本殿承继,杨衍不过是因为母亲得了父皇的喜爱方才嚣张跋扈这么久罢了!镇国公乃开国功勋之后,难道想看着大隋的江山落到一个无能之人的手里?!”
“大皇子这是威胁本公了。”罗恒一字一字地道。
杨章笑道:“不过是相互合作罢了,镇国公并无损失!”
罗恒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镇国公。”杨章放缓了语气,“本殿是真的希望能与镇国公共同开创大隋的盛世!”
罗恒挣扎了半晌,“本公的把柄都在大皇子手中,本公还有选择吗?!”
杨章心中一喜,“镇国公不必如此,本殿可保证将来镇国公必定能够得到丰厚的回报!”
“回报就不必了,只是希望大皇子能够将这些证据交还本公!”罗恒冷笑。
杨章道:“镇国公放心,待来日事成之后,本殿自会交还。”
“你——”罗恒怒极起身。
杨章施施然起身,“镇国公息怒,既然你我要合作,那就要有约束,这些权当是约束吧。”
罗恒面容僵了半晌,“好!但是希望大皇子真的能够信守诺言!”
“本殿虽还不是天子,但也知道一诺千金!”杨章知道他已经答应了,弯腰取了端起了桌上的茶,“那我们就以茶代酒祝我们合作愉快!”
罗恒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两下,方才端起了那茶,和杨章的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进,“若大皇子目前没有其他的吩咐,本公先告退了!”说完,拂袖离去。
“镇国公慢走。”杨章笑着相送。
待罗恒走了之后,旁边茶室的护国公过来,“如何?”
杨章笑容满面,“舅舅以为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护国公悄然松了口气,“如此甚好,镇国公在朝中虽然没有多大的势力,但是他手中的财力却是整个大隋没有人可以比拟的,他能为我们所用,将来很多事情就方便许多了!”
“舅舅,我一定不会让杨衍夺走属于本殿的东西!”杨章收起了笑容阴狠道。
……
同一时刻,在京城另一边的一间酒楼内,裴少逸和承庆公主举杯相碰,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同盟就此诞生。
“那我们就合作愉快了,裴大人!”
裴少逸嘴角微勾,眸子却是幽暗无比,与其说他做出了选择,不如说他其实也没有选择!承庆公主有多大能耐他不知道,可是她既然找上了他,若是他不答应,她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更重要的是,她的一句话是说对了,就算他帮了大皇子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恐怕他面对的不过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拼搏一番!
……
进入七月,京城更是炎热了,而随着天气越发的热,荣华的情况就更加的糟糕了,原本孕吐就吃不下东西,如今又天气热,就更吃不好了,就在荣华开始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孕吐渐渐停了,虽然胃口也仍是不好,但是至少没有之前难受。
茜澜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她真的担心会出事。
“二少夫人,这是御医开的安神定气的药膳,你就算吃不下也要吃些。”
荣华点头,“这段日子辛苦姑姑了。”
“奴婢不敢。”茜澜回道:“奴婢只是奉了娘娘之命好好照顾二少夫人。”
“这些日子我身子不适,待过两日再去给贵妃娘娘谢恩。”荣华道。
茜澜道:“娘娘最关心二少夫人的身子,二少夫人只要养好身子就是对娘娘最大的报答。”
“我会的。”荣华回道,不是为了报答谁,而是为了自己,为了她的孩子。
孩子……
她覆在了小腹上,如今已经开始显型了。
再过些时候,就可以感觉到胎动了。
再再过些时候,就要出生了。
茜澜看着眼前这个笑的一脸母性光辉的女子,心里忽然泛起了不忍,若是她知道孩子落地之日就是她命丧之时,可还会笑的如此的幸福?
……
正殿的暖阁内已经摆上了冰块,旁边一个宫女正用团扇扇着,罗汉床上,齐贵妃正低头坐着一件孩子肚兜,肚兜上绣着的是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嘴边始终泛着笑容。
茜澜进来见到的便是这般的主子,而她已经记不清楚主子有多长的时间没有露出如此真心的笑容,“娘娘。”
齐贵妃抬头,嘴边的笑容敛去,“回来了,温氏如何?”
“孕吐基本已经停了。”茜澜回道,“太医也说五大碍。”
“那就好!”齐贵妃笑道,“这孩子这般爱折腾,定然是个儿子!”
“奴婢也是这样想。”茜澜笑道,随后便又想起了方才温氏的笑容,不禁望着主子欲言又止。
齐贵妃自然看出,“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茜澜扫了一眼旁边的宫女。
“都下去吧!”齐贵妃挥手道。
众人领命退下。
“说罢,到底有什么问题!”齐贵妃忙道。
茜澜当即跪下,“娘娘,奴婢知道奴婢不敢说这些,只是……娘娘,温氏……是不是可以留着?”
齐贵妃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娘娘……”茜澜知道激怒了主子,“她毕竟是无辜……而且,也并非一定要……”
“闭嘴!”齐贵妃怒声打断了她的话,“茜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奴婢知道,奴婢只是不想……”
“不想如何?!”齐贵妃冷笑,“不想伤害无辜之人?无辜之人?!温氏是无辜,那本宫就罪该万死而来!?”
“娘娘……”
“不要叫本宫娘娘!”齐贵妃厉喝道,面容也开始狰狞,“别人不知道可你知道本宫有多痛恨这个称呼!”
“主子……”
“主子?”齐贵妃站起了身浑身颤抖,“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主子吗?你还记得吗?!你不过是去了温氏那边照顾了几日便被她如此蛊惑,本宫如何能留她!如何能留她!”
