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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阴老城的遗址之中,有着一个名为苦水村的小村子,我们对于江阴老城的许多信息,其实都是从苦水村之中送出来的。”
“江阴老城,不是不干净么?”李小仙问道:“怎么还有人住在那种地方,还建了村子?”
“苛政猛于虎啊,”陈峰印说道:“失了土地的农夫,得罪了官府的大盗,犯了人命官司的恶人,人要是到了走投无路快要死掉的时候,便不会觉得鬼有什么可怕的了。再说了,早些时候,江阴老城白天的时候,也还正常,除开阴气重了一点,让人感觉不太好之外,也没别的太大问题。江阴老城在晚上变成鬼城,苦水村的村民白天活动,晚上就关门睡觉,两边轮着来,倒也能相安无事。”
“原来如此,您请继续。”
陈峰印继续说道:“我同苦水村之中的三位村民都有过约定,他们每三天都要出村一趟,给我送来村中的最新状况,三人时间错开,这样我每天都能得到最新的信息,但是三周之前,苦水村便再也没有人往外送信息了。一周之前,我雇了几名江湖游侠在白天进入到苦水村打探情况,结果三人一去不回。现如今江阴老城的那片地区已经成为鬼蜮,就算是原本安全的白天,也是内外断绝,信息不通,这就十分恐怖了。”
“阴地的力量在增强,已经将江阴老城与阳世隔绝开来了。使得原本安全的白日,也变得不再安全了。”
“不错,我就是这么猜的,你小子很懂啊,如果让阴地的力量继续持续增强下去,江阴老城以及周边地区,很有可能永远沉入到阴地之中。”陈峰印说道:“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行动,要赶在朝廷的人之前,将剑取出,只要将真武剑带出江阴古城,便万事大吉。”
“朝廷的人?”
陈峰印一愣,尴尬说道:“咳咳,也不好说就是朝廷的人,毕竟朝廷很大,总会有一些贪官污吏。”看到诸人都是一脸不信,陈峰印只好叹气说道:“算了,我看你们这群孩子也不像是什么正经人,直说了吧,其实我们这次多半就是在和朝廷作对,江南不但调动了绿营兵将江阴老城封锁了起来,在老城不远处还驻守了一只千人马队,全都是精锐的铁甲骑兵,这次江阴老城的动静,多半就是朝廷的人弄出来的。”
“江阴老城已经被封锁了?那我们还进得去么?这一趟我们四人不但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驱鬼的家伙,还带着一口棺材,牵来了一条大黑狗。搬家似的带了这么多东西,没办法潜入过关卡啊。”
“这一点你们只管放心,交给老道我了,”老道士拍着胸脯保证说道:“怎么进入到江阴城之中,这个问题你们不用担心,倒是你们进去之后,得要小心点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就不是我这个老道士所能知道的了,就是,不知道你们准备何时入城?”
四人一到,陈峰印就说事情紧急,现在又直接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入城,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催促几人不要耽搁,早些出发。
“今日舟车劳顿,准备歇息修整一日,准备明日就出发。”
“应当的,先休息好养精蓄锐,才好出发。”陈峰印继续说道:“进到老城之后,若是找不到安全的落脚地方,可以去老槐树胡同丁字号,这一家主人与我情谊深厚,这次又收了我不少银子,你们过去落个脚,应该问题不大。”说到这里,陈峰印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老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您只管说。”
“若你们进了老城,还有闲暇,能否去一趟蟠龙山老太堂之中,帮我看一看阎婆还好不好?”
“阎婆是?”
