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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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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和日本山头火公司CL技术合作的方案,大家要经常加夜班,就是文印室,每天工作量就比平时多了近一陪。这段时间,许传生经常和经济开发区的人长谈,李冬子说,弄猴的弄完猴,还要给块糖吃呢!他不能总要开发区的人谈贡献,也要想办法弄块糖给他们吃吃。你手里现在有审批权,想要弄块糖还不容易?

    李冬子说着和许传生碰杯喝酒。

    “是的,冬子,说心里话,我现在是穷开心,死要自己开心,我倒觉得,官大不大没关系,像你这样最好,只要是一把手,总能干自己想干的事。”许传生显得有些激动,他看一眼李冬子说,“有时,我越来越感觉一点意思也没有。本来我是这个城市的一把手,是墟城领导班子的班长,却总感觉在执行别人的意图,总在干别人要你干的事。那些事,其实未必是你想要干的事,然而,你却要干到最好。譬如,开发区这一块,柳三棉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傀儡,一个有点思想的傀儡,只能通过干好别人的事证明自己,让自己得到一点儿满足。以前龙彪没有调到省城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他走了还是这样。冬子,这是第一次向别人说出这样的感觉。”

    “许书记,其实,在官途,哪个人不是傀儡?哪个人不是在干别人要你干的事?”李冬子说着又给许传生斟满酒。

    “不一样,不一样。”许传生笑了笑,“虽然,你也要执行你的领导的指示,但是,你却可以用你的方式用你的能力去执行领导的指示精神。在四成杰的公司里,至少,你可以按你的思路去干。比如,你在公司里,你就不一定要像别人那样化大力气搞招商引资。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性格特点,抓管理,抓账务监管。我可以吗?我不可以。我感到自己就像一把手,象一个市委书记。都说领导是秘书的傀儡,他们想要领导说什么,领导就在会上说什么。这个柳三棉,是拧笔杆子的出身,他是最能揣摩领导意图的人。”

    “许书记,你这样说,是不是对柳三棉有点失望?”

    许传生笑而不答。

    “你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有吗?好像没有吧。”许传生举杯和李冬子碰了一下说,“来,冬子,喝酒,喝酒。柳三棉,这家伙,我真的很羡慕他。冬子,你说,柳三棉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这小子的艳福怎么就这么好呢。”

    “许书记,咱们吃饭,少谈柳三棉了吧。”李冬子有些惶惶不安,她没有弄明白许传生的意思,自己无数次想着法子纠缠他,变着花样刺激他,但是,每次都是许传生的冷静蕴藏着的男人本色,令李冬子感到老虎吃天无从下手。这一刻,许传生的沉没和隐匿,把男人本色才真正暴露无遗。目光迷离但不慌乱,有一种震慑的威严,李冬子想,以前,他对自己还是存有几分温存的,心里一缕貌似陌生了的感觉又悄悄地涌动起来。这一阵,在与许传生的交往中,接触中,她已经开始有些意识到自己以前都干了些什么事,已经时不时地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那么干。她甚至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许传生,还是因为许传生对她不理不睬,刺激了她,才那么千万百计的想要引起许传生的注意,才那么屡次三番地诱惑他。到了后来,自己就也不清楚自己是喜欢他,还是因为想到得到某种心理上的满足了。

    “吃菜吧,冬子,你的厨艺不错的。”许传生依然不温不火,他的目光停留在李冬子的脖颈上。

    “许书记,其实,你是一个很有情趣的男人,只是有时很严肃,令人望而生畏。”李冬子用手挑开了衣领,她卷起舌尖,在唇上舔了舔。她分明看到许传生有些慌乱,这令李冬子多了些自信。她不明白今晚自己会如此执着,自己试图着想要忘记他,想要自己不要再想这个人,想要自己从来就不曾认识这个人。她与许传生的交往越发地多起来,彼此的交谈也从以柳三棉为中心渐渐转移到别的方面去了。后来,也感觉到,与许传生的谈话,也还是很有意思的,很觉开心的。

    “冬子,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官场,大家都在你猜我,我猜你,其实,过得最好的就是那些什么都不去想的人。他们敢冲敢杀,可能就杀出一条血路了。柳三棉有一个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太多顾虑,太考虑程序上的东西,做事总怕得罪人,遇到问题就想办法通过领导的层面去解决。我经常就想,怎么才能让他改掉这个缺点。但是,他的性格又决定了他改不了。让他主抓和日本山头火公司及经济开发区的事情以后,现在,我发现,他的性格变了,不管是谁,只要是不对的,就一点面子也不给,就一定要人家服从。官气霸气都足了,在处理美国外商的事件上,表现出他很能独档一面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有时候,处心积虑地想要建立起某种亲近的关系,却未必能达到。但是,因为找到了某种潜在的东西,这关系一下子就近了。冬子,真的感谢柳三棉,让他让我认识了你。”