茜澜大惊,不想竟是弄巧成拙,“主子,奴婢没有……”
“若儿他从来没有那样对过我!从来没有!可是,为了温氏,他忤逆本宫,后来,又为了温氏,他认了本宫!”齐贵妃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无辜?她如此蛊惑本宫的儿子,她如何无辜!?连你,也被她蛊惑了!那温氏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主子……”茜澜连忙解释,“奴婢不是为了温氏,奴婢只是不想二少爷和主子再生嫌隙,主子,这事就算我们做的隐蔽,做的毫无破绽,可二少爷若是不信,他就会怀疑是主子下的手,主子,温氏不值得主子为了她而和二少爷起了嫌隙!主子……”
“你闭嘴!”齐贵妃厉喝道:“本宫不知道你受了温氏什么蛊惑,但是本宫告诉你,这个计划一个细节也不能改!温氏必须死!”
“主子……”
“你若是敢阻本宫,下场就和温氏一样!”齐贵妃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现在给本宫滚出去!”
茜澜眼睛泛起了水雾,静静地看着主子半晌,然后磕头道:“奴婢告退。”随即起身退下。
便就要推到门口之时,僵直着身子站着的齐贵妃忽然间幽幽开口,“茜澜,我也不想如此,可是我不能!不可不如此!若儿受温氏的影响太深了,她一日在,若儿便一日沉浸在儿女私情之中,为了温氏,他不会冒险,为了温氏,他甚至可能抛弃一切!茜澜,我也不想承认若儿会为了温氏如此,可是我不得不承认!自从温氏出现了之后,若儿就变了,变得再也无法承担他的责任!只有温氏死了才可以绝了他的其他心思,才可以让他一心一意地坐他该做的事情!而且,温氏死了,他会更加的用心将温氏留下来的孩子拂上皇位!”
茜澜再次跪下,“奴婢该死,奴婢一时心慈竟没想的如此深远,奴婢该死!”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茜澜,若儿如今已经不愿和我同心协力了,我真的怕你也会一样。”齐贵妃看着她,眼眸同样泛起了水雾。
为何会反应如此大,因为害怕!
这些年,她是唯一一个不问缘由便陪着她一路走来的人,不管她做什么事情她都会全心地支持!
茜澜心中更是愧疚,“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
齐贵妃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扶起了她,“茜澜,我等了好多年了,如今到了关键的一步了,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主子放心,奴婢定然全心全意协助主子!”茜澜一字一字地道,她已经尽力了,二少夫人,要怪就怪你为何闯入了二少爷的生命吧!
不过你放心,就算你死了,你仍然会在二少爷的心里有一席之地,而你的孩子将来也会是这片锦绣江山的主人!
……
荣华并不知道自己生命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孕吐过后,她进入了另一个妊娠反应期,昏睡,一日十二个时辰,她几乎有十个时辰是在昏昏欲睡之中度过的。
这个状态整整持续了一个月,到了八月中旬方才结束,而此时,她已经可以感觉到了腹中孩子的胎动了。
前世她一直不明白为何有人说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不算是女人,而如今在感觉到孩子第一下的胎动之时,她明白了。
因为孕育生命是上苍对女人的恩赐,若是抛弃了这份恩赐,便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妊娠反应过后,她的每一日都是幸福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齐怀若仍旧没有归来的准确日期,不过好在他一切都平安。
“宝宝,你爹还不能回来,你可不要再折腾你娘我了……”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荣华抬头,“来人。”
半晌,没有人进来。
荣华蹙眉,正欲去看看外面越来越大的喧闹究竟是怎么回事之时,一个人忽然闯了进来,“你……”
“二少夫人,求你救救我!”闯进来的人是一个面色苍白惊慌的女子,她一见了她便当即冲了过来,跪在了她的面前伸手欲抓她的手。
荣华担心她会伤到孩子本能地后退。
女子直接抱上了她的双腿,“二少夫人你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
“你到底是谁?”荣华蹙眉道。
“我是……桃夭……是三皇子府的人……”
荣华看着她,“你就是怀了三皇子孩子的那个婢女?”
“我没有怀三皇子的孩子,我没有!”桃夭猛然用力摇头。
荣华大惊,“你说什么?!”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三皇子的,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找上了我,她说皇上之所以一直不立三皇子为太子就是因为三皇子没有子嗣,所以……所以让奴婢找了别的男人借种……然后……然后说是三皇子的孩子……”
“胡扯!”荣华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莫要胡说了,快放开我!”
“我没胡说,我没有!”
荣华无法相信她的话,“就算贵妃娘娘真的认为皇上不立三皇子为太子是因为三皇子没有子嗣,可是三皇子府那么多的妾室,怎么会找你?而且还是让你去找别的男人借种?!只要贵妃娘娘停了三皇子后院妾室的药,三皇子自然会……”
“三皇子他根本不能生!”桃夭尖利地打断了荣华的话,面容因为说出了这个秘密而扭曲起来。
荣华大惊,“你说什么?!”
三皇子不能生?
这怎么可能?!
不对,齐贵妃多年来一直禁止三皇子府后院除正妃之外的女人怀孕,理由是嫡庶有别,可正妃甄氏仍是多年未孕……
太医说甄氏的身子并无问题……
齐贵妃不顾三皇子无子嗣而不肯断药……
难道……
真的是三皇子的问题?!
而接着桃夭近乎疯狂的话也印证了荣华所想,“贵妃娘娘就是知道三皇子不能生所以才一直让侧妃他们喝药的,若不是这样,三皇子的这个秘密就会暴露!后来……后来三皇子因为没有子嗣而不能被立为太子,所以贵妃娘娘就让我去借种……可是……可是贵妃娘娘说等孩子落地之后就要杀了我!二少夫人,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娘娘明明许诺只要我帮她完成这件事,只要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我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的!可是她要杀我,杀我——那茜澜姑姑……她亲口跟伺候我的那个宫女说等我生了之后就让我难产而死!”
