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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宫中的梅树长得尤好,顾沛蕖来紫宸宫一路上都可闻到淡淡的梅香,只是此时自己的心却是惴惴不安。
虽然得知倚画已经和顾沛凡的情报组织取得了联系,他们会尽快截杀司棋所放出去的信鸽,可是自己仍然高兴不起来。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不得而知,因好奇昨夜与他说了什么,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将将快到紫宸宫,却见聚霞宫雅岚殿的上官修仪居然领着婢女站在冷风当口的梅林旁,目光呆滞地盯着在远处一个身穿淡红色华服的男子,神情时而欣喜,时而哀伤。
而顾沛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与那男子并行的两个人中,一人便是南宫澈。
他的背影已然在自己心中留下了印记,所以可以清晰准确的分辨出来。想到自己昨日酩酊大醉,便可以预见是怎样被他骑马载回来的,想到两个人的近距离接触,顾沛蕖不禁脸上燃起来一层火烧的红云。
青芜一抬眼见景妃顾沛蕖领着婢女正在望着出神的上官映波,她机警地扯了扯上官映波的袖子,低声说:“娘娘,景妃来了,在看着你呢!”
上官映波一听,随手折了一支红梅假意遮掩自己在赏红梅,不想竟然被树枝划破了手指,登时那红梅真真被鲜血染尽猩红。
顾沛蕖见此忙走了过来:“上官修仪,你没事儿吧?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喜欢这红梅,大可让你的婢女为你用剪刀剪下!”
边说着她边将自己的绢帕捂在上官映波的芊芊玉手之上。
上官映波难掩局促,一脸谦恭:“嫔妾拜见景妃娘娘!都是嫔妾愚笨,害得娘娘失了一条上等的锦帕!”
顾沛蕖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风淡云轻的问:“上官修仪,是来看皇上么?”
上官映波尴尬一笑,脸上蒙上一层红晕:“嫔妾身份低微入不得紫宸宫,只是听说今年紫宸宫外的梅花甚好,所以出来看看,也好将那百蝶图上的梅花绣得灵秀些!”
顾沛蕖听她此言觉得她未免有些太过慌张了,梅花开在冬日,哪还有什么蝴蝶,自己虽然不会刺绣但也懂得绣花追求的意境便是栩栩如生,贴近自然。
可是这上官映波居然要将梅花和蝴蝶绣在一起,难道她不知道喜上眉梢这等吉祥的图案中没有‘蝴蝶’么?
顾沛蕖思量归思量,却见上官映波的手出血严重,已将绢帕染红:“上官修仪,本宫瞧着你这伤口有些深,怕是里面还有梅树的细刺。这离紫宸宫这么近,你与本宫一道去紫宸宫吧!让皇上传御医给你好好瞧瞧!”
“不用,不用,嫔妾只是划伤了手,怎好劳烦皇上和娘娘,嫔妾这就回宫去包扎一下便好了!”
上官映波赶紧推辞,她切切地躲避着顾沛蕖的好意,眼神也越发的飘忽不定。
顾沛蕖见她如此慌张心中犹疑,但是还是捏出几分声严厉色来:“本宫若是邀其他嫔妃前往,估摸着她们早已经乐不可支,不成想上官修仪居然与皇上如此生分!”
上官映波听到顾沛蕖话里有话,怕她起疑心赶紧解释:“娘娘,嫔妾身份不比娘娘尊贵,实在是不敢去碍皇上的眼!既然娘娘如此说,嫔妾随娘娘去便是了!”
上官映波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惊惶也为了让顾沛蕖相信自己是在赏花,便同意与顾沛蕖入紫宸宫。
顾沛蕖见此,甚为热络地牵起上官映波的手,与她一道向紫宸宫而去。
只是上官映波方才异于常态的表现在她心中留了一个疑影。
此时宣仪殿内,宇文焕卿独自一人端着茶盏呆呆地盯着南宫澈坐过的椅子出神。
简严忽然走了进来,似有事回禀。
宇文焕卿见此回过神,喝了一口龙井茶便将提起朱笔,打算把余下的几本奏折批完。
简严此时面色稍显沉重,他走到宇文焕卿身边,一边为其研磨一边说:“皇上,离宫那边有消息了。近日宁训薛馥雅频频去探望冯婧妍和卫玄雅,不过她都是奉太后娘娘的懿旨去的!”
