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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9——石廷贵副厂长
老吕再次打开房门,相当坦然地对石副厂长笑了笑说:“唛唛,石副厂长你咋个起这么早喔?坐那么久的车你不累噶?”说完并不等石副厂长回答,这女厮便转头坦然地对马小三说道:“小马哥,你什么起来的呀?我都不知道,我刚要洗澡听见你们在说话,我以为是单老板呢。”这算是对自己衣衫不整的解释,然后又调转枪口转移视线道:“唛唛,单老板两口子还在睡噶?咋个那么懒喔?”这算是对自己和马小三同居一室的解释。石副厂长一听扭头朝508看了一眼,满眼都是疑惑,显然是不信。老吕看出来了,她决定证实给他看,这娘们她居然围着浴巾走出来咣咣地砸508的门,边砸还边捏着嗓子喊:“警察查房,开门!”可奇怪的是508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对面509有人开门顺门缝看了一眼。“唛唛,这两个憨狗日呐……整些哪样?”
老吕骂着,又叮叮咚咚摁门铃,但门里依然是一片沉寂。石副厂长看不下去了,他尽自己最大努力挤出一丝梅菜干一样的笑容后说:“你们……好……你们忙吧——我下楼走走!”说完,他背着手踱起方步向电梯方向走去,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唛唛,他是哪样意思哦?”老吕明知故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马小三气急败坏地回答道,都到这份上了也就别装纯洁了装绅士了,该干啥干啥吧——他扭头冲进510一个箭步窜进卫生间,咣地一声关上门,掏出家伙连马桶坐圈都没来得及掀开就直接开闸放水了,哗啦啦七月里的洪水,痛快。而老吕则关上房门拨通单志远的电话,嚷嚷着要他赔偿她的清白。
马小三放完水,顺便洗漱,刷牙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刚才石副厂长并不是开玩笑的,镜子里的自己竟然真的面色苍白眼圈发黑——他大爷的酸菜炒米线,这两天根本就没怎么睡,这一波又一波的投名状憋得自己的前列腺像热气球一样,眼圈不黑才怪呢!——洗漱完,他很大声地开门,又故意磨蹭了一下这才慢慢走出来,看见老吕又钻进了被窝还套上了T恤衫,此时正靠在床头舒舒服服地抽烟呢。
“老吕,你给单总打电话了?他人呢?”马小三问老吕——这时候房间里是开着灯的,而老吕的脸是原生态素颜的脸,马小三看了一眼,很庆幸昨天自己用道德战胜了邪恶。
“和他的小婆娘一起借车去了,他让你带石老倌和驾驶员去吃早点——驾驶员你就莫喊了,让他睡觉,你要喊就喊石老倌挨你一起去。”马小三哦了一声,心说我疯了喊他一起去!走到电视柜那里找到早餐券,又问:“那你吃不?”
“吃个屁呀,一大清早就被你们吵醒,老子困死逑了!”老吕骂道,吐了一口烟又抱怨道:“小马哥,你们那个石副厂长怎么那么‘糙耐’哦!”——“糙耐”,昆明马普,就是装X、恶心、烦人、讨厌、可恶,甚至是龌龊的意思。这趟活是老吕出道以来走的最累最郁闷的活,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石副厂长实在是太“糙耐”了。也不知道这个老家伙是从哪个正义牌炼钢炉修炼出来的,他的正经绝对是百分之百的纯正经,正经到连撒泡尿都要费劲巴力翻越公路护栏,一定要躲到山顶或谷底谁都看不见的地方才肯撒,就跟谁多稀罕看他那条陈年秃尾巴鹌鹑似的。这都不算,最让老吕郁闷的是她不能开玩笑,长途路漫漫,两个驾驶员全指望她的色情笑话提神呢,可老吕的笑话只要一沾黄,那老家伙就咔咔地咳嗽。即使不咳嗽,也杵着一张凶神恶煞的年画脸笑也不笑,搞的大家都兴味索然,只好听他和单志远大谈特谈他们的设备改造,为一个什么狗屁动齿轮打滑,他们足足争论了六个小时,结果活生生地把主驾袁师傅给憋出了胃溃疡!
