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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挂着重重的青幔,上面用墨笔写满了符文。虽然是白天, 屋里依旧密不透光, 弥漫着一股沉郁的鲸油的气味。
青砖地面上点着油膏制的长明灯,排布成一个古怪的阵型,八个方位上都站立着持刀护法的家兵。
东方冉就像一只匍匐在蛛网中央的蜘蛛, 他站在阵眼里, 手中一杆洞箫, 箫声幽咽, 如泣如诉。
这时,方宁忽然掀开帘帷, 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带起一阵风,门口的几点烛火摇晃了下, 让东方冉皱了下眉。
他道:“公子不在堂上, 来这里做什么?”
紧接着, 帘幕被一股更强劲的阴风整个掀起,长明灯顿时灭了一半, 余下的残烛挣扎了下, 半明半昧间, 忽然都化作了阴森的绿焰。
东方冉心道不妙, 随后他就看到了魏瑄。
魏瑄此刻脸上身上溅满了血, 有黑雾从帘幕下飘荡进来, 在空中隐隐约约凝出一头张牙舞爪的妖兽的模样。
魏瑄玩味似的手腕一翻, 那黑雾又化作一条长蛇盘旋在他身边。
东方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深重的邪戾煞气, 黑雾化形而出,才大半年不见,魏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瑄嘴角微微挽起,仪态优雅,“东方先生,别来无恙。”
他整个人鬼气森森,东方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充满邪意的眼神。
方宁吓得躲在角落里,带着哭腔道:“先生,这疯子杀了西陵哥!他还杀了父亲!”
魏瑄伸出舌尖,像一只小猫般舔了舔唇边的血迹,露出惬意的神情,目光一直看着东方冉。
“你想让我发狂,但我发狂后,你制得住么?”说着他抬起了手。
东方冉见势不妙,立即拿起洞箫,刚吹出一个暗哑的音节。
一缕黑雾从魏瑄指间飘出,如灵蛇舞动席卷而来,东方冉手中的洞箫忽然脱手,稳稳落到魏瑄手中。
魏瑄把那洞箫灵活地在指间绕了几个圈,目光显得更加幽深,“箫声御敌,刚好,我也会。”
然后他用袖子仔细地擦了擦,才不紧不慢地吹奏起来。
那曲调幽咽凄清如春山月夜,让人沉浸其中。
东方冉随之看到,夜深人静时,偏僻的山间,一个高瘦的青年正沿着崎岖的崖壁走着,谷底的冷风刮起他的衣袍,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崖下粉身碎骨。
那青年是修行之人,脚步轻快,在崖壁上敏捷地像一只山猫。
山路一转,月光从乌云后散落下来,东方冉骤然看清了他的眉目,只见那人修眉俊目,眉宇间三分桀骜三分刻薄。
东方冉顿时楞了一下,那就是他自己原本的模样,只是他带着别人的面具太久,都快忘记了。
那青年沿着崖壁一路深入谷底,悄无声息地避开结界,潜入幽暗的岩洞里。
石壁前一个须发如雪的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
东方冉顿时想起来了,此人是苍冥族的长老。
不知道那青年悄声说了什么,那老者的脸开始扭曲抽搐,如树皮般的皮肤上开始暴起错综的血脉如同蔓延的熔岩。
最近卫宛开始调查梦中弟子觊觎秘术之事,东方冉为自保别无他法,引得苍冥长老自爆修为,造成漫山雷火烧毁断云崖的假像。
洞中烈焰腾起的时候,东方冉转身就要撤离,却不料身手那烧成焦黑的长老展开如枯藤似的长臂紧紧拖住了他的脚踝。
他猝不及防摔倒在地,那个老鬼居然想同归于尽!
他忍着脸上被火灼烧的剧痛,一剑斩断长老的手,跌跌撞撞地逃出了熊熊燃烧的断云崖。
他跑到一处溪谷,月光下溪水中出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东方冉惊魂未定,猛地站了起来,抬头就见魏瑄静静地看着他。
幻境顿时消散,他心中一寒。立即想起,他刚才用箫声让魏瑄进入幻境引他发狂,为什么反过来是自己陷入了幻境?
