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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站在岸上,远望大海,它总是美丽宽广的,充满了神秘与幻想。
然而当我们真正乘坐航船,在海上航行时,我才真正感受到大海的磅礴与汹涌,它所蕴含的力量如此可怕,就算足足半个足球场一般的福船,也如同一片枯叶,随波飘摇,仿佛随时随地,就会被深不可测的汪洋所吞没。
天地的力量,在大海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饶是我们整艘船上高手如云,在面对数十米高的波涛时,也显得无比脆弱渺小,就如同一粒沙,一只蚂蚁,甚至连天空中逆风翱翔的海鸥都不如。
海上的生活是枯燥的,除了看水手们操控航船劈波斩浪,与自然的力量拼搏之外,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或者练习功课,或者听别人讲海上的故事。
这些船员们去过许多人迹罕至的岛屿和海域,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大堆千奇百怪的故事可以讲,从北海巨妖到骷髅海盗,从鬼蜮秘境到独角龙鱼,从藏龙海眼到深海巨怪……
我有空的时候,就会缠着一两个短暂休息的水手讲述他们的经历,有的离奇古怪,有的惊心动魄,倒是茶余饭后极好的谈资。
在王蕴仟茧婪言的加持下,念儿状况稳定,也是我能够四处活动的前提。
可怜王蕴脱力需要恢复,却在船上受尽了折磨,一来有师父师兄二人梦中滚雷,二来他自己严重晕船,几乎整日都如同烂泥一般趴在床上不能动弹,茶饭不思,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船上的饮食还算丰富,有肉干、罐头、蔬菜和面食,不过没有米饭,对于我这样生长在水乡稻田中的人还是不太习惯。
通过相处,我发现船上所有人,都对于师门所在保持着不肯透露的态度,只说在东方,仿佛一说起那个地方,就会遭到天谴一般。
此外,我一直都没有再见到余银,她仿佛凭空消失了。
当天夜里,汹涌一整天的海面终于恢复了平静,一轮明亮的圆月高挂在夜空,将倒影洒在海面之上,我坐在念儿身边研习师父教授的功课,其他人都已经睡去,忽然听到舱外响起了一阵悠远流长的海螺声。
其声空旷婉转,如同女子在呜咽啜泣,透着一股子悲怆和哀愁。
我悄悄离开了船舱,来到甲板上,只见月光下一抹青丝飘荡,一位纤纤女子站立在船头,微透的长衫映照出她美好的身材。
是消失许久的余银……
听见我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两行晶莹的泪痕进入我的视线,而她的手中,握着一只翠绿色的海螺。我微微一怔,自觉打扰了她,一时间进退两难。
沉思良久,我问道:“余银姐姐,你……怎么了?”
她的身子微微一震,抬手拭去脸颊,低头望向手指上的泪水,却不料又有一行泪水滑落。
“日色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似有袅袅之音从远方传来,又似回响在耳边。
余银不停地擦拭着泪水,然而越擦越多,越擦越止不住。
我知道,余银在思念一个人,一个远在湘地的人,这份远隔千里的思念像一根钢针,狠狠地
刺穿了她的心。
如此美丽的人在我面前落泪无声,我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只好说:“那个……余银姐姐,我想你们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余银瞥了我一眼,长叹一声,“你这也算安慰吗?你又如何懂分离二十余年的痛……”
我抿着嘴不语。
余银转过头来问道:“我问你,杨娴姐姐走之前还恨那个人吗?”
我摇了摇头,“不恨,她还见到他了,所以杨娴……奶奶?阿姨?她……没有含恨而死。”
“是吗?那挺好的。当初我情窦初开之时,遇到了他,是杨娴姐姐给我点拨,让我懂得了自己的感情,她于我亦师亦友。杨娴姐姐不像杨?姐姐,她的恨是恨在不能与心爱之人同生共死,也许她后半辈子,都活在孤独、哀痛和思念之中,但最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人与妖相恋的结局,为什么总是那么悲惨……”
余银抒发着感慨,也不知道她是对我说,还是自言自语。
接着,她又说道:“你还小,我不知道杨念在你心中是怎样的,将来又会如何,但是我也警告你,不论如何,你都不能辜负她。”
“我答应过孙师叔祖和杨娴……额……我会一辈子照顾念儿,就像亲妹妹一样照顾她。”我义正言辞地说道。
“亲妹妹吗……你不必对我承诺,杨念是杨娴姐姐唯一的骨肉,只愿你能将现在的承诺牢牢刻在心里,永远铭记。”余银说这句话时,目光紧紧注视着我,仿佛要将我此刻的心看透一般。
“一定会的。”我的脸庞无比认真。
余银收回了目光,从袖口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片长条形的叶片,递到我面前,问道:“你能吹响这片叶子吗?”
