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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混血神将
伤离别
该来的总是要来
尽管不一定是,你所以为的方式
该去的还是会去
尽管不一定是,你能承受的结局
千里马尚未振蹄
瓦上猫已然沉睡
云聚云散,花落花开
都是缘分,都是劫难
很奇怪,朱亥和马维见到我们,丝毫也没有高兴的样子,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眼里均是怅惘之色,也不开口说话。
这时我才看清,朱亥受伤不重,估计还是累得,马维的情况却很危险,只见他肋下一个很深的伤口,正不断向外冒血,也仗着他身子高壮,咬着牙硬撑着。
得赶紧救人,我忙对那两个兽将喝道:“你们就是守这矿场的兽将吧,怎么说,划下道儿来吧。”
那个高大的兽将睥睨地瞄了我们几人一眼,说道:“老子是星日马,这个是我兄弟鬼金羊,看你们都有把力气,这样,如果你们举手投降,老子就不杀你们,留你们性命给老子挖矿。不投降也好办,老子抓你们去喂蛇!”
鬼金羊补充道:“大哥,那个女的长得不错,可以留着给咱们兄弟俩消遣娱乐。”
铃儿剑眉倒竖,握紧手里的分水峨嵋刺,立刻就要动手,这时一直垂着头的朱亥突然开口叫道:“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快走,不要管我们了。”
我这边三人都是一惊,以朱亥的能力和身份,怎么说出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来。鬼金羊嘿嘿笑道:“走?走得了吗?”
我看朱亥竟然这么怂,不禁心生怒气,喝到:“猪头,老子从小打架,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但从没丢下自己兄弟单独逃跑过,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星日马狞笑道:“哈哈,还真有不怕死的……”
这时,一直咬牙忍痛低头不吭声的马维也抬头说道:“不错,朱大哥,我异人族做事光明磊落,虽然打不过他们......”
突然马维身后的星日马喋喋笑道:“老子做事也光明磊落!”只见他蒲扇一样的大手向前一挥,重重一巴掌扇在马维的侧脸上,只听“咔嚓”一声,马维的一颗头颅,竟被这大汉一巴掌,从颈子上给扇得落在地上。
这一下事发突然,大家都被这一幕吓傻了,也根本来不及施救,马维失去头颅的身子向前一倒,一腔子热血向前飙了出来,直洒了我和铃儿一身。
他的头颅一落地,打着旋儿向我们滚了过来,一直滚到铃儿的脚边,才停了下来,铃儿痛呼一声,向后晕倒过去,后面的杨梓连忙接住。我努力仍旧保持着丁字步的步态,可这时我双腿的小腿肚子,已然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人的怪力实在是可怕,只一巴掌就把个一米九的大个子的脑袋给打了下来,我瞬间明白了朱亥为什么叫我们快跑。
马维是我们所属的楚老大带队的这个西南支部的异人,虽然我和他刚认识不久,可这人相貌英俊,为人和气,做事干练有分寸,此刻我手上还带着我潜水之前他亲手给我戴上的西铁城潜水表,身上却溅满了他兀自滚烫的热血。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异常残酷地被人轻描淡写的一巴掌夺去了,我满胸膛只剩下一股怒火在疯狂的燃烧,难怪每一个人都告诉我,他们兽人都是最残暴的猎杀者!
枉我之前还对他们心存怜悯,就眼前这人的凶残,比奎木狼尚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才我还心疼张月鹿被铃儿挑断了手脚筋腱,此刻才知道,若是我们落在张月鹿的手里,还不知道要受到几倍的虐待呢。
朱亥扭头看着地上马维的尸首,摇摇头,惨然一笑,道:“你们还在发什么楞,还不快走,是不是要等着看我怎么死?”接着提高声音大叫道:“杨梓!出大招!!”