难道说他施加在魏瑄身上的秘术,全都反弹回来了?魏瑄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魏瑄扔了洞箫,幽幽道:“东方先生,你不知秘术是会反噬的吗?”
东方冉心中一震,莫非魏瑄刚才是故意被他的毒虫蛰的?
为了让魏瑄发狂,东方冉做了两步,先把秘制的毒藏于蛊虫体内,让虫蛰咬魏瑄,然后再用箫声扰乱他的心绪,双管齐下。
魏瑄目光幽沉,“我若不中招,怎么能引出你?”
说着他不紧不慢抬起手,四周匍匐的黑雾忽然如潮水汹涌而起。
东方冉脸色骤紧,立即长袖一挥,近旁一名家兵被一股劲道带起,成了个盾牌挡在他面前。
那股黑雾来势不减,如巨蟒缠绕住那家兵的身躯一甩,就将那人抛飞到屋梁上撞出一片血雾。
随即黑雾再次腾起,魏瑄的长发被带起的劲风散开,眉心的焰芒若隐若现。
东方冉脸色惨白,大叫道:“快杀了他!不然谁都没法活!”
周围的家兵也知道已没有退路,一咬牙抄着兵器扑砍上来。
腾起的黑雾凌空化作数头黑狼,露出森然的獠牙扑来,和家兵绞杀在一起。后堂里顿时血肉横飞。
魏瑄熟视无睹般,穿过与黑雾厮杀着的家兵,一步步往阵心走去。
于此同时,那黑雾围绕着他盘旋袅绕,如同一条妖龙,森森的鳞甲上反射出青粼粼的烛火。魏瑄手指成决,那妖龙就张开大口就扑向了东方冉。
东方冉急忙拿起法杖,口中念念,阵中竖起无数细丝凝成蛛网般的护罩,绵密的蛛丝堪堪接住这一击,但他的脚后跟却被巨大的力量冲撞地不断后退。
然而更让他绝望的是魏瑄轻松的神情,他毫不费力地一步步逼近,黑雾杀气凛然。
“你们以为让我陷于痛苦、恐惧、嫉恨之中,就能催我发狂,你们错了,全错了!”清幽幽的火光下,他的长发在黑雾中狂舞,一双漆黑的眼睛邪厉非常。
“我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想陷害我、利用我的人。但你们越是害我、迫我、毁我,只会让我更为强韧。”
他的心智早就在一遍遍的磨砺中,在单于王庭、月神庙、溯回地一番番的锤炼里,心底的柔软早就磨尽,余下的只有如同精钢铁石一般的坚韧,难道还怕他们这藏头露尾、犹犹豫豫的一刀?
东方冉无处可退之际,捡起滚落在地的洞箫,不顾一切吹奏出一串不成调的诡异音律。
魏瑄眉心微微一蹙,随即面色如常,冷笑道,“你又想模仿谢玄首箫声御敌?”
趁此时机,方宁遁着角落,哆哆嗦嗦地逃了出去。
魏瑄头也不回,唇边却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那头,方宁逃出后堂,就看到就是方胤满身是血站在眼前,身后是方炀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
***
懿德堂上,端雅纯正的乐曲声中,隐隐夹杂着后堂传来的喧响。
魏西陵眉心微蹙,刚想询问。
方胤赶紧心虚地站起来道:“大概是宁儿在关照乐工演习新的曲目。”
刚才方宁匆忙离席而去,也没说句话,方胤以为是他想起了什么没有布置妥当,又不便当着魏西陵和魏瑄的面询问。
他道:“炀儿,你带几个人去看看,后堂那些乐工怎么回事,让他们别吵了。”
魏西陵虽心疑,但毕竟来此是客,不便干涉。
方炀应声而去。
他们才刚走到厅堂门口,忽然一座铜灯台飞了出来,正中一名士兵的额面,当场砸得头破血流。
随后方宁夺过一柄原本放在架上观赏的陌刀,发疯似的见人就砍,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喊着,“妖孽!你们都是妖孽!”
