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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的冬日难得有这样的艳阳高照,尽管寒气逼人,但是依旧漫天云舒间露出了那一丝丝暖暖的阳光。暖光洒在覆雪的湖面上泛起点点银光,为这冬日的洛月湖增添了几分妩媚。
而此时一袭月白织锦银龙袍服,外罩银色影纱衣,头束白玉发冠,手持一束碧色梅花宇文焕卿就犹如一抹冬日里的暖阳洋洋洒洒地落在了绮霄殿内。
简严的一声‘皇上驾到’惊觉了坐在床边的陈书雪等人,陈书雪领着一众婢女俯身恭迎:“参见皇上,吾皇万岁金安!”
“都免了!顾夫人请起,你与朕也算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宇文焕卿的声音恰若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却又透着一股清冷,磁性。
顾沛蕖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总是觉得甚为动听,今日他这句话更是暖人心怀,无论是陈书雪还是顾沛蕖都十分受用。
一身一品诰命华服的陈书雪起身后低着眉眼,一脸恭顺,不失礼仪:“臣妇不才,承蒙皇家恩惠数十载,如今得陛下体恤又可与小女相见已然万分感激,皇上如此说,倒是让臣妇越发不安了!”
宇文焕卿笑而不言,拿着一束碧色梅花坐到顾沛蕖的床边,宠溺地问道:“苒苒,朕为你采的碧色梅花可美?以后你若喜欢,朕时时采给你。你千万不可再登虞骊山去采这些了!此次你摔伤,朕就万分心疼!若是还有下次,朕岂不是要痛彻心扉?”
顾沛蕖见宇文焕卿登时坐了过来本已经有些惶恐,毕竟自己出宫的事他已经全然知晓了。
此乃大罪,他不怪罪自己便是已是洪福齐天了。如今他还一脸宠爱,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还甚是肉麻地说出酥麻人心的话,顾沛蕖的脸上禁不住的蒙上一层娇红。
她很是不自在地接过梅花:“臣妾谢陛下垂爱,日后臣妾再也不会如此冒失了!”
顾沛蕖当然知道宇文焕卿有意告知自己这伤是因何而来,此伤决然不能外传。
‘雪天路滑失足而跌出来的骨裂’倒是十分让人信服,想到这,她很是钦佩的看了一眼宇文焕卿。
只是宇文焕卿的眼眸里全无方才的温情,十分冷凛,他捋了捋顾沛蕖耳边的碎发,贴了过来小声道:“别以为你擅自出宫的事儿就这么了了!”
顾沛蕖惊慌的往后一躲,宇文焕卿顺势拉着她,垫了垫她背后的靠背软枕,复又温柔地说:“苒苒,朕这几日虽然政务繁忙,但是甚是挂心你的骨伤,在紫宸宫怕是住不安稳了!”
宇文焕卿往后轻轻一睨,见殿内众人皆听得聚精会神,便温声说:“所以朕打算夜夜留宿芷兰宫,也好为你端水喂药,夜里也能为你盖被子,免得你像上次一样染了风寒!”
顾沛蕖的脸刷地一下胀的通红,她抬头觑了一眼陈书雪等人,只见她们都低头含笑,一脸尴尬,尤其是母亲的贴身大丫鬟凤歌更是羞红了脸,正捂着嘴偷笑。
顾沛蕖狠狠地剜了一眼宇文焕卿,小声道:“皇上让臣妾在母家人面前丢脸,是想借此报复臣妾么?”
宇文焕卿轻轻揽过顾沛蕖的纤细的腰肢,贴的更近,小声说:“这哪里是报复?是无上的宠爱才对啊!苒苒!”
陈书雪等人见宇文焕卿如此亲近顾沛蕖,赶紧都把头埋得更低了,殿内出奇的安静。
顾沛蕖一时羞愤用力的推了宇文焕卿一把,不小心碰到了左臂,她轻轻一哼,额头就冒出了热汗。
宇文焕卿见此赶紧松开了她,心中暗叹:自己方才太冒失了,若是伤了她可怎么好!
但他面子上依然十分冷清,小声说:“为了你母亲放心,你也要装得与朕十分恩爱才对。难道你希望你母亲回府后还日日牵挂你么?”
顾沛蕖听到宇文焕卿如此说心底不禁暗骂:这个男人白生了这样好的一副皮囊,心里却坏透了,此时打击报复不说还想日日赖在芷兰宫占尽便宜,轻薄自己。
只是她确实不愿意陈书雪得知自己在宫中的境遇,便也只能应了下来。
她瞪了一眼宇文焕卿,复又柔声响亮地说:“皇上体恤臣妾,臣妾自然感怀,这些日子就劳烦皇上您了!”
宇文焕卿的嘴角得意的漾着笑容:“苒苒,你我夫妻恩爱向来如胶似漆,何必如此说!”
腻了这么一会儿,宇文焕卿觉得此时倒是可适可而止了,他拢了拢衣衫坐在床榻边的太师椅上,端正严明却又不失亲切:“顾夫人,景妃入宫以来虽得朕宠爱却也受了不少委屈,想必自她进宫,夫人在王府亦是寝食不安吧?”