“我的一位老相好,”陈峰印叹息说道:“我老早就跟她说,江阴老城恐有大变,劝她出来住,她却死活不愿意。”
“行,我们若是得空,一定去看一看。”
“那老道我在这里就先谢过了。”
诸事谈妥,众人也没有多说闲话,吃饱喝足之后便回了院子里歇息,到了第二天,四人的精神头都养足了,便赶着车,载着棺材,牵着黑狗,随着老道士往江阴老城去了。
大路之上走了不远,老道士便带着众人下了大路,走上了一条乡间土路,弯弯绕绕的又行了半日,绕过了一座小山包之后,众人便来到了一处关卡之前。
这一座关卡十分简易,只是在小路两旁搭了两根木叉,用一根长条竹竿横着搭在木叉之上,把路拦住,这便是一座关卡了,三名绿营兵正坐在关卡前,在土路的正中摆了一个方桌,几条长椅,正在哗啦哗啦的搓麻将。
若是查克念的随从剑阿四来了,定然认识。坐在麻将桌东风位置的绿营把总,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凤凰集之中的熟人,把总张大山。
当初张大山就是蹲在吕家女眷门口打麻将,阿四进了关押女眷的院子,也是张大山作陪。
凤凰集之中事情了结之后,张大山也带着兵丁回营,还没松快几日呢,这边江阴镇又出事了,于是绿营调动,张大山又被派到了这个位置设关立卡,封锁道路,禁止通行。
上面交代的是“连只苍蝇,都不能让他飞进去!”
有后台的,能钻营的,在大路上设关卡,还能捞点油水。张大山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就被分到一条乡间土路,这地方人迹罕至,别说人了,就连狗毛都见不到一根,张大山带着小弟们一合计,就这么干守着关卡,多无聊啊,咱们还是干点什么吧。
于是跑远点找了一家乡亲街坊,借来了方桌长椅,张大山拿出了一个木盒,打开木盒将里面的麻将哗啦啦往方桌上一倒,便开始愉快的搓起麻来。
几天麻将搓下来,关卡之上的兵丁是越搓越少。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张大山张把总这几天手气邪门,怎么搓怎么赢,有那么几把,竟然开牌起手就天胡,把一众小兵打的是肝胆皆颤,没几天就有人告病请假,不敢来了。陆陆续续的,被打飞的人越来越多,张大山也理解,这些人是输得狠了,不敢再来上桌了。
结果这么几天麻将搓下来,关卡之上,竟然只剩下三人了。
这打个麻将,竟然还三缺一,这可怎么办?真是要把张大山给急死了。
麻将三缺一,是不能打了,但是三人又都是有牌瘾的,没人来打,就先干搓着呗,过过手瘾也是好的。
于是三人就坐在方桌前,哗啦啦的搓着麻将,一边搓,还一边聊天。
张大山说道:“你们说,那些人怎么就不敢来呢?我又不吃人,他们怕什么。”
一名兵丁说道:“老总啊,您好意思说啊。你是不吃人,可你赢了他们的银子,这比您吃人还要吓人咯。”
“这运气来了,挡不住啊。哎哎哎,有人来了,嘿,竟然有人来了,兄弟们给我稳住了,这下,咱们的运道来了。”
陈峰印领着几人走到关卡之前,陈先是作揖行礼,而后说道:“张把总,我领人过关来了,银子我们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来,您看行么?”
江阴古城确实被绿营兵给团团围住,给封锁了起来,可陈老道早有准备,价钱都事先谈好了。
谁知道张大山脸一冷,理都不理会陈峰印,一边搓麻,一边对着身边的兵丁说道:“你们知道,我之前在凤凰集当差的事情么?”
身边的兵丁识趣的回答说道:“知道啊。”
“我当时负责看管吕家的女眷,就在当晚,一名剑仙从我头顶上嗖的,就这么飞进了关押女眷的院子,当时我身边的兵丁,江湖豪侠,都吓傻了,我一看,这样不行啊,拔刀就冲了进去,你猜我进去,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那位飞进来的剑仙,他竟然要劫色!”
“仙人竟然也要劫色?”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这位仙人挺不地道的,后来知道,果然是个妖人!当场我可没想那多,挥刀就扑上去,那个妖人与我对了几剑,竟然与我打成平手。我当场就呵斥他,你快滚!否则我兄弟们围过来,把你乱刀砍死!妖人却阴阴一笑,对我说道:你知道,贼不走空吗?”
说到这里,张大山看向了陈峰印,问道:“老道士,你知道贼不走空吗?”