我看了一眼,这片叶子有点像竹叶,但是上面的纹路很奇怪,应该是某种罕见植物的叶子,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
余银便收了回去,自嘲道:“也对,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吹响了,他又怎么出现呢?”
说着,她还是将叶片放到樱桃嘴边,轻轻吹了一下,没有半点声音。
怅然若失。
这一夜过后,余银便又消失不见了。
如此过去了三天,海上天气多变,大清早,我就被船只剧烈的摇晃给惊醒了,只听见外面狂风大作,瓢泼大雨如同冰雹一般砸在船板上,咚咚作响。
我们遇到了暴风雨!
其他人纷纷惊醒过来,王蕴刚起身就直接抱着木桶一阵干呕。
师父早已不在休息室,我们找了一圈,在驾驶室找到了师父,他正在和韩叔核对航线,听两人讨论,我们似乎偏离的正常航线,可能会影响到抵达师门的时间。
师父一直在问韩叔会影响多久,有没有办法解决,韩叔一直摇头表示给不出确切答案。
紧接着,师父便跑到船舵前,却见船舵中心镶嵌着一块深蓝色的晶石,师父单手放在晶石上,开始默念咒语,瞬间就有白色的光在晶石中浮现。韩叔大惊失色,立即拉住了他,喊道:“老孙你干嘛!强行回正会导致桅杆被吹断!到时候拖延的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果小狐狸来不及得到救治,出了事,谁来负责!你作为船长,到底是没有好的办法,还是不想说啊!”师父朝着韩
叔吹胡子瞪眼睛,一副焦急的模样。
没想到少于表达的师父竟然对念儿如此关心。
韩叔人矮,但是力气却很大,死死拉着师父,像一把钳子,饶是师父尝试挣脱,也无济于事。
韩叔大声喊道:“老孙你冷静!我怎么可能故意害那狐妖,现在风暴正盛,情况难以把控,不能乱来!等到风暴过后,我自然会加快航行速度,我韩金在这艘船上干了三十多年,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在得到韩金确切的回复之后,师父突然就安静下来,盯着韩叔道:“我当然知道你,你太谨慎了!太小心了!”
韩叔叹了口气,拍了拍师父的背,道:“我作为船长要对整艘船和船上的人负责,你要知道,随便加速对船的损伤很大!行了,现在你满意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驾驶舱外有船员大声喊道:“那边有人!有人在海上!”
师父和韩叔对视了一眼,立即冲了出去,我们也冒着瓢泼大雨,来到了甲板上,大雨砸在身上,沉重而疼痛。回头看去,密集的雨帘之中,桅杆上的瞭望员正手指右前方。
我们朝那边望去,大雨几乎阻挡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师父大声喊道:“在哪儿?什么都看不见!”
而韩叔则大喊了一句:“准备救人!”
话音一落,他便回到了驾驶舱,手握船舵控制福船朝那个驶去。
我闹不清韩叔和那位瞭望员在如此密集的大雨中,怎么看清远处了落水者,毕竟连师父也看不见,或者这就是他们的本事所在。
船在韩叔的操控下,精准地驶向了那个落水之人,直到距离不到二十米,我才隐约看到海面却真的漂浮着一块木板,上面趴着一个人,那人看见我们的船靠近,无力地挥着手。
一位船员绑上绳索,从甲板上纵身一跃,跳入海中,朝着落水者游去。
他的水性非常好,一入水就如同一条鱼,速度飞快。
在抓住落水者之后,数十名船员便大喊着号子,将绳索往回拉。
倾盆大雨砸在他们鹅蛋形结实的腱子肉上,捡起层层水花,却是展现出了一股与海争雄的气势来。
很快,在众人协助下,落水之人被拽上了甲板。
我定睛一看,苍黄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竟然是个洋人!
他趴在甲板上,大口吐着海水,不过人还是清醒的。
一位船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间,这个洋人一跃而起,径直扑向那位船员。
这位船员反应也极其迅速,猛地往后一跳,却是拉开了两三米的距离。
那个洋人扑了空,却是一头栽倒在甲板上。
看样子他遭遇了袭击,不然也不会如此警觉敏感。
同船之上共患难,那位船员并没有介意。
几个人合力将洋人拉到了驾驶舱内,一众人开始议论纷纷,猜测他的遭遇。
韩叔走上前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想要看清楚洋人的外面,然而他却一下子惊醒,十分敏感地拍开了韩叔的手,往后缩了缩,抱着自己的腿,瑟瑟发抖地透过发梢望着我们这群人。
师父眯着眼睛打量这个人,许久,忽然眉头一皱,惊呼道:“这个洋人是……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