荣华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低头看着面容扭曲的女子,“我……救不了你……”
桃夭震住了。
“当日你答应这件事之时你就该知道她们不会放过你的……”荣华一字一顿地道:“不管你如何发誓不会泄露秘密,她们都不会信你,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不!不!”桃夭激烈道:“你可以救我的!可以救我的,贵妃娘娘那般疼你,那般疼齐二少爷,贵妃娘娘对齐二少爷比对三皇子都还要好,只要你去求贵妃娘娘,她一定会听你的,一定会的……”
荣华笑了,笑的极为的自嘲,“你太看得起……”
话,忽然断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划过。
三皇子不能生育……
齐贵妃不早不晚,却是在她传出有孕之后便找了桃夭借种……
她一直隐忍着没有丝毫报仇的迹象……
她将自己接近宫中……
让自己和这桃夭一同在宫中养胎……
她很在乎她府中的孩子……
难道——
“在这里!”一道厉喝传来,正是茜澜的,随即,她便带着两个粗壮的嬷嬷冲了进来,将欲逃的桃夭给狠狠擒住,而茜澜还特意拿了一块布堵住了桃夭的嘴。
“快将她送回去!”
“是!”
当众人退下之后,茜澜才看向荣华,见荣华面色极为的难看,上前问道:“二少夫人,你没事吧?”
荣华激灵了一下,看着眼前这张关切的脸,却只觉得无比的可怕,“没……没事……”
“二少夫人可是受惊了?”茜澜继续问道。
荣华踉跄了两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嗯……她忽然间冲了进来……吓了我一跳……”
“她是三皇子府那个有孕的婢女,今日贵妃娘娘不过是训斥了她几句,她便吵着嚷着要出宫找三皇子为她做主,贵妃娘娘一怒之下便让人将她关了起来,可没想到她竟然闹的更厉害。”茜澜解释道,“她可曾对二少夫人说了一些糊涂话?”
荣华呼吸有些凌乱,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双手,护在了微微隆起的腹前,“她……她说贵妃娘娘看不起她的出身,所以打算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去母留子!”
茜澜蹙起了眉头,“果真是养不熟的卑贱之人,二少夫人不必听她的胡话,娘娘再仁厚不过,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再说了,三皇子府又不是养不活一个妾室!”
“我也是这样跟她说的。”荣华挤出了一抹笑容,“不过她似乎不怎么信。”
茜澜叹息一声,“都是奴婢不好,没有将人看好,让二少夫人受惊了,奴婢去让太医过来给二少夫人……”
“不必了。”荣华拒绝道,“我也只是被这般忽然闯进了一个人给吓了一跳罢了,不必请太医了。”
“二少夫人真的没事?”
“没事。”
茜澜仔细看了看她,“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说罢,行礼离开。
“姑姑。”荣华忽然叫唤住了她。
茜澜转身。
荣华起身,“这些日子荣华蒙姑姑照顾,姑姑待荣华亦是很好,所以,能够请姑姑告知荣华一声,贵妃娘娘可有打算对荣华母子去母留子?”
茜澜大惊,“二少夫人你怎么如此想?二少夫人,那桃夭之言岂能轻信?”
“可有?”荣华追问道。
茜澜沉默半晌,“二少夫人,二少爷在离京之前千叮万嘱要娘娘好好照顾你,你若是死了,娘娘和二少爷之间恐怕真的走到尽头了!试问,娘娘如何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是吗?”荣华缓缓坐了下来。
茜澜继续道:“二少夫人,你莫要多想,你这般……可是让娘娘情何以堪?前段时间你的状况那般糟糕,娘娘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的,若是知道你竟然如此想她,她定会难过不已!”
荣华抬头,歉然道:“是我胡思乱想了,请姑姑莫要告知娘娘,惹的娘娘伤心。”
“奴婢晓得。”茜澜回道,“二少夫人也不要多想了,好好养着身子,待二少爷回来之后给二少爷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
荣华笑道:“谢茜澜姑姑。”
“奴婢告退。”茜澜行礼道。
待茜澜离去之后,荣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而身体的温度也开始降了下来。
不会吗?
二少爷在离京之前千叮万嘱要娘娘好好照顾你,你若是死了,娘娘和二少爷之间恐怕真的走到尽头了!试问,娘娘如何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是吗?
可若是她死可以让她报的了仇,她还会在乎吗?她隐忍了二十多年,为的不就是报仇吗?恐怕为何报仇,她连齐怀若一样可以牺牲。
脑海中的那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安国公府不支持她,齐怀若也忤逆她,除了直接杀了皇帝之外她根本没有能力报仇,可若是她真的想杀皇帝,这些年多得是机会。
她要的不仅仅是皇帝的性命,还有他的江山……
帮她最心爱之人夺回属于他的江山!
荣华双手护着腹部,心颤抖不已。
齐贵妃,这就是你的报仇计划吗?!
是吗?!
若真的如此,她该如何逃过这个死局?!
不!
她不能死,就算真的非死不可,她也绝对不会允许齐贵妃拿她的孩子做棋子!
……
正殿暖阁
齐贵妃脸色阴沉之极,“那个小贱人可看好了?!”
“看好了。”茜澜跪下请罪,“都是奴婢疏忽。”
齐贵妃也没有心情责怪她,“她怎么会跑进温氏的偏殿?!你可问她她到底跟温氏说了什么了?!”
“桃夭如今已然疯疯癫癫了,奴婢根本问不出来。”茜澜道。
齐贵妃脸色更是阴沉,“那温氏有何反应?!”
茜澜将情况说了一遍,“娘娘,她应当知道不多,就算桃夭真的全说了,她也不可能知道娘娘要做什么的。”
齐贵妃眯起了眼睛,“那个贱婢哪里疯了也好,将她关起来就是了,记住,堵住她的嘴,至于温氏那里……你亲自去照顾,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即可前来通知本宫!”
