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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沉。
躺在榻上的萧藏却才醒过来, 他叫了一声,站在门口的萧隽就推门应道,“大人。”
萧藏披着衣裳, 坐在床边,“去将蜡烛点上。”
“是。”萧隽应了一声, 进了房间里,吹着了火折子,将桌子上的烛台点上。
朦胧的光辉, 映照的萧藏一张藏在珠帘后的面颊,都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脉脉温柔。
萧隽隔着一道帘子,望着抬手按着眉心的,神色倦怠的萧藏,斗胆说了句,“还没到上朝的时候, 大人再休息一会罢。”
萧藏‘嗯’了一声。许是因为刚才睡醒, 音色都比平日里的多些温柔。
萧隽正要再说些什么, 门外却传来一道慌促的通禀声, “大人!”
萧藏揉着眉心的手,一下子顿住。
萧隽沉下脸色, 走到门口, “扰了大人休息, 你可知罪?”
萧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让他进来。”
正在被萧隽问责的奴才, 袖着手战战兢兢的走进来了,他看到坐在珠帘后的萧藏,一下拜倒在地,“大人,不好了,萧大人的墓,叫人给挖了。”
“什么?!”萧藏一下子掀开珠帘,站起走了出来。
“墓门已经是封了,但奴才们今日巡查的时候,瞧见山门下,有个洞,奴才们顺着洞进去一看,发现棺椁已经叫人,叫人……叫人掀开了。萧大人的尸身,也不见了。”
萧藏如遭雷击,沉默良久之后,他双手蓦地收紧,神情凶戾甚是慑人,“是谁,胆敢动我萧家的墓!”
“奴才也不知……”
萧藏牙关都打起战来,连衣冠都未整,就闯进了门外沉沉的夜色中。
……
山门之外,萧府的家奴手握火把,萧藏赶来时,正看到那个从荒草堆里挖出来的洞,那洞极狭小,不像是一般为求财的盗墓贼所为。萧藏矮着身子钻了进去,因为开了这么个洞,墓里储的寒冰都化成了水,和些泥土混在一起,又湿又滑。
萧隽看走在前面的萧藏,踉跄了一下,上前想要去扶,没想到萧藏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扑到棺椁旁。
棺椁已经叫人打开了,里面的珠玉都还在,只是躺在里面的人,不见了。
萧藏看着空荡荡的棺椁,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神魂一样的站着,萧隽看他失魂落魄的神色,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大人’。萧藏听这一声,宛如被从梦魇中惊醒,他一下子站立不住,手掌撑在棺盖上,才勉强让自己不至倒在地上。
许久之后,他才一点点的站直身体,面上也无甚表情的走了出去。
那些守墓的家奴同他告罪,萧藏扼住为首一人的脖颈,他所用力气之大,叫那人一张脸因为窒息变的通红,“大人——饶命……”
“饶命?”萧藏的指甲,都恨不得陷入他的皮肉里,“我让你们守墓,你们却叫我爹尸骨被人盗走……饶命?”手掌蓦地收紧,眼前的人的脸色,又一点点变成乌紫色。
等到这一人窒息而死,萧藏才将手收了回来。
萧隽跟在前主子身边,做惯了这样的勾当,他不想让萧藏手染鲜血,就自荐说来替他动手。萧藏应允之后,萧隽就直接从身后的家奴身上,拔出佩刀来,几下之后,这十几个守墓的家奴,都大睁着眼睛匍匐在地。从他们身上渗出的血,将地上的枯草都染红了。
萧藏冷眼看着这一切,等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他才踩着一地的鲜血走了出去。
萧隽拿着火把,往堆在一起的尸身上扔了过去。
萧家树敌颇多,但一般寻常百姓,绝不敢做出这种盗人尸首的事,而宴岚那一帮人,又自诩高洁之士,即便恨他入骨,也不屑于去做这样的事。那么,就只有被他夺了皇位,又除了党羽的宴寰,最可能会做出这一切。
宴寰,宴寰。
若真的是宴寰,他便……
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
萧藏前来拜访宴寰,实在令他有些诧异。
尤其是萧藏还带了礼物,四个长玉盒,被萧藏身后的家奴,捧了上来。
盒子打开,璀璨宝光耀人眼目。宴寰这样的地位,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奇珍,他抬起眼睫,问坐在一旁的萧藏,“萧大人这是何意?”
“上次收了王爷的桃花酒,现下只能用这些俗物来还礼了。”萧藏道。
宴寰垂下的眼睫,掩住眸中深意。他上回是有意设计萧藏,没想到被他如此轻易的就搪塞了过去,事后的报复,还叫他折损了许多在朝中的势力,这让他对萧藏恨到骨子里,偏偏这人,今日过来又重提,“萧大人客气了。”
萧藏抬手看厅中摆设,“王爷从宫中搬出来之后,过的可还习惯。”
“有花有草,自得的很。”
萧藏上扬的唇角,泄出一声轻笑来,宴寰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萧藏,比之他初见的时候,更要成熟不少,那时萧藏只是个青涩少年,如今看来,和当初运筹帷幄的萧云,都不逞多让——只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是宴凛身下的脔宠,也不知,这张清贵傲然的脸,被欲念扭曲支配时,是个什么模样呢。
只堪堪想象了一点,他喉中就有些干渴,端了茶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清茶。
萧藏自然不会知道,他脑中有何等龌龊的想法,他此刻就是压抑了烦躁与怒意再与宴寰周旋。
两人说了一阵之后,萧藏就起身离开了。宴寰身旁伺候的奴才,同他主子一样,对萧藏忌惮的很,“王爷,你说那萧藏过来,只为送些东西给您吗?”