陈书雪微微抬头,觑了一眼宇文焕卿,她发现当今圣上英气逼人却又不失俊朗儒雅,相貌更是俊逸非凡,举手投足间难掩其王者之风。
他与自己的女儿倒是十分般配,陈书雪心中欢喜:“臣妇历经三朝,对宫中之事亦是心知肚明!自古宫中得宠的女子,是‘集宠于一身’便也是‘积怨于一身’,所以皇上能真心相待苒儿,便是她最大的福气了!”
宇文焕卿听陈书雪如此说,便知这位当年的清河郡主知书识礼,心思灵秀。
只是世间的母亲哪有不疼惜自己的儿女的呢?此时顾沛蕖卧于病榻,形容憔悴,整个人清减了许多,陈书雪又怎会不心疼难过,若是真如她现在所言,又何来方才的抱头痛哭?
经此一想,宇文焕卿倒是情不自禁剖白了自己的心意:“不怕顾夫人笑话,朕对令爱是一往情深,爱她之心坚若磐石,非日月星移能改!”
他复又含情脉脉地盯着顾沛蕖,继续道:“非沧海桑田能变!所以,只要有朕在,朕便会真心呵护于她!”
顾沛蕖听到宇文焕卿此言觉得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全身止不住的颤栗,一个向来清高傲冷的皇帝竟然能说出如此震慑人心的情话,着实震撼了自己。
宇文焕卿此言自然也震撼了殿内的所有人,凤歌与绿蔻更是目光切切地盯着这位不可一世的君王。
尤其是那凤歌,除了在心中赞叹这举世无双地俊美君王的用情,便是自己总隐隐觉得当今圣上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陈书雪也确实在宇文焕卿看顾沛蕖的眼神中发现了隐忍而真挚的深情,颇感安慰:“有皇上此言,臣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臣妇只希望,苒儿可以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不辜负如此皇恩!”
宇文焕卿含笑看着顾沛蕖,似乎对开枝散叶这件事儿颇为欢喜,不住地对她点头。
顾沛蕖看着手中的一捧碧色梅花想赶紧转换了话题,对瓷青说:“瓷青,你去将红釉瓷瓶拿来,将这花修剪插好!”
“朕来为你修剪插瓶!”宇文焕卿赶紧接过话,复而一脸祥蔼:“顾夫人舟车劳顿来到宫中,不如先去休息一下,晚上朕为夫人在太和殿设宴!我母后也有半年多未见夫人了,你们也好话话家常!”
陈书雪面上一凛,心中暗叹:我朝未有皇帝宴请诰命夫人一说,大多是后宫太后、皇后行此宴请,难道这是针对自己的一出鸿门宴?
自己的丈夫顾玉章眼下拥兵在外,自己的死活早已不被他所顾忌,即便这真是一出鸿门宴,如今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陈书雪不失礼仪,俯身行礼拜谢:“臣妇谢陛下盛情,那我等就不扰陛下与娘娘的说话了!”
说着便带着满殿的侍婢、奴仆退了出去。
顾沛蕖见母亲等人走了,腾地一下起身,大声的质问:“皇上,你宴请我母亲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再来一出鸿门宴废了我母亲的封诰?还是想杀之后快?”
宇文焕卿见顾沛蕖如此激动,心底一惊,自己在她心中竟然如此卑鄙么:“怎么?朕在你心竟然如此卑劣?”
“臣妾再愚钝也知道我父亲此时人带兵在北疆,皇上忌惮他!你诱我母亲入宫,对我们母女起了杀心也不足为奇啊!”
顾沛蕖眼神狠厉,十分怨怼地盯着宇文焕卿。
宇文焕卿见她误会自己的好意,还用此言语中伤自己,怒火中烧,他走到顾沛蕖跟前,一只手用力的抬起顾沛蕖的下巴,捏得紧紧地,愤懑的说:“你可真是蠢女人!你难道听不懂朕刚才说的话?好,好,朕告诉你,朕就算是要杀,也要在得到你以后再杀,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
顾沛蕖想挣脱宇文焕卿,却复又被宇文焕卿把脸给掰正了,看着她绝美丰润的嘴唇,宇文焕卿不怀好意的一笑,俯身便是一吻。
一股热辣的吞吐吮吸在顾沛蕖右手臂的无情敲打中继续着,却被端着药碗和红釉瓷瓶的瓷青给生生搅断了。
瓷青低着头放下捧盘,便掩着笑意低头,快速地退了出去。
宇文焕卿见瓷青进来便松开了她,不禁摇头叹了口气。
他看顾沛蕖无比尴尬的捋着自己头发,以在人前掩饰心中的不安,她左臂还打着绷带,一副楚楚可人,受尽委屈地模样。
他的心又软了:“朕请你母亲入宫是因为你昨夜高烧不退,嘴里却一直喊着‘母亲,娘亲’。朕觉得让顾夫人来陪伴你些时日,你会好得快些,所以才下旨让顾夫人进宫,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顾沛蕖听到宇文焕卿如此说自知刚才言语莽撞,却也未尽然就全信了他:“那皇上为何宴请我母亲?”
