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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氏和叶晨露原本想着冯妈提出要回那几间屋子,端木华和墨子桐肯定不答应,这样一来冯家必去端木府大闹一场,到时借势再鼓动着发配到庄子上的其他人也闹开,这好戏就算开锣了,谁知等了半个月并无一点动静。
原来被墨子桐打发到庄子上不好好干的那几个人里面挑头的,被弄去当府兵后,府里又安排在各庄子上找两个女人每天给那几个没家的光棍儿做饭,饭钱从各人份例中均摊,这几个人一看也没什么闹头了,便乖乖的开始学习农桑,再不敢生事。
小伶子和冯婆子因传了话以致孙荣和马婆子死了,娘儿两个心中懊悔不该传这闲话,小伶子被调出关雎阁和她娘一起被罚了半年俸禄也无话可说。
后来夏氏又听说端木华和墨子桐给孙荣的亲娘家里给了价值三间新房的钱,还让孙荣的两兄弟在端木府酒楼里学坑饪,那两个自小没享过福,来了酒楼看什么都好,不仅肯干还特别能吃苦,比孙荣当年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连酒楼管事的都说一个娘肚子里生出这样天差地别的兄弟来,孙荣要是有他亲兄弟们一半的勤快劲作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夏氏从叶晨露处打听到事情并未闹起来只得作罢,但心中对墨子桐倒有些佩服,心想:看不出老二家的这小小年纪,倒有这样的担当,居然肯拿出钱来送不相干的人三间屋子的钱,且将庄子上闹事的人打发去当了兵,是个能软硬兼施的狠角色,以前是自己小看她了,这回都闹出了人命,她还能将人都按捺住,把事情平复掉,也算是有本事的。
自此夏氏便也不再随便生事非,和叶晨露商量只等着有一举扳倒墨子桐的机会再做道理。
且说这日潭灵儿正在街上晃悠,看到街对面多了一个卖绣品的摊点,摊主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看那姑娘虽穿着寒酸,但举止轻浮可爱,便早晚地上前搭讪与之交好。
几日里下来,潭灵儿就与那姑娘日渐相熟,听那姑娘说,她名叫巧烟,自小家中父母早亡,又没什么家产,亲友看她身体羸弱,不像是有寿的,皆不肯收留,便跟一群乞丐到处乞讨。那年乞丐群在郊外遇狼群袭击,得一江湖游侠相救,彼时乞丐群四散逃亡,那游伴便收留了巧烟以父女相称,两人游走江湖靠卖艺为生。
后来江湖纷争与人结怨,加之游侠年龄渐长又带着巧烟,身上暗疾也时常发作,打听京城有名医可医治,便带着巧烟一路卖艺来到京城。
说来也巧,他身上那病只医治了几次便已出了效果,只是所需药费太贵,所有钱皆用尽病还不得痊愈,父女两个便各自摆摊设点,想多挣些银子好看病。于是就选在端木府对面大街上摆了一个专卖刀斧和绣品的摊位。有时那游侠也接些上门给骡马钉蹄掌、搬运重物的活计。
这日潭灵儿又来找巧烟,两个聊得甚是投机。
“巧烟,你长得这样好看,就没人提亲吗?
“唉!一般的人家看我身子骨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每每说起,我爹都长吁短叹,说我该投身在高门大户,每日呼奴引婢的才好。说我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干脆你入府做个姨娘,我现在老爷书房侍候,这样我两个就能常常在一处了,你说好不好?”
