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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宁觉得头痛欲裂。
最令他困扰的不是感官上的阻碍,而是引起头痛的原因——那些零碎的,混乱的,陌生的记忆片段。他不知道这些记忆是怎么进入到他的脑袋里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反正从他下定决心改变历史的那一刻开始,它们已经折磨了他一整个晚上。
但狄宁还是努力去理解这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因为他敏锐的从中发现了某些自己熟悉的事物——虽然还是无法理解所谓的“网络游戏”是什么,但这方面的记忆中所展现的却是他一直生活和守护的这个世界,艾泽拉斯。他将那些信息与自己所知道的部分一一对照,惊愕的发现它们居然基本一致。由此推断,剩下的那部分也具有相当之高的可信度和价值,但是……
他一点都不想在干正事的时候想起这些!
一不小心差点把教官永久性放倒的狄宁叹了口气。
被雇佣来对这些角斗士进行基础武器训练的教官虽然号称是一位骑士,但他的实力并没有高到哪里去,或者说对于战乱年代成长,实战中训练的人而言并没有高到哪里去。持续走神中的狄宁下意识的采取了对待敌人的方式,先是一剑破开防御,再是攻击手腕使武器脱手,最后一剑直奔咽喉!
好在他拿的是木剑,不然真的可能让这位倒霉的骑士血溅当场。
但即使如此,气氛依然变得十分尴尬。生命受到威胁的教官惊恐的差点要呼叫支援了。好在狄宁有个靠谱的搭档。艾伯特以他需要指导为借口结束了他们的僵持,并把狄宁推到了一边去休息。于是狄宁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打算借此机会继续整理那些记忆。
——但现实从不遂他所愿。坐下以后狄宁还没来得及凝神思考,就听到啪嗒一声。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一柄木剑掉到了地上。
嗯,教官的。
狄宁茫然的看着艾伯特,艾伯特尴尬的看着教官,而教官震惊的看着他们两个,一张脸慢慢涨得通红。然后他大叫一声,冲到了门外。
“……”
“你下手也太快了吧?”狄宁愕然道。他本来打算适当的保留实力以降低这些人的警惕性,好为逃狱做准备。但两个人都闹了这么一出,现在哪怕是傻子也不会觉得他们好控制了。
艾伯特满脸内疚的解释:“以前我没遇到这么弱的人啊。”所以按照老习惯一动手就用了全力……
狄宁忍耐住扶额的冲动:“难道绑架你的人比他的实力更出色?”
“这倒不是。”艾伯特明显有些郁闷,他愤愤的回答,“他们让盗贼从背后偷袭我来着。等我醒来就是在车上了。”
他做了个挥拳的动作,“如果光明正大的来,就算他们一起上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可惜没人会跟你光明正大的交手啊,年轻人。狄宁耸了耸肩:“我觉得你至少该感谢那个盗贼没拿匕首。腰部受伤不会致命的。”
艾伯特呆了一下,瞬间满头冷汗。
狄宁盯着地上的木剑,若有所思的说:“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再碰任何可以当做武器使用的东西了。”
“你是说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都只能剩下吃喝睡这三项日常活动了吗?”
“那不是训练角斗士,而是在养猪,谢谢。”
“……”
狄宁叹了口气,把脑袋里的所有东西都扔到一边,站了起来。他弯腰捡起一把木剑,示意道:“所以,来练练?”
艾伯特迟疑道:“可是你的伤……?”
狄宁的伤势很重,放在一般人身上毫无疑问就可以致命了——但幸好,狄宁是个出色的,纯粹的战士。
战士在艾泽拉斯绝对是劣势的职业。他们无法仰赖任何超凡力量来强化和治疗自己,面对力量型的对手他们无力招架,面对那些精通法术的对手也常常疲于奔命。战士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身体和技术。他们通过严苛的锻炼和艰苦的战斗挖掘身体的潜力,让自己变得更敏捷,更强壮,更坚韧,获得更快的自愈能力和更精湛的技术。
所以哪怕是在大量失血,过量运动,十几根骨头和肌腱都断裂之后,狄宁依然能够挣扎着捡回一条命来,在他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里身上的伤口就自行止血愈合,连足以致命的高烧也一并扛了过去。所以在清醒后的第二天,他就能够以稍慢的速度行走和活动并且应付简单的战斗了。
当然这么严重的伤势想要彻底恢复不是那么容易的,但这不代表着狄宁连简单的切磋都应付不了。他也懒得解释,一切靠事实说话吧。
“砰!”
“诶呦!”
……
“砰!”
“嘶——再来!”
……
“砰!”
“……”
……
“砰!”
“啪——喀嚓!”
已经被连续击倒了十几次的艾伯特心灰意冷的丢掉手里断成两截的木剑,拒绝再爬起来了。
狄宁也已经累出了一身汗。他就地坐下,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被同一招打倒了三次,你居然还没弄明白怎么应付?”
艾伯特满心无奈的控诉道:“是你出手太快了,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好不好?”
狄宁拒绝背锅:“没人规定被打倒后要马上爬起来接着挨揍,你就不能想明白了再起来?”
“……啊?”
看表情就知道,这个耿直的孩子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狄宁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让这家伙直接蠢死算了。话说回来,就这个性格,他家里的人居然放心他出来闯荡?