    “许书记,这说明你我有缘呢。”李冬子的目光里充满了柔情蜜意。

    “冬子,我才接到通知,可能老省长来到咱们墟城了。”许传生呷一口酒说,“接到老省长要来视察的通知时,市主要领导十分重视。老省长要视察什么?线路怎么走?在哪里座谈?在哪里吃饭?老省长一行是否要在这边过夜?不过夜午休怎么安排?从工作到生活都考虑到了。旧城区是一定要看的,那是他以前战斗过的地方,当年,老省长在那里拉过游击的。冬子,不带老省长去视察不行的。再者说,老省长多少也是冲着那来的吧。我设想让柳三棉来接待老省长,那里的经济发展情况也要看,要准备一两家大型企业吧。然后,就与市主要领导座谈。我想,不能把行程排得太满,不能让老省长累着。有许多下面的官儿,一见上面有领导来视察,似乎就想让领导在短短的一天半天里把全市所有东西都看了,行程排得满满的,结果呢,领导马不停蹄地跑了一站又一站,什么也没看好,什么也没看进去,只得了一个累。这反而让领导觉得你这地的同志无的放矢,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东西,不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里,反而会让领导觉得你这人把握时间能力差,责怪你不懂得体谅领导。”

    “许书记,一个晚上你都在提柳三棉,都在谈工作,现在又提到什么老省长,真有点累。”李冬子嗔到,“我又不是你的秘书,你怎么总想和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呢?”李冬子知道人际网络的构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它要经过很多经营,或很长时间,那一种交往就是一种不知不觉的潜移默化。有的人,看似一下子关系近了,但是,这个近却早已潜在着一个漫长的认识和了解,一旦遇到某一个契机,那关系便融洽了。她知道,今晚是拉近许传生关系最好的契机,难得许传生今晚有兴致和她把酒对饮。她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欲擒故纵了,于是,起身佯装离去。

    “冬子。”许传生把李冬子抱在怀里的时候,用面颊紧紧地贴着她的发,双手也抱紧了她。他不仅要宽慰她,给她一种男人的坚强,也想通过这种形式,感受一个女人的软弱和温柔。男人似乎都愿意在这个时候,向女人施放自己的坚强,同时,又感受女人施放的脆弱。

    李冬子回头羞涩地笑了笑,说:“哦,我喝多了,双腿发软,站都有点站不住了。”

    “是的。”许传生就笑,说:“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和许传生有了肤肌之亲以后,李冬子当时觉得一切都很滑稽,她知道自己的灵魂在孤寂落寞的寒夜哭泣,哭泣于寒夜的灵魂冷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可有遥远天边的一星两点的光芒在冷漠地照应着,日子穿梭在生命存在的每一个细微的感触的缝隙,重重围城围困中,世人都失去了空灵明媚之气,更多人难从梦中醒来。

    李冬子时常在闹中求静中悲恸不已,有时泪如潮水般汹涌,可是,更多的时候她会和周围的人一样在嘻嘻哈哈的笑声中谈说着各自浅薄的快感。只是有时会霎那间灵魂射出了一支又一支包裹着糖衣的响箭,呼啸着朝向冷面的虚空,另一个真实的自我的嘲讽声音隐隐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那是梦境里空灵曼妙,她感觉灵魂深处的魔鬼在蠢蠢欲动了,生生世世积存的烦恼种子在贪嗔痴的沃土蓬蓬勃勃地伸张开来,大声呐喊,将意识漫延得虚空也盈满了凡尘贪婪的旋律。

    李冬子有时想抑制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欲望,思绪会飘洒向茫茫无际的虚空,那些贪嗔痴的心行在渐渐隐退,只留下一个清净的身心,欲化风而归去的快感让她感觉自己身驾祥云,慈悲遍满洒红尘。

    面对现实时,李冬子知道那只是乱七八糟的梦幻,只是想象自己穿透时空的缝隙,去作那无拘无束的消遥游。和许传生没有什么山盟海誓,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他们热烈的相爱其实只是变成了骨子里的相依相扶,相濡以沫,爱只是以另外的方式潜藏,他们用最简单的方式生活,享受单一的海蓝捉摸变幻的红霞慢慢咀嚼美味的面包和咖啡。

    李冬子感受到春天的气息了,漫山遍野都是烂漫的山花,在那片情爱的天地里,温柔而慵懒的阳光开始亲吻幽蓝的湖面,泛起粼粼的波光,美极了。年华似水,匆匆一瞥,多少岁月,轻描淡写。

    “老许,你以后会不会真的娶我?”李冬子并没有准备许传生的饭,她看一眼若有所思的许传生说,“我不会就这样一直和你姘居的。”

    “以后再说吧。”许传生苦笑一下说,“现在,我觉得一切都似在梦中。”

    “后悔了吧。老许,我觉得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才和你相好的。”李冬子也觉得一切都恍若梦中,经济社会的到来,社会变化得太快,她觉得世人都象戴着面目生活,真是熙熙攘攘为名利,哪有真正能静下以来想一下自己的人。她试图穿越那具光华的皮囊,触摸到一颗庸碌而与常人无异的心。但欲望会象光线一样出现,漫无边际,照亮天地。心中有着天然的脆弱和纯真,随着岁月变得坚硬实用。她不需要爱,所谓的爱已随风而逝,冷暖自知,血肉纠缠,不依不饶,无论她在尘世中扮演什么角色,她只想实现自己的梦想。

    心中的梦想是什么,李冬子有时感到自己多年来一直都在攀登一个悬崖峭壁,早已是精疲力竭,抬望眼,上面依然不见山顶。真想松开手,附下去。数年来就这样一直坚持着。静下心来,有时也会感到悲哀:象一个爬山的山羊,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刚想退葸,却见前边有一撮青草,又自慰着向那一撮青草奔去。那一撮草是什么?是人们所追求的幸福吗?上帝的诱惑。也许饮尽精神的悲愁,在生命的杯底会现出些许的甜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