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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当年赏赐肃国公府时赏了不少好东西, 这白狐斗篷就是其中一件,当初大伯母明里私里讨要了好几次, 最后却落到了席瑾蔓的手中。
今日席瑾蔓特意穿上, 自然是为了膈应大伯母和大姐姐席瑾茹的。
正院里三房太太崔氏正巧也在,席瑾蔓早在外头便听到这个三婶婶爽朗的笑声, 想来是寻娘亲一道去福寿堂的。
小丫鬟先一步进了房里头传信,席瑾蔓在外间才刚脱下斗篷,三太太齐氏已经等不及出来寻她了。
“榕姐儿怎么这时候才来, 我都在这儿和你娘嗑了大半个时辰的香瓜子了。”
话说到一半时齐氏才从里屋走出来, 一见席瑾蔓便将暖手的掐丝珐琅手炉塞到了她手中, 亲身帮她理了理被斗篷的帽子压乱的发髻, 这才拉着她往屋里去。
“三婶婶您又逗我,我娘顶多就磕了一把瓜子, 剩下的您可别赖给我娘。”席瑾蔓和这个三婶婶亲密,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嘿,你这小白眼狼, 前几月才在我那儿搜刮了几**子的好酒,现在却连在你娘这儿吃把瓜子都要给我计较,也忒小气了些,哪有只吃不吐的理?”
说着齐氏就上手作势要挠席瑾蔓痒痒, 趁着齐氏放手的空档,席瑾蔓忙躲到娘亲身后, 寻求娘亲庇护的同时还不忘告状。
“娘您看, 这回可是三婶婶自己要招我的。”
说完席瑾蔓回头便对着齐氏做了个鬼脸, 倒把齐氏给逗笑了。
周氏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个小不正经,一个老大不正经,从小到大都这样,也是见怪不怪了。
“榕榕,怎么跟你三婶婶说话的!没大没小。”周氏抓过女儿的手摊开手掌,在手心上轻拍了一下,又转过头略带责备地睨了一眼齐氏,“你也是的,明知榕榕酒量不好还给她喝酒,先前不准你给她酒,你竟还私底下瞒着我偷偷给她,我看你也该打。”
若是齐氏能被二嫂软绵绵的话唬住,也就不是齐氏了,闻言竟还嬉皮笑脸地伸出手,一副随二嫂怎么处置的模样。
“就是酒量不好平日里才该练练,不然以后榕榕出嫁了,在外头人家来敬酒,你说喝是不喝?”
见弟妹歪理多,越说越离谱,周氏便还真伸出手,在弟妹的手心拍了一下,不过显然只是意思意思,比拍女儿的力道轻多了。
有齐氏这么个在屋子里,便不会缺了笑声,几人嘻嘻闹闹没多久,就有婆子进来传话,说去打探的小厮在红阳桥见到了大太太一行人的马车。
驾着马车从红阳桥到肃国公府不过半个多时辰,周氏盘算着该去福寿堂了,正好陪婆婆说说话,算尽子女的孝心,却被女儿给拦了下来。
“娘,咱们暂且看看再说,过会儿等大伯母走近些咱们再去祖母那里,省得打扰祖母太久。”
这话却是说到了周氏和齐氏两人的心坎里,对于这个喜静的婆婆,两人去早了还真会尴尬。
过了一刻钟,又有婆子来报,说大太太一行人依然在红阳桥。
周氏和齐氏对视一眼,转头问那婆子:“可是出了什么事给耽搁了?”
“没,派过去的小树那孩子,还特意上前问了大太太的,并没有出什么事。”
那婆子话音刚落,齐氏猛地将手中茶盏重重往雕花桌上一放,吓得那婆子身体一颤,手还直哆嗦。
“还能出什么事?不就是摆架子呗!亏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做得出来!”
这还是齐氏克制之下的脾气。
原本齐氏是个四品官的嫡女,上面一排的哥哥,竟也养成了个男人脾气,嫁给肃国公府的庶三子后,两人恩爱有加,这些年才收敛了许多。
隔了一刻钟,又有婆子来报,说是大方一行人进了朝阳大街。
可红阳桥和朝阳大街离得极近,两刻钟就走了这么些路程?
逗我们玩呢!
周氏和齐氏算是看出来了,大嫂这分明是要掐着饭点前赶来。
也不想再听这蚂蚁挪步的行程,直接吩咐了下去等大太太一行人进了王府大街再来通报。
看看时辰离饭点还有足足一个时辰,齐氏干脆回了自己院子里,周氏则带着女儿一起去听管事报账了。
至于福寿堂那里,大房一行人先前的行踪也一早都报了过去。
低云薄暮,急雪回风。
天气说变就变,这场风雪来势汹汹,听着外头丫鬟婆子一时慌忙应付的动静,席瑾蔓心里头在偷乐。
“娘,你看,这雪吓得真是时候,若大伯母她们不摆这虚架子,这会儿已经再屋子里烤火了,哪用遭这罪。”
席瑾蔓愉悦的神情瞒不过周氏,倒让周氏微微有些惊讶。
“别胡说八道,你前些日子不还盼着姐姐妹妹们快些回来和你一起玩的吗?”周氏说完一回想,这近来一个月似乎还真没再听女儿提起过这些。
想到这些,周氏不禁有些愧疚,榕榕这孩子喜热闹,时时刻刻都想有人陪着,若自己能再生下一儿半女和榕榕作伴,哪至于一天到晚盼着堂姐堂妹。
而大嫂为何能这么硬气,不就是因着认定了自己生不出儿子,将来肃国公府会交到他儿子手上?