方胤见状喝道:“宁儿!宁儿你做什么!?”
方宁恍然看向他,眼中更是惊恐万状。
此刻他眼前所见,是一群状貌狰狞的阴兵鬼卒,围绕着从肩膀到肋下劈开了一道裂口、血肉模糊的方胤。只见方胤伸出一只血迹斑驳的手,手指蜷曲,像是要扑将上来抓住他。
方宁吓得尖叫一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狠劲,发狂地挥舞手中的刀,一通乱砍之下,反倒是无招胜有招,把方炀手下几个士兵砍得东倒西歪。
方宁面容抽搐提刀逼近,方胤吓得跌坐在地,连滚带爬间撞到了屏风。
方宁手中的陌刀高高举起,正要劈下,一道锐利的剑风荡起,锵的一声金铁相击的清鸣,陌刀脱手而出。随即方宁的脖子上传来冰冷的触感,长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剑身反射出阳光耀眼,映着魏西陵的面庞犹如冰霜,“拿下。”
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方宁押在地上,方宁就像一头疯癫的野兽,好几个壮汉才把他制住。
方胤这才哆嗦着扶着屏风起来,“宁儿,宁儿你怎么回事?我是你爹。”
他颤巍巍上前,就要抬手去摸方宁的脸,不料方宁张嘴就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方胤惨叫一声,手背上顿时鲜血淋漓。
偏偏方宁犹如鼋鳖,咬住了就不松口,方胤疼得额头青筋暴凸。
魏西陵立即掐住他的下颌骨,才迫使他张开嘴。
此时方胤的手背上竟硬生生撕下了一片皮肉。
魏西陵忽然发现,此刻方宁状如恶鬼,简直就跟他在月神庙里看到的穆硕等人被控制后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魏瑄。
魏瑄端坐在席案前纹丝不动,神色幽沉,目光迷离,似乎处于离魂般的状态。
方胤捂着流血的手大叫道,“西陵,他是个妖孽,他会秘术,是他用秘术害了我的宁儿。”
他看向方炀等人,歇斯底里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他!宁儿就会恢复!”
方炀手一挥,十几名甲兵就要冲上前。
“谁敢妄动。”魏西陵冷道。
虽然堂上只有他一人,但凭他在军中的威信,堂上的近百名甲兵,顿时无一人敢上前。
“君候。”方炀脸色惨白,在父亲和军令面前,他还是毫不犹豫选择军令。
魏西陵收剑入鞘,走上前,俯身查看魏瑄,
“阿季?”他轻声道。
魏瑄如同泥塑木雕一样莫知莫觉,眉心隐约有幽暗的焰芒闪烁,唯有唇间含着一缕诡异的笑容。
魏西陵剑眉渐渐蹙起。
***
“晋王,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东方冉的声音似乎伴随着箫声,在心底魏瑄心底响起,“杀了他。”
魏西陵此刻就在他面前,没有戴甲,几乎可以看到他白皙的脖颈上隐隐跳动的淡青色经脉。
东方冉的声音和他的箫声一样蛊惑人心,他的话语像一条毒蛇滑入魏瑄的心底,“我此生最大的敌人是谢映之,但他从来没给我这样的机会,可是你有……”
魏瑄的眼前不由浮现起三生石中的一幕幕的景象。
萧暥抱着一卷书抬起粉嫩的小脸,“西陵,这两个字念什么?”