宇文焕卿剑眉微蹙,十分不悦:“薛馥雅还躲在太后的仁寿宫么?她胆子可真大,居然也不怕母后看出破绽!”
简严见皇上忧心,便大着胆子提醒:“太后娘娘希望她能诞育龙嗣,所以对她格外看顾。只是皇上这‘去胎’一事不能再拖了,奴才觉得这薛宁训不简单啊!留着这假胎指不定生出什么祸心呢!”
宇文焕卿冷峻的眼眸寒光毕露,对女子深不见底的心思委实厌倦:“朕当然知道这其中厉害,可是她赖在母后宫中,朕总不能把下了绞肠丸的血燕羹送到仁寿宫去吧?若是如此,戏不但做不成,还会让母后自责因自己照顾不周而致使她‘小产’!”
简严将研磨好的墨拢了拢,便开始切切地说道:“皇上,芷兰宫沐清坞的毒鼠一事也已经查处了幕后主使。”
宇文焕卿听此迫切地问:“是谁?”
“是冯婧妍!当初澈公子追查时,在小采买内侍那断了线索。不成想冯婧妍陷害郦良侍和景妃娘娘的事情败露后,她的侍婢芸儿倒是看清了形势,在冷香苑里那芸儿还没被仵作嬷嬷用刑,便将此事招了出来!”
宇文焕卿点点头,心中暗叹冯婧妍的心思诡谲:“是她借着去虞骊山赏梅祈愿那日放到沐清坞的?她是如何得到那毒鼠的?再有她怎么会知道冯附能为其弄到为了尸骨丹的毒鼠?”
简严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芸儿招供是这么说的。至于这毒鼠是因何而来,芸儿却不知!”
宇文焕卿记得当初让南宫澈与宇文焕渊调查此事后,南宫澈最后然断定是从冯附那弄到的毒鼠,因为最好的证明便是毒鼠事件发生后,冯附就被灭了口,继续追查的线索也就此中断。
显然冯婧妍是如何知道冯附那能弄到毒鼠,与冯附被利用后灭口的主使是同一人。
只是这人若不是鬼主叶重楼的棋子姜怀蕊,那就是月寒盟的‘尊主’了!
想到这宇文焕卿愁眉不展,他还不想让姜怀蕊死去,因为他还不知道叶重楼的目的。
至于那月寒盟的尊主自己也正在一点一点的将‘她’揪出来。
所以,一切都急不得,若是操之过急便会打草惊蛇,进而满盘皆输。
“皇上,奴才还有一事觉得甚为蹊跷,最近除了宁训薛馥雅去探望过卫玄雅和冯婧妍,黛鸢姑娘也去过两回!”
宇文焕卿清冷的眼眸微微一怔:“黛鸢?”
简严抿了抿嘴似乎不愿再谈,但还是甚为肯定的说:“没错,黛鸢在后宫中除了与皇后往来密切,与其他妃嫔几乎没有往来。对新进的宫妃,黛鸢更是嗤之以鼻,所以奴才才觉得蹊跷,黛鸢姑娘去那做什么!”
宇文焕卿放下朱笔,按着自己的鼻梁,忽而他觉得心好累,焦头烂额不过如此。
他颓然地倚在龙椅上,闭着眼睛,消散这突如其来的疲倦。
简颂闪身进来,恭声回话:“皇上,景妃娘娘与上官修仪求见!”
宇文焕卿听到‘景妃’二字心中一震,他睁开眼睛复又看了看南宫澈方才坐过的地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又来紫宸宫前徘徊,只为看他一眼么?
简严见皇上面色凝重又隐隐伤情便轻声问:“皇上,现在你要不要见见景娘娘?有些话说开便好了!”
简严跟着宇文焕卿十几年了,实在太过了解宇文焕卿的心思。虽然他不知道昨日夜里芷兰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看出皇上的伤情与纠结。
宇文焕卿的帝王之路本就走得艰难,所以将自己的情感隐藏的极深。如今他将满腔的热忱与情感都投到景娘娘身上去了,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他自然郁结难平。
在简严的私心里总希望二人可以真心相爱,举案齐眉,所以自己也愿意多为芷兰宫说些好话。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侍奉了多年的主子,用一往情深换遍体鳞伤。
宇文焕卿抬头看了一眼简严,收起稍显哀伤的情绪,镇定地说:“宣她们进来!”
