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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棉以为官场上的事就是那么回事,吃喝请送,干部,特别是基层干部哪个不是请客送礼爬上来的。至于虎山镇这些贪官,在经济时代,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这再正常不过,男欢女爱,不管是情或是欲,不管是利还是益,都是人生的匆匆过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发弄扁舟。
省经委来的人和上面一些机关来的人也没有多大差别,身为墟城的秘书长,这样的场面柳三棉见多了。冠冕堂皇那是做给别人看的,酒杯一端,接下来就是了解对方的行业、最近的动向,以备酒宴交谈之需。多少年来官场上的应酬,柳三棉知道许多事情都是酒桌上谈妥的。我方或者对方有事相求,就没有那么正式,吃饭途中会不时蹦出几个段子,有时饭后也会一起去唱歌,还有就是朋友私底下的聚会。基本没什么事情,就是领导当习惯了,即便某天晚上没有应酬,他也不会想到回家吃晚饭的,就会约些个呼朋狗友中年妇女或者少妇出来吃饭喝酒唱歌。俚语在传忙碌的公仆在包厢里,重要的工作在宴会里,干部的任免在交易里,工程的发包在暗箱里,该抓的工作在口号里,须办的急事在会议里,妥善的计划在抽屉里,应刹的歪风在通知里,扶贫的干部在奥迪里,宝贵的人才在悼词里,优质的商品在广告里,辉煌的数字在总结里。柳三棉不信这些,但他知道个中的道理。
叶书记和柳三棉分手的时候一再暗示他要把省经委的人招待好,柳三棉回到自己的住处又给柳茹打了一个电话,听到的是不阴不阳的声音,柳三棉想,也许柳茹这个态度是一种敲山震虎的讯息传递,其意微妙,明者自明。如果说把虎山经济案复杂化,那还不是要把墟城的领导一锅端嘛。民谣有云,市委大院朝里看,十个当官的九个贪。当然,这有些夸张了。柳三棉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他的心绪有些乱。当初,他和叶月儿只是想发财,象全天下所有的农民一样只是想发家致富。后来,招工了,想着当官,当官要比有钱更好啊,先看看古时候,都是大财主你贿赂当地官员,人有了钱先要去捐一个官做,再看看现在,你有了钱,不一定有地位,你的钱随时都有可能就没了。比如做生意陪了,当官,如果是小官,你送礼给大官,你成大官的时候,自然小官给你送。再说,你要求那些当官的人帮你办事,你要陪着笑脸,有时就是你给了钱也不一定给你办事,而且你当了官以后你一家人的事都不用愁了,找工作什么的,你要是只有钱,最多也就是让你孩子去你公司做事,不能给他找到更好的工作,要是当官就不同了,可以给他安排很好的工作,总之当官好处是多多啦。都说官有多大,权有多大,胆有多大。自古以来就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老话,按现在,知府差不多是省一级的官,给你当三年,得到的何止是十万雪花银啊,你想要什么都有。从百姓来讲当了官少则光宗耀祖,衣食无忧,多则呼风唤雨,为霸一方。那样的思想和处世境地,柳三棉不想当官?环境在变,人的思想也在变,柳三棉弄不清自己什么时候人格高尚起来了,出身贫苦山沟沟,没有背景,没有关系,靠自己的努力,从招工转干部到挤进了市宣传部成为一名科员。在短短的几年内,他甘为人后,不计得失,谨慎工作,尝尽官场的酸甜苦辣,从一个普通科员升为副科长、科长,到被宣传部长再到大市秘书长,实现了一个有理想青年的职场蜕变。
龙彪对于虎山案件的态度并不明朗,柳三棉知道这关系着他对待柳莽和古风的态度。赵后礼听市委书记许传生的,几个回合下来,柳三棉已经对许传生的态度略知一二了,不要追求真理,不要探询事物的本来面目,把探索真理这类事情让知识分子去做吧,这是他们的事情。柳三棉对自己说,也许龙彪是坚持真理的,但毕竟他是要离开墟城的人。
