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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划来道道波纹,晚风带来阵阵清凉之意,将白日里的暑气一扫而空。
甩了齐耘生一巴掌,池玉的情绪明显好转很多,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了,她索性就不再去想侯府里现在会闹成什么样子,更不去想大少爷听到三少爷带她私奔后会是什么表情,她只是盘算着逃出生天,要怎么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三少爷,出城后,能去庄子上吗?”
她记挂着让堂兄池旺帮她藏的那几样珍玩,必须取出来卖掉,不然她身无分文,哪儿都去不了。
“别记着你偷出来的那几件东西了,沿着这条河是出东城门的,庄子在西头,去不了,别担心钱的事,本少爷带出来两大包袱,等跑远一点卖掉,足够我们在外面挥霍十年。”齐耘生随口道。
池玉一惊,瞪大眼睛,道:“你、你怎么知道?”
齐耘生嘿嘿一笑,道:“别小看我,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再说了,你这事情做得又不隐密,屋里少了东西,谁看不出来,你院子里的丫头又不是个个忠心的,只是大哥不跟你计较,所以别人不好拿这个说事,不然你的麻烦可大了。”
池玉垂头丧气起来,她还以为她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连三少爷都知道。
“三少爷,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齐耘生撇撇嘴,道:“多着呢,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对了,是谁害的大哥的孩儿,这个你不要问我,我要是知道,早就把他揪出来了,不过我看大哥心里有数,只是大哥这个人太死板,凡事都要找到证据才肯动手,哼,换了我,怀疑谁直接就杀上门去,乱棍打死,管他冤不冤枉。”
池玉目瞠口呆,这才知道这个整天只知道胡闹的三少爷,其实是个真正的明白人。
“那……是宋姨娘会逃到哪里去,三少爷你知道不知道?”
想了好一会儿,池玉还是有些不甘心,杀人,私奔,两个罪名,她好歹要洗清一个,至少目前宋姨娘是唯一能证明她清白的人。
齐耘云顿时呛了一下,瞪着眼睛道:“你真把我当神仙了,她跑到哪里去,我怎么会知道。”想了想,又道,“不过谁要害她,我倒是知道。”
“是谁?”池玉忍不住追问。
齐耘云叹了一口气,以手掩面,道:“都说子不言父过,不过说谎话也是不对的……”
池玉一愣,大骇道:“是侯爷?为什么?”
怎么会是侯爷?在清园的时候,宋姨娘明明还写信向侯爷求助,怎么可能是侯爷呢?
齐耘云白了她一眼,道:“谁说是我爹了。”
“啊?”
“是李姨娘呀,不过这事我爹也参与了,当年……那时候我还小,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反正是宋姨娘打了李姨娘一巴掌,差点把李姨娘打得流产,当时我爹大怒,被李姨娘串唆着要拿宋姨娘去给祖父殉葬,后来是大哥帮了宋姨娘一把,让她躲到了清园里,我爹才饶过了她,后来又念着她好歹也伺候了祖父几年,就没让李姨娘再去找她的麻烦。”
“当时李姨娘怀着的就是五少爷吧,可后来五少爷还是平安产下,李姨娘即使还是心怀不满,也不至于隔了几年,还想要宋姨娘的命吧。”池玉疑惑道。
“唉,说你笨还真笨,哪是为了这原因,我怀疑恐怕是宋姨娘抓了她什么把柄,当时五弟差点没保住的事,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是李姨娘自说自话,谁也没看见宋姨娘打她,只她和她身边的丫环这样说,当时要不是她正怀着五弟,我爹也不可能听她的话让宋姨娘去殉葬。”
把柄?
池玉有些心惊胆颤,什么样的把柄,竟然到了要人性命的地步?那肯定也是能要李姨娘性命的把柄。什么样的把柄,能要了侯爷宠妾的性命?
一般的小错肯定不行,偷人?也不是,春娘顶了个偷人的罪名,还不是只被关进清园,侯爷也没要她的命。
那还能有什么错,对一个女人来说,比偷人更严重的?
池玉想不出来,但她想她终于知道宋姨娘为什么要逃走了,没有了清园的庇护,手里又捏着这么大的把柄,侯爷又不信她,夫人那里……只怕她也见不到,李姨娘肯定盯死了她,对了,素兰说不定就是盯着她的人,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跑才怪,不过……
“大少爷帮过她,她为什么不向大少爷求助?”
她想不明白,一个女人,逃又能逃多远,如果向大少爷求助,也许更好一点。
齐耘生一耸肩,道:“她是怎么想的,谁又知道,说不定她已经把秘密告诉了大哥,这条逃生的路,作为交换条件,也是大哥告诉他的也说不定。”
这倒是大有可能,池玉想着,心里突然一惊,道:“你说过,大少爷和纪少爷也知道这条路,他们会不会……从这条路追过来?”
齐耘生翻了个白眼儿,不满道:“你不信我,总得信大哥吧,他不会害你的,就算有人要顺着这条路追过来,大哥也一定会帮你拦下,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一块儿跑啊,没有你在,大哥头一个就会把我给卖了。”
“你败坏了我的名节,还要拿我当护身符。”池玉被他给气着了,瞅瞅齐耘生左脸上还没有消退的巴掌印,很想在他的右脸上也印上一个。
齐耘生顿时一缩脑袋,讪笑道:“那什么……这两个包袱我分你一个,怎么样,你至少也不吃亏嘛。拿名节换自由,给我当几天护身符,就白得一包袱的值钱东西,这样的好事,哪儿找去。你看,你现在还白赚了我一个护花使者,一个女人在外头,多危险啊,有我在,还能保护你……”
池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两个人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打开那两个包袱,看看这位三少爷到底都拿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这些都是什么?”
她满脸黑线地拨拉着其中一个包袱里的东西,竹蜻蜒,这是几岁孩子玩的东西,一只空笔筒,还是竹子雕的,这东西市集上多得很,几个铜板就能买一个,一方砚,一块墨,一卷宣纸,好吧,听说三少爷喜欢写字,带上这些也不奇怪,不过他好像忘记带上毛笔了,还有大半包袱的衣服,真不错,难为他还知道出门在外要带上换衣衣裳。哦,笔也找到了,裹在了一件衣服里,从大到小,总共七只,最大的那支笔,都能当刷子用了。
“咳咳……其实值钱的都在另一个包袱里。”齐耘生脸一红,那只竹蜻蜓是扫墨平时玩的,不知道怎么被他随手塞了进来。
几块玉佩,不错,这个真值钱,就是她这种不识货的人,都能看出价值不菲,一个金项圈,上面还挂了一片金锁,锁片上还刻着三少爷的名字,还有一个金如意,一对白玉扇坠儿,还有一方鸡血红的私印。
另外还有一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金、银锞子和十几张面额不等的银票,数数约有四、五百两。
“这都是我的私房钱……”齐耘生得意道。
池玉却满脸黑线,道:“三少爷,你既然准备逃家,难道就没有准备路引吗?”
“啊?”
说到底,这位三少爷其实根本就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他什么都带了,就是忘了带最最关键的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