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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三尺之岸,虚车不能登也。百仞之山,任负车登焉。何则,陵迟故也。”凌迟这种刑罚,慢功出细活,行刑过程极其缓慢残忍,这几天听到好多人死于这种刑法了,可见这个月子涵也很是残暴。
小心肝抖了一会儿后,我转到最重要的问题上,“你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他眉头一蹙 ,神色仓皇,显然没料到我会问他这问题,停了一顿道,期期艾艾道,“并无关系。”
我站起来,拍拍袖子,“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回答你的问题了。”
他起身拉住我,“小景你遇到了什么人?”
我瞧见他腰间的一块令牌,墨玉质地,上面刻着一字“月”,笑道,“遇到什么人又怎样,哥哥连自己的事一点也不愿意透露给妹妹,我也有权利不把私事告诉你吧。”
他眼睫颤了颤 ,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要发表任何意见。”
第二十四章 落鸳公子
晚上,我可是辗转反侧睡也睡不着。综合考虑了下云昕遥和云敛影说的话,我总算弄明白了一些真相。
太子月汐颜十二岁时被一个小孩救过,那人名叫“云敛影”。这一救可好,竟让月汐颜对云敛影一见钟情,从十二岁那年便昭告天下要酬谢那救他性命的小少年。我长兄云敛影及冠那年揭榜入宫,太子见到救命恩人着实欢喜,便向皇帝请令将他封为御史中丞 ,这也是我哥哥云敛影为何平步青云的原因。可说实话我倒是很有疑问,云昕遥告诉我说是他小时候救了太子殿下,而我哥云敛影及冠之前为了避免是非可是未出家门,问到他在哪里何时救的太子,他也期期艾艾说什么记不清了,倒是云昕遥说得很清楚,什么雾郡郊外小树林,什么小桥傍溪呀,什么什么的怎么看也不是凭空捏造的,到底谁说的是真话我也无从分辨。
云敛影说皇帝把处置我的权利交给了太子,而太子又是一个大忙人,所以这些日子我大不必惊惶。他还道外人不知道云家有两个子嗣,如今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我最好别透露他的身份,说到这里,他神色肃然,“我是城南徐家所养,与韩府也相距不远,我已向外人道我俩是青梅竹马,你喊我哥哥还是可以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悻悻道,“云哥哥。”他听得也十分受用。
我说,“那日一个叫雨妃的妖艳男子说我是你青梅竹马小妹时,我可恶心了一阵。”
他笑眼盈盈,“和我青梅竹马有何不好?”
我道,“你这喜欢月汐颜的断袖说了这句话也不考虑考虑后果,青梅竹马如何叫的,传到月汐颜那你不怕他吃飞醋吗?”其实这个理由还是有些冠冕堂皇,我真正担心的可是项上这颗脑袋,我的确挺怕太子的,昨天又得知太子找了云敛影这么多时日,想必是欢喜他不得了,断袖恋爱和少女陷入恋爱一样都无可救药,哪天他惦记起他爱人敛影这有一个“青梅竹马”小妹时,没准心情不爽,一念之间就把我给砍了。
云敛影道,“你又何必担心,他从未担心我喜欢别人。”这句话第一次听的时候我倒是不懂,揣摩了云哥哥脸上浮现的一丝苦笑后我也不懂,直到后来的后来一幕的出现才让我豁然开朗。
我挑了挑眉,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云敛影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拨了拨我额间零碎的头发,“我当初接近太子是为了争取功利,如今……”轻叹了一口气,“我打算官职坐稳后在慢慢升迁,从长计议,状元已死,我的复仇中心便是儒府,只是我形单影只,势力孤微,还得从长计议。”我煞风景道,“你是真看上太子了?”
他颤了颤,嘴唇有些苍白,随即叹道,“这世上哪有那么的喜欢与不喜欢。”我心里微痛,看着哥哥如此这般,想起以前的事迹总总,竟然也有些触目伤情。
我道,“如今这世上最亲的人便是你,和我说真话的也是你。我这人有些直率,也说不了什么好话,但怎么说我也有过悲惨的感情遭遇,大概你也有所耳闻,你想想我的衰事后心里怕是会好受一些。”
云敛影一怔,道,“还没有这么损自己的人,你的事我以前也听说过一些,过了就好。”
我正色道,“你这句话说得真让我喜欢,但我是不能忍的人,我要把剑术练好后,参加下一届武林盟会,等到我成为一代宗师后,我要收收徒弟,”顿了顿,神色严肃道,“专收被抛弃男子抛弃的薄命女子为徒,成立败华派,专门收拾像韩香礼那般薄情的男子。”
他道,“你还对他执迷不悟。”我笑道,“只是为争一口气,何谓不悟。”
“那你还想报父亲的仇吗?”