他有些呆板地看着门口,终见一袭白孔雀绒斗篷的顾沛蕖闪身进来,她身后跟着的则是上官映波。
顾沛蕖还是那么美,简单典雅的装束依然衬得她清丽脱俗,卓尔不群。
“臣妾顾沛蕖、嫔妾上官映波拜见皇上,皇上吉祥万福!”
顾沛蕖低着眉眼行礼,只听若清泉流水的声音传来:“免了!”
她怯怯地抬起头,见宇文焕卿那双寒凉夹杂着温润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与他的眼光相对,他只淡淡一笑,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不可一世的模样。
顾沛蕖见此,稍稍心安。
此时,瓷青乖巧懂事地将手中的食盒提了过来,俯身施了一礼:“皇上,我家娘娘亲手煲了人参鸡汤,拿过来与皇上品尝!”
宇文焕卿嘴角扯过一丝苦笑:“亲手做得?”
他心中却在暗想:顾沛蕖你这‘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伎俩是不是在朕的身上屡试不爽?
顾沛蕖亲自将汤盅端了出来,走到宇文焕卿的龙案前:“皇上竟听她胡说,臣妾何曾会煲汤了?是瓷青煲的!臣妾喝着不错,便来与皇上分享!”
宇文焕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是啊,你怎会愿意为朕洗手作羹汤呢?”
上官映波见二人并不似传言中的那么浓情蜜意,反而十分生分,她不禁有些纳罕。
顾沛蕖被宇文焕卿的这一句话似戳中了莫名的情绪,她竟然觉得有些心虚,她将汤水舀到青玉牡丹碗里递给了宇文焕卿。
宇文焕卿接过将碗盏放在一边,拉过她的手又柔声说:“即便你愿意为朕烹汤煮饭,朕也舍不得让你这双手如此操劳,能为朕抚琴便很好!”
上官映波见二人又毫不避讳的秀起了恩爱,便恹恹地低下了头,原来是自己多虑了。
顾沛蕖见宇文焕卿守着一众侍婢和上官修仪又没脸没皮起来,十分不好意思。
她赶紧将手抽了回来,娇声说:“皇上不要取笑臣妾,对了!上官修仪在宫外赏梅花不小心扎伤了手指,现下还有些流血!”
宇文焕卿听此抬眼盯着上官映波,只见她一只手上缠着绢帕另一只手则用力的按着,那绢帕上有点点血迹。
他抬眼望了望了顾沛蕖,又在心中一思量,便亲自起身下去。
他走到上官映波面前拉过她的手,温柔一语:“朕看看,可严重?”
上官映波被宇文焕卿的亲昵举动吓了一跳,但还是怯怯地任由他检查自己的手伤。
“简严,去将药箱取来!”
宇文焕卿随即吩咐,复又对上官映波软声细语的说:“还好不是很严重,里面扎进去了梅树刺,朕为你拨出来,再上点伤药,包扎一下就会好了!”
上官映波从来没有和任何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过,也没有被任何一个男子语气轻柔的对待过,如今宇文焕卿对自己如此关切倒让她很是无措。
顾沛蕖见宇文焕卿对上官映波如此热络,又似当初在聚霞宫一般的亲切。不知怎的,她的内心居然十分愤懑。
她禁不住在心里暗叹:自己好心好意的给你送汤,你不喝,还跑去关心别的女人,还总嚷嚷着只对我一人专情,看来他这个大梁的皇帝不仅无耻还很无赖。
宇文焕卿拉着上官映波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简严则把药箱拿了过来。
宇文焕卿在药箱里翻翻捡捡,找出了可用之物,然后便开始为上官映波挑扎进手指里的刺。
冬日里,殿内虽然明亮但还是不及其他季节来得光亮。
宇文焕卿微微一笑:“苒苒,你把朕几案上的琉璃灯点上,拿过来,这样看着亮一些!”
顾沛蕖见此,面上一冷继而十分不满,但还是乖巧地将琉璃灯点燃,曳这长裙走了下来,站在二人旁边为宇文焕卿掌灯。
宇文焕卿并未抬眼看顾沛蕖,只是认真地拨着上官映波的手指还不住柔声说:“忍着点,会有点疼!”