逢此巨变,杨梓比我镇定,只见他将铃儿放下,向前一纵,双手一拢,胸腹间气息翻滚提升,眼看就要使出金刚狮子吼,我连忙往后退开双手捂住耳朵,只听“啊!!!!...”一声连绵的巨厉嘶吼,这一次杨梓直接使出了他的最大功率声波,口中所发出的声波比上一次偷袭张月鹿时的更剧烈,就见山洞内的空气都像被突如其来的狂风裹挟着、带动着向前方卷去,这股无形的狂风在山洞狭小的空间里,毫无能量损失,直撞上前方的朱亥和两个兽将,将三人身上的衣服都吹得向后漂浮起来。
小个子鬼金羊最先被吹得向后摔倒,翻滚着摔回到他们出来的那个山洞中,朱亥也匍匐在地,侧头一耳贴地,另外一耳用锁着的双手盖住,勉力支撑,只有那恶汉星日马身子未倒,在杨梓连绵不绝的狮子吼形成的一波波声波攻击下,星日马口鼻中渐渐流出了血,但他仍双手前举,扎着马步,摊开双掌,拼命抵抗。
杨梓的嘶吼声略一停,之前连绵不绝的“啊”音,猛地变成似爆破般短促的一声“打!”这一下变招星日马没了应对,被巨型铁锤一样的冲击波打中,身子向后摔飞了出去。
我急忙忍着胸腹间被杨梓的声浪震得不断翻涌的气血和剧痛,迅速纵身过去背起已经昏迷的朱亥跑了回来,杨梓也没有迟疑,搀起铃儿就走,这样的紧急时刻,死去的人是顾不上了,只能先抢活着的人。
大家都不忍也来不及再回头看一眼死去的马维,四人一刻不停,往洞外来时的路跑。
朱亥二百六十多斤的身子虽说重,好在我的腿力帮了忙,倒也不算太吃力,铃儿这时候也清醒了,杨梓没有体术,反倒是她拉着杨梓在跑。
不到半分钟我们就跑回到十字路口,唯今之计,谈不上救人了,马维惨死,我们剩下四人只能先保住自家性命再说了,也不用商量,自然是只能回到翼火蛇的石屋,从蛇洞方向往米粉洞那边走,等出去了再想办法。
回到翼火蛇的石屋,屋里没人,我们也不停留,迅速拿起留在屋中的个人的背包,从后面出去上了小桥,杨梓和铃儿在前,我背着朱亥在后,三个人一路疲于奔命,而且心里都因为同伴惨死而心情低郁,都不做声,正走到吊桥一半时,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反正就是一阵莫名的恐惧,甚至连我的手心都出汗了。
我猛地转过身去,果然!在我们身后,有个陌生人,像个鬼一样,悄无声息的跟在我们身后五米远。
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无表情,模样很英俊,瘦削的脸庞,头发略长,在脑后面扎起,一缕长发垂下,挡住了半只眼睛。见我发现了他,淡淡一笑,身子就像被隐形的钢丝突然吊起来一样,忽然就朝我飞跃过来。
虽然他手里没有武器,我也不敢大意,身子一仰将朱亥丢在桥上,一个纵跃飞在半空,朝着那人一个连环腿踢了过去,那人不知我腿力厉害,身势不变,只把一只手来挡我的踢腿,大意之下却没挡住,“噗”的一声,被我踢中左侧肋下,身形一顿,空中一个扭身,向后一个空翻,落下来站在石屋的门口,我也落到桥上,只见他优雅地轻拍了一下衣服,看着我,眼里满上笑意,说:“好腿法,好腿力。”
这下杨梓和铃儿也回过头来,杨梓忙把朱亥拖过了桥,铃儿身子一闪站到我身侧,忽然呆住了,身子颤抖了起来,只听她喃喃说道:“狗子,是你。”她的声音也是颤抖而激动的,还带着哽咽。
那人口气依旧淡淡的,道了一声:“铃儿。”
我也愣住了,原来这个人就是我们这一路千辛万苦要救的苟炎!铃儿一向语气冷静,行动毛糙,听她这话,确定无误了,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于是问了一句:“自己人?”