我道,“我曾在你出现在我生命之前想过此事,报仇是绝对要报的,但你是长子,报仇之事你来主办更好些,我暗中扶持你便是,再说……”我甚是惆怅地说,“我从未见过父母,又无依无靠了这么多年,为没有见过的父母报仇,实在提不尽兴来。”
这几天困在太*中,我倒是不敢弄出什么声响来。别人说太子是个彻底断袖,龙阳之癖分桃之事样样行过,我看不然。虽然说东宫男倌男妃成千上万,形形*,但看上去个个百无聊赖,换句话说便是欲求不满。这太子也真是强悍,豢养这么多小官果真是龙马精神,非逼得自己哪天操劳而亡不可。
入住太子门客宿地倒是有个好处:一有时间我便可以跑到新月阁那里找找云昕遥。说到这里我还真是纳闷得狠,其他小官住的小宫富丽堂皇,奢华有余,就连西厢那不是特受恩泽的叶官的小住所也是蓬荜生辉,堂皇闪亮,上次路过时,还有几个小生端着晶莹剔透的芙蓉糕送进阁中看得我真是心中生馋。我多日去新月阁也想捞捞太子给云昕遥恩赏的油头,但每当来到他那清冷小阁,骨子便冷得发寒,别说糕点了,就是瓜子花生什么的也是小碟小碟摆在桌子上,硬着那翠色的青竹桌印,越发稀少冷清。云昕遥也沉得住气,腰杆瘦直,端着古筝,指尖点点,琴弦瑟音倾滑而出,和着小楼萧瑟的背景,让我眼泪几乎快要掉下来。
于是我自掏老本,每次拿着月汐颜赏给云敛影的糕点予云昕遥吃,看着他那消瘦的身板,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我终于知道云昕遥当初和我去空府时中途那般难过了,我那时千不该万不该问到他的心上人身上了,他对太子痴情一片,而太子竟待他如此薄情,实在让人唏嘘。
我坐下,绑了几个玉指甲后把手指端到眼地下仔细端详端详,”哎呀,云兄,你这玉指甲纹理均匀,透亮玉滑,真是件宝贝。”
他抬头,摇摇扇子道,“知景你也用过玉指甲?”
我道,“可不是吗,只是一妖人屁股太大,坐碎了它,我可宝贝了它好一阵。”云昕遥轻笑,挑了一壶酒,拈一块我带来的糕点含到嘴里,”旧人旧事不必再提,今天哥哥带你耍乐子可好?”
我道,“今遭你吃错了药么,怎么如此洒脱。”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落鸳公子向来喜欢扮演丑角,这才是他的本性使然。”
我回头一看,不禁皱眉,凑到云昕遥耳旁,小声道,“这雨妃一直这么妖吗?”
云昕遥接道,“风骚如初,”后来讪讪笑道,“他以前原是落黛四君子,次于云上一级。”
我了然,视线在那人脸上停了半许,打趣道,“太子口味真重。”
雨妃倒是不恼,只是剜了云昕遥一眼,“知景姑娘也在这,真巧了?”说罢拉过一把小椅,不客气地坐下,“说到落鸳公子,这宫中倒发生许多关于他的风雅事,姑娘可想听听?”
我来了劲,头如捣蒜,云昕遥无奈地白了我一眼。
雨妃道,“昔日太子殿下要与你那青梅竹马行风雅之事时,落鸳公子拿着鸡毛掸子跑过去说打扫烛台……”
“哦?”我挑了挑眉,看了云昕遥一眼,他轻咳一声,假笑。
“上年春季,他被太子打断肋骨,为泄怨恨,跑到雾郡街头吐血。”我再次扬眉,眉头怕是挑向发鬓。我曾经听说过,前年雾郡街头的确有个吐血疯子,疯言疯语,竟是云昕遥公子。
还未说完,云昕遥突然起身,走到雨妃身旁,拍拍他的肩道,“小雨,那日百花宴是我醉酒乱性,一时情动,对不住你,竟让你如此胡言乱语,吃醋成性了。”说罢竟然作势搂住他的腰道,“我也知道殿下未来你阁上数日,要不咋俩再将就将就,互相纾解纾解?”
雨妃倒是被他唬住,脸色潮红,推开他道,“我只喜欢太子,你又算什么?”随后竟气愤地拍桌而起,看了我一眼道,“太子讨厌的便是他这种性子,你倒是好生小心,否则和他走得太近,脑袋咔嚓落地 ”言罢,甩袖离去。
我道,“云兄,你竟有这么不为人知一面。”
云昕遥微笑,不知是否眼花,他突然扯出一丝笑意,颇有些猥琐,“知景见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