“怕是来者不善。”
“那要不要做些提防?”奴才道。
“提防?”宴寰哪里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处的境地,从那宴凛掌权开始,就在明面上削弱他,那萧藏在私下里,也使了不少手段来铲除他的党羽,到如今,他哪里还有多少和两人抗衡的势力,“我如今,如何提防的住他。”
握在手中的玉璧被抬起,在明亮的阳光下,中间一条龙栩栩如生。
他是宴凛眼中钉肉中刺,迟早都是要被他拔除的。
奴才也看见了这条命他知道自家王爷地位敏感,若是被人用这象征天子的龙做文章,怕是要惹上天大的麻烦,“那萧藏果然是要动手,王爷,这玉璧留不得!”
“他今日会这么大张旗鼓的送这些东西过来,便是笃定了要害我。”宴寰与萧藏相斗这么些年,哪里不清楚他,“即便我丢了,他也有别的手段。这玉璧——”宴寰将玉璧放回玉盒里,“只是他用来威慑我,让我惶惶不得终日的手段罢了。”
“那……”
宴寰闭上眼睛,沉吟半晌,“去,送封信给栖照国皇后。”宴薇远嫁,如今已经成了皇后了,比起坐以待毙,不如让她回来,助自己放手一搏。
……
确实就如宴寰预料的那样,萧藏将玉璧送给他半月之后,就在朝中以此为罪名,弹劾起了宴寰有忤逆谋反之心。
朝中大臣都以为是皇上授意萧藏,要除那宴寰,但那宴寰在朝中还有势力,几个老臣力保,连那楚家,也说要详查此事,免得给百姓留下新皇残暴的印象。宴凛自坐上皇位开始,许多事都不再如从前那样只想片面,他知道现在不是除掉宴寰的最好时机,他想就将他困在皇都之中,一点点磨尽他的利爪之后,再将他拔除,但这几日,萧藏一直在枕边同他提到此事,一开始他还劝萧藏,等再过个两三年,便可将宴寰及其党羽清出朝野,但当萧藏主动的用腿勾住他的腰时,他又踌躇起来。
“皇上,御贤王如今身处皇城别院之中,每日侍弄花草,早已心性淡泊,哪里会如萧大人说的,有谋反之心啊。”
“是啊皇上,不能仅凭几块玉佩,就治御贤王的罪啊。”
“此事,还是要请皇上定夺。”懒得与那些人争论的萧藏,便将问题又抛到了宴凛的手上。
宴凛知道这些众臣说的对,现在除了宴寰,确实太心急了一些,不光惹得朝野上下不满,恐怕在百姓的名声中,也不会好听。但在昨夜,他在帐中同萧藏颠鸾倒凤之际,那个妖精,吐着舌尖□□他胸膛上的汗珠,他还说,若宴凛答应,就任凭他发落……
端坐在威严的皇位上,下面是忠臣良将,头顶是金龙穹顶。宴凛却因为飘远的神思,而硬的发疼起来。
“此事,还待详查。”
站在众臣之中的萧藏抬起眼来,与宴凛俯视而下的目光对视。
宴凛面上,仍旧无甚表情,但就在众臣以为,他终于不再事事顺遂萧藏的时候,宴凛又道出一句,“详查之事,就交与萧爱卿了。”
萧藏垂下眼睫,唇角却微微的勾了起来。
下了朝之后,苏云翳一路跟着萧藏,他今日本来也该和萧家一起力保宴寰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竟一句也没有说。苏家是文臣,而在朝堂之上的,大部分都是文臣,领头的苏家不发声,谁又敢冒然去保宴寰?可以说,宴凛会这样轻易的就应允的萧藏,很大程度是因为苏家没有参与此事。
从殿里走出去的萧藏,知道苏云翳在跟着他。他故意装作不知,等到出了城门,挥退了来接他的轿子,走到一个小巷里,在苏云翳跟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捏着他的衣襟,将他压在墙上。
“苏大人。”许是被欲念滋养,萧藏如今的一颦一笑都带着一种色香。
苏云翳看着按着他的胸口,与他对视的萧藏。
萧藏抚着他的面颊,“今日你在朝上,没有与楚家一同,保那宴寰——”忽然贴近,气息都喷洒在了苏云翳的冰雪一样的脸颊上,“真叫我吃惊。”
他的气息,就好似炽热的火焰,叫清冷的宛若冰雪明月一样的苏云翳,脸颊上慢慢生出薄绯色来。
“你喜欢吗。”
“喜欢。”萧藏笑了一声,而后故意亵渎苏云翳似的,掐着他的下颌,去揉他的唇角,直将他一双淡色的唇揉的绯红为止。
苏云翳垂下眼,淡无波的眼中,此番翻涌起黑色的雾浪来。他不满足于萧藏玩弄似的动作,挟住他的腰肢,撬开他的牙关亲吻着。萧藏抿着唇齿,漫不经心的望着湖面。许久之后,他转回目光,望着苏云翳,觉得他有些有趣,每回吻他时,都要闭着眼,显得竟有一种虔诚的感情在里面。
虔诚?哼。
就在苏云翳要为一个吻情难自禁的时候,萧藏冷颜将他推开,“我若有让你做的事,会来找你的。”
比起给苏云翳一些甜头,他现在更想做的,是处置落入他手的宴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宴寰:真特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宴凛:知足吧,比起这个,人在家中坐,绿帽天上来更可怕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