“是。”
……
昭华宫的这场喧闹最终以那桃夭恃宠而骄被齐贵妃责罚禁足结束了,而自这一次之后,荣华便安静无比,就算她心里恐惧万分,可仍极力维持着心中的平静。
这般一晃又过了一个月,九月的天,夏日的炎热渐渐散去。
而就在中秋前的几日,荣华夜夜做梦惊醒,说梦见了齐怀若出事了,被人刺杀身亡,随后恳求齐贵妃让她前去护国寺上香祈福。
暖阁内
“去护国寺上香祈福?”齐贵妃眯起了眼睛。
茜澜道:“娘娘,这几晚二少夫人的确夜夜被噩梦惊醒。”
“若是要祈福宫里面也有佛堂,何须大老远地去护国寺?”齐贵妃道。
茜澜自然听出了主子的意思,“娘娘可是觉得此事有异?”
“那日桃夭那贱婢一事,本宫始终觉得她应该是知道的!”齐贵妃道,“如今忽然提出要出宫,本宫不得不防!”
茜澜沉思半晌,“娘娘,奴婢这一个月一直仔细观察,她并不像是知道什么,而且,如今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若是她再这样心神不宁的,恐会对孩子有影响,娘娘若是不放心,奴婢亲自陪她前去!”顿了顿又道:“娘娘,之前桃夭一事已经引起了皇后娘娘的注意,若是温氏再出事,恐怕对娘娘不利。”
齐贵妃考虑许久,“也罢,本宫就不信她去了一趟护国寺便能够掀出什么风浪来!”随后岔开了话题,“对了,姚氏那边的事情查的如何?还有罗家的那个老太婆,可有什么异样?”
茜澜答道:“三夫人那边,奴婢试探了她派来送东西的近身,可并没有发现什么,而这些日子三夫人送进宫的东西也都没有问题,至于罗老夫人那里,这几个月她都没有再出镇国公府的门。”
“姚氏如此关心若儿,可温氏进宫这般长时间她却连进来探望都不曾!”
“娘娘。”茜澜道:“许是三夫人心中不痛快。”
齐贵妃眯起了眼,“不痛快?她有什么资格不痛快?”
“自从娘娘将温氏接进宫之后外面便传着三夫人苛待媳妇的流言。”茜澜道。
齐贵妃沉默半晌,“罢了,既然没查到她有问题,就这般算了吧。”
“是。”
……
次日,荣华在茜澜的陪伴之下去了护国寺,全程都虔诚地上香祈福,直到返回途中,方才提出要回安国公府给姚氏请安。
茜澜自然不同意,“二少夫人,你的身子……”
“姑姑,我的身子并无大碍。”荣华正色道:“夫君离京之前一直嘱咐荣华要好好的照顾娘,而荣华一进宫便是数月,数月来,娘每日派人进宫问候,待荣华若亲生女儿,如今荣华难得出宫,岂能不去看看?再者,姑姑,荣华前些日子从宫女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外面又传娘因为荣华一事而蒙受不白之冤,荣华岂能不去跟娘告罪?姑姑,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情罢了,难道还真的能出什么事情?”
“二少夫人……”
“姑姑。”荣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若不回去一趟,我是不能安心的,若是不安心,还如何养胎?”
茜澜毕竟在宫里呆了半辈子,虽说她之前一直劝着主子莫要多想,可是如今见了眼前的情况,她也不得不多想,“二少夫人,为何执意要回安国公府?”
“姑姑为何执意不让荣华回去?”荣华不答反问,随后沉吟半晌,低声道:“可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可是和……那日一事有关?”
茜澜当即道:“二少夫人多想了,奴婢只是担心二少夫人过于劳累罢了,毕竟这些日子二少夫人都没有休息好。”
荣华随即便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原来如此,姑姑,我没有休息好是因为心中不放心,如今去了一趟护国寺,我相信佛祖定然会庇佑夫君,若能再回安国公府一趟,去给娘请罪,我心里就再无忧虑了,便能够安心养胎。”
茜澜考虑半晌,“既然二少夫人想回去,那便回去一趟吧。”
“多谢姑姑。”荣华笑道,袖中的手却是紧紧握着。
……
姚氏似乎没想到荣华会回来,见了她之后笑容虽仍是热情高兴,可也带着一丝僵硬,尤其是在看见了她已然显型的腹部之时,不过,很快便掩盖了过去,“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让人来给娘说一声?前两日听你身子不好,我还打算递牌子进宫看你。”
荣华心中有事所以并未发觉姚氏的不妥,道了一番无事之后便如跟茜澜所说的一般请罪,姚氏忙劝慰,说无事。
两人各怀心思地做戏。
许久,茜澜开口:“少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
“娘,荣华难得回府,想去归田居给祖父请安。”荣华却道。
茜澜神色微变。
姚氏拉着荣华的手道:“也好,这些日子国公爷也是关心你,只不过是不方便进宫罢了,你既然回来,就去给他请一下安吧。”
“三夫人……”
“请姑姑再稍等片刻,荣华去去便回。”荣华不待她说完便道。
茜澜心里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可是二少夫人,如今时辰……”
“只是去请一个安罢了,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荣华打断了她的话,神色严肃,“荣华是晚辈,而且自从嫁入安国公府之后给安国公府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如今回府,若是连去给祖父请安都不去,岂不是太过于不孝了?还请姑姑稍后片刻。”旋即转身看向姚氏,“娘,我去去就回,还请娘帮荣华招呼着姑姑。”
姚氏眸光深邃,笑道:“好,你放心去吧。”
荣华微笑行礼,随后起步离开。
“二少夫人,奴婢陪……”
“茜澜姑姑。”姚氏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心里却明白这般做对她有好处,至少,对齐贵妃来说不是好事,“便让她去吧,这孩子孝顺,若是不让她去恐怕心里难安,姑姑请坐。”
茜澜心里着急,可是也不能将事情做的太过,尤其是在姚氏的面前。
……
荣华出了姚氏的院子便直奔归田居,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消失无踪,即便那只是一个猜测,可是她亦不得不采取措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孩子沦为齐贵妃复仇的棋子,而如今唯一能够帮她的便是安国公!