他正想继续说什么,外面的走廊里就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两个人意料之中的注视下,一小队人涌进了房间,纷纷警惕的把武器对准了他们。其中一个人越众而出,厉声呵斥道:“起来,跟我们走!”
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艾伯特和狄宁都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尽管前者笑容爽朗,后者神情嘲讽,但不以为意的态度并无不同。
狄宁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些人。虽然他们身上的装备还算可以,但漏洞颇多的队列依然能够看出这群人的军事素养不过关——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些人应该只是庄园的护卫,总不能用联盟正规军的标准加以要求。
他站起来的时候还顺手从地上捡起了剩下的两把木剑。看到他的动作,护卫队长紧张的大声呵斥道:“你想干什么?把那武器放下!”
狄宁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练习用的木剑,嘲讽的扯了扯嘴角:“你管这叫武器?”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我要把它们拿回去练习,谁让你们这儿的人都没一个能打的。不自己活动筋骨,难道是要养猪吗?”
“但是……”
狄宁歪头盯着他,用眼神硬生生的将护卫队长剩下的话逼了回去。然后他慢慢的说:“你决定不了,就去问你的主人,现在!”
他骤然提高的声调让护卫队长猛地后退了一步,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转头跑了出去。
狄宁并不担心事情不如自己所愿。一个贵族,尤其是地方上的小贵族,绝不会白白的放过自己能够榨取到的利益,他所花出去的金币是必然要捞到两倍以上的利润的。而同时,他们也对无权无势的平民抱有天然的轻蔑,决不相信往日任凭揉捏的软面团能够做出有效的反抗。
当然,只有长居自己的领地之中,被一切尽在掌握的幻觉弄混了头的贵族才会如此愚蠢,而那些没有领地,不得不参与王国的政治的贵族们好歹能够学聪明一点。至于那些地位高贵的公爵伯爵等等直接参与整个王国的治理之中的人,就老奸巨猾的堪比狐狸一样了。狄宁自然会对他们有多远避多远。
而事实也如他所想,护卫队长回来的时候脸色相当糟糕的转达了那位子爵的意思。狄宁选择性的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以后就痛快的扛着木剑跟他们一起回到了地下室的牢笼,同时毫不意外的发现门外又多增了两道岗哨。
艾伯特对此保持沉默。他早就看清了狄宁的性格。哪怕是为了让这些人放松警惕,他也不可能低声下气的谦卑以对——而很巧的是,他也不能。
“不过,你倒是很习惯发号施令啊?”他饶有兴趣的说。
正站在栏杆边比比划划的狄宁头也没回:“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指手画脚,除非他们具备让我服从的资格——而你则似乎很听家长的话啊,小少爷。”
艾伯特呆了一下:“这个……”
他还没来的及想出个理由反驳,狄宁就挥了挥手:“我不是说你对那些渣滓听话。”
他看得出来,他这个临时搭档也是一个骄傲的人。艾伯特虽然一直笑呵呵的,但这并不是为了讨好什么的。他的友善和正直是良好教养的体现,而对着绑架他的人表现出教养,这则是另一种形式的轻蔑。就像一个人被猴子捉弄了那样,有些麻烦但不足以造成什么极大的困扰,也总不会对着猴子大发雷霆吧?
“不是……”
“你是想说你不是贵族子弟?”狄宁走回来坐到木板床边,拿过木剑颠了颠,“你给我打绷带的手法遵循军方的规范教程,除了手以外的地方都没有茧子,对当下的食物和生活环境需要较长的时间适应,谈吐举止有礼节有逻辑并乐于思考和观察,而且被抓到这里来以后既不慌乱也不愤怒……还用我继续说下去吗?”
艾伯特绝望的捂住了眼睛:“谢谢,但不用了。”
狄宁耸了耸肩。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的,但这小子真是欠教育。他家长辈除了教他打架以外居然什么都不管吗?
他拎起一把木剑丢了过去:“行了,起来切磋。”
艾伯特本能的接住,诧异道:“等等,你把它们拿回来,居然真的是为了练习?”
“不然呢?你以为这玩意能做武器?”
“我还以为…它们能起到一些别的作用呢。”
狄宁干脆的说:“抱歉,我想不出来。”
早在拿到手的第一时间他就研究过这些东西了。重量太轻,质地也不够坚硬,稍微用上点力气就能够折断。颜色偏浅而新,用来挖掘的话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至于把它折断当成匕首……他为什么不直接把敌人掐死算了?狄宁很确定只要那个看守者走到栅栏前,他就能够伸出手去拧断对方的喉咙。只是对方身上只有钥匙没有武器,即使逃出这里也不能对付的了外面的所有人。徒手战斗是潘达利亚的武僧的专利,而他的专长是武器大师。等等,这个说法怎么这么奇怪?
好吧,狄宁确定自己再一次被那些记忆影响到了。
他收回思绪,示意艾伯特站起来。通过刚刚的较量,他发现对方的战斗水准出乎意料的不错,远远超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水平,显然训练和天赋兼而有之。既然如此狄宁也不吝啬于教导对方,这样也能减轻自己的压力。
但对方好像不怎么乐意的样子……
“我能说不吗?”艾伯特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狄宁阴着脸盯着他。
艾伯特:“……好的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