铃儿没有回答我,慢慢地挪着步子,看情形马上就要飞奔过去扑到爱人的怀里一诉衷肠,身后的杨梓却突然大声道:“等一下。”
我扭头看去,杨梓一边在掐朱亥的人中,一边眉毛上挑,说道:“你的衣服为什么那么干净?”
铃儿停下没动,我看看对面的苟炎,他穿着一身小袖长摆、像日式和服的米白色的衣服,腰间系着一条布腰带,脚上一双木屐,奇特的是,从他小袖中伸出来的双手,用布带一匝一匝地绑成了护手,整个人就像电影里那种赋闲在家的东洋武士。
铃儿的失态让我很不爽,看这家伙和之前见到的那些被囚禁的矿工穿着打扮完全不同,明显干净考究得多,最讨厌的是,竟然是倭族的打扮,我无名火起,叫道:“说啊,你为什么打扮成汉奸的样子?”
苟炎也不生气,脸上透着从容和淡然,语调平和的说:“我本来就是中日混血儿,穿母族的衣服,算不上不对吧。”
杨梓用少有的冷冷的口气道:“看来你在这里生活的不错嘛。”
苟炎道:“对啊,我从来没说过我活得不好啊。”
铃儿声调还是略带点颤抖,说:“狗子,你失踪了半年,我们好不容易查到你被困在这里,这次我们五人是专程来救你的,为了救你,还牺牲了一位伙伴......”
苟炎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但我没有被困,是我自己要求到这里来静心修炼的,刚才见到朱大哥和小马,我就在想,你应该也来了。”
铃儿凄切道:“小马他,他已经被兽人给杀害了...”
苟炎轻轻摇头,道:“刚才我在地堡中,感到山洞剧烈震动了两次,我就猜到小杨应该也来了,刚才我出来晚了,小马的事我看到了,可惜了,唉...”
“可惜?”我忍不住道:“我们的同伴为了救你牺牲了,多好的一个人啊,我都还不知道他的超能力是什么,就这样惨死在兽人手里,而你只是觉得可惜?”
苟炎道:“是啊,可惜了一个挖矿的好材料。”
“what f...?!”我们都愣住了,我厉声喝到:“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这时身后地上的朱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突然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苟炎早就已经反叛了,他是个潜伏者,我和马维就是被他擒住的。”
“潜伏者”,这个词我有印象,我养父留给我那本无字天书显影后最后一页上就有这个词,但我还是不理解,什么潜伏?苟炎是敌特?是兽人族安插在我们纯洁的队伍中的一颗定时炸弹?
朱亥继续虚弱的说:“我和马儿刚才到了矿工的囚牢,没见到有被囚禁的矿工,收拾掉看守的兽化人后,本想回去先和你们汇合,就在那个时候,突然听见前方一个建筑物内有打斗的声音,心想那也许就是堵住东北大门的地堡,这时候有人打斗,搞不好就是狗儿...苟炎在和敌人搏斗,于是我们摸黑小心地潜到地堡门口,只见到地堡里面一个白衣人正在独自和两个兽将过招。
他们的对打总是点到即止,白衣人一直抱着手,仅靠闪躲就避开了星日马的重拳和鬼金羊迅猛的肘锥,时不时还戏耍一样踢一下二人的屁股。看那样子他占尽上风,直到两个兽将累得气喘吁吁都碰不到他的衣角,他穿着宽大的衣服,我正在猜想到底是哪位高手时,他停下了身形,我这才看清是苟炎,怪我不够稳重,我一看到是他,不由得身子一动,立时就被他们发现了。
我心想苟炎半年不见,体术竟然大为增进,单挑两个兽将不在话下,而且看面色和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被囚禁受苦之人,心下一宽,于是走了出去和他打招呼,谁知他竟然转头命令两个兽将把我们拿下,马维的体力连绵不绝,擅长长途奔袭,速度上却不占优势,几个回合就被鬼金羊一锥子打伤在地,我急忙使出时间停止的超能想救走马维,竟然,竟然......”