他睁着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叫夫君,夫君……
“西陵,西陵,等等我。”魏西陵走在前面,那小团子跟在后面,拽着他的袖子。
魏西陵转过身,一言不发抱起他。
……
魏瑄恨自己没有早生几年,比任何人都早遇到他,保护他,怜惜他,拥他入怀。
东方冉一边小心翼翼揣测着魏瑄的心思:“我知道你的感受,譬如我当年,倾心向往、求而不得之物,别人却轻而易举就获得了。”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不为人知的欲望和弱点。他似是而非的话语充满引诱,捕捉着魏瑄眼底每一丝骚动不安的波澜。
“我比不过谢映之,你也比不过你皇叔。他什么都先你一步……”
东方冉精心打磨着接下来的句子,他有种感觉,似乎他离目标很近了,就要将魏瑄心底的阴影勾出来,却又似乎总是切不准这个点。
“我们也算同病相怜,谢映之名门出身,无论我多么努力,在师尊眼里,我都不如谢映之。你是番妃所生,在天下人眼中,你远不如你皇叔。”
“但你比我幸运的是,你现在有个机会,除掉他。”
闻言,魏瑄眼中浮现出一抹杀机。
接着后堂一股黑雾冲霄而起,撞上了横梁,屋子剧烈震荡。东方冉避之不及,被垮塌的梁柱砸中脊背,严严实实压在了下面。
他猛地呛出了一口鲜血,喷在滚落在地的洞箫上。
魏瑄眼中似怒似笑,手指微微一勾,洞箫当场碎得四分五裂。
月前在溯回地的前世境中,谢映之曾随手撷取柳叶笛,以乐律稳定他的心神,刚才东方冉故技重施,想用箫声扰乱他的情绪激他杀人。其实都是同一路数。
“你没有他的襟怀,却总想模仿他,哪有不败的道理。”
东方冉抬在碎石尘土间起头,惨白的面具歪到一边。
***
“方炀,去后堂查看。”魏西陵道。
方炀不敢违抗,赶紧带兵进去查看,就见到处是翻到的烛台,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非死即残的家兵。硕大的横梁下压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人。
片刻后,方炀带着几名士兵,将废墟中的东方冉刨了出来。
与此同时,魏瑄睫毛微微一霎,猛地收回了心神,目光再次恢复清明。
东方冉被几名士兵抬了上来,有气无力地趴在一扇卸下的漆木屏上。
魏西陵一见到这惨白的面具,立即认出了此人是大半年前被玄门拿回的叛逆。
他冷然看向方胤,问道:“叔伯,此人修炼秘术,为玄门叛逆,如何会在你的府上?”
方胤面如土色,叛逆?方宁跟他说是玄门高士?
他赶紧辩解道:“大概是混在乐师之中潜入府邸的。”
魏西陵看了眼旁边疯疯癫癫的方宁,知道其中还有蹊跷。便道,“都带走,交付玄门。”
“西陵,”方胤跌跌撞撞上前抓住他的衣袍涕泪横流,“宁儿是被这妖孽所害啊,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交付玄门罢。你给我一两天时间,让我问问他。他如果依旧疯癫,再交给玄门也不迟。”
魏西陵凝眉。
“西陵,前日所说的军需用度,银钱粮秣我一定尽全力,二十万金这个月就能备齐,”方胤道。
魏西陵明白,他这是提出条件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备战,这一两年里,江州必须稳定,这个时候和方家因此事起了矛盾,有碍大计。而且带走方宁,在老太太这里也过不去,方胤必然会去哭诉。
片刻后,刘武带兵抵达。
东方冉被押走,魏西陵留下数百名士兵将府邸里里外外驻守,保护方家的安全。
方胤心知肚明,这既是保护,更是监看。魏西陵不动声色间就将方氏的族兵都裁撤了,换上了公侯府的亲卫。
回到公侯府已是入暮,冬月的天暗得很早。
晚风徐徐,院墙边一株老梅树苍劲古雅,走过有孤冷的暗香飘来。
