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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呯’两声枪响,惊醒了金河镇派出所刚睡着一会儿的所长,他一激灵就翻身就从床上爬起,扯起墙上的衣服和皮带就下楼。
但是楼下值班的民警却没动静,还在打呼噜。
所长不禁一愣,难道是自己听岔了,还是录像看多了?
停住准备敲值班门的手,转而摸出一支烟点上,走到门外,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下的远山,凝神听着,希望能再听到哪怕一点动静都行,不过直到一支烟抽没,都再无任何声音。
连续两声枪响,一大一小,带着很强的回音,看来多半是自己枪战片看多了,做梦梦的。
所长摇摇头,抬腿就往楼上走去。
不对,如果是做梦哪儿来的回音?
他不再犹豫,到值班室把民警敲醒,然后两人带着武器手电出门而去。
镇子里有枪的就两家猎户,但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枪的,除非有大型野物下山。
那么自己也有义务去看看。
……
野外,空旷的田野传出几声低吼,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人影奔跑在满是青苗的田地里,时而跳跃而下发出闷沉的响声。时而是摔倒翻滚之后嘴里吼出烦躁的咒骂。
跑前面的是人影好像不太灵便,在慌不择路的逃窜中,渐渐被后面两个稍显笨拙却强悍无比的追踪者赶上,相距已经不足五十米。
祝权寿在前面奔跑,他一手提着猎枪,一手捂肋下,虽然枪里还有一颗子弹他却没机会回头,不但看不清楚人,而且捂住伤口的手根本不敢放开。
他知道只要手一拿开,血就会像喷泉一样,而且他仿佛已经能感觉到身上的血液在逐渐减少,脚步都轻了许多。
周围的地形他都很熟悉,所以他现在不顾一切跑向一道黑墙。
终于,在与后面的距离再缩短了十来米的时候,他赶到一个比较高的土坎边,一个扑棱就滚下去躲在下面,急忙单手掏出子弹补上空膛,合位的时候故意抬高点,清脆的‘咔哒’声突然响起。
响声虽然给老大和老二指明了对方的方位,但是也让两人不敢靠近,这很明显是枪管归位所发出的响声,那么对方的枪里至少有两颗子弹了。
近在三十米的老大和老二赶紧往田里一趴,手里的五四和短铳朝着前方瞄,人是根本不敢起身的。
“……”
“……嘘!”
两个人的口型互相看不见,只得悄悄比划着手势,表示分围。
于是,电影里常见的匍匐前进就出现在齐膝的青苗丛中,像两条肉/虫慢慢朝那道土坎靠拢。
近了,两人同时扑到坎前,枪口同时对准坎下面……
“……”
哪里还有什么人!
此时祝权寿已经接近矿区了。
不错,他就是要去三矿区,所以看到快进入探照灯照射的范围内时,朝周围观察了一下,走到一个凹处把枪埋在砂土下,然后回到砂路上慢慢朝哨卡走去。
他走得很慢,因为需要节约体力。
生活区卡子,几名护矿队员和武警在来回度着步,看见前面有人过来,武警就问道:“干啥的?”
“我找个人。”
“这么大晚上找什么人?先过来登记。”
“同志,我在路上碰到野狗,被咬了一口,虽然把狗也打死了,我也累得够呛,一点都不想再走了,就在门口休息会儿。麻烦你们帮我把人叫出来一下,和他说几句话就走,还要找医生呢,帮个忙好吗?”
祝权寿说话的时候与武警和护矿队员都拉开了些距离,因为肋下那简陋的包扎如果太近了,还是有可能看得出是枪伤。
“呃……你要叫谁?”
“黄……顾!”
“黄顾?……你等一下。”
护矿队员听见了,就对武警说我去叫他,然后就朝无名店跑去……
黄古下班回到家,澡堂洗完澡就去找到卢队长,了解清楚了牛队长的事情后,不禁替他们感到一阵可悲。
其实这次事故的起因很简单。
只是没想到牛队长心眼小得这样厉害,仅仅因为自己当初没提前告诉他升降机的方案,就让他记恨这么久。这一次不但把自己送进牢笼,反而又拖进去一个为了还债铤而走险的老周。
估计两个人能不能活命都够呛,毕竟这个年代量刑普遍偏重,何况这是涉及到国家金融命脉的案子。
影响中建国初期几个被枪毙的巨贪所涉及的金额也不过区区几千几万而已!