陈峰印楞了楞,回答说道:“不空啊,我这不是带了银子来吗?”
“哼,瞧不起我是吧?我差你那点银子吗?我张大山是那种人吗?”
“张把总,我怎么敢看不起您呢,”陈老道眼睛一眯,就开始四处闪目观瞧,他这是起了杀心了,此地荒山野岭,不过三个绿营兵,杀了往野地一抛,埋尸的时间都能省了,只不过杀人之后的琐事不好处理,麻烦挺多,所以老道士一边观瞧地形,一边问道:“您到底要如何,只管划下道来,只要老道能够做到的,定不让陈把总您失望。”
“你别怕,我也不要你别的,我只要你在这里坐下来,陪我们打两圈。”张把总笑着说道:“你看,这麻将桌四个边,我们这里就只有三个人,你来凑一个,正好。”
“这,我这还有事呢,我要带这几位亲戚过关卡。”
“江阴老城嘛,他们要找死,你让他们自己进去不就得了。这里往后顺着路走,就到了,能耽误什么事情,一句话,你搓不搓。”
老道士苦笑说道:“陈把总,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的么,这和之前说的,可不一样啊。”
“哼哼,事先说好?呵,”张大山一声冷笑,扭头继续讲故事,只听他继续说道:“继续说凤凰集的事情啊,当时妖人问我,‘贼不走空’这句话,我就知道不好,我打扰了妖人办好事,妖人不满足这是准备要把人劫走啊,我当时就挥刀挺身拦在了一位美艳少妇的面前,之前妖人就是垂涎少妇的美色,准备对她不轨的呢。”
“后来呢?”
“妖人却抱起了另一边的一名小女孩,是那位少妇的女儿,也是水灵灵的小丫头,抱起来飞身就要跑,我气的大喊,妖人!那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如此,你一个堂堂大高手,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毒手!?”
“妖人是怎么回答的,你们知道吗?”
陈峰印都被这故事吸引了,他凑趣问道:“妖人怎么回答的?”
“妖人却说,火上来了,管不得这些了。”说到这里,张大山一指西风位置空着的长椅,说道:“老道士,有些话我们确实是先说好的,但是火上来了,也管不得那些了。看见没,我们现在三缺一,正上火呢!”说完,张大山就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他问道:“奇怪,怎么有老鼠?”
老道士笑着说道:“不是,我这位兄弟牙不好,喜欢磨牙,小李,你干嘛呢?”
李小仙勉强一笑,“没,没什么。”
陈峰印摇了摇头,没去管身后的李小仙几人,老道士正头疼呢。左思右想,到底是应该把这几个绿营兵砍了呢?还是坐下陪他们打两圈?想了一会,终究觉得这事情吧,不过是人家打麻将缺个人,找你搭个伙,你拔剑把他们全砍了,不合适啊。再说了,不就是搓麻吗,自己也是好久没打,有点手痒了。
于是陈老道把李小仙几人拉到一边,带着歉意说道:“几位,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这几个绿营兵也是不知道好歹,给他们银子不要,非要从我身上赚银子,简直欺人太甚,打麻将,我陈峰印还没怕过谁,一会我定要把他们几个宰的血流成河。只不过没办法带着你们继续往前走了,但这位张把总说的倒也没错,你们顺着路,继续往前走,就能看到雾起,顺着路再往深走,雾气越发浓厚,这就是接近江阴老城了,几位不要慌,只要顺着路走,就能直通老城的角门,现如今这角门应该半开着,你们直接从角门进入,就算是进到了江阴老城之中了。记住,只可顺着路从门走,切莫离开道路,这雾气有古怪,若是进入到了雾气之中,被困在里面,人可就没了。”
几人自然没有异议,又不是孩童上学堂,非得送到大门口。这陈峰印本来就是个接待接应的角色,也没指望老道士陪着自己一行人进老城。于是几人抱拳拜别,李小仙四人顺着路往里走,不一会儿,哗啦哗啦的搓麻声就消失在了身后,四周,白雾腾起。