到了归田居之后,下人前去通报。
“请转告祖父,孙媳有重要事情告知,请祖父务必允见!”荣华正色道。
那下人神色一诧,随后领命而去。
半刻钟之后回来,而虽然只是半刻钟,可对于荣华来说却仿佛过了十年那般长,“国公爷请二少夫人进去。”
荣华紧握的双手方才松了一些,起步走进了归田居,到了中堂,便见安国公端坐主位,她款步进去,未曾行礼,而是静静地看着安国公,许久,待安国公眉宇微蹙,方才跪下,“孙媳求祖父救孙媳一命!”
安国公眸光微沉。
半个时辰之后,茜澜便接到了安国公让人来传话,言齐家的媳妇不该长留宫中,如今既然归来,便无需再进宫了。
茜澜面色一变,“奴婢想面见国公,还请通报。”
“姑姑。”那下人道:“国公爷说了此事就这般定,贵妃娘娘的大恩改日他会亲自进宫道谢。”
茜澜双手握了握,随后收敛神色,转身对姚氏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先回去禀报娘娘。”
“妾身送姑姑。”姚氏神色不动地道。
茜澜如何还能让她送,拒绝了之后便急急忙忙回宫了,果真是被娘娘说准了,可如今国公爷牵扯进来,该如何是好?
待茜澜走后,沧澜院的婢女便过来说二少夫人已经回了沧澜院,晚些时候再过来给她请安。
姚氏面带笑容,“让她好好休息,晚上我再去看她,让她不必过来了。”
“是。”
姚氏收起了笑容眯起了眼,沉思了起来。
“夫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姚氏冷笑一声,“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对我们来说却是好事!”
身边的心腹闻言心中一颤,“夫人,如今是国公爷让温氏留下,若是温氏出事,恐有后患!”
姚氏沉吟半晌,阴鸷道:“让人盯紧了沧澜院,有什么情况即可回报!”
“是。”
……
看着几乎已经陌生的院落,荣华顿时百感交织,初进宫之时,她认为在宫里是安全的,可是那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二少夫人,你休息一下吧。”秋月见主子脸色不佳,脸上上前搀扶。
荣华坐下,“你下去吧。”
“是。”
房间内,又静了下来,静的让她心里发慌,即便是当日她被厉氏逼的不得不玉石俱焚之时也未曾如此过。
“宝宝……”
她低头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我会保护好你,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即使豁出性命!”
而你爹爹……
他也会很快回来的!
齐怀若,你快些回来,我怕我会熬不过去,我怕我会斗不过他们!
她并未将心中的怀疑告知安国公,只是说了无意中得知了齐贵妃打算去母留子,待她生产之日,齐贵妃便会下手除掉她,让她死于难产,然后,再给齐怀若选一个高门贵妻。
她只能如此告诉安国公,因为若是说了心中猜测,即便只是猜测,他们母子都不可能活下去,安国公多年来处处制衡齐贵妃就是不希望她颠覆了大齐的江山,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齐贵妃行这般计划!
而唯一能够阻止她的便是他们母子俱亡!
母子……
除非这一胎是女儿……可是……
荣华想起了齐贵妃一直以来除了关心孩子的健康之外便是关心孩子是男是女,而在半个月前,太医推断,腹中的孩子极可能是儿子。
那时候齐贵妃笑的很开心,她以为她不过是和其他母亲一样希望儿子有传递香火的后嗣,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
荣华自嘲一笑,如此苦心孤诣,恐怕真的只有她能够做出!
……
昭华宫内,齐贵妃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神色顿时阴沉的可怕,怒极反笑,“真不愧是商贾出身,倒是本宫小瞧她了!”
“娘娘……”茜澜自责,“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奴婢粗心……”
“她是立定了主意要走,即便这次我们不同意她也会想其他的办法!”齐贵妃冷笑,“她以为回了安国公就可以无事?愚蠢!”
“娘娘……”茜澜如今最担心的还不知这个,“若是那桃夭告诉了温氏一些不该说的,温氏……温氏若是告之了安国公,那安国公……”
“就算说了又如何?”齐贵妃冷笑,“本宫就不信父亲敢拿齐氏一族来跟本宫拼一拼!”
“可是……”
“既然父亲说会进宫跟本宫请罪,那本宫就好好等着就是了!”齐贵妃眯起了眼睛,冷笑道。
……
荣华的心并未能安多久,三日之后,安国公进宫拜见齐贵妃,归来之后,便让人过来通知,说重新送她进宫养胎。
得知这消息之后,荣华镇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安国公竟然会不阻止,难道他也不希望她活?还是他和齐贵妃达成了什么条件?
对了!
若是她死了,其他的事情尚且不说,有一件事一定会发生,那便是齐怀若和齐贵妃之间的关系定然会起了变化,若是安国公再从中挑拨,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她竟会去相信一个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的人?竟然会相信?
她更是果真愚蠢!
她该如何是好?
若是连安国公都希望她消失,齐怀若他能赶回来吗?能吗?
她该如何破眼前的死局?
如何……
荣华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人。
镇国公!
既然都是利益所趋,既然已经没有了退路,她为何不与虎谋皮?