他长长的眼睫毛扑闪着,在琉璃灯的光亮下他玉面生辉更给人一种清新俊逸,温文尔雅之感。
这样的他映在上官映波的眼中亦是一幅画卷,她不禁脸上飘起了一层红晕。
而这在顾沛蕖的眼中则显得突兀而乏味,宇文焕卿忽而抬眼望着她,温言说:“苒苒,将灯拿得再低些。”
顾沛蕖听此依旧照办了,只是鼻息有些重,恰巧足够宇文焕卿和上官映波听见。
宇文焕卿嘴角漾着一丝笑意,轻轻浅浅不着痕迹。
不多久,他为上官映波上了金疮药又用白棉布将她的手指包好:“这几日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之物,很快就会痊愈的!”
上官映波听此,赶紧起身红着脸说:“嫔妾谢过皇上,谢皇上的体恤与关爱!只是嫔妾的百蝶图可不可以晚一点交到掌锦司,嫔妾的手指怕是一时不能很好的绣此图!”
宇文焕卿瞥了一眼的她的手,复又看了看她,眼含笑意:“既然如此上官修仪就不要绣百蝶图了,朕让简严和苏掌锦说一声,免了你的百蝶图!”
上官映波此时欣喜万分,脸上凝着挥散不去的明媚笑意:“嫔妾谢陛下体恤!”
宇文焕卿淡然一笑,便开始整理药箱。
只是他的心中对上官映波的疑虑更深了一层:看来她果真不会刺绣,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描画样子,倒是可以写得一手好字!她的身世还得再好好查查!
此时的顾沛蕖一听宇文焕卿免了上官映波的百蝶图,心中的怨气更深了一重,她用力的吹吸了灯,自顾自地将琉璃灯送回了几案上。
她走路带起的裙角拍在宇文焕卿的靴子上,惊起了他的欢喜,他轻轻回头一睨,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正中下怀。
“既然如此,嫔妾就不打扰皇上与娘娘闲话了,嫔妾告退!”
上官映波此时有些志得意满,从此以后每日她都可以去给太后请安,每日便也可看见去请安的表哥。
宇文焕卿挥挥手说:“你下去吧!”
上官映波与青芜俯身施礼便退了下去。
此时,顾沛蕖领着瓷青走了过来也俯身施了一礼:“皇上国事繁忙,臣妾就不叨扰了,臣妾告退!”
说着便要从宇文焕卿的身边走过,宇文焕卿一把拽住她:“朕可没同意你也走!简严你们都下去,朕有话要与景妃单独谈谈。”
简严和瓷青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便都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殿内只剩下二人,顾沛蕖依然执拗的想走,她努力挣脱宇文焕卿的拉扯,却是徒劳。
宇文焕卿一把将顾沛蕖扯了过来,有力的双臂将紧紧的环在了自己的怀里:“又吃醋了?”
顾沛蕖淡淡一嗔:“没有!皇上体恤上官修仪是她的福气,臣妾有什么好醋的!”
“那你这么着急走?是不是还想趁着朕不留意再跑出宫,好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顾沛蕖听他如此说,脸别了过去:“臣妾知道,臣妾昨晚酒后失言了。所以皇上若是想怪罪臣妾,罚臣妾便是了!”
“酒后失言?”
宇文焕卿听她轻轻一语,心中一阵抽痛。难道这在她眼中不过是酒后失言么?她声嘶力竭的抱怨,对南宫澈情意绵绵的期待,难道统统只归结为一次酒后失言?
想到昨日顾沛蕖的寒凉之语,他依旧如鲠在喉。
他怕自己嫉妒得发狂,他更怕自己丢了得到她的心的勇气。因为昨夜之于他来说,实在是刻骨铭心。
宇文焕卿寒凉的眼眸切切地盯着她那双眼睛:“你觉得你说的那些仅仅是酒后失言么?”
顾沛蕖努力地掰开宇文焕卿环在自己腰肢上的胳膊,却发现自己被钳制的紧紧地:“不然呢?是什么?何况臣妾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只是听瓷青说皇上很不高兴的走了!”
宇文焕卿见她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委实一震,不过转而一想她昨日醉成那个样子不记得也是情有可原。
他微微一笑,心中暗想:这样也好,不记得便少了隔阂与尴尬。
宇文焕卿邪魅一嗔:“哦,原来你忘记了,那朕帮你回想一下!哎!昨日的你举动与言语实在是太过轻浮,你居然调戏朕!对朕上下其手,左亲朕一口,右舔朕一下!朕是天子,你居然对朕如此无礼,你说朕能不生气么?”