“你们都下去罢。”魏西陵道,然后他看向魏瑄,“阿季,随我来。”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进了书房,魏西陵随手关上了门。
他面色沉冷,道:“阿季,你会秘术。”
魏瑄暗暗一惊,随即心下了然。
以魏西陵的刚正,今天没有当众指出这点,对他已经是种袒护了。
魏西陵等到现在,屏退所有人才问,这是给他一个私下里解释的机会。
事已至此,魏瑄也不隐瞒,“皇叔,这件事我本来也想跟你说,我想去玄门。”
接着他把自己修行秘术,谢映之答应用玄术为他化解秘术中的阴影面的事情说了。只是他把修炼秘术已经入心魔之事略去了,听起来就似乎只是去玄门修行学习。
但经此一役,魏瑄心里很清楚,他已经能如臂使指般使唤那股幽暗之力化妖成魔。光凭这一点,卫宛是决然再不会让他踏出玄门半步。
如今东方冉已经被折了脊骨多半伤残。方家也已经被制服,他暂时后顾无忧。
他故作轻松道:“明天东方冉就要被押送去玄门,我就一起去罢。”
魏西陵眉心微凝,“阿季,还有十天就是除夕,过了年后再去。”
魏瑄蓦地一怔,不由点了点头。他不想在森冷的断云崖石狱里过年。
更何况,除夕是团圆之日。
唯有心中所念,相隔千里。
他神色黯然,抬眼间,不经意正好撞上魏西陵静默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错片刻,都快速移开。
沉默片刻,魏西陵道:“早点回去休息罢。”
魏瑄走后,魏西陵独立窗前。
庭院中冻云黯淡,晚来风起,凉州一别后,至今音讯杳无。
谢映之说过,值此非常之时,要避嫌。
回首案头还堆放着今天送来的各郡公文。
魏西陵坐下,刚要提笔批阅,刘武忽然急匆匆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冷风。
魏西陵问:“何事?”
刘武抖着嗓子道:“主公,什么时候去剿匪?”
魏西陵微一诧。这不寻常,凭他剿匪的经验,现今大雪封山,这时山匪一般窝着寨子里过冬,要到开春雪化后才开始打劫。
“主公你看,傍晚贼曹掾收到的,山贼太猖狂了!”刘武气得直眉瞪眼,“大半年没教训他们,骨头都散架了。”
魏西陵接过信来。
平时,江州的贼事情报都交给署官,只是这封信太过嚣张,署官看了后不敢妄断,就交给了刘武。
字写得龙飞凤舞,读起来颇为费劲,一眼看去就是不通文墨的山贼手笔。只是这口吻有点熟悉。
这是一封勒索信。
信中提了一大堆贪得无厌的要求,包括讨要吃的玩的用的,快赶上割地纳贡了,以及还顺带酸不拉几地遛了那么一嘴,听说公侯府要联姻?
魏西陵心道,他人在大梁,消息倒还挺灵通的。
再往下看,他剑眉微微一敛。
只见信中狂妄地写道:本大王正好缺一个压寨夫人。君候顺带帮忙解决一下?
君候这两个字出自他嘴里,怎么听都带着一股不大正经的挑衅意味。
刘武在一旁气不过道:“哪个胆儿肥的山贼讹诈到公侯府了?”
“确实胆大。”魏西陵面无表情放下信笺。
刘武愤然道:“主公,反正我过年闲着,我去襄州把他寨子踹了。”
魏西陵静静道:“都给他。”
啥?刘武以为听错了,挠了挠头:“那他还要压寨夫人怎么办?”
***
大梁城里,这几天谢映之全权接管了将军府的内外事务,萧暥顿时闲下来了。
他搓着爪子,一边做手工补贴家用(不是),一边在等魏西陵给他送吃的玩的,最好再送个……算了,肯定气疯了。
萧暥也觉得自己很欠,要说魏西陵这人平时冷冰冰无趣得很,可就是忍不住跃跃欲试要作弄他。
这次的信,萧暥绕了个圈子,冒充山匪,就算被北宫达的探子截获了,也只会以为魏西陵剿匪多年,招惹了哪处不要脸又不要命的山匪,写了封气死人的勒索信。
至于谢先生这关,似乎也被他暗度陈仓混过去了?想到这里,萧暥忽然有点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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