她不知道镇国公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但是,如今这是她唯一生路!
“二少夫人,茜澜姑姑已经在院子外面等候了。”秋月进来道。
荣华转身走到书案前,取笔快速写了一封信,密封之后交给秋月,“秋月,将这封信送去给罗老夫人,不要让人发现了!”
秋月面色惶恐,“二少夫人……”
“我如今只能相信你了!”荣华只能赌,“一定要将信送去给罗老夫人,不要让任何人发现,秋月,这事关我们母子安危,我求你定要为我办成!”
秋月面色更是惶恐,吸了好几口气,“……是……奴婢领命……”
“若是我还有机会活着出宫,我定然不会忘你大恩。”荣华对她一鞠躬。
秋月忙道:“二少夫人,奴婢不敢领受大礼……”
“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任何人发现!”荣华握住了她的手,“记住!”
秋月将信收入了怀中,“……是……二少夫人请放心!”
荣华握了握她的手,收敛了情绪,起步走了出去,方才走出房门,便见茜澜已经迫不及待地前来了,她看着她,双手护在腹部前,眸光冷凝。
茜澜仿佛未觉,恭敬上前:“娘娘不放心二少夫人,便跟国公爷说让二少夫人回宫待产。”
“既然娘娘如此厚爱,荣华岂敢不遵。”荣华讥诮,起步往前。
茜澜垂头恭敬地跟在身后。
……
“人走了?”
“走了。”
姚氏皱起了眉头,心中疑虑重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究竟在暗中筹划着什么?为何一定要将温氏接进宫中待产?
齐瑾,你到底想做什么?!
“来人,备笔墨纸砚!”
不管他们在密谋什么,有一个人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齐瑾,我们就好好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这笔账吧!
……
荣华进了所住的偏殿之后便见齐贵妃早早便等候在那里。
“奴婢告退。”茜澜将人领进来之后便行礼道,同时还将室内的其他宫人带走。
富丽堂皇的室内便只剩下两个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对峙着。
许久,齐贵妃方才开口,“那日桃夭那个贱人给你说了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荣华没有隐瞒,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了,“其实我也怀疑过那日的事情是不是娘娘安排的,毕竟哪有这般巧的事情,可是如今看来,并不是。”
齐贵妃优雅雍容,“看来你是猜到本宫要做什么了!”
“荣华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笨!”荣华讥笑。
齐贵妃笑了,“这并不是本宫最希望用的方法,毕竟这样花费太长的时间了,而且还不能让他们父子光明正大地夺回属于他们的东西,可本宫不得不承认,即使本宫筹谋了二十年,始终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光明正大地报仇,所以,本宫只好如此!温氏,你可知道本宫当日为何不喜你?因为若儿的妻子所生的儿子注定了要坐上那张龙椅,天子的血脉里,他们这一脉的血脉里怎么能够融入卑贱的商贾之血?可是太后和父亲联手设局,本宫反抗不得,只能接受,而茜澜也说的没错,若是若儿娶了你,将来下手便更加的容易,因为你死了,没有人会来找本宫麻烦,没有人会在乎你为何而死!”
“齐怀若在乎!”荣华回道。
齐贵妃看着她,起身正色道:“温荣华,你可爱若儿?”
“爱如何?不爱又如何?”荣华讥笑,“还是娘娘认为若是我爱他,便应该听从娘娘的吩咐,帮助娘娘完成你的复仇大计?”
“难道不是吗?”齐贵妃冷笑道,“温氏,若儿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可是你呢?你待他究竟是什么?你心里可有他?他爱你如痴,你可爱过他?”
“那娘娘爱他吗?”荣华反问道,“或许爱,但是娘娘所爱的人不止他一个,而他也不是最重要的一个,所以,娘娘方才会为了报仇而连他也一同毁掉。”
“放肆!”
“放肆?”荣华好笑,“娘娘以为事到如今我还怕放肆吗?娘娘,你既然知道他爱我如痴,那你便知道若是他失去了我会如何!娘娘也是曾经失去过心爱的人,那种痛苦,娘娘至今恐怕也无法忘记吧?不过娘娘还好,你有仇恨支撑你走下去,而他失去了我,便再无任何的支撑,他甚至会认为是他害死了我!他会为没有照顾好我而自责,为让我难产而死而痛苦不堪!或许最后他还会选择和我一同走!对了,娘娘也可以让他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在,然后让他为了儿子好好活下去,可若是娘娘告诉他他还有儿子,那便必须将娘娘所作的一切事情告诉他!那时候,娘娘以为他会如娘娘一般因仇恨而活下去,还是绝望地下来跟我赔罪?!”
“你——”
“娘娘。”荣华护着腹部没有任何的退缩,“荣华如今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娘娘宰割,但是还请娘娘不要用那些义正言辞的话来让荣华慷慨就义,因为娘娘没有这个资格!”
齐贵妃怒极了扬手便要挥出一巴掌。
荣华冷眸盯着她。
齐贵妃的手最终没有落下,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许久方才平缓了下来,“温氏,本宫果真没有做错,若是让你继续留在若儿身边,终有一日你会毁了他!”
荣华嗤笑:“如今毁了他的是娘娘你!不,是从一开始,娘娘就已经毁了他!娘娘可知道他为何如此爱我?为何会对一个赐婚而取的妻子如此?不是因为他善心,而是因为我们早就相识!”
“你以为本宫不知此事?”齐贵妃冷笑。
荣华讥笑:“娘娘自然会知道,只是娘娘可知道当日我们在寒山寺初遇之时,他想做什么?”她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十一年前,寒山寺的深夜,在观景亭里,他站在栏杆旁,不是为了观运河夜景,而是预备自尽!”