席瑾蔓一抬头,光看娘亲的那副神情便知她在想什么。上一世,在娘亲心里没有为爹爹留下一个后的这根刺至死到没化解开。
“娘,我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已经不喜欢和大姐姐她们玩了。”
没过多久,大太太梅氏迎着风雪带着几个女儿回到肃国公府,满身狼狈不说,还没一个人相迎。
收拾完毕后使了银子一问,这才知晓婆婆抄完一段经后正在小憩,两个妯娌则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并不像要出门相迎自己的感觉。
梅氏气急,方才来的小厮分明说两个妯娌一早就梳妆完了,正在心急如焚地盼着自己呢!否则自己哪里会走这么慢,也不至于遇上这场风雪!
晚膳开了两桌席面,就摆在福寿堂里。
因着是家宴,并无外人,一家子分了男女席后,只在中间随意地隔了几扇雕花屏风,坐得偏些的还能看到隔壁桌的一角,比如席瑾蔓,她现在一偏脑袋就能看到隔壁桌的四叔,她对这位置极满意。
男席那边就三人,静得稀奇,也就偶尔三叔会和爹爹说几句,又很快重归于平静。
相比较之下女席这边就热闹多了。
一回神,身边小姑姑正在拉自己袖子,而大姐席瑾茹端庄得体的声音则在另一边响起。
“三妹妹,听说三妹妹为了替二婶祈福,前几日特意去了福云山上?三妹妹可真是孝心可嘉啊!二婶好福气,有你这么个好女儿。”
“谢大姐姐夸奖,榕榕去福云山上可不只是为了娘亲一人,是为整个席家祈福去的。为大伯母和几个姐姐求的平安符就在我箱子里呢放着呢,过会儿就给你们送过去。”
席瑾蔓不知席瑾茹想说这么,却直觉并不简单,忙竖起十二分精神来,生怕她给自己挖坑跳。
“到底是女儿贴心,亏榕姐儿心里还时刻惦记着我们。看看我的桁哥儿,成日里就知道读书读书,连我这个做娘的都要排到后头去。”
接话的是梅氏,梅氏嘴里说是抱怨儿子,可语气分明就是一脸骄傲,生怕大家忘了在书院里尚还未回来的儿子。
可不是,这个堂哥也是真有出息,够格当梅氏夸耀的资本。
光这些就算了,梅氏竟还转过头去,对着周氏道:“还是二弟妹好福气啊。”
加上前面的话,可不就是生生在周氏无子的伤口上撒盐?
这回也是梅氏心里觉着委屈,这几月在外头被人捧惯了,才回府就受了如此待遇,这国公府里的人怕都要忘记自己的儿子才是国公府下一任的主子了,想要出声提醒,却一时失了分寸。
这下连女席这里也一下安静起来,大家脸色各异,一时倒没人开口说话。
见娘亲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席瑾蔓气得放下手中筷箸,“嗒”的一声不算响,却也听得人一凛。
“我娘自然好福气,一品国公夫人的诰命可不是谁都有的。”
如同梅氏往娘亲伤口上撒盐一般,席瑾蔓也是在往大伯娘伤口上戳。
原本大伯才是肃国公世子,谁知大伯却英年早逝,留下的桁哥儿又还没长成,这肃国公的爵位便便宜了二房。
原本梅氏嫁进来时就以为国公夫人这位置必是囊中物,谁知世事难料扑了场空。
“你!”
梅氏涨红了脸,“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了所以然来,总不能当着婆婆的面承认,当年婆婆还是肃国公夫人时自己就觊觎她的位置了吧,说得像一早就盼着公公死似的。
席瑾蔓说完话也有些心虚。完了,爹爹可还在呢!
下意识偏头往爹爹那边看去,爹爹被挡住了没看到,倒看到四叔正一脸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看。
席瑾蔓正好想出去买些东西,一听娘亲提议也没有坚持便同意了。
临出门之际,恰巧小姑姑席蕙灵来玉笙院玩儿,看着小姑姑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装满希冀,席瑾蔓一冲动便带着小姑姑去福寿堂找了祖母,经祖母同意后将小姑姑一同带了出去。
坐在马车上时席瑾蔓还忍不住懊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本来要去的地方带着张妈妈就已经诸多不便了,加上小姑姑还有她身边带来的妈妈,哪里还有机会成事。
可再看小姑姑一路兴奋地直往绸帘外探个不停,肉嘟嘟的小脸上红扑扑的,乌黑的眼珠子里亮晶晶闪着光,席瑾蔓倒觉得这趟带小姑姑来得值,便也不再懊悔,顶多下次再出来就成,反正也不急。
席蕙灵自出生起便养在福寿堂的嫡母陈氏身边,吃穿用度一应不缺,礼仪教养上也颇为严苛,对于这个庶女从未苛待过。
可陈氏不喜欢席蕙灵,自小便没抱过她几回,哪怕住在一个院子里,除去请安,两人一日几乎见不着面,陈氏不喜外出,连带着席蕙灵也总共没出过几次门,此次难得外出,自然极其兴奋。
两人先去了张记脂粉铺里买了新出的几样胭脂水粉,听闻掌柜娘子道羊油脂小孩抹脸嫩肤效果极棒,席瑾蔓闻着味道是比家里头用的好闻,看小姑姑也喜欢,便买了两**。
之后是去了李记绸缎坊,坐在阁楼厢房内看着京城近来时兴的款式。
每月李记都会去肃国公府里送时兴的绸缎,可直接从一堆布料中挑,哪里能有说书似的听每块布料的来历花样来得有趣,有时还能由着一块料子说到地域风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