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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戚媚觉得像顾沛蕖如此模样的人物怕是整个大梁也仅此一人了,她大梁第一绝色的美誉更是远播多年。而今,一个和她模样身段都极其相似的女人如此堂而皇之的来到她的面前着实让她吃惊不小。
宇文焕卿和宇文焕朗两兄弟见戚媚吃惊至此倒也不急着讲话,只是陪着顾沛蕖姐妹二人站着,让戚媚先看个够再说。
戚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二人,她们长得太像了,只是周身的气质却不同。
额间一抹殷红的顾沛蕖风姿更为出众,气质更为高贵孤清一些,她看了半晌,才抖着声音喝问:“皇帝,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女人和宸妃长得一模一样?”
宇文焕卿似乎终于等到了这声询问,他安顿顾沛蕖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还将一旁的锦缎圆枕垫在她的身后,他知道这番彻谈必须要花费些许时候。
焕渊亦将雪灵娈安置在了顾沛蕖的旁边,姐妹二人对视一眼。
灵娈因听了宇文渊说起的早朝之事,早已是心乱如麻,而今见顾沛蕖姿容憔悴更是五味杂陈,她含着泪牵起顾沛蕖的手紧紧地握着,含糊:“姐姐…”
顾沛蕖淡然一笑,拍拍她的手,则将目光投向了宇文焕卿。
宇文焕卿转身拱手成礼,沉吟片刻,切切地望了一脸茫然的戚媚,诚恳地说:“母后,您现在所见的与宸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名为雪灵娈,她乃是持雪羽令掌江湖的雪灵谷的圣女。而她真实的身世是宸妃的孪生妹妹。而宸妃也不是顾玉章的亲生女儿,她与雪灵娈乃是乾朝贵族,当朝四大世家之首萧虢府、太学博士萧卓群与清罗君主郡主陈映雪的女儿!”
戚媚听到这,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些名字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她入宫时不过是舞姬,这些名字都是听说而已,但是她却知道萧家已经落败无踪。
而今宇文焕卿却说顾沛蕖与这个叫雪灵娈的女子竟然是他们的女儿,着实让她匪夷所思。
宇文焕卿见太后不信便继续陈说此事,将乾朝往事及父皇与上官若敏、叶重楼等人的事一一说了一遍。
长长的故事说了起来,似乎将所有人都代入回到了过去,在提到当年的太子妃上官若敏便是隐于芷兰宫的思若美人的时候,戚媚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温润的脸庞上她似乎触碰到了细密的纹路。
因为肖似思若美人,她才得以受宠,才能生下一儿一女,但也因为芷兰宫的一场大火让她失去了宇文浩辰的宠爱,沦落冷宫。
她一直不知道长得像思若是她的福气还是她的晦气,而今看来,她是因祸得福了,她现在已是西宫太后,母仪天下,而那个在大火后思若已经出家为尼。
想到这,她失神片刻,抬眼看了看顾沛蕖,见她目光有些冷落地盯着对面的壁画,眼中盈盈有泪,戚媚嘴角凝起丝丝苦笑,她针对了许久的女人居然不是顾玉眉的侄女,反而是与顾家有深仇大恨的萧家儿女。
这让她觉得自己与顾玉眉都很可笑,二人为此角力,到头来都是枉费心机。
戚媚正了正听久故事而疲乏的身子,声音温柔的询问:“这么说宸妃与这雪灵娈都是萧家的孩子,顾玉章图谋不轨是为了跻身四大世家之首?他谗害忠良,屠杀了萧家满门?”
宇文焕卿点点头,将温柔而又深邃的目光投向了顾沛蕖,二人四目相对涌动着暖暖的情愫。
他微微一笑应道:“母后说得没错,正是顾玉章所为,至于他收养宸妃,也是基于对清罗郡主的愧疚和暗慕,而且当时顾王妃陈书雪生下病儿,为了安抚妻子,顾玉章才将宸妃充作了他的亲生女儿。若非如此,恐怕宸妃不会得到陈书雪的宠爱,想必此时只是顾王府里的一个秘密罢了!”
戚媚长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像二人,心中不禁来了疑问:“皇帝此时来与哀家说明情由,是为何呀?现在南诏王乌不同攀咬着宸妃不放,而今都闹到朝堂上去了,即便是她的身世堪怜,也不能解决眼下的难题啊?”
宇文焕卿忽而走上前坐到了戚媚所卧的床榻前,言辞恳切地说:“不,儿臣希望母后知道她的身世,在后宫保她平安!就算您不为宸妃考虑也要为儿臣考虑,为她腹中的皇家子嗣考虑啊!”
子嗣二字被戚媚听得尤为真切,她不住地打量起顾沛蕖来,见她似乎是比以往丰腴了一些,只是她身边的那个叫雪灵娈的女子似乎更加丰腴,倒更像一个有孕之人。
“皇帝说宸妃有孕了?她有孕,哀家怎么先前不知道?莫不是皇帝想保住心爱之人来哄骗哀家的吧?”