许多年以来,柳三棉牢牢记住这样的信条:对自己有利的,就是正确的。实在把握不了,可简化为:上级领导提倡的就是正确的。现在谁是墟城的上级领导,当然是市委书记许传生。柳三棉很想向许传生表达自己的心意,但龙彪现在只是传说要调离墟城,在换届选举未举行之前,柳三棉对自己说不但要学会说假话,更要善于说假话。要把说假话当成一个习惯,不,当成事业,说到自己也相信的程度。现在要出卖的是嘴,他对自己说嘴不仅仅属于你自己的,身体也要根据需要对外奉献。
在市长龙彪和市委书记许传生之间,柳三棉觉得自己正走在两人之间的一条软索上。朝前走,是凶险的,朝后退,也是凶多吉少的。如果站着不动呢,那更是危险的。
柳三棉知道龙彪不甘心这样离开墟城,他一定会把虎山经济开发区的事情弄好,或者说要把和日本山头火公司合作的事弄好。至于传言龙彪要去省里当副省长,还是当省政协办公室主任,柳三棉觉得这并不重要。眼下,他要做的是把赵后礼这个副市长竞争对手打下去。
勾心斗角是官场潜规则,也是当前体制下的必然产物。柳三棉并不想学会独立思考,他知道独立思考是从政的大忌。别看现在的领导都是硕士博士,那都是假的。有的人博士毕业就去应招公务员走向仕途,那是他从读书的那天起就没想研究学问,肯定不学无术。不知疲倦地攫取各种利益是腐败,但要明确的把攫取各种利益作为当官的目的,且要作为唯一的目的。有时柳三棉想一个领导提拔自己,那是因为他能给某个领导带来利益。正如他的下属服从他,是因为他能给下层带来利益。
柳三棉在手机上写下这样的信息:做人就是把自己作为一个点编织到上下左右的网中,成为这个网的一部分。我们的社会无论外表怎样变化,其实质都是农民社会。谁迎合了农民谁就会成功。我们周围的人无论外表是什么,骨子里都是农民。农民的特点是目光短浅,注重眼前利益。所以你做事的方式方法必须具有农民特点,要搞短期效益,要鼠目寸光。一旦你把眼光放远,你就不属于这个群体了,后果可想而知。虎山经济案牵涉面很广,如果再查下去,甚至这根线能扯到省里或者北京。这个信息发给哪一个,柳三棉犹豫了。其实,他在写这个信息的时候,是想发给柳茹的。他弄不明白,为什么柳茹这么一根筋地要把虎山经济案一查到底呢。
这么多年,柳三棉已经理解或者适应了柳莽的一些做法,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学一下柳莽搞的封建那一套,比如拜个把兄弟什么的,这并不过分。官场从古到今讲究圆滑二字,也就是能把事情处理的非常妥当,谁也尽量不得罪。而在自身的工作上却大胆搞改革,从别人没做过的事,把这个领域的事情与以前相比有明显的提高。要相信拍马是一种高级艺术,柳三棉并不以拍马只要豁出脸皮就行,豁得出去的女人多了。想到这里的时候,柳三棉为自己在内心酝酿的一个险恶计划惊出一身冷汗。柳三棉知道赵后礼是好色的,他想让李冬子投其所好。然后呢?
赵后礼和许传生之间有没有钱色交易,柳三棉感觉这是个拿不准的事。平日里,许传生一直是在大小场合表现得很得体的,柳三棉有时也想试探许传生对待生活的一些态度,但每次许传生表现得滴水不漏,甚至是让柳三棉有些摸不着头脑。柳三棉每次和许传生交往都是谨小慎微的,一些话语都在舌头上转了几圈才吐出口的。柳三棉从来在上司面前都不会随意说一些奉承的话,阿谀奉承,拍马就是为了得到上级的赏识,有些人以为上级的赏识是升官的唯一途径,别的都是形式,柳三棉认为这一点不可不察,但真正的拍马应当在无形之中,或者叫曲意奉迎。法律法规、政策制度的制订者从没想到要用那些东西来约束自己,而是想约束他人的。但有些东西不是人人都可以违反的。什么时候坚决遵守,什么时候偷偷违反,让谁违反,是要审势而定的。
当官要先学会做人,务必把会做人放在首位,然后才去考虑做事。官场上的做人做事并不是德才兼备的意思,做人就是要学会处关系,当然,做事是实际工作。托人办事必须花钱,这样的事,柳三棉做过,包括和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当然,事没办成必须退钱。进入官场以后,他知道报喜得喜报忧得忧这句话的道理,出了问题内部消化,捂不住了就要丢车保帅。
就算自己要在虎山沟呆上一阵子,柳三棉知道这毕竟只是自己的一个跳板。龙彪把自己放下来,主要是把经济开发区的事情弄好。柳三棉相信他现在表面上是在退,但车轮每次倒退都是为了更好的前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