而这次事故造成的损失起码得上万。
当然黄古还不知道杜尚菊撩他的事情在里面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然恐怕他更想不通了。
反正都不关自己的事情,黄古和卢队长又聊了几句就回了店里。
既然昨晚祝权寿、或者八爷其他的人没来,那么今晚应该会来了吧。
然而今晚到十一点都没任何人找他。
黄古郁闷的躺在床板上,也不禁自嘲的笑起来,好像自己很想跟他们见面似的,天天在盼着他们来。
“黄哥,有人找!”
门外喊他的声音刚响起,黄哥暗叫,终于来了。
马心玲也从里屋出来,如水的眼睛望着黄古说:“我跟你去。”
“好。”
二人出门,黄古问这个护矿队员:“是谁找我,在哪儿?”
“在大门口,他好像被狗咬伤了,说给你带信什么的。”
“哦,我去看看。”
“……”
和马心玲一块儿来到了大门前,老远看见探照灯下站着的一个头发较长的人,不是祝权寿还有谁?
马心玲一扯黄古,低声说道:“他的伤不是狗咬的。”
“嗯?”
黄古赶紧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起来,不过看不清楚,想了下,低声问:“他有没有危险?”
“好像没有。”
“知道了,你就在里面,我出去见他。”
“不行,我跟你去。”
“不怕的,再说上面有武警,探照灯也照着,他未必敢做什么。还有,我现在对他们来说还有用处,肯定不敢乱来,而且就算挟持也不会选在这儿,你放心。”
“那好吧。”
说完马心玲就往回走,很快就消失在棚屋方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黄古心里暖暖的。
这时护矿队员朝祝权寿喊道:“人来了。”
“老弟麻烦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几句话。”祝权寿朝黄古喊道。
不需要祝权寿喊,黄古也打算出去,所以就来到几个队员和武警面前,嘿嘿一笑说:“麻烦你们了。”
“我们倒没啥,只是你出去多费事,还不如叫他进来呢。”武警说道。
“他不愿意进来,我有啥办法,跟他也不是很熟,只是见过,能把信带来就不错了。”
“也是,……好了,可以了,黄哥。”
“嗯。”
耽误了几分钟,黄古出了卡子,走到祝权寿面前,看他好像喘息都有点费力,不禁说道:“很严重?不如先去看医生?”
他已经看到祝权寿腰上的衣服已经有血浸出来,而且越来越多。
祝权寿那张像从烂泥里面出来的脸难看的笑了下,摇摇头说道:“黄古,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件事……”
“什么事?”
“我女人被别人害了,但我也给她报了仇。今晚找你是想拜托件事,你别忙拒绝,我肯定不会空手而来的,你先听我说说条件,再答应也不迟……”
“等等,你说这些……”
祝权寿手一伸,顾自说道:“……你别打断我,等我把话说完你再问。首先,八爷还有两个矿,他不是金客,而是私矿老板,他们有个计划……”
“……前面说的是八爷的事情。另外,有三个和我一样的金客,是三兄弟……”
“……所以,害胡秀的老三已经被我打死了,但老大和老二更危险,主要是他们与你们的矿里的人有联系,好像姓……”
“你记清楚了,在我房子后面十米的地方……”
“前面说的这些消息,包括那些东西,算我给你的报酬、或者叫代价。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你在我死之后照顾胡秀……”
“……”
听完祝权寿的话之后,黄古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惊骇万分的看着祝权寿,不管事情真与假,他也不禁为祝权寿嘴里说出的担当感到钦佩。
但是理智让他不能轻易做出承诺,虽然大可不认账……但好像还不行,因为他说的东西成功的引起了自己的兴趣,不劳而获是可耻的。
黄古问道:“为什么要找我帮你?”
“我看得出来你是好人,完全没有一点我们这种人的龌龊心思,我女人在你这儿这么久了,你都不动她,不信你信谁?”
“春花在我哪儿你可以放心,你……不打算找医生看看?”
“不用了,没有用的,你看……”
祝权寿说着,撩起衣摆,一爪揭开一块布片,原先被盖住的地方周围因为血迹早已凝固,所以撕开的时候只听见一阵‘刺啦’的响声,令黄古牙齿一紧,接着看见一个已经翻白的血窟窿,中间被莫名东西堵塞的位置还在往外流着液体,不过颜色是黄的……
“……”
看到这个伤口后,黄古沉默了。
虽然他不清楚具体有多严重,但也晓得一点,那就是必须动手术,但是动手术只有县里。但是枪伤能去医院吗?
更何况还有个致命的问题,这儿到县里开车最快也得五个小时以上。
所以,除非遇到奇迹,否则必死无疑!
祝权寿微躬身子,朝黄古嘿嘿笑了下,说:“拜托你!”
说完就慢慢的移动脚步朝黑暗处走去,脑袋往旁边远处一个白影偏了一下,然后消失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