顾沛蕖听到宇文焕卿如此说被惊得一脸的不可思议,自己怎会对他有如此龌龊的想法与举动?不会的,一定是他在骗自己。
她羞红着脸,大声嚷嚷:“皇上胡说,臣妾…臣妾怎么可能那个样子,一定是皇上看臣妾喝多了所以要轻薄臣妾,臣妾宁死不从,皇上才生气走得!”
宇文焕卿听她如此说不但不心虚,而且变得媚眼如丝又透着义正言辞:“切,你都醉成那个样子了,还有力气宁死不从么?你昨晚何止是举动轻佻,那言语更是轻浮!什么‘皇上我想要啊’、什么‘皇上我疼你啊’、什么‘皇上你快来吧’那是层出不穷。哎,现在说来,朕都觉得难以启齿!”
顾沛蕖此时早已经脸胀得通红,她双手捂着耳朵不听宇文焕卿的言语。
只是娇滴滴又恶狠狠地盯着他:“皇上在说谎!这分明是你在骗臣妾,臣妾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宇文焕卿又紧了紧自己胳膊,生怕被她挣脱了,自己昨夜如此伤情,今日权当是一点小小的补偿:“朕也以为你是名门闺秀,千金郡主怎能如此不知廉耻,但是转而一想你连闺中秘术都随身携带,有如此举动和言语倒也合情合理!”
顾沛蕖被他揶揄的是哑口无言,只是羞愤的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宇文焕卿见她居然会眼含泪光,心底一紧,面色越发的寒凉:“怎么,难道你觉得你与朕此生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行这样的事么?你是觉得是‘你不能’还是‘朕不配’?”
顾沛蕖完全不明白宇文焕卿话中的意思,她更不明白‘能’与‘配’在此时有何分别,她羞愤地说:“当然是皇上不配!”
宇文焕卿的眼神中突然多了几丝威严,甚至是有了几分狠辣,冷笑着说:“朕不配?这天底下就没有朕配不上的女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此时的眼神,冷森森地蓄着凉意,可是她此时已然被宇文焕卿的狂妄自大给激怒了,似也失去了理智大声地说:“就是皇上不配,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配?…哼!朕现在就让你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女人,谁的妃子!”
宇文焕卿用力一扯,将顾沛蕖的胳膊背了过去,用一只手奋力的钳制住,另一只手顺过她的脖子拥到自己的面前。
他将有些许寒凉的嘴唇兀自地贴上了顾沛蕖的芳唇,他娴熟灵巧而又用力地撬开了顾沛蕖的唇齿,继而狠狠的吮吸。
这让顾沛蕖几乎透不过气来,那浓烈而霸道的男子气息完全覆盖了顾沛蕖的娇嫩柔软。
顾沛蕖无力反抗地闭上了眼睛,眼前却浮现出南宫澈那温暖和煦的笑脸。
她的身体猛地一动,心底更是涌出了无限的疑问,自己怎么会在此时想起他?
难道自己对他有这样的想法还是他隐隐地住在自己的心里?不,不会的,这只是一时的错觉而已。
宇文焕卿的欲望已然无法遏制,他慢慢抚过她的脊背准备将她拦腰抱去内殿,此时他有足够的理由拥有她,即便稍显粗暴。
他的吞吐之间却感到有泪水流到了自己的唇边,他睁眼看到她那双眼睛空洞而寒凉,里面竟然蓄满了屈辱的情绪。
宇文焕卿的一腔欲火终是被她的一滴泪浇熄了,他继而松开她,怅然地说:“苒苒对不起,是朕失了分寸!”
顾沛蕖转身要奔出去,宇文焕卿又将她扯入了怀里。
他声调有些颤抖:“苒苒,朕要怎样待你,才能走进你的心中?你可不可以告诉朕?”
顾沛蕖无力的靠在宇文焕卿的怀中小声地抽泣着,似在诉说无限的委屈,但是她现在反复想的是南宫澈是如何,是何时走进自己的心里的?
宇文焕卿此时是哀凉莫名,自己那么爱她,却只能换回她一味的拒绝和怨怼,但自己终究还是见不得她伤心的模样。
他为她拭去泪水轻轻的拍着脊背,小心的哄着:“朕错了,朕向你赔不是。昨夜你什么都没说,朕只是气你又偷偷的跑出宫,朕害怕你出意外!苒苒,朕不想失去你,你明白么?”
