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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贫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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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关于机甲系的军训热身任务,还是比较人道的,至少安小语他们在森林里走了半天之后,一直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危险生物,豺狼虎豹全都没有,甚至连毒虫都没有看到一只。

    太阳渐渐地落下山去,森林里没有任何的路,安小语和冷殇挑着草地没有太长的地方趟过去,小心着草丛里可能会有的蛇虫鼠蚁,一直走到眼前的视线开始在夜幕的降临下变得模糊起来,这才停下了脚步。

    冬小关的速度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一样脆弱,后来安小语才知道他有点恐高,如果有准备还好,但是突然被从飞机上推下来,一时受不了刺激,这才变成了落地的时候那副模样。

    因为想要克服恐高,冬小关曾经也锻炼过自己,平时喜欢爬各种的高楼,从不同的高度向下看,所以锻炼了一身好腿脚。报考三千学院的机甲系,也是因为很喜欢机甲,同时也想锻炼一下自己的毅力。

    事实证明冬小关其人虽然少了点主见,缺乏一些野外生存的常识,但是人还是不错的。首先没有拖后腿,就很难得;其次一些分工的事情他做的也很好,比方说轮换着在前面打草惊蛇这种,看起来他做得还算认真。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抬起头来,只能从茂密的树冠缝隙中看到隐约的夕阳,安小语和冷殇决定找一个地方休息,看了电子地图之后,找到了一个悬崖的拐角,根据冷殇的推断这个地方很可能有能够蔽体的大块石头。

    三个人很快摸着黑找到了悬崖,又找到了两块山体落石堆叠起来的天然掩体,冷殇和冬小关去旁边找了一些枯死的小树和断裂的树枝,用腰包里的火种点上了火,安小语和冷殇掏出了怀里的压缩饼干和巧克力,分给冬小关一部分。

    走了半天的路,肚子早就饿得打鼓了,但是他们吃过了两块饼干之后,马上就停了嘴。

    这一路走过来,虽然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但是也没有看到其他的生物,什么兔子之类的都没见过一个影子,甚至旁边的树上也没有结果。这些都让他们知道,这一片森林里寻找食物,将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

    整整五天的时间,如果没有食物的摄入,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依靠着仅剩的体能穿过森林。甚至如果不是安小语有先见之明藏起了一些食物,恐怕他们也像其他小队一样,靠在石头上有气无力地等睡着了。

    安排了轮换值夜,因为安小语是女生,所以冷殇之安排给她早上几个小时的值夜,前半夜和后半夜都由两个男生负责。

    找了个角落靠下来,安小语感觉到后背上的冰凉和坚硬,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掏出了霜狼,开始慢慢地抚摸它的皮毛。冷殇和冬小关看见了,虽然不知道安小语在干嘛,但是也没有出声。

    冬小关找了另外一个角落,身体素质显然不如安小语和冷殇的他早就累坏了,完全不顾环境舒服与否,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打起呼噜。

    安小语则抚摸着霜狼的皮毛,回想着管理员和自己说过的炼神境的事情,完全不知道离魂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大概类似于自己在看自己的录像那种?她猜测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慢慢地安小语的精神开始涣散了,脑子里的东西也变得模糊起来,感觉不到自己到底还在摸着霜狼没有,只是感觉手上的触感有些舒服,却没有睁开眼睛确认。

    紧接着,安小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就好像进入道尾之声的时候一样,整个人像一只羽毛一样,在天地间飘荡着,不着痕迹,没有外力,有些自在逍遥的感觉。

    这就是离魂吗?安小语猜测着。

    既然道尾之声是大道介入到人的精神所产生的场所,那自己进入了道尾之声的空间,是不是和离魂类似呢?那么下一个境界就是不依靠大道的力量,主动将自己的神魂从体内探出去,主动地寻求连接大道吗?

    那么大道到底在哪里?

    安小语思索着,飘荡着,她感觉到身边一片黑暗,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尽的空间,让她的身体,或者是精神,在这样一个黑漆漆的地方飘来飘去,无依无靠,仿若浮萍。

    她开始有一些明悟,开始明白人与天地之间的关系,就如同现在一样,人在整个天地之中,是否就是像这样一种存在?

    其实我们并不知道天地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何方,身边都是一片黑暗,却被人营造出了一整个世界的样子。而从根本上来讲,我们都是在这个天地中无根地飘荡着。

    渐渐地,安小语看到了一点光芒。

    这样一点光芒,就如同道关在大道之路上的样子一样,从很远的地方看到,就像看到了一个无数光年之外的星辰,当你看到它的光芒的时候,不知道你看到的光,到底是多少岁月之前它所发出的璀璨。

    安小语试着想要去接近,想要看一看,这点光芒是否是自己的下一个道关。但是她发觉,自己的身体并不受控制,无论她多么努力地去驱动身体,永远都只能感到自己的飘荡,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律动所左右。