“哦……是吗?我……我跟他也不熟。”马小三如实说道,他虽然不觉得石副厂长有多“糙耐”,但也看着不舒服,那老哥刚才的神情就像一口气吃了二十六个死面馒头一样,真让人噎的慌。但老吕毕竟算是外人,马小三不想还没入伙就起内讧,所以他绕开石副厂长的话题又问:“你真不吃呀?十点钟以后就不供应了噢。”
“吃个屁,老子要睡觉!”老吕说,说完把烟头一掐,哧溜一下又缩进了被窝,并拉被子蒙上了头。马小三怕她又脱衣服耍流氓,急忙落荒而逃。当然,他不会去喊石廷贵吃早餐——躲还躲不及呢——不过他相信那老头子应该不会怀疑自己和老吕有一腿,虽然刚才老吕出现的时间有点巧,穿戴上也容易让人误解,可他老人家毕竟也亲眼看见了老吕的真实面目,按照正常人的理解,他不应该有那么“糙耐”的想法吧?
石廷贵确实没有那些龌龊的想法,他只是有一点不同的看法而已。他一辈子都在西郊特种机械厂的小圈子里工作和生活,半辈子在车间里弓着腰和各种铁砣子钢块子打交道,铣钳车刨样样精通,光徒弟都带了十几拨。前几年工厂效益欠佳改制后成了私人公司,他领了一笔补偿金后光荣退休。本来在家钓鱼养鸟逗外孙子玩的挺乐呵的,不料被他大外甥小许给盯上了,非要请他出山到岙锥去监督单志远那孙子。
对此,石廷贵相当犹豫,因为他一听就知道所谓的赚钱项目,其实就是一个违法乱纪的阴谋,而且大名鼎鼎的岙锥也让他心生忌惮。他一犹豫,单志远那厮就头疼了,他不去,小许就要把香精做成现金交易的一锤子买卖,那是他不能接受也无法承受的。另外他也确实需要石廷贵,需要这个国企老工人的扎实手艺,所以他容不得石廷贵犹豫,立即联合另一位投资人邀请这老工人到海埂太平洋海鲜城吃海鲜做工作。
席间单志远首先明确石廷贵的职位为生产副厂长,并再三保证,他这个生产副厂长工作范围仅限于设备保障和日常生产的技术层面,至于那个违法乱纪的“擦边球”绝不让他沾手。然后,两杯五粮液下肚之后,在他的示意下,另一位投资人笑眯眯地主动提出将小许的分红份额由10%提升至1%,又逼着小许当面给他姨爹允诺了一个具体金额——比马小三的还高——最后,单志远又恳谈了自己苦衷和理想,还殷切希望,打完这个“擦边球”回来死磕太阳能时候,石廷贵能继续以生产副厂长的身份和他一起共事,当然到那时他会给他股份。
金钱所至,思想进步。
石廷贵心动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女儿。他女儿是一位普通的小学数学老师,也不知道咋想的,年初突然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的大房子,一下子就欠了银行几十万。在他的概念里,一下欠银行几十万,别说是睡在大房子里,就是睡在金銮殿那也是要做噩梦的,所以他一直想帮女儿将那笔贷款还掉。可遗憾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岙锥的“阴谋”真能做成,那女儿心病就算彻底解决了。虽然女儿已经出嫁为人妻为人母,但作为父亲石廷贵仍愿意为她砸了自己的老骨头。另外,石廷贵欣赏单志远的远大理想,他觉得太阳能是一个正经事业,如果能搞成的话,那自己就可以有生之年给大胖外孙子留点正经的产业了;最后还不得不说,石廷贵虽然勤勤恳恳,手艺精湛,但一辈子都在车间当工人,最高领导职务是干过半年的技改攻坚组副组长,所以他对副厂长,尤其是太阳能帝国的副厂长,还是蛮好奇和向往的。而且,为了表示诚意,另一个昆明合伙人不但破例敬了他两杯酒,还特意给他大外孙买了一辆好几百块钱的玩具汽车,说实话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尊敬和重视过。作为一个传统型中国老工人,石廷贵素来崇尚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所以他这才一咬牙一跺脚把大外孙子一扔,扛起铺盖卷上了单志远的贼船。
上贼船之后,石廷贵接触的第一个贼人就是女流氓老吕。尽管来之前女儿三番五次地做思想工作,说什么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对于社会上五光十色的东西一定要换个脑筋看,即使看不惯也要假装视而不见。老伴也说,挣钱,挣钱,咱们就挣钱,闲事少管。他自己也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他还是看不惯老吕——有些话两口子在床上说都会脸红,可一到这个小婆娘嘴里,简直就像吃什么米线加什么帽子一样稀松平常,这一路上她那张破嘴就像全自动喷粪机一样稀里哗啦青黄蓝白,拦都拦不住。石廷贵有些想不通,现在的人动不动就拿市场经济说事,难道市场经济就不要道德、不要廉耻、不要脸皮,大家都以公开讨论夫妻生活为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