顾沛蕖听到宇文焕卿居然放下九五之尊的颜面低声与自己认错,委实有些诧异。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动听,那么轻柔,像一束束温暖的阳光暖着她的心。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神明爽俊,雅量非凡的男子,自己竟然会在被他轻薄后感到隐隐有些愧疚,似乎很对不起他。
宇文焕卿看着顾沛蕖正失神,目光呆滞的盯着自己,那个眼神中的情绪十分莫名。
他无奈的摇摇头:“苒苒,你在想什么?”
“啊?臣妾在想皇上为何会生那么大的气!”
顾沛蕖回过神擦干泪水应承着,只是她此时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来掩饰那种莫名其妙的慌张。
“许是郁结难平吧!总之,朕刚才冒犯了苒苒,希望你能原谅!”
二人抱了良久,忽而简严闪身进来:“皇上,浅笙姑娘已经进了紫宸宫了,皇上要见一下么?”
简严抬眼见皇上正抱着景妃,赶紧又低下了眉眼。
“传她进来!”
宇文焕卿说话间松开了顾沛蕖。
顾沛蕖拢了拢慌乱的心神,俯身一礼:“那臣妾先告退了!”
“你先别走,朕还有话和你说,你坐到旁边去,另外朕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顾沛蕖听他如此说亦不敢违逆,便坐了过去。
只见此时一个身着一袭白色锦缎男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眼神有些哀怨,但还是按着礼制行了礼:“浅笙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焕卿坐在高座之上,依旧那样的威武霸气:“平身!”
浅笙得以起身后,木讷不言,只是杵在那。
宇文焕卿见此挑挑眉,淡然一笑:“浅笙,你此时心底怕是在恨朕吧?”
浅笙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怼:“浅笙不敢!”
“不敢不代表不会!朕并非让你来做什么侍文女官,不是因为你不能胜任,而是朕希望你能替朕保护朕心爱的女子!”
说话间,他痴痴地看着顾沛蕖。
顾沛蕖知他说的自己,尴尬地低下了头。
浅笙冷冷地回:“大公子说,让浅笙一切都听从皇上安排!”
“你倒是听话,若他要是听朕的话,你也不必进宫了,想必不久就会成南宫暗影府的侧夫人了!”
浅笙听宇文焕卿如此说,微微一怔,用一双无比疑惑的眼睛看着他。
宇文焕卿端起顾沛蕖送来的汤盏,拿了过来一尝,已经凉透了,但他还是喝了起来。
顾沛蕖见他如此不禁提醒:“皇上,那汤怕是凉了,让瓷青再去热热吧。”
宇文焕卿浅浅一笑:“无妨,苒苒如此寒凉的天气给朕送来,朕不喝,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心意!”
顾沛蕖羞愧的情绪越来越严重,她紧张地抿了抿嘴,只好静默不语地打量起了眼前的浅笙,难道皇上又要将她安在自己的身边么?
“浅笙,朕知道你对大公子南宫清一往情深,朕也明白你对南宫清那隐忍又深沉的爱意。许是朕感同身受,所以着实不愿意就此拆散你二人!”
他将一碗汤喝的干净,拿起绢帕擦了擦嘴继续说:“可是朕将你指给他做妾,他拒绝了!朕要他将你明日送进宫来,他却将你即刻就送了过来,你知道他想告诉朕什么吗?”
浅笙眼角含着清泪,无言地摇摇头。
顾沛蕖见宇文焕卿如此说,自己心中愧疚难过更替这浅笙姑娘难过,便温言相劝:“皇上,您何必提及浅笙姑娘的痛处呢!”
宇文焕卿报以一笑,继续淡淡地说:“他想告诉朕,他对你无意!但是浅笙,朕觉得你与南宫清是佳偶天成,天生的一对,所以朕才让你进宫来。因为朕要让南宫清知道什么是‘失去后方懂珍惜’。”
顾沛蕖和浅笙都诧异的盯着宇文焕卿,只见他眉眼自信而张扬。
宇文焕卿见她二人错愕的表情,他粲然一笑:“看来你二人都不信啊!朕了解南宫清亦了解男人,所以他一定会后悔的,会想再次珍惜你。待到那时,朕便给你赐婚,让你以有功之臣的身份风光大嫁南宫府,去做正夫人!”
浅笙听完宇文焕卿的话,感激莫名,进而又跪了下来:“浅笙谢皇上,浅笙不会说话。但是即便最后不能成事,浅笙也感激皇上的厚谊!”