“朕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此时还没有权力知道朕想什么,做什么!还有,朕还没问你,你是如何偷跑出宫的?你在哪找到的密道!”
宇文焕卿见顾沛蕖不信自己越发气急。但是他确实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宴请陈书雪是做给文武百官看得。
他要让满朝文武知道自己怀容天下,礼贤下士,对待顾玉章的亲眷亦如往昔,顾玉章若是拥兵造反便是愧对皇恩的乱臣贼子。
当然他也希望顾玉章看到自己善待他女儿和妻子,博取的顾玉章的好感,麻痹顾玉章进而助益自己早日将他和雀焰军班回锦陵。
此时顾沛蕖有些心虚,若是他执意怪罪自己怕是此时自己早已身在冷宫了,他如今肯对自己说这么多,必然是想袒护自己。
她小声坦白:“我出宫是因为我要救宫中的这些人!我不想坐以待毙!”
“就凭你?哼!人没救下来,反而自己先被杀了!苒苒,你是不是太高估你自己了?还是当真以为朕事事都会纵容你?日后你再如此放肆,休怪朕不容情面!”
顾沛蕖一时语塞,失了往日的伶牙俐齿。
只是她不知宇文焕卿的这番训斥出自关心则乱之情,亦出自怕失去她的私心。
“你不要避重就轻,朕问你密道在哪?你还没有说呢!”
顾沛蕖怒目圆睁,仿着方才宇文焕卿的言语,大声地回话:“我为什么要告诉皇上你?你此时还没有权力知道我想什么,做什么!还有,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把我救回宫的,你为什么要救我?”
宇文焕卿被她这一问倒是怔住了,他见顾沛蕖脸颊绯红,强词夺理的模样着实可爱。
没想到反客为主倒是让她学得快,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苒苒,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算了,就算你不说,朕自己也会查到!”
顾沛蕖别过头,实在懒得理会他。
自己数月未见母亲,刚刚与母亲说了一会儿话,他便来了,还让自己在家人面前不得脸面。复又把母亲支走,而后又如此这般的责问自己,此时她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沛蕖小心的移动身体,自顾自地转过身去:“皇上,臣妾累了,想休息了!您先回紫宸宫吧,晚上再过来也不迟!”
宇文焕卿见她生气了赶自己走,倒也不恼,他端起药碗坐在顾沛蕖身边:“与朕置气可以,但是要把药先喝了!怎么还想再让朕喂你不成?”
顾沛蕖心中疑问自己何时让他喂过药,不过赶紧打发走他最要紧。
她挣扎着起身了,宇文焕卿小心地把她起来,垫好了后边的软枕。
顾沛蕖想要接过药碗,宇文焕卿却端着药碗一晃并未给她,他调笑的说:“苒苒,你不好奇,朕如何给昏迷不醒的你喂的药么?”
“啊?什么喂药?谁让你喂药了?”
只见宇文焕卿喝了一口奇苦无比的药汁,含在口中,一只手霸道地揽过她腰肢,对着她的娇唇用力地撬开了她的唇齿,将药汁引入她的口中。
顾沛蕖被突入其来的‘喂药’给惊住了,而嘴中涓涓的苦涩滋味已然入喉。可是宇文焕卿却没有抽身的意思,仿佛要继续方才被瓷青打断的那个本应缠绵悠长的亲吻,他轻巧娴熟地在顾沛蕖的嘴唇上辗转流连。
顾沛蕖无措而用力地将他推开,他另一只手居然稳妥的接住了摇晃的瓷碗。
他一脸轻松地将瓷碗递给正在反复擦嘴的顾沛蕖,灿笑着:“苒苒,你若不想朕如此喂你吃药,就乖乖地自己把药喝了!以后呢,也不要总闯祸伤了自己!你可听明白了?”
顾沛蕖气得脸都变了色,她一把接过药碗将那奇苦无比的药汁一滴不剩的灌了下去。
宇文焕卿见此,挑着眉眼,嘴角含笑却一脸哀戚地说:“这就乖多了,朕昨日一口一口地喂给你,可把朕苦坏了!”
顾沛蕖已经多次见识了这位大梁皇帝的不要脸行径,她愤恨地拿起床边的一束碧色梅花丢向了宇文焕卿。
宇文焕卿倒是在她面前施展了一番轻功,将每支梅花都顺势捡了起来,并未落地,他拢了拢一束梅花,嘴角扯出一丝暖笑,甚是风情妩媚:“苒苒,千万不要挑衅朕的耐心,否则你失去的就不单单是一个吻了,或许会是全部!”
顾沛蕖听此,赶紧将锦被往上拱了拱,受了惊吓地模样更加楚楚动人。
宇文焕卿笑而不言,拿起红釉瓷瓶闪身出去了,留下一殿的淡淡梅香和顾沛蕖一颗被惊起了涟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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