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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夜,徐州城外一户农庄,刘老二走入房门之内,一个女人正坐在桌旁缝制被褥,他抬头看了一眼桌上忽明忽暗的油灯,不由得压低声音喝骂道:“败家娘们,又他妈点灯!”说着便走上前去,准备吹灭对他来说无比珍贵的灯火。
“哎呀!你要死怎地?不点着灯怎么做活?”那女人开口骂道。
刘老二闻言没好气的白了那女人一眼,开口说道:“你这婆娘白日里不做活,非要晚上做,哪家能如你这般?这灯油多贵你晓得不?再让老子看见你晚上点灯老子打死你!”
“刘老二!你还有没有良心?白日我不是跟着你一起劈柴种地去了不是?这么冷的天再不缝被褥你要活活冻死我不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呜呜....呜”那女人说着便低声抽泣起来,啜泣声伴随着从门缝吹进来的冬天寒风,让刘老二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刘老二拿起身旁的一根木棒就朝女人劈头盖脸打去,一边打一边喝骂道:“打死你个狗女人,还敢还嘴,老子打死你个狗东西!”
那女人见状也停止了哭泣,赶忙将手中的被褥往身上一披,虽然这褥子薄的不行,总归有些防御力不是。那女人一手扯着被子防御自己,另一手赶紧抓起桌上的东西朝刘老二打去,嘴里还一直说个不停:“当家的,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算了!反正跟着你一天好日子也没有,那村长家的灯就从来没灭过......”
“你他娘还和村长比,你是个什么狗才,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个狗女人不可!”
这边两人正在屋内打的不可开交,突然刘老二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低声喝到:“停!”
那女人并未管,继续拿着一个簸箕朝刘老二进攻。刘老二干脆一下从那女人手里夺过了簸箕,恶狠狠的盯着女人说道:“老子让你停!”
那女人看着刘老二凶恶的眼神,怯怯的辩解道:“我又没用力.......还打疼了不成......”
“别他妈说话。”刘老二说着便蹲下了身子,用手掌按着地面。
“怎地了?当家的?”
刘老二并不回答,只是仔细的感受着从手掌传回来的轻微震感,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女人此时却也感受到了震感的传来,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地龙翻身了?”
刘老二摇摇头,转身走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对那女人说:“你他娘的别出来,老子出去看看。”
“好,那你小心些。”
刘老二拿着菜刀转身出了门,很快身影便没入了夜色之中,女人则是心惊胆战的坐在原地等待,本想着再把灯点上做一会针线活,可是刚拿出火折子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自言自语的说道:“当家的也没说错,节约些总是好的。”
女人在夜色中坐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刘老二回来,当她正准备野区厨房寻个防身的东西出去寻找一番的时候,刘老二喘着粗气跑进了门来。
“走,赶紧走!”
“去哪儿?怎地了这是?”
“别他妈问了!赶紧走!再不走没命了!”说着刘老二便去抓女人的手腕,没想到女人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要走也等我去拿些家当......”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传来,那女人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刘老二,并不白净的皮肤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印来。
“老子让你赶紧走,来了一伙军队,见人就杀!我亲眼看着他们直接闯进了村长家!要不是咱们家离村子远,跑都跑不掉!你还惦记你那些劳什子做啥!保命要紧!”
这下女人慌了神,也没功夫计较被刘老二打了一巴掌的事情,匆忙跟着刘老二冲出了门。
“我们去山后面躲一下,之前我在山里打猎,那儿有我藏得一些干粮之类的,还能挺一挺。”
“诶,都听当家的。”
......
“距离徐州还有多远?”陈彦川用手取掉了头盔,自己的头比较大,这头盔戴一阵子就箍的头疼,无奈军中就没有适合自己的型号。趁着到了一处休息的地方陈彦川赶紧取下来松口气。
“回将军,最多还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啊!”陈彦川一手揉着自己头上被箍出来的印子一边喃喃自语,在心中计算着什么。
“传我将令,就地休息一刻钟,兄弟们把马喂饱,咱们明早在徐州城里吃早饭!”
“是!”那副将答应道,同时偷偷拿眼睛看了一眼陈彦川。
“还有什么事?”陈彦川一看这副将就知道还有事情禀报。
“将军,军中那些兵痞子越发过分,现在看见一户人家就冲进去杀人劫财,要不要发一道命令让他们收敛点?末将是担心私自劫掠财物的人太多,军中纪律败坏......”
陈彦川沉默了一会,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军队的凝聚力奇差无比,就是靠着劫掠财物才能保持战斗力,并且自己是一伙乱军,从上到下都背负着极大的心理压力,若不让手下发泄发泄恐怕早就成了一盘散沙。想到这里陈彦川摇摇头,说道:“说的有道理,你去发我将令,让他们先停手,他妈的这穷乡僻壤有什么好抢的,明日破了徐州城,三日不封刀,让弟兄们抢个痛快,现在嘛,就让他们先给老子忍着!”