我忙问:“怎么?”
苟炎语调平淡如水,接道:“朱大哥发现在时间停止的时候,我竟然还能动,并且轻而易举地将他制住。”
朱亥点点头,旋即怒道:“我不是你大哥,你这个卑鄙的潜伏者!”
苟炎摇头轻叹:“当年要不是你把我从垃圾堆旁找回来,我现在可能就是个收容站里的弃儿,或者是哪个砖厂的苦力,说实话,朱大哥我很感激你,给我吃,给我住,帮我觉醒,送我到基地接受体术训练,哦,对了,我养的第一条狗,也是你送给我的,那时候应该是...我第一次过生日。朱大哥,你对我好,我从来没忘记,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和你去出任务吗?”
朱亥喘着气,似乎怒气未平,不搭腔。铃儿在一旁呆呆的望着苟炎,也不出声。
苟炎继续说:“我还记得那个兽化人,兽化之后完全失控,先是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妻子,又翻墙到隔壁杀死了自己的岳父岳母,接着把听见动静出来看的邻居一家六口全部用铁锤砸死,之后跑到了深山里,是你带着我在深山里追踪了整整五天,最后找到那个发狂的兽化人之后,我那时体术不精,没有擒住他,反而被他跳上高速路,杀死一名过路的司机,抢走一辆大货车。
我当时盛怒之下一路狂追,跳上货车和他在驾驶室撕打,就在大货车撞断护栏冲下悬崖的一瞬间,还是你,关键时刻及时赶到,运用你的超能力,把我从驾驶室里拉出来,但你由于用力过度,自己却不慎坠下了悬崖,虽然幸运没有摔死,但是也在医院里躺了四个多月。”
朱亥仍然不回话,脸色依旧凄凄,这时候那两个兽将也赶到了石屋,见苟炎正在说话,也不吭声,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垂手肃立。
苟炎对兽将到来毫不在意,继续说:“我也忘不了当年在西双版纳勐腊县原始森林里,我们三人追踪那头连续咬死十四个山农的老虎,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野兽伤人案件,没想到竟然是兽族的高级兽将尾火虎,他因为被异人族白虎世家的高手打伤,逃到边陲,兽性掩盖不住,杀人吸血疗伤。
那时候我冒失成性,小看了这个受伤的兽将,结果被他打得筋断骨折,关键时候还是朱大哥你及时出手,将我救离战场,对了,还有铃儿,是你冒死引开那个怪物,朱大哥你背着我,跑了十多里山路,送到医院的时候,你都累瘫了。”
我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感兴趣,听得不耐烦,正想打断,苟炎忽然转头温情地看着铃儿,温柔的说道:“我也忘不了那时我受伤躺在医院里,是你没日没夜的陪着我,有一天半夜里,敌人的兽化人部队找到医院,他们一路杀死遇见的医生、护士和其他住院病人,直至找到我的病房,那时候你也正发着烧,可在几十个兽化人面前,你毫无怯意,一路扶着毫无反抗能力的我,且战且走,上到天台一角负隅顽抗,这一战直打到天明,朱大哥带着手下赶来的时候,你已全身都是伤,地上也全是血,分不清哪些是你的,哪些是兽化人的...”
铃儿眼里满是悲凉,柔声道:“你什么都记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苟炎温柔一笑,继续说道:“我尤其忘不了你给我的爱,忘不了我们那个小窝,地上跑着狗,高处趴着十多只猫,每天早上,我们都是带着幸福的笑意醒来,我们去买菜,我洗好切好,你炒,每天晚上,我们一起看影碟,为那些电影里的是是非非争得不可开交,每次到最后,都是你赢...我尤其忘不了,你从来都讨厌睡在枕头上,非要枕着我的手臂才能入睡......”
铃儿捂住了脸,用力摇着头,道:“狗儿,你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你是潜伏者,你一定是被他们用什么卑鄙手段给迷住了,你快醒醒,和我们回家啊。”说完,抽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