齐贵妃面色大变。
“自尽!”荣华将心中所有的愤恨都融在了话语之中,“那时候他才刚刚知道他的身世,知道所谓的血海深仇,而当时,他才十岁,十岁的孩子!娘娘,你应该感激我,若不是我出现,你的儿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你逼死了!”
“你——”
“而如今,你会第二次逼死他!”荣华继续道,就算最后真的逃不开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齐贵妃浑身激颤,面色已经难看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吗?温氏,我不会让你继续影响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
“即便我活不成,我也会在黄泉之下好好地看着娘娘如何众叛亲离!报仇?就算你真的如愿报了仇那又如何?你委身仇人,让你和你心爱之人的儿子痛苦一生,你以为你报了仇,他还会一如既往的爱你吗?贵妃娘娘,就算你真的报了仇,你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就算你死了,你心爱的那个人也绝对不会原谅你!报仇?你为谁报仇?你可想过他是否希望你如此报仇?”荣华话中添了怨毒,“你不是再为了他报仇,而是为了你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无耻女子!”
“闭嘴!”齐贵妃终究无法控制的住扬手挥出了一巴掌。
荣华脚步一推躲开了,“娘娘,我就算是死也是死的清清白白光明正大,而你,即便你如愿报仇,你也一样一无所有了!”
“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放过你吗?!我告诉你温氏,我一定会……”
“你真可怜!”荣华打断了她的话,“真可怜!”
“你闭嘴!”
荣华不再开口,而是起步往寝室走去,为了这样的一个人而动怒,不值得,不值得!她定然不会放弃,齐贵妃,你可以为恨而生活,我也可以为了爱而活下去!
齐贵妃没有阻拦她,也没有能力再阻拦她,那些话,说中了她心中最恐惧之处,她脏了,更伤了他们的儿子,他会原谅她吗?会吗?
“不!就算你你原谅我,就算来日下了九泉你会恨我,我也一定不会罢手,绝对不会!我熬了二十年,二十年,我不能放弃!”
……
齐怀若接到姚氏的家书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看着信上模凌两可的话,齐怀若皱紧了眉头,深思半晌,随即上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荣华,你不能有事!
八百里加急的书信在七日之后送达皇帝的御案,次日,皇帝下旨让犒赏三军的众人回京。
而荣华还未得到这个消息,另一件事却打破了齐怀若回京的希望。
辽国派人送来国书,说辽国皇帝希望能够派遣一支使团入大隋,已结两国之好。
皇帝和大臣商议一番,随即命齐怀若等人在雁门关迎接辽国使团。
……
齐贵妃接到了消息之后笑意雍容地来了偏殿,自从荣华再次进宫之后,偏殿便宛如一个牢笼,将她紧紧地圈住,她得不到外面的任何消息,而外面的消息也传不进来。
她甚至不知道秋月究竟有没有将那封信交给罗老夫人。
“三日前皇帝准了若儿回京。”齐贵妃看着眼前镇定的女子。
荣华心中一喜。
“很高兴吗?”齐贵妃继续道,“只是可惜,方才昨日皇帝接到了辽国的国书,辽国想派使团来京,若儿又奉旨留在雁门关迎接辽国使团了,这一蹉跎,他要回到京城也得两个多月,那时候你腹中的孩子也八个月了,而桃夭腹中的也七个月了,而早产,孩子活下来了,可母亲却雪崩而亡!”
荣华摁住了心中的不安,“你就肯定我腹中的是个儿子?若是生出来的是个女儿,贵妃娘娘的计划可就破产了!”
“没关系。”齐贵妃也不恼,“本宫相信上天会站在本宫这一边的,正如,连上天也不帮你一般!你说那辽国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是不是上天在帮本宫?”
荣华抿唇不语。
齐贵妃笑了出声,“你放心,等你死了之后,本宫会为你风光大葬,而你的儿子,也将会成为这天下之主!温氏,这等福气不是谁都能有的!”
荣华仍是不语。
“你好好想想吧!”齐贵妃笑道,“不过本宫警告你,莫要再耍什么心机!”
荣华抬头,“你和安国公究竟有何交易?”
“交易?”齐贵妃嗤笑,“当日你利用我父亲逃离我,的确很聪明,但是你忘了,我和他是父女,天底下没有任何关系是比血缘关系还亲的,更何况,你不觉得这样的结果,对我,对齐家都是好的吗?”
“你跟他说了真相?”荣华难以相信。
齐贵妃冷笑:“从当日他将陈王遗孤收养开始,他就已经身在局中,你觉得他还会有选择吗?他可不是太后,只要能够保存安国公府,他有什么不能舍弃?正如同当年他舍弃他一样!”
“是啊。”荣华自嘲,“娘娘说的极是!”
齐贵妃勾嘴笑了笑,转身离去。
荣华扶着椅子的扶手,缓缓坐下,腹中的孩子这时候踢了她一脚,“宝宝……”她合上了眼,无力低喃,“我还能如何做?如何做?”
手,伸入了怀中,握住了那块贴身佩戴的玉佩,当日颜姨娘的那个故事便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当日她也是走入了绝境,可是她最后熬过来了。
不但平安生下了孩子,还抚养睁大。
母亲,我也可以吧?
可以吧?!
……
镇国公府
手中的信件已经在罗老夫人的手中一个月了,只是,她却迟迟没有行动,不仅仅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更是因为手中信上的内容。
罗老夫人,救命。
救命?
为何救命?
罗老夫人不是没有想过谁会对她不利,甚至连去母留子也想到了,可也不能忽略另一个可能,那便是这封信是一个陷阱!
前段时间有人暗中监视打听她,而又忽然来了这封信……
“母亲仍未有决断?”
罗老夫人将手中的信放下看向儿子,“温氏如今又两个月身子,若是齐贵妃要动手,至少也得再等一个月,这几个月孩子一直没事,便是表示齐贵妃希望留下这个孩子,再等一个月看看,若是仍没有其他状况,我会进宫一趟!”
