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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不宁的不止是观主,还有红豆。
“我看这玄真观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朝着玄真观的方向扮了个鬼脸,红豆叉腰叫了一声,随后转头看向坐在小马扎上,在田埂旁坐着晒太阳的乔苒,“那什么大人来就来,凭什么把我们赶到这里来?”
“因为巡按大人过几日要来看这金陵名观,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自然不便冲撞了他们。”乔苒手里翻着那本《阴阳十三科总纲》说道。
乔苒无意去管苏巡按与观主的旧事,却知晓苏巡按想见观主,观主根本躲不开,似这样随口一提,金陵地方官员便不敢怠慢,提前将她这种“闲杂人等”赶到别处去了,毕竟那样的名声,万一冲撞了苏大人,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如今乔苒和红豆被安排在栖霞山腰处的一户农户家中“暂住”。
“这巡按大人好大的排场!”红豆对此表示十分生气。
“这个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有些东西……嗯,大概叫人情世故,随意弗了旁人的好意,就是不识抬举了。”乔苒解释道。
对上红豆一脸茫然的神情,她笑了笑,不懂也没关系。人总有不懂的东西,譬如手里这本书上的东西,她也看不懂。因为自己那个秘密,她试着去了解这些东西,可或许这什么阴阳司的东西终究跟她无缘吧,她是真的看不懂。
“乔施主、红豆施主!”玄香的声音在田埂的那头响了起来,而后高高兴兴的往这里跑来,给两位施主送饭就不用做早课、背心经,这可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听到了听到了!”红豆应了她一声,起身熟练的将身上带着的布铺到了地上,接过玄香手里的食盒,将食盒中的素斋取出铺开。
三个人就这么懒懒的在田埂边坐了下来,望着玄真观的方向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
“今儿菜有些凉了,玄香,你是不是路上偷跑出去采花了?”红豆叉着腰张牙舞爪的为自家小姐讨公道,“我告诉你,我家小姐可是你们观主的贵客,你敢偷懒我就告诉观主去!”
“没有。”玄香撇了撇嘴,初时还有些畏惧,现在已经习惯了红豆的说话语气,一副懒得理会她的样子,对一旁的乔苒道,“观里来人了。”
“又是董大老爷家的那个?”对于玄真观的这点事,红豆自认已经摸得很清楚了,说到这里,不由冷笑,“除了她还能有谁?”
“不是董大老爷家的,是来送烟花的。”玄香抓了一只馒头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道,“明晚……明晚观里要放烟花呢!”
红豆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真会寻乐子,他们自己倒是高兴了,将我们赶出来了……”
乔苒将食盒里的素包塞到红豆的手里,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转头问玄香:“明晚那些大人要在观里设宴?”
“是呢!是全素宴。”玄香点头说着呲溜了一下口水,小脸上带了几分兴奋,“观里今日就开始备着了,那么多素斋,那些大人定是吃不完的……”因为这个缘故,玄香对这些大人的到来变得无比期待。
“吃不完也不会是你的,”红豆朝玄香龇牙道,“听说书先生说什么酒肉臭掉了,东西都不给你们吃,不要想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乔苒笑看了红豆一眼,“没想到我们红豆连这种典故都知道,可真是不得了。”
“那自然。”得了夸赞的小丫头挺了挺胸膛,得意道,“我可是小姐的大丫鬟,自然同旁人不一样。”
听说吃不得,玄香的小脸随即挎了下来,一脸忧伤的走了。
宴会不会因为一个小道姑的难过或者高兴而有所改变,转眼便已到了宴会前夕了。
从山脚连通玄真观的那条盘旋而上的山道上几乎已经停满了马车,几位大人站在观门前同持请帖赴宴的金陵当地豪族名门中人含笑寒暄着。
身为府尹的甄大人与此宴的主人苏城苏巡按却不见踪影。
“两位大人呢?”有人忍不住向他们打听了起来,“怎的也未看到这二位?”
“已经入观了。”同人寒暄的大人认得这个向他们打听的人,打了个招呼,“黎大老爷,令公子可来了?”
提起这个令自己骄傲的儿子,黎大老爷得意不已:“我家三郎同他那些同僚一道过来了,”说着又看了看四周,忍不住嘀咕,“这地方……大人怎选了这地方?且不说到底道门之地,只说周全,哪比得上我黎府私园?”这四面环山的,就是守卫也不大好守啊!
“苏巡按同观主有些交情……”那大人给了黎大老爷一个眼神,道,“苏夫人年前又已过世了。”
原来这苏巡按也是个风流人,黎大老爷恍然,却不再说什么了。苏巡按这种身份,且不说苏夫人已经过世了,就是没过世,传点风流韵事出来也不奇怪,左右与苏巡按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罢了。至于与这玄真观的观主有什么影响,那不是他所在意的。
而此时,被传风流的苏巡按与甄大人正在观内的小道上走动,因小道上枝繁叶茂,他二人又站在暗处,即便偶有人匆匆经过,却也无人发现他们的身影。
“都准备好了吗?”苏城问道。
甄大人点头,手下意识的拭了拭额上的汗,想到一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便紧张不已。他做事一贯求稳,熟料这位苏巡按竟是这么个性子,不过……或许也正是这么个性子,才能被陛下委以代天巡视的重任吧!
“甄仕远,你不必如此紧张,此事已经备妥了,不会有半点差池。”苏城说着,手摸向腰间的佩刀,“苏某若不以身为饵,那些人不会现身的。”
甄大人口中道了声“大人说的是”,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苏大人对那些人的身份似乎有所眉目了?”
两个月前,苏巡按一行人途径豫州,查出当地官员贪了朝廷几年前拨下的赈灾款白银三十万两,涉及的官员多达二十一人,震惊朝野。就连他也有所耳闻,彼时听闻此事,他也只是感慨一声,却没想到这位苏巡按会将他叫到跟前,同他说:“此案尚有漏网之鱼,本官对外谎称手中有了眉目,这几日身边的物件多有被翻动的迹象,可见那些人已经盯上了本官,你与本官做一个局,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当时险些没将甄大人吓的背过气去。
对于甄大人的这一问,苏城只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是忽地看向前方。
甄大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几个道姑正在不远处说话。
“快开席了,我们走吧!”苏城收回目光,向前走去。
玄真观开始热闹了起来。
比起玄真观的热闹,相隔不远的山间却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人。除了乔苒与红豆外,还有她们寄住这一家的一对母子。
农妇从屋里端了几碗盐水毛豆出来,而后笑着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四个人坐在门前的高地上看向玄真观的方向。
今晚玄真观要放烟花呢!平头百姓的,除了节庆日谁看过烟花?更遑论听说这一回的烟花同官府元宵灯会上的烟花是一样的,要买这烟花,那可是他们省吃俭用几年也不一定买的到的。
眼下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烟花很快就在空中炸开,绚烂的色彩照亮了玄真观的上空,听着身边传来的惊呼声,雀跃声,乔苒仿佛被感染了一般,也跟着站了起来。
五色绚烂中似乎隐隐还能听到玄真观中鼎沸的人声与嘈杂声。
看来这宴还挺热闹的!乔苒心想。
烟花放了一个时辰,红豆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念叨着“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也不知这一放放掉了多少酒肉……”回屋了。
乔苒听的一阵失笑。
是夜,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乔苒是被一阵惊呼声惊醒的。
“不得了了,”昨日才记得自持身份的红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小姐,不得了了,玄真观里死人了!”
“什么?”乔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因起的太急,眼前一黑,险些栽了下去。
红豆急的跳脚:“那个什么苏巡按死了,现在玄真观已经被官府围起来了,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