“是!”
陈彦川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喝上了一口水,那清冽的泉水让自己感觉舒服了不少,但还是让自己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他妈的,这鬼天气,也不知道老谢那边咋样了。”
谢彬阴沉着脸看着自己面前跪倒的两个人,心中烦躁不已。已经围攻济南城快半个月的时间了,他倒是很出色的贯彻了陈彦川交代自己的事,每一日都是派出一小股部队冲上一波,自己则是带着大批人马在后面加油呐喊,看着声势巨大无比,可是实际上很多人连济南城墙边都没摸上就跑了回来,谢彬也懒得去动用军法处置他们,毕竟第二天还得要这些人再冲一次。济南府城墙上的守兵最开始还严阵以待,后来发现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之后也没了兴趣,每日就是软绵绵的射出十来只箭,看见乱军退了回去也不追杀。济南城下就陷入了很奇怪的一种状态之中,每日谢彬都会派出部队攻城,济南守军也就装模作样抵挡一番,双方手上甚至血都没见就偃旗息鼓,然后各自收兵回营。
谢彬倒是对这种打法没什么意见,这半月以来自己部队伤亡不过两百余人,其中大部分还是第一天攻城的时候被杀,并且大都是在真定府投降的降军,自己的嫡系实力是一点没事。可是自己的手下坐不住了,三天两头的跑来请战,自己和陈彦川制定的战术又不好和这些手下解释,每次只得敷衍过去。今天来的两人却让谢彬头疼不已,因为一个是湘南军的副将,另外一个则是自己的表弟谢贵,现如今是个偏将的职务。
“谢将军,只需给末将一千人,不,五百人,末将明日便可破城!将那张凤翔的头颅取下来给谢将军做夜壶。”那副将说道。
对于用不用张凤翔的脑袋拿来当夜壶谢彬其实并不在意,也不差这么一个夜壶,他只得开口劝慰:“张副将勇武过人,但是本将自有打算,万万不可因小失大。”
“敢问将军有何打算?”那副将却是咄咄逼人。
“老子有什么打算需要告诉你?给老子滚出去!”谢彬火气也上来了,一拳砸在案上,怒气冲冲喝到。
那副将看了一眼谢彬,面上闪过一丝凶狠的神色,随即又赶紧低下头去,离开了谢彬的营帐。
“谢贵啊,军中士气如何?”
谢贵小心翼翼的回到道:“将军,军中士气很是低落......最近似乎还有些传言......说将军......”
“什么传言?”谢彬抬起头望向谢贵询问道。
谢贵咬咬牙说道:“最近有些传言说将军不愿攻城是因为私底下投降了朝廷......”
“放你娘的屁!老子天天在军中,去哪儿投降朝廷?”
“这.......那些兵丁愚笨不堪,自然不会想到这些,只是......”
谢彬看着谢贵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一口去,摆了摆手让谢贵坐下,自己开口说道:“谢贵啊,你我是亲戚,有些话但说无妨,现在我们不论军纪,就当是亲戚间聊聊天。”
谢贵点点头,平复了下心情说道:“表哥,我是担心再不打济南,人心就全散了。”
“此话怎讲?”
“表哥,当初你起事是为了帮弟兄们要饷,弟兄们念你的恩德,于是跟着一起起事。现如今攻下了真定府,弟兄们尝到了甜头,如今在济南府下却如此......如此攻城,军中流言四起,有说表哥你被招安了的,有说你要投降的,甚至还有说你要率军去打陈彦川陈将军的......虽然这些流言都是无稽之谈,但是人言可畏啊,我是担心时间一久,难免底下那些人会生出二心。”
谢彬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谢贵啊,你也不是外人,来,我告诉你我为何如此做。”
说着就将自己和陈彦川的计划全盘托出,谢贵则是听得目瞪口呆,没有想到自己这表哥私底下竟然和陈彦川制定了这么一个计划。
“可是军中的情绪.....”
“老子知道军中的议论,他妈的,你有什么办法?老陈那边不打下徐州老子就只能在这儿每天演戏,你以为我不想冲进城去?”谢彬没好气的说道。
谢贵眼睛一转,询问道:“表哥,陈将军走的时候可没交代不准破城啊。”
谢彬抬起头奇怪的看了一眼谢贵,随后眼中精芒一闪,说道:“你的意思是?”
“表哥,我觉得陈将军说让咱们动静越大越好,何不干脆假戏真做,将这济南城打下来?这岂不就是最大的动静?加上这几日我军每日这般,只要将军出击,必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济南府也就是将军你的囊中之物了。”
谢彬低头细细思索一阵,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坚定的说道:“谢贵你小子可以啊,就他娘这么干了!老子还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