罗恒蹙眉。
罗老夫人见了儿子这般,眯眼道:“恒儿,你很关心温氏?”
“耶律祯言明不得伤温氏一根头发!”罗恒正色道。
罗老夫人一怔,“他要带温氏走?”
“嗯。”罗恒点头。
罗老夫人心中忧虑,“若能救下温氏,让温氏呆在安国公府是最好不过,就算不能让温氏为他们所用,也可以利用温氏铲除皇帝的另一只手臂,他为何执意要带走温氏?”
罗恒沉默半晌,“母亲,安国公府与我们并无嫌隙!”
罗老夫人脸色一变。
“母亲,我们要做的是为我们的先祖,为镇国公府讨回公道。”罗恒继续道,“不管耶律祯为何要带走温氏,于我们并无影响!”
罗老夫人看着儿子,许久之后开口道:“恒儿,你是不是怪娘?”
“不。”罗恒回道。
“恒儿……”罗老夫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既然他们要温氏,我们就给他们!只是与虎谋皮,你事事都要小心!”
罗恒应道:“母亲放心。”
……
自上次辽国派遣使团来大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忽然派使团而来,虽然可能和他们辽国的内部局势有关,但是大隋也还是严阵以待。
在雁门关迎接的是齐怀若,而在京中准备的便是三皇子杨衍。
杨章并没有跟杨衍争这件差事,而最近一切时间他也低调了许多,就机会一举将杨衍击倒,至于皇帝,他始终也没正面提及立太子一事。
众人纷纷猜测皇帝是不是在等三皇子的子嗣。
皇帝究竟是不是在等,众人也只是猜测,而三皇子府后院的妃妾们却都是在等,这几个月,杨衍雨露均沾一般穿梭在了各个院子中,可是,即便是得了恩宠最多的安侧妃也始终没有怀上孩子。
渐渐的,后院便传出了一个不太好的传闻。
说是三皇子府的妃妾因为之前喝了太多的汤药以致伤了身子。
安侧妃对于这个传闻也是深信不疑,即便太医说她的脉象没有不妥,她还是相信就是因为喝了那些年的汤药才导致如今始终怀不上。
渐渐的一股浓郁的怨气直袭正妃甄氏。
甄氏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话,可是她除了苦笑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甚至她也怀疑,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些汤药才让她们始终怀不上。
“主子,太医都说没事了,是她们自己没福气!”
甄氏苦笑,“就算真的有事,太医恐怕也不敢说。”当年是齐贵妃亲自下的命令,三皇子府不允许出现庶长子的。
“主子……”
甄氏挥挥手,不让身边的人说下去,“送进宫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甄氏叹息一声,“让人送进去,仔细一些。”
“是……主子,你说那桃夭好端端的怎么就疯了?”
甄氏心头一动,好端端的?桃夭疯了,有传闻是齐贵妃不满一个小小的贱婢竟然怀上了殿下的第一个孩子而下的手,可她不信,若贵妃真的要处置她,也是要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再下手,如今贸然下手,岂会影响不到孩子?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说不准,“也是她没福气,好了,不要再议论这件事了。”
“……是。”
……
齐怀若是在离开雁门关一日路程的驿站中接到了皇帝的第二道圣旨的,虽然心中极为担心远在京城的荣华,可他也无法违抗圣旨,只能返回。
在雁门关静候了十日,辽国的使团到达。
威远侯和齐怀若一同出关迎接。
“根据辽国通报的消息,辽国此次带领使团的是辽国的忠勇侯韩承业。”威远侯一遍等候一遍讲述着最新消息,“据闻他乃当年被萧太后灭族的韩家遗孤,多年来一直流亡在外,除了之前他和耶律祯携手助辽帝铲除萧太后势力,并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传出,而皇上准了辽国使团入大隋之后,辽帝许是为了震慑我们,封了韩承业为忠勇侯。”
“韩家?”齐怀若沉吟会儿,“听说韩家的先祖是中原人。”
威远侯颔首,“的确,韩家先祖乃前朝重臣,后遭小人陷害流放关外,最终在辽国落地生根,而且还得到了当时还只是部落首领的辽主赏识,大辽建国之后,韩家历代都是朝中重臣,直到二十多年前萧太后篡权,将韩家满门屠杀殆尽,不想,竟然还有遗孤。”
话落,前去探消息的哨兵快马赶回,“启禀将军,辽国使团已经到了十里之外了!”
“嗯。”威远侯勒紧马绳,“齐大人,就让我们好好目睹一番这位韩家遗孤的风采吧!”
“正有此意!”齐怀若笑道。
没过多久,一只浩浩荡荡的仪仗便往这边而来,而在仪仗的中央,一个男子骑在了汗血宝马之上,而当齐怀若看清楚了此人的相貌之时,脸色顿时大变……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他?!
怎么可能?!
“齐大人?”威远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可是有什么不妥?”
齐怀若连忙收起思绪,“没有!”随后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男子,“侯爷,此人你可认识?!”
威远侯看向前方,“没见过,不过看打扮也衣着,应该是韩承业。”
齐怀若在听了这话心跳几乎都停止了,此人怎么可能是韩承业?!还是……世上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温显……
韩承业?!
他们仅仅只是相似吗?!
队伍渐渐停下。
“辽国忠勇侯韩承业见过大隋威远侯。”汗血宝马上的男子拱手道,随后扫了一眼齐怀若,又继续:“齐大人。”
“忠勇侯有礼!”威远侯威武回礼。
齐怀若僵着双手拱手一礼。
“请。”威远侯勒马相请辽国使团入关。
温显又扫视了一下齐怀若,方扬手,“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