    忽远忽近,忽快忽慢,于是远处的光芒也开始变得忽闪忽闪的,就像夜晚看到天空上最远的那颗星。

    安小语不去强求了,任身体自由地飘荡着,随着无形的律动飘来飘去,远处的光芒有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空旷漆黑的空间里,竟完全不显得枯燥乏味。安小语看得津津有味,仿佛看着这样一颗星辰,就好像看到了天地间最有趣的秘密。

    这是一种不能言表的趣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小语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猛地睁开眼,冬小关被吓了一跳,安小语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眼神里仿佛爆出了一点光芒,摄人心魄、动人心弦,带着让他灵魂震颤的威压。

    但是好在这一点光芒很快就消失在了女孩瞳孔的深处,让他以为是自己值夜的时候睡眠不足产生的错觉。

    安小语看了看时间,知道到了自己值夜的时间了,距离太阳出来还有两个小时,悬崖边上露出的这一片天空已经露出了一些天亮的迹象。看着冬小关打了个哈欠躺在当初的角落里睡着。安小语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

    在这样的野外睡觉,她并不是第一次,不过在东荒的野外,地面上大多都是柔软的沙滩,坚硬的土石还是让她有些不太适应。扭了扭腰,摆了摆手胳膊,做了几个在沙海基地复健时学会的组合动作,安小语身上的血脉很快就舒展开来。

    身子暖了一下,手脚也不再发麻,安小语挑开了快要熄灭的火堆,重新添了两根柴,靠坐在山石上,看着头顶上的天空。

    凌晨的夜空,还能够看到几颗明亮的星。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安小语又开始恍惚了起来。从沙海基地出来之后,迟默的事情一直梗在她的心头,直到第一道关破了之后,她才开始找回自己当初的感觉。

    也开始回想起了九溪部落的生活,开始想念自己的亲人,想念部落里的人们,想念着当初无忧无路的日子。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场景,不由得失笑,她已经认定了自己注定倒霉之后,反而对遇到的糟心事不是很在意了。

    破罐子破摔的狼狈底气?

    值夜的时候,安小语也没有闲着,她打开了电子地图,又四处打量山崖的四周,不断地依靠自己第一道关的境界,感受着正确的、安全的方向,最终挑选了几个方向。

    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冷殇和冬小关也醒了,安小语跟他们商量了一下,从之前感觉到的几个方向里挑出了一个,在晨光中离开了临时的露营地,重新走进了茂密的森林。

    按照他们的计划,早上出发,可以穿过一大片的森林的,到达下一个可以露宿的地方,而且那个地方不止可以露宿,还有一块地图上标注的水源地。他们猜测,那个地方很可能找到其他的队伍,倒是几个队伍合在一起,走出森林的可能就更大地增加了。

    而且不小的水源地旁边,也有可能找到前来饮水的动物,到时候可以猎杀食物,挑选这条路简直就是一举三得。打定了主意,三个人钻进了树林,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午后的时候,他们随便找了一个地方休息了一个小时发,防止午后高温导致失水过多,接着继续向前走。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了安小语从小在东荒跑动和冷殇从小接受训练的优势,到了晚上的时候,冬小关已经开始累得吐舌头了,行动速度明显下降,但是安小语他们两个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状态。

    看了看地图,确认了一下位置和方向,安小语松了一口气,虽然行进速度开始下降,但是太阳落山之前达到预定的地点还是有希望的。

    果然,等到森林里彻底变得暗下来,安小语他们终于钻出了茂密的树林,看到了前面一个小瀑布下面的水潭,还有蜿蜒向远处的小溪。四下查探了一下状况,了解旁边没有危险之后,安小语看着冬小关的状态,没忍心让他干活。

    于是安小语和冷殇两个人去拾柴,点了火之后开始分剩下的最后几块饼干。

    吃着东西,安小语说:“今天晚上冬瓜就不要值夜了。”

    冬小关脸一红,梗着脖子说:“不行,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睡整晚!”

    安小语说:“冬瓜,不让你值夜不是看不起你,每个人的体能都有差距,你和我们两个有差距,但是其实也并不差。你看周围,按照我们早上的推断,水源地可能遇到其他的队伍,但是周围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冬小关也好奇:“为什么?”

    冷殇接口说:“因为我们比他们快,懂吗?”

    安小语点头:“是的,我们没看到其他的队伍,只能说明他们依靠一天半的时间还不能达到这里,我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这是我们的优势。也就是说,相对于其他普通人来说,冬瓜,你已经比他们优秀了,但是在我们这个三人小队里,你不能跟我们比。”

    “我们两个人,一个是从小接受过训练,一个是在东荒长大的,体力本就比普通人好,所以你跟不上也是正常,或者说你现在做的已经够好了。”

    挑了一下柴堆,冷殇继续说:“但是我们要保持现在的优势,因为只有比其他人更快,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应对可能会发生的突发状况,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三个人的平均状态。”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尽量恢复体力,跟上我们的脚步,这就足够比其他队伍的队员更优秀,懂了吗?”

    冬小关瞠目结舌,觉得面前的两个人就是两个怪物,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懂了,我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