“当姨娘当然好了,但我这个身份老爷能看上?我听说你们府里姨娘都是有来头的,一般的也看不上眼。”
“有什么来头,不过都是奴才出身,也不见得都有身份。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想个法子让老爷看上你。”
“那感情好,我入府做了姨娘也不用风吹雨淋了,也不用熬灯费油每日绣这些到半夜了。”
“嗯,你这身子弱,哪里禁得这些,还是早些入府里好享受享受,顺便好吃好喝的把身子也养一养。”
两个正说话间,就见苏姨娘屋里的香叶和英儿出了大门也往这边走来。
潭灵儿自从与巧烟认识后,没早没晚只要有空就来找巧烟说话。前几年那些倒卖的活计因官府查的严,也不做了,又没什么事让英儿去办,早把英儿丢到脖子后头了,只是英儿还牵牵念念,几次约潭灵儿见面都未成,心中气愤不已。
香叶看英儿整天失魂落魄,心中暗悔:原想着拿英儿做法治治潭灵儿,没想到离开不过三两个月,潭灵儿就对英儿不理不睬了,眼看着又棋差了一着。
因这日苏姨娘身上困乏,吃了饭就睡下了,香叶看院里无事,就约了英儿到外面散散心。
一出府就看到潭灵儿在巧烟摊子前和巧烟热络地聊天说话。
英儿一时气愤,就想找潭灵儿问个明白,于是三步并作二步就冲向绣品摊。
香叶见英儿脸色忽然大变,还来不及问细里,英儿已冲到潭灵儿与巧烟面前,不问青红皂白抬起手就打了巧烟一巴掌。
那巧烟顿时被打得晕头转向,“啊”了一声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潭灵儿一看英儿发怒打了巧烟,一时也动了怒,扬手反打了英儿一巴掌。
英儿看潭灵儿动手打她,一下就哭嚷着将头撞向潭灵儿腰间。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瞎驴,没见识的蠢人,当日把我三天两头挂在心上,这会子你用不上我了,一脚就把人踢开了,现在倒把这千人骑万人睡的乞索儿当作心头肉,你再动手看看,我今日死给你看。
潭灵儿一看英子撒泼,一把将她推开,英子看潭灵儿发狠,便不再纠缠她,反身将巧烟胸前衣裳一把采住,上去又连着扇了两个嘴巴子。
香叶平日看英子文文弱弱的,哪知今日这般气力,一时也吓蒙了,不知拉哪一个好。
潭灵儿看英子又打了巧烟,又见香叶在旁边并不拉架,就上前推了香叶一把,口里骂道:“死贱婢,是不是你挑嗦的,平日里看你獐头鼠目,几次要收拾竟没个空,今日可是你送上门来了。”说着举手就要打。
香叶一看自己要吃亏,就把身子往后一躲,潭灵儿一看没打着更来了气,抬起脚就踹了过去,香叶再往后退,潭灵儿又没着踢着。一时口内也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时,端木华骑着马来到府门前。远远的看府门口有几个女子纠缠在一处,似不像是打闹,就对添喜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大白天在府门口闹事,成何体统?”
添喜跑过来一阵呵斥,几个丫头看老爷回府,又有身边小厮制止,忙停住了手,垂下头不敢看。只巧烟捂着半张脸哭得梨花带雨。
端木华将马交给小厮,也不理会径直进了府。
回到书房,添喜也跟了进来道:“老爷,才刚是府里几个丫头结了气,在府外人家胭脂水粉摊前打了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都回府了。”
端木华听了不语,半晌方说道:“去帐上领五百钱送与胭脂摊主,好生与人家道个谦,说府里管教不来,惊拢了她,五百钱算是赔礼。另外那几个闹事的丫头罚一月例银,再有此事,严惩不贷。将此事回了太太,就说我已处罚。”添喜领命去往帐上领了钱送与巧烟不提。
这日,因房租到期,游侠父女两个捉襟见肘一时不能凑齐,房东便将他二人撵出房门,东西撒了一地。
收拾了半日,在街上正没个着落时,却见潭灵儿手里用油纸包着两块胡饼过来了。
见她父女落魄如此,便上前问道:“巧烟,你们这是怎么了?这是我从府里灶上专门给你要来的胡饼,这饼可好吃了。”
巧烟一见潭灵儿顿时泪如雨下,哭泣着道:“今日房租凑不上,被房东撵了出来,这不刚把东西收拾好。说完只顾着哭,也不接饼。”
潭灵儿一听顿时来了气,说道:“你们等着,哪也别去,我找人来把房子给你们要回来。”说着将饼往巧烟手里一塞,一溜烟顺着路朝南跑去。
一盏茶的工夫,就见潭灵儿领着十几个半大小子和丫头气势汹汹往这边走来。潭灵儿走在最前面,边走边说边指着路边房屋道:“你们几个找个绳子过来,他今日若痛痛快快把房门打开请她父女进去便罢,如不肯,就把他给我绑了,弄辆车来把他扔到野外去,冻他一夜,看他还不老实。”
一时那房东就被找了来,在屋外看这情形早把嚣张气焰吓到爪哇国去了。战战兢兢道:“几位大侠高抬贵手,我这里没招惹您几位,这是哪里话?”
潭灵儿呵斥道:“你少啰唆,快快将房门打开,找人把把屋子打扫干净,请他父女好生住着,至于房钱要有时自然给你,若象这样将人请出来,我可不依,再有下次就不是今天这般模样了。听到了没有,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开门?”
那房东并无倚仗,不过祖上留下几间屋子,现自已住着一两间,剩下三四间往外租了做日常用度,听潭灵儿如此说,便哭丧着脸道:“姑奶奶,这是哪里话,我这一家几口就凭这几个房租等米下锅呢,这要欠着不给,我家里几口人可怎么活?”
潭灵儿道:“那是后话,也没说不给,你先开了门让人住进去,回头我给你送来。”
房主一听这话,也不好再犟,少不得开了门让巧烟父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