顾沛蕖疑惑地盯着宇文焕卿,淡淡一嗔:“皇上,感情的事岂能勉强?南宫清真的会在失去浅笙姑娘后追悔莫及进而要娶浅笙姑娘回去么?”
“你不信?”
顾沛蕖摇摇头,一脸的不屑一顾。
“那朕与你打个赌。若是朕赢了,你就安安生生的做朕的女人,若是朕输了,朕…朕就完成你一个心愿!”
说完这句话,宇文焕卿的眼中难掩哀伤,但他告诉自己:我是不会输的!
顾沛蕖笑着点头:“这个赌注有点意思,那么臣妾就与陛下一言为定,驷马难追了?”
宇文焕卿对她笑笑,复又对浅笙说:“浅笙,从今日起,你便在芷兰宫当差。为芷兰宫五品带刀护卫,年俸禄一百五十两,负责保护景妃在宫内宫外的安全。且只能听令朕与景妃两人,你能做到么?”
浅笙淡淡地说:“浅笙能!”
宇文焕卿复又泰然自若的饮起茶来:“很好!不过你要自称臣或者微臣。算了,宫中的规矩你慢慢学!不过浅笙,从今而后南宫清的话你不必再听了,因为你已是臣子。”
浅笙拱手施礼:“微臣明白!”
宇文焕卿示意她退了下去。
浅笙走后,宣仪殿格外的安静。
静得宇文焕卿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看着静默不言的顾沛蕖,悠悠地说:“苒苒,朕知道你喜欢宫外的生活,更喜欢到宫外去玩!朕以前说过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所以朕再给你派一名护卫。”
说着说着,宇文焕卿的眼神有些暗淡,因为他想起了昨日她嗔怪自己不去救她:“苒苒,朕有国事要处理,不能时时都保护你,而且也不能与你一同出宫及时救你于危难,所以朕希望你能理解!”
顾沛蕖听宇文焕卿同意让自己出宫,而且还加派浅笙保护自己,心中自是感激:“皇上,臣妾能理解,也明白皇上的难处!”
宇文焕卿此时能应允的,能让她开心的也只有这件事儿了:“只是你出宫不可以回顾王府,因为嫔妃不得擅自踏出宫门,所以你不能回娘家,也不能走正门,你继续用那条密道好了!”
顾沛蕖此时更加地感激忙行了一个叩拜大礼:“臣妾谢过皇上!”
“起来吧!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大礼,另外朕亲自为你挑了一匹好马,名叫追影。它性情温顺通人性而且日行千里,是不可多得的良驹。最重要的是它很好驾驭!”
说话间,宇文焕卿似看到一幅画卷,眼中都漾出了别样的光彩“朕本来打算等你明年生辰之时将此马送你,然后朕便亲自带你出城去赏桃花,朕好想再看看你着男装骑马的样子,似不似当年在渔阳……”
宇文焕卿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脸上倒有了一丝丝失落。
顾沛蕖听得有些糊涂,便试探地问:“皇上,您看过臣妾穿男装骑马的样子么?当年渔阳怎么了?”
宇文焕卿端起茶盏轻轻地饮了一口,解释说:“啊!朕昨日看过你穿男装,依旧很美。朕听说那渔阳的桃花甚美,当年不曾折留半朵,希望朕以后有机会遍拥一城春色!”
顾沛蕖不曾想昨日的一次醉酒换来了可以出宫的恩赐,还额外得了一匹上等良驹。
只是宇文焕卿如此对待自己,自己却越发的惶恐,因为她方才又想起了和南宫澈骑马时的样子。
顾沛蕖俯身施礼,想尽快离开紫宸宫:“臣妾谢过皇上,若是没什么事,臣妾便领着浅笙回芷兰宫了!”
宇文焕卿点点头,微微一笑。
他目送着顾沛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拄着头十分疲倦,不住地在心底思量:为何朕爱一个人要如此的心累?
自己将浅笙调到顾沛蕖身边,一方面是看护她的安全,另一方面他要制止南宫澈借保护顾沛蕖的名义与她多做接触,还有就是他二人若是真有私情,那么浅笙即便不会告诉他,亦会去和南宫清说,南宫清对此决然不会坐视不理。
但是自己也确实要将浅笙风风光光地嫁入南宫暗影府,也算是弥补自己对利用南宫清的一个亏欠。
然而,他更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多虑,顾沛蕖与南宫澈之间什么都没有,没有风花雪月亦没有海誓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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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继续心疼我卿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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