戚媚指着顾沛蕖,声音有些冷绝,眼光很是犀利。
宇文焕卿爽朗一笑,自己的母后向来愚钝,而今却千伶百俐起来了,这委实要他哭笑不得:“母后,苒苒她确实怀有身孕,马上就要三个月了!之前没有禀告母后,是怕宫里有人生了不好的心思,徒增事端。所以,此事只有儿臣与苒苒两个人知。,哦,还有裴济也知情,苒苒的胎都是他在照料。若是母后不信,大可传裴济问话,不过您要掩人耳目,切不可让他人知晓!”
戚媚沉吟片刻,似乎想了一番,忽而脸上满是喜色:“这么说是真的?太好了!阿弥陀佛,我儿终于有嗣为继了!”
宇文焕渊见戚媚心情大好,赶紧将自己的事情提了出来:“母后,不仅皇兄有嗣为继,儿臣也即将有子嗣了!灵娈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戚媚听后很是惊诧,她转头对宇文焕卿说:“你不是说雪灵娈是找焕渊来认亲,辗转许久后才与他结识的么?怎么二人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这无媒无聘的,怎么能做王妃呢?”
她的声调高了许多,尖锐的声音入灵娈的耳变得更加的刺耳。
她性子耿直听到这起身福了福:“太后娘娘,民女不求王妃之位,只是希望太后娘娘准许民女可以陪嫁王爷身边,若是可以,给民女腹中孩儿一个名分就好!”
顾沛蕖见灵娈性子着急,听不得任何的非议与否定忙起身将她拉了回来,笑着说:“太后娘娘只是好奇你和殿下的事情,并没有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什么不要名分,你不要名分,哪来孩子的名分啊?”
言毕,她给灵娈递了个眼色,将她重新安置在了太师椅坐下。
她听了这许久,眼下知道戚媚已经心软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便是最好的筹码,她转身向戚媚福了福谦恭地说:“太后娘娘,我妹妹自幼沦落江湖,自然不甚明白这宫中之事,宫中的礼仪亦有所欠缺,日后臣妾定当对其严加管家,给太后娘娘看到一个仪态万千的敬王妃!”
戚媚素来知道顾沛蕖口齿伶俐,而今她自己麻烦缠身还不忘了卖弄口才,让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而身边的宇文焕卿听她乖巧的言语倒也笑得灿烂。
戚媚向后一靠,再想想现在的朝中形势,盯着顾沛蕖看了一会儿无奈地说:“你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力气来管她?”、
顾沛蕖粲然一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忽而又狡黠地说:“臣妾和孩子的命,皇上自然能保住的,只是我妹妹和孩儿的性命就要靠太后娘娘了啊!”
戚媚不在乎顾沛蕖是姓顾还是姓萧,她毕竟是淑莞郡主,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家学教养极好,琴棋书画极通。但是雪灵娈在她心中则和乡野村妇无异,想到这,她挑着眉问:“哦?你倒是说说哀家为什么要成全她和焕渊啊?一个在江湖长大的女子做皇家王妃,想想都觉得荒唐!焕渊你更荒唐,私相授受到连孩子都有了,皇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宇文焕渊被呵斥,面上无光,只得低头认错。
顾沛蕖莞尔一笑:“太后娘娘,虽然我妹妹在江湖中长大,但是她师从雪灵谷谷主雪红绡。雪红绡掌管武林江湖颇有名望,而且她收灵娈为义女,自然是从小教养在身边,虽然不通琴曲书画,但是诗词通,武艺精,这和大家闺秀亦无有太大差别呀!”
想到这,顾沛蕖眼角凝着浅笑望向宇文焕卿,宇文焕卿明了自然帮衬:“母后,雪灵谷乃是武林至尊,少谷主凌霄更是朕的朋友,为人温文尔雅,教养极好。所以雪灵娈得义母教养,得义兄调教,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再者,她性情爽朗大方不比那些扭捏做作,宫于算计的侯门小姐好多了?何况她与焕渊真的是两情相悦!”
此言一出,顾沛蕖很是满意,此时她倒是明白什么事夫唱妇随或者是妇唱夫随了。
戚媚听完二人如此说,将搭在身上的薄锦被往外抻了抻,不住地抬眼打量雪灵娈。
顾沛蕖赶紧趁热打铁:“太后娘娘,若是论血统,妹妹与臣妾一样是乾朝贵族,萧府遗孤!若是无有变故,臣妾与妹妹自然也封得郡主。而今皇上意在为萧家平反,平反后,臣妾妹妹的身份自然也不算辱没了敬王殿下!”
戚媚听顾沛蕖说此话时正在绞自己新染的指甲,而今听到如此言语,不禁有些吃痛地用了力,竟也痛地蒙上一层冷汗:“什么?为萧家平反?”
她冷凛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的宇文焕卿,却见自己的儿子风淡云轻地点着头,嘴角微微抽动说出了一段不咸不淡却字字铿锵的话:“自然是要为萧家平反,扳倒顾玉章。儿臣受顾玉章钳制已久,而他的反心亦炙,加之南诏的步步紧逼,朕只有借此时机一举将顾玉章、南诏、叶重楼等人连根拔起!而苒苒才能光明正大的回宫为后,雪灵娈才能认祖归宗,母后您觉得这样不好么?”
戚媚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她明白自己的儿子是人中龙凤,是真命天子,是执掌乾坤的帝王,他是不会久居人下的,所以他才会除去宫中爪牙,清除朝中佞臣。
可是顾玉章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多年,她只想熬死顾玉章,从来没想过兴兵,她怕自己的儿子不敌此人啊!
而今,南诏,哀太子的儿子都深处这样的漩涡之中,她怎能不害怕:“可是…可是…卿儿,你要为此冒多大的风险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你的皇位啊?”
戚媚眼角的清泪让宇文焕卿很有几分苦涩,即便她有千般不是,她终究是自己的母亲,时时都会担心自己。
他握住戚媚的手镇定地安慰:“自登基那日起,儿臣不是一直如履薄冰,冒着天大的风险与他们斡旋么?母后,别怕!有儿臣在,大梁变不了天!眼下倒是有件重要的事要母后配合儿臣,就是要让苒苒假死下葬,瞒天过海!”
戚媚听到这,自然是震惊不已,她突然明白这才是宇文焕卿真实的来意,身世之谜的揭晓只是这些事情的铺垫,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她望了望殿中之人,连易安都不在,可想而知宇文焕卿是做了周密的安排。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一旦他决定了的事,任她如何苦口婆心都是无用的,再者顾沛蕖必须活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嫡亲的孙儿。
而顾玉章、顾玉眉、乌不同之流,他们若是身死,大梁自是太平盛世。
而后仁寿宫的烛影摇曳,宇文焕卿与宇文焕渊修长的身影偶尔晃动着,似乎在诉说着一个绵长周密的“故事”……
过了许久,易安端着捧盘领着一众持茶盏的宫女在殿外候着,她不明白为何从来不要她回避的宇文焕卿,今日怎么将她拒之门外了。
只是宇文焕卿越是这样行事,她便愈加的好奇,她太想知道里面正在谈什么,但是无召又不能擅入,她只能眼巴巴地领着一众人在外边候着。
说来也奇怪,皇帝领着宸妃进去这么半天居然不传茶点,难道他们不会口干舌燥么?
她正想着,只见宇文焕卿扶着顾沛蕖款款地走了出来,她忙上去请安,却不住地打量顾沛蕖,只见她形容憔悴,眼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宇文焕卿似乎不愿多做停留,让她们平身后便领着顾沛蕖走了,她还在等着,因为之前从仁寿宫经过的小宫女曾与她说,似乎在宫墙外听到了敬王与一个女子的声音。
她本以为宇文焕渊也来了,可是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出来。
戚媚的声音适时地想起:“易安,在外边么?你进来吧!”
易安听此赶紧端着茶盏走了进去,向上看了一眼见戚媚神色倦怠,赔着笑脸说:“太后娘娘,这皇上是来说什么紧要的事儿啊?也不让奴婢进来伺候,连口茶水都不让太后进。奴婢给您准备了人参养荣汤,您喝点,提提精气,赶紧安置睡下吧!”
戚媚起身接过易安递过来的汤盅,轻轻地呷了一口,叹了口气:“他二人还能来干什么?皇上被朝臣逼得没辙,来求哀家保一保宸妃!你说哀家一个久居深宫的太后能有什么办法?”
易安偷偷地环顾四周却是未见他人,这也没有茶盏伺候委实看不出到底来了几个人,她听戚媚如此说忙问:“那太后娘娘要怎么办?”
戚媚脸上倦容不减,眼角隐隐约约多了一丝狠辣:“怎么办?没有什么比卿儿的江山社稷重要,但是也不能放任顾沛蕖下嫁南诏,这实在有损皇家颜面!若是前朝因此再相持不下,就怨不得哀家了!”
易安听此心中狂喜,忙不迭地问:“娘娘的意思是要赐死宸妃?”
“不然呢?这坏人皇上不愿做,只有哀家做!”
说完,将汤盅狠狠地顿在了一旁的梨花木圆几上,汤水溅洒而出,晕染了大红的地毯,这让易安更加安心和欣喜,她仿佛看到了宇文焕渊不日就会穿着龙袍坐在崇明殿上……
回到芷兰宫中,绮宵殿内八宝琉璃梳妆台上竟然盛放着顾沛蕖所有的珠钗首饰,还有一册又一册的漱玉阁的货品明细。
瓷青见皇上与娘娘回来了,忙行礼问安:“拜见皇上,拜见娘娘!娘娘,咱们宫里果真丢了南诏王手里的那支步摇。剩下的一支就在这,只是奴婢记不得娘娘什么时候带过它了!”
顾沛蕖随手接过,翻过便可见那个小小的顾字,她嘴角潋滟一笑:“本就是寻常物件,只是奈何有人别有用心呐!”
说完,她随手将这步摇扔在了众多首饰钗环之中……
宇文焕卿则走过去,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枚金钗